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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

包公案(下)-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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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四道:“我今饶你性命,你可急往别处去躲。”本荣道:“吾得性命,自当远离。”即拜辞而去。”
  当日李四得了宝物,急急回家与李中立交清楚。中立大喜,吩咐置酒,在后堂请嫂嫂江玉梅出来。玉梅见天色已晚,乃对中立通:“叔叔令丈夫去看庄所,缘何此时不见回来?”李中立道:”吾家亦颇富足,贤嫂与我成了夫妇,亦够快活一世,何必挂念丈夫?”玉梅道:“妾丈夫现在,叔叔何得出此牛马之言?岂不自耻!”李中立见玉梅秀美,乃向前搂住求欢,玉梅大怒,将中立推开道:“妾闻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妾夫又无弃妾之意,安肯伤风败俗,以污名节!”李中立道:“汝丈夫今已被我杀死,若不信时,吾将物事拿来你看,以绝念头。”言罢,即将数物丢在地上道:“娘子,你看这头巾,刀上有血,若不顺我时,想亦难免。”玉梅一见数物,哭倒在地。
  中立向前抱起道:“嫂嫂不须烦恼,汝丈夫已死,吾与汝成了夫妇,谅亦不玷辱了你,何故执迷太甚!”言罢,情不能忍,又强欲求欢。玉梅自思:这贼将丈夫谋财杀命,又要谋我为妾,若不从,必遭其毒手。遂对中立道:“妾有半年身孕,汝若要妾成夫妇,待妾分娩之后,再作区处;否则妾实甘一死,不愿与君为偶。”中立自思:分娩之后,谅不能逃。遂从其言。就唤王婆吩咐道:“汝同这娘子往深村中山神庙边,我有一所空房在彼,你可将他藏在此处,等他分娩之后,不论男女,将来丢了,待满月时报我知道。”当日,王婆依言领江玉梅去了。
  话分两头。且说本荣父亲金彦龙,在家里念儿子、媳妇不归,音信并无。彦龙乃与妻将家私封记,收拾金银,沿路来寻不题。不觉光阴似箭,日用如梭,江玉梅在山神庙旁空房内住了数月,忽一日肚疼,生下一个男儿。王婆近前道:“此子只好丢在水中,恐李长者得知,连累老身。”玉梅再三哀告道:“念他父亲痛遭横祸,看此儿亦投三光出世,望乞垂怜,待他满月,丢了未迟。”王婆见江玉梅情有可矜,心亦怜之,只得依从。不觉又是满月,玉梅写了生年月日,放在孩儿身上,丢在山神庙中候人抱去抚养,留其性命。
  遂与王婆抱至庙中,不料金彦龙夫妻正来这山神庙中问个吉凶,刚进庙来,却撞见江玉梅。公婆二人大惊,问其夫在何处,玉梅低声诉说前事,彦龙听了,苦不能忍,急急具状告理。
  却值包公访察,缉知其事。次日,即差无情汉领了关文一道,径投郑州管下汜水县下了马,拘拿李中立起解到台,令左右将中立先责一百杖,暂且收监,未及审勘。王婆又欲充作证见,凭玉梅报谢。包公令金彦龙等在外伺候。且说金本荣,自离了汜水县,无处安身,径来山中撞见雪涧师父,留在庵中修行出家,不知父母妻子下落,心中优愁不乐。忽一日,师父与金本荣道:“我今日教你去开封府抄化,有你亲眷在彼,你可小心在意,回来教我知道。”金本荣拜辞了师父,径投开封府来,遂得与父母妻子相见,同到府前。正值包公升堂,彦龙父子即将前事又哭告一番。包公即令狱中取出李中立等市勘,李中立不敢抵赖,一供招,贪财谋命是实,强占伊妻是真。包公叫取长枷脚镣时锁,送下死牢中去。将中立家财一半给赏李四,一半给赏王婆;迫出宝物给还金本荣;李中立妻子发边远充军。闻者快心。
  六十一 邱家仆直言道奸情 汪牙侩灭口借龙窟
  话说东京离城五里,地名湘潭村,有一人姓邱名惇,家业殷实,娶本处陈旺之女为妻。陈氏甚是美貌,却是个水性妇人,因见其夫敦重,甚不相乐。
  时镇西有个牙侩,姓汪名琦,生得清秀,是个风流浪子,常往来邱惇家,惇以契交兄弟情义待之。汪出入稔熟,常与陈氏交接言语。一日,汪琦来到邱家,陈氏不胜欢喜,延入房中坐定,对汪道:“丈夫到庄上算田租,一时未还,难得今日你到此来,有句话当要对你说。且请坐着,待我到厨下便来。”
  汪琦正不知是何缘故,只得应诺,遂安坐等候。不多时陈氏整备得一席酒肴入房中来,与汪琦对饮。酒至半酣,那陈氏有心,向汪琦道:“闻得叔叔未娶婶婶,夜来独眠,岂不孤单?”汪答道:“小可命薄,姻缘迟缓,衾枕独眠,是所甘愿也。”陈氏笑道:“叔叔休瞒我,男子汉无有妻室,度夜如年。
  适言甘愿,乃不得已之情,非实意也。”汪琦初则以朋友分上,尚不敢乱言,及被陈氏将言语调戏,不觉心动,说道:“贤嫂既念小叔孤单,今日肯怜念我么?”陈氏道:“我倒有心怜你,只恐叔叔无心恋我。”二人戏谑良久,彼此乘兴,遂成云雨之交,正是色胆大如天,两下意投之后,情意稠密,但遇邱惇不在家,汪某遂留宿于陈氏房中,邱惇全不知觉。
  邱之家仆颇知其事,欲报知于主人,又恐主人见怒;若不说知,甚觉不平。忽值那日邱惇正在庄所与佃户算帐,宿于其家。夜半,邱惇对家仆道:“残秋天气,薄被生寒,未知家下亦若是否?”家仆答道:“只亏主人在外孤寒,家下夜夜自暖。”邱惇怪而疑之,便问:“你如何出此言语?”家仆初则不肯说,及至问得急切,乃直言主母与汪某往来交密之情。邱听此言,恨不得一时天晓。次日,回到家下,见陈氏面带春风,越疑其事。是夜,盘问汪某来往情由,陈氏故作遮掩模样道:“你若不在家时,便闭上内外门户,哪曾有人来我家?却将此言诬我!”邱道:“不要性急,日后自有端的。”那陈氏惧怕不语。
  次日侵早,邱惇又往庄所去了。汪某进来见陈氏不乐,问其故,陈氏不隐,遂以丈夫知觉情由告知。汪某道:“既如此,不须忧虑,从今我不来你家便无事了。”陈氏笑道:“我道你是个有为丈夫,故有心从汝;原来是个没志量的人。我今既与你情密,须图终身之计,缘何就说开交的话?”汪某道:“然则如之奈何?”陈氏道:“必须谋杀吾夫,可图久远。”汪沉吟半晌,没有计较处,忽计从心上来,乃道:“娘子的有实愿,我谋害之计有了。”
  陈氏问:“何计?”汪道:“本处有一极高山巅上原有龙窟,每见烟雾自窟中出则必雨;若不雨必主旱伤。目下乡人于此祈祷,汝夫亦于此会,候待其往,自有处置的计。”陈氏喜道:“若完事后,其余我自有调度。”汪宿了一夜而去。
  次日,果是乡人鸣锣击鼓,径往山巅祈祷,邱惇亦与众人随登,汪琦就跟到窟前。不觉天色黄昏,众人祈祷毕先散去,独汪琦与邱惇在后,经过龙窟,汪戏道:“前面有龙露出爪来。”惇惊疑探看,被汪乘势一推,惇立脚不定,坠入窟中。当下汪某跑走回来,见陈氏说知其事。陈氏欢喜道:“想我今生原与你有缘。”自是汪某出入其家无忌,不顾人知。有亲戚问及邱某多时不见之故,陈氏掩讳,只告以出外未回。然其家仆见主人没下落,甚是忧疑,又见陈氏与汪某成了夫妇,越是不忿,欲告首于官,根究其事。陈氏密闻之,遂将家仆逐赶出去。
  后将近一月余,忽邱惇复归家,正值陈氏与汪某围炉饮酒,见惇自外人,汪大惊,疑其是鬼。抽身入房中取出利刀呵叱,逐之出门。惇悲咽无所往,行到街前,遇见家仆,遂抱住主人问其来由。惇将当日被汪推落窟中的事说了一遍。家仆哭道:“自主不回,我即致疑,及见主母与汪某成亲,想他必然谋害于你,待诉之官,根究主人下落,竟被他赶出,不意吉人天相,复得相见,当以此情告于开封府,以雪此冤。”惇依言,即具状赴开封府衙门。
  包公审问道:“既当日推落龙窟,焉得不死,复能归乎?”邱惇泣诉道:“正不知因何缘故。方推下的时节,窟旁皆茅苇,因傍茅苇而落,故得无伤。窟中甚黑,久而渐光,见一小蛇居中盘旋不动,窟中干燥,但有一勺之水清甚,掬其水饮之,不复饥渴。想着那蛇必是龙也,常乞此蛇庇佑,蛇亦不见相伤,每于窟中轻移旋绕,则蛇渐大,头角峥嵘,出窟而去,俄而雨下,如此者六、七日。一日,因攀拿龙尾而上,至窟外则龙尾掉摇,坠于窟旁茅丛去了。因即归家,正见妻与汪琦同饮,被汪利刀赶逐而出。特来具告。”言讫不胜痛哭。
  包公审实明白,即差公牌张龙、赵虎,到邱家捉拿汪琦、陈氏。是时汪琦正在疑惑此事,不提防邱某已再生回家,竟具状开封府,公牌拘到府衙对理。包公审问汪琦,琦诉道:“当时乡人祈祷,各自早散回家,邱至黄昏误落窟中,哪有谋害之情?又其家紧密,往来有数,哪有通奸之事?”此时汪某争辩不已,包公着令公牌去陈氏房中取得床上睡席来看,见有二人新睡痕迹。包公道:“既说彼家门户紧密,缘何有二人席痕?分明是你谋害,幸至不死,尚自抵赖!即令严刑拷究,汪只得供招,将汪琦、陈氏皆定死罪;邱惇回家。见者欣喜。
  六十二 积善家偏出不肖子 恶奴才反累贤主人
  话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莫道无报,只分迟早”。这几句话是阴间法令,也是口头常谈;哪晓得这几句也有时信不得。东京有个姚汤,是三代积善之家,周人之急,济人之危,斋僧布施,修桥补路,种种善行,不一而足,人人都说,姚家必有好子孙在后头。西京有个赵伯仁,是宋家宗室,他倚了是金枝玉叶,谋人田地,占人妻子,种种恶端,不可胜数。人人都说,赵伯仁倚了宗亲横行无状,阳间虽没奈何他,阴司必有冥报。哪晓得姚家积善倒养出不肖子孙,家私、门户,弄得一个如汤泼雪;赵家行恶倒养出绝好子孙,科第不绝,家声大振。因此姚汤死得不服,告状于阴间。
  告为报应不明事:善恶分途,报应异用;阳间糊涂,阴间电照;迟早不同,施受岂爽。今某素行问天,存心对日,泼遭不肖子孙,荡覆祖宗门户。降罚不明,乞台查究。上告。包公看完道:姚汤,怎的见你行善就屈了你?”姚汤道:“我也曾周人之急,济人之危,也曾修过桥梁,也曾补过道路。”包公道:“还有好处么?”
  姚汤道:“还有说不尽处,大头脑不过这几件;只是赵伯仁作恶无比,不知何故子孙兴旺?”包公道:“我晓得了,且带在一边。”再拘赵伯仁来审,不多时,鬼卒拘赵伯仁到。包公道:“赵伯仁,你在阳世行得好事!如何敢来见我?”赵伯仁道:“赵某在阳间虽不曾行善事,也是平常光景,亦不曾行甚恶事来!”包公道:“现有对证在此,休得抵赖。带姚汤过来。”姚汤道:“赵伯仁,你占人田地是有的,谋人妻女是有的,如何不行恶?”赵伯仁道:“并没有此事,除非是李家奴所为。”包公道:”想必是了。人家常有家奴不好,主人是个进士,他就是个状元一般;主人是个仓官、驿丞,他就是个枢密宰相一般;狐假虎威,借势行恶,极不好的。快拘李家奴来!”
  不一时,李奴到,包公问道:“李家奴,你如何在阳间行恶,连累主人有不善之名?”李奴终是心虚胆怯,见说实了,又且主人在面前,哪里还敢喷声。
  包公道:“不消究得了,是他做的一定无疑。”赵伯仁道:“乞大人一究此奴,以为家人累主之戒。”包公道:“我自有发落。”叫姚汤,“你说一生行得好事,其实不曾存得好心。你说周人、济人、修桥、补路等项,不过舍几文铜钱要买一个好名色,其实心上割舍不得,暗里还要算计人,填补舍去的这项钱粮。正是暗室亏心,神目如电。大凡做好人只要心田为主;若不论心田,专论财帛,穷人没处积德了。心田若好,一文不舍,不害其为善;心田不好,日舍万文钱,不掩其为恶。你心田不好,怎教你子孙会学好?赵伯仁,你虽有不善的名色,其实本心存好,不过恶奴累了你的名头,因此你自家享尽富贵,子孙科第连芳。皇天报应,昭昭不爽。”仍将李恶奴发下油锅,余二人各去。这一段议论,包公真正发人之所未发也。
  六十三 冉佛子行善竟夭亡 虎夜叉无德倒善终
  话说阴间有个注寿官,注定哪一年上死,准定要死的;注定不该死,就死还要活转来。又道阴骘可以延寿,人若在世上做得些好事,不免又在寿薄上添上几竖几画;人若在世上做得不好事,不免又在寿簿上去了几竖几画。
  若是这样说起来,信乎人的年数有寿夭个同,正因人生有善恶不同。哪晓得这句话也有时信不得。山东有个冉道,持斋把素,一生常行好事,若损阴骘的一无所为,人都叫他是个佛子;有个陈元,一生做尽不好事,夺人之财,食人之肝,人都唤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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