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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040309全球化了的我在哪里-龙应台-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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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须就用最深刻的思考的东西。 

  譬如说从艺术到建筑,你都找不到自己的词汇了,那再来民族音乐,我们现在看到的民族音乐的表现,也是跟交响乐团是完全一样的表现方式。民族音乐,再下去一百年到底走到哪里去?怎么走法?你说当代文学,我们当代文学,你说要打入国际,我刚才说只是一个接轨,把铁轨铺出来的问题。我觉得比较好的,对世界比较有贡献的,我说那个四分之一的贡献,是把我们这个民族这个语言里头最精湛的文学作品,透过国际化的这种包装把它输出,用那个铁轨输出去。但现在的情况不是这样的,现在好像国际化的意思变成你输出的东西呢,是投西方所好。比如说中国不是一向是一个性方面比较保守的社会吗?所以我就写性方面最大胆的文学作品,这个就可以吸引西方的注意,然后你就输出去了。或者说我写的小说完全是反抗体制的,或者是把自己包装成异议分子,我也容易输出去了。或者是说我这个作品来专门描绘中国的社会跟传统里头,它的野蛮,它的流血,它的种种可怕,它的伤痕,也容易输出去了。那这是一种做法是输出去。 

  但是你这种做法对于我刚刚说,我们希望能够做出人类的四分之一的文化上的贡献有多大?恐怕是没有的,因为你事实上是在改变那个火车里头的内容。而不是说我这个里头有真实的,从我的文化底蕴所出现的内容,然后输出。你真正是文化底蕴的东西输出去的话,你就会比较可能说是,做出四分之一你该有的贡献。你如果是投其所好,你喜欢小脚我给你小脚,你喜欢鸦片我给你鸦片,如果是照这一个思路去做的话,这不是国际化。这个其实是有一点对不起,我觉得对不起人类的社区,因为你并没有为这个人类的社区提供新鲜的眼光,跟最新鲜的思维。你是继续让自己的文化被西方定义,而且去助长这种让西方来定义你的这个趋势。 

  当然并不这么简单,你说龙应台,你说中国人应该要有自己下定义的当代,我自己的当代。我只是学会了国际化去铺铁轨,但是火车里头要输出什么东西,那个内容必须是我自己的内容。但是请问你,如果你全国的人,包括你最精英的知识分子,他生活的二十四小时,都是一个西化的内容,你读的书全部是西化的东西。也就是说,当你没有所谓的中国文化情怀的时候,你如何产生出是中国的自己的当代?所谓的你自己的当代,它像一朵花,灿烂地开花,可是每一朵花,它一定是有它很丰厚的肥沃的土壤。我的问题就是说你要求有中国自己的,有特色的独立的那个当代的创作出来,请问你的那个土壤在哪里?当你那个土壤非常薄的时候,你弄出来的东西,除了小脚、鸦片就是不三不四非常拙劣的艺术。而只不过因为你是神秘的中国,所以你的拙劣也被当做猎奇的对象来接受。 

  所以我觉得我们自己要对自己非常苛刻地要追问的是说,你要有当代的花朵出来,请问你的土壤在哪里?就是说,这是一个寻找自己当代的一个方法,那么到最后的结果,那个花到结果是什么?我们不知道,而且也没有人可以告诉你,但是可能很重要的是说,我们不管是北京还是上海、台北、香港,在被全球化席卷而来,就是说那个浪冲过来,我们的脚站在那个沙滩里头,你要知道你的脚站的沙不完全从你的脚下整个被掏空,你一定还要有土壤。让你的脚实实靠靠地站在那个土壤上,然后那个土壤够深,你才可能看见你的当代,你也让别人看到你的当代,尊敬你的当代,而不是你永远做那个受,接受的那个一方。如何找到自己的当代?就是你一定要深入自己的土壤,也就是说,这一百年来,在中国大陆这块土地上,我们什么时候人们是整个人静下来,然后,好好地去看看自己到底是站在什么土壤上面?这个土壤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要深根进去,然后才能知道开什么花。从这一百年,这样一波又一波的浪潮打来,好像从来还没有过一个机会使这个民族整个安静下来,很深刻地去思考自己到底,你要如何地铺铁轨?而且要运出去的火车里头装什么东西,而且是盲目地不断地接收不断地接收。四分之一的人口,我们应该对整个全球的文化的开放与健康有所贡献。而你四分之一的人口不能做出相当的贡献,其实是让我们应该觉得很羞愧的。 

  对于我个人而言,那个土壤的问题,文化土壤的问题,或者说如何从传统之中用最新鲜的眼光去重新看它,用最深刻最大胆的想像力,去重新认识自己很长的时间不屑一顾传统的东西,这个是一个巨大的挑战。我跟一个英国的知识分子谈话,有一次曾经问他说,我说有什么书是你这一辈子来每两年必读一次的?他说是《圣经》。我说是《庄子》,我两年一定会翻过来重新读一次。每一次都会有新的认识,跟新的启发,从来没有让我觉得这是旧书。我从十岁开始,我的父亲教我们背诵《古文观止》。《古文观止》这个简单的书,我到现在几十年之后,每一次看了都有新的体会。所以说传统它绝对不是一个死的东西,死了的不是传统而是你自己的眼睛,传统永远是活的。只是看你自己当代的人有没有那个新鲜的眼睛跟活泼大胆的想像力,去重新发现它,找到它。因此呢,全球化跟国际化这样子排山倒海而来的时候,它对我们最大的挑战可能是,你到底找不找得到那一个铁轨跟铁轨衔接的地方。也就是西方跟东方,现代跟传统,旧的跟新的,衔接的那个点。然后找到那个点之后,大概就可以在席卷而来的那个全球化的大浪里头,找到自己真正可以安身立命的地方了。我谢谢你们的时间。 

  主持人:有很多的文化人,一提到全球化就变得忧心忡忡。他们认为全球化的过程,就是强势文化,或者说美国化对弱势文化的鲸吞蚕食。全球化的结果呢,甚至是新殖民主义。龙先生在上一讲里就全球化的话题,给我们做了一个很好的演讲,提出了自己深刻的文化思考。接下来的时间呢,咱们看看有问题的朋友向龙先生发问。 

  问:龙先生您好,今天我可以说是慕名而来。我问您一个问题,就是现在在北京我看到的现象。比如说,就是现在好多人差不多不过春节了,他们过圣诞节。如果他们是基督教徒的话那也无可非议,关键好多人呢,连耶稣是谁都不知道。我想您谈谈对这个问题的看法。 

  龙应台:好,我在最近的一篇文章里头,在《南方周末》的《紫藤庐与辛巴克》那篇文章里头提到这个问题。就说,我们移植西方的文化,你过圣诞节的时候,你看到别人热闹,可是别人的热闹,他下面是一棵小草。你说蒲公英,在地上看到它的花,可是它下面是有根的。就是说在它热闹的下面,是有它宗教的信仰。他也许在晚上8点到12点之间,他是去开舞会狂欢,可是你没有看到他12点准的时候,他就到教堂里头去做弥撒了。那么当我们把它移植过来的时候,我们就移过来它那个热闹,大吃、大喝,还有狂放的舞会,其他什么都不见了。还有很多很多其他的节目,也是这样。那当然是更荒唐的事,还有人开始过“感恩节”起来了。吃火鸡,11月的时候。那是美国人的感恩节,美国人感恩是因为“五月花”号船到了东海岸之后跟印地安人之间的过程。它是有它的原因的。这个有一点像说,美国人开始过端午节,去赛龙舟比赛,但是呢又完全不知道龙舟是干什么的。那倒也好,那变成运动项目,变成就说,你如果把龙舟竞赛变成奥林匹克的项目,我觉得倒是很好的。可是我们在亚洲的各个城市里头都在过圣诞节。除了什么圣诞节之外,还有情人节。让我觉得很难忍受的是2月13号的,我不知道北京是不是也过,2月14号。你们都知道,显然你们也过,过情人节,2月14日,就是Valentine's Day。那么我很难想像有谁知道Valentine是什么东西。也不知道,这个东西蛮复杂的。我自己有一个比较刻薄的比喻,这有一点像是你把别人的牌位迎到家里来,然后给它上香、鞠躬、有音乐、阿弥陀佛什么都做,但是你不知道它是谁,有点像这个做法。 

  就是说在一个自然而然的,没有被中途打断、截断的文化传统里头,你有自己的节庆要过的。你说要过情人节,那为什么不过七夕?不是我们自己没有。尤其是过七夕的话,你有这么多美好的诗歌来传诵这个节日。你譬如说中秋,以前在苏州几百年来都是虎丘的中秋夜,就说中国的文化传统里头有自己的礼乐文化,只不过我们这个礼乐文化你看从周朝以来,就有所谓的修禊礼。大家可能都很熟悉,永和九年《兰亭集序》里头,很多餐厅附庸风雅地都把王羲之的文章写在那儿。三月的时候,到河边去要游泳什么的,从周朝以来我们就有修禊礼。修禊礼是什么呢?就是三月的暮春,你到有水的地方去,去郊游。春天到来,然后你到水边去,当然有一种宗教的意味在那儿,在春天用水把自己洗净,来迎接这新的人生。所以他是有很深的,人跟自然、人跟自己、人跟社会的意义在内。所以你为什么不去过你自己的民族的美学里头已经有的传统?而且它非常丰富。那是春天,然后到了夏天的时候,当然有夏至,但是你端午节也非常丰富。到了秋天的话,你有中秋,这中间还有宗教呢,譬如说盂兰盆,就是鬼节,说是农历的七月半。你也有七月十五的鬼节,然后再往后推的话,就是十二月。这种情人节什么都有,只不过是我们自己的传统。有很多的原因,不断的大浪一次一次地打来,每一次打来,就是一次一次的退掉。退掉跟自己传统的遗忘,遗忘了之后,还有呢,觉得自己是落伍的,也因此认定我们的传统就是是落伍的,是封建的,是野蛮的,是不及格的,是拿不出台面来的。其实是自己遗忘自己的传统的同时,然后比较盲目地把别的东西进来,这是一个层面。所以我自己觉得当我们自己的民族对于自己不是那种假的狂大、狂妄。但是另外一种东西,是你从自己的传统文化出发,然后看见自己传统文化的美好。而你对于自己的文化有所自信,那是另外一个东西,那么有那个自信之后,你就不会被所有的大浪这样打来,一次一次把自己的东西退掉。那么这个呈现在节庆上完全是一样的,就我自己而言,我甚至于是一个用英文写作的人。可是在我的讲话跟我的文章里头,第一个,只要能够用汉语表达的任何的词汇,我绝对不用外文。那么,在我自己跟朋友的对话里头,大部分的朋友,在大陆跟我谈话的都会不知道我懂外语。但是我是觉得我只要有汉语的,我为什么要用外语?但是你没有汉语这个词的时候,你就自然而然地用外语。是对自己语言的尊重跟捍卫吧。那对于自己的民族美学,民族美学随着季节起伏的,而且是连着根的,上面热闹,连着下面的根的礼乐的生活,重新地找回来,可能是一个民族对自己的文化有了信心之后,就会发生的自然的现象。当然另外有的说法,大陆的情况,是因为它政治的历史这样走过来,所以它压抑,它保守,它内向。那么因此当你把西方的这种热闹譬如说圣诞,party这些东西带进来的时候,它事实上并不只是一个party而已。它其实还模糊地暗示着一种对于开放的向往,这种个人的精神解放的向往。它有另外的意义出来了。如果从这个角度来看,那也许就不是那么严重的事情,只不过是你逐渐地还是把自己的民族文化信心找回来。那时你就不需要依靠这种东西,来建立自己对于开放的渴望。 

  问:今天我才第一次见到您的庐山真面目,说实话,我刚才进来的时候其实比刚才的观众还夸张,我以为您是龙先生的妻子。不好意思,真是对不起。 

  龙应台(笑):你是哪儿来的呀? 

  问(笑):我介绍一下自己,我是来自北京第二外国语学院的大学生。刚才很抱歉,龙应台(笑):您今天才知道我是女的? 

  问(笑):是。刚才其实说笑,我是看过您的散文,我是比较仰慕的。其实我觉得提的问题比较小,根据我自身,我现在学的专业,想请教您一个问题。在二外,这是一个外语学院,我们是对外汉语专业,可以说在别人眼里我们可能有比较大的优势,因为是一方面我们的母语,要像中文系那样比较精深的研究,去学习。另外一方面我们要花四年的时间,跟纯粹的英语系一样,要去学英语。但是在我看来,很多在我身边的同学,仅仅是把英语就是说当作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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