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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节

穿越田园生活 作者:周四四(晋江vip2013.03.21完结,宅斗)-第7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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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路正式通行那一天,周家村举行了仪式,周老爷子被奉做座上上宾,耳里听了许多夸赞周家积德行善,他日必出状元郎的好话。周家此次大出血,此时铺中结余的纯利不过几两银子,老爷子近日也是心中郁结,只是当他拄着拐杖,由孙子陪着走在平坦的道路上,看着路边石碑篆刻了周家善举,心中油然升起一股自豪感。
  这样一条讲究的石板道,四村八邻都是独一份的。乡人们但凡说起它,也要跟着提一句周家。
  唐荷回了周家村后,也走过几遭这条路。这路说是村道,其实也有旁村的人通行。尤其转入大道的小半里路段,连着好几个村庄的村道岔口。路修好后,邻村人也跟着受益。
  唐荷却几次看到有面孔熟悉的村中年轻后生拦道向同行的邻村人收钱,名曰“通路钱”。唐荷向周南生说了这件事情,“这事情不太好……”天朝修建高速公路,会设卡收取过路费,但那是以国家为名,民间私设关卡,引得人心恼怒,迟早出事。
  周南生却沉默半晌,道:“这事你别管。”
  每一个村子里都会有不事生产的二流子。他们招鸡惹狗,偶尔做些小奸小恶的事,或者更甚者作奸犯科。只是对村中世代聚族而居的村民而言,那些人再坏,也是他们的邻居,只要犯不到他们头上,坏或不坏都不要紧。
  乡人或许淳朴,只是也愚钝。他们或多或少都会想:凭什么路是我们修的,你们走着不花钱?
  二流子收到的钱,或许只有少部分上缴给村子。但也聊胜于无。
  即使是村长,即使是捐了大笔款的周老爷子,也未必以此为恶。
  于是整个村子,对这件事情集体失声。
  只能说,唐荷不是乡野本土出生,她不能理解这种乡间暧昧不明的灰色思想。
  她莫名地充满忧虑。
  一个月之后,农历年的正月即将过去。这一日暮色沉沉时一件事情传遍整个村庄:隔壁的邹家村有一个村民不愿意给通路钱,被村民打了,那人回去领了几个人来,把村里拦路的人都打伤了。
  村中的年轻人顿时激愤起来。冬日农闲的年轻后生们满腔热血正无处发泄,此时纷奔走相告,一个个从家里扛着斧头铁楸聚到村祠前,手中的火把照亮了夜空。
  周家院门被拍响,年轻男子的声音大声响起,催促着周东生兄弟赶紧一同前往。
  唐荷紧紧拉住周南生的衣袖,“不要去。”

    88

  唐荷来到乡村生活两年有余,但是她对乡村,还是不懂得。
  村庄里的人们世代相邻而居,父生子,子生孙,孙再生子,一个村庄的人身上会被贴上统一的标签。例如周南生,在他的社会生活中,他首先是周家村的人,其次才是老周家的周南生。
  唐荷根子里是一个独立淡漠的现代人,她无从理解这一种生活形态。以前她跟她娘李氏在镇上摆摊卖蔬菜,隔壁摊的一对夫妻眼红他们家生意好,故意挑衅,骂了还不算,还要上前动手打他们,当时人潮来去,旁边还有那对夫妻的村人一同鼓噪帮腔,李氏母女俩孤立无援,眼看着要吃大亏,最后是同村的几个男人闻声赶来亮着拳头解围。当时她同李氏说:“娘,咱村这几位大叔真不错,平时跟咱家没没怎么熟,也肯帮咱们出头。”
  “一个村里出来的,肯定要帮。”李氏答道,“人么,出门在外,就靠同个村的乡亲壮胆气。”
  今日村里的年轻人啪啪地上门来叫人,还让“你们家的秀才哥也跟着去出出主意”。唐荷拦着周南生不让出门,“这事跟你没关系,咱别去。”
  周南生却对她解释,“村里人被欺负了,咱家里的人就得帮着出头,不然下回轮到咱家有事,就没人肯帮了。”
  唐荷不能理解,“他们自己拦路抢劫,就该想到迟早有一天会被人打。还有你要怎样帮出头,跟着拿铁楸斧头一窝蜂地去打群架?”打架斗殴致人死亡会被直接认定为故意伤人罪,干嘛冒那么大险去帮自己并不认同的人?
  “这话你别往外说,被人听到不好。”周南生不懂她怎么会理解不了,“只要他不是杀人放火,他被人欺负了,咱就得帮着欺负回去,不然别的村子里的人把咱村人都当软泥捏。”
  唐荷觉得不可理喻,抢劫是小罪吗?何况撇开罪状不谈,今日我抢你,你打我,我找了村人回打,他也找来村人回打,这明显会发展成一个恶性的群体**件,周南生发昏了吗?他干嘛去参和?
  “你不准去。”唐荷难得撒泼,“这事就是你爹他们也不会同意的……”
  话音未落,她就听到院子里传来的周老爹漫不经心的声音,“东生啊,不要闹腾太晚,早点回来歇觉,啊?”
  “哎。”周东生应了,在门外催促周南生,“三弟,你快一点。”
  唐荷扯着周南生的袖子不让他走。周南生哭笑不得,“这多大点事啊……小荷乖,我去看看就回,你好好在家休息,等我回来。”
  唐荷眼睁睁看他推开门走出去。
  院子里传来他们兄弟对谈的声音,还有周北生简单一句:“走吧,我一起去看看。”
  唐荷出了屋子,只来得及看到黯淡的夜色中周家兄弟三人很快隐没的一点背影。她回头张望着整座周家宅院,没有人与她一样立在中宵下忧虑。
  唐荷迟疑一会,回到堂厅敲开隔壁杨氏的门。杨氏哄睡了一双儿女,自己也散了发正要上床睡觉。
  “小荷,咋的了?”杨氏看她脸色忧虑,不由奇怪道。
  “南生他们看着像要去打架,我心里觉得不得劲儿。大嫂,你劝劝大哥吧……”
  “他们男人的事咱们操心啥,”杨氏失笑,“你怀着身子,耐不得困,早些睡觉才好。”
  唐荷摇头,“闹腾这么大,哪里放心睡得早。”
  “这不没打起来嘛,何况打个架算啥事啊。”杨氏不以为然,“咱们村跟邹家村贴得近,田里抢水,山上砍柴,为啥事都能打上一场。你回回要操心,哪里操心得完。”
  唐荷觉得不可思议,打架反而成为常态了?“万一打伤了胳膊腿啥的咋办?”
  “那也得打。祖祖辈辈都这么过来的,不能到了咱这就变怂孙子了,不然以后咱和咱的娃就被邹家村的人可劲地欺负了。
  在巨大的观念差异面前,唐荷只有无言以对。
  村民召集一大帮村人去围堵某个机构或围攻哪些人,这在以前,只是唐荷从报上或网上看来的新闻,但如今却是她实实在在的生活,她的丈夫眼看着要成为聚众滋事的一份子,她甚至不能阻止,这让她感觉无力。
  村祠前的喧闹声持续了许久,冬季的夜黑而沉,唐荷强忍睡意,守着一豆烛火,在满室冷寂中等待周南生归来。
  似乎许久之后,唐荷才听到院中传来木门被推开及脚步纷沓的声响,她站起身开门,正好迎到一身寒气的周南生。
  “怎么还不睡?”周南生看着唐荷一张脸半缩在厚棉衣里,衬得一双眼睛尤其大,里面的担心也浓浓的,心脏便像被指甲轻轻搔刮,又酸又软起来。“傻瓜,这不啥事都没有吗?我们哥三就跟着去站着听了一会。”
  唐荷不信,“这事就这样完了?不会真的去找邹家村人打架吧?”这么吵嚷半天就是干嚎着咒骂对方而已?
  周南生揉揉她的头发,把她往床上带,“不打。毕竟还在正月呢,闹得太厉害难看。大伙儿打算明天让那打人的陪点医药钱算数。”他怕她担心,故意轻描淡写。
  两人在被窝里躺定,唐荷窝在他的怀里,道:“你可记得自己有老婆孩子呢,不准瞎参和。”
  “好。”他亲亲她,“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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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大早周家家长在饭桌上问了这件事情。
  “吃过饭我们就走。”周东生呼噜噜地喝着粥,一边答道,“昨晚都商量好了去找邹家村的人理论理论。”
  周南生也点头,“爷爷,我晚一点再去铺里吧。”
  帮着村人出头,或者与邻村打架,这是乡村生活的一部分,这种事情虽然不让人愉快,但也不至于非常排斥。当然没有人喜欢无故参和暴力事件,老爷子也不例外,但是他也担心己不帮人人不帮己,若是事事摘清,以后自家在村里也难做人,因此他对孙子说道:“行,你们帮着去凑个人头,千万别动手。”顿了顿,又叮嘱道:“北生不要去。”
  周北生也不想去。但是因为他身份特殊,许多人嚷着让他去镇场:“秀才哥去跟他们把道理讲清楚”。如果他有意避开,被村人知道人在家却不跟着去,到时老周家要被指点的。
  徐氏却不以为然,“你跟你爹同路走,待会一起回镇上不就得了。”
  唐荷低着头默默吃饭。一个人不能妄想改变别人。不管他们是愤怒也好,哀求也好,周南生的祖父父母仍然会固执如一的偏心,在紧要事情上尤其明显。
  在这件事情上,周家家长会觉得,周家不出人头不厚道咧,虽然事情令人不喜,可是周东生兄弟去搭个人头,小心些,也不能出啥事。可是周北生不行,他的安全和前途不能冒险,纵使被村人指点冷情亦不能。
  唐荷嘴角扯出一抹悲哀而讽刺的笑。
  快了。她心想。老宅子那边重新刷过了,他们的东西也搬得七七八八了。老爷子及周老爹夫妇虽然直到现在没有提一句分家的事,却也未对他们的行为置一词,显然也默认了分家在即。
  只要搬出去了,他们就会自由许多。她想把生活经营得更好。不能凭一时快意再次拍案,不然她的丈夫和孩子会陷入与血亲不和的尴尬和麻烦。
  饭后唐荷仍然试图极力阻止周南生参和村人的谈判。群体**件最容易升级为恶性暴力事件,她宁愿忧虑过头,也不愿他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我就去凑个人头,一小会我就回铺子里做事。”周南生无奈地保证。
  然后接下来的大半天,她都在不安中度过。
  这个时代没有手机通讯,往常周南生和她白日分离,她也不知道他的具体行事。只是今日毕竟情况特殊,没有他的音讯,让她坐立不安。
  事情永远可以更坏。
  白日时坏消息就陆陆续续传来。
  整个村庄都在不安。周家也不例外。
  傍晚时候,明确的消息传遍整个村庄:今晨周家村与邹家村的集会并不顺利,两村人对峙了一个上午,最终从过激言语发展成刀戈相向。
  邹家村人死二,重伤数,轻伤者众。
  周家村人伤者同十数之多。
  只是人命为大。邹家村把死者抬到县衙前,伤者于衙厅前横陈。县太爷暴怒,制内出现人命案,是任期的污点,故他令衙役前往周家村,搜捕参与斗殴者。
  县衙里的衙役涌进周家村,挨家挨户搜查,搜走一批农具意外的刀枪(矛)匕首,还绑走了村中的青壮年。
  一些村人在事发后就当即逃亡外县,一些窜入山林。剩下的也不知是逃避不及,还是自诩无辜。
  整个村庄只剩老幼妇孺。
  而周家,等到夜幕重重,同样没有等到周东生和周南生回家。
  烛火点起的时候,周老爹家来。徐氏猛扑到他跟前,颠颠倒倒地跟他把事情说了,“幸亏咱北生回城里去了,”她喃喃道,“幸亏躲开了一个……他爹,你赶紧,你马上回城里,让北生先别回来……他是秀才,让他跟县老爷说说,把咱儿子放回来……”
  周老爹脸色惨白,打断她,急问道: “北生中午跟我说他要家来,现在没到家么?!”

    89

  本地民风彪悍,加之各个村庄世代比邻而居,一点引水、修渠或者砍伐林木的事情,就能引得村民互相唾面辱骂,激烈时就会动手互殴。由此经年累月,相邻的村庄与村庄之间,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世仇。因此官府对乡间寻常的伤人事件,通常采取民不举官不究的态度,让乡间族老刁婷最多当事件升级成村庄间的斗殴时,为免出现严重死伤,才会出面主持和谈,强令两村暂时偃旗息鼓,粉饰出一段短暂的和平。
  周家村与邹家村也是这样时常争斗的关系。两村人甚至对与对方打群架都已驾轻就熟。村民将锄头铁楸拿在手里,多是做假意威慑用,不敢下死力往人身上招呼,毕竟两村人相邻而居,平时进出低头不见抬头见,今日我打伤了你,明日你堵在暗处再打伤我,冤冤相报也不是个头。因此往常他们打架,就算有人受伤,也伤得有限。打过架后气平了,伤人的赔一点药钱,受伤的揭过此事不追究——祖祖辈辈都这样过来的,这回应该也不例外。两村人都是作此想。
  周北生离家后,将今日做的文章拿给岳父看,被岳父问及为何此时进城,他便将周邹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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