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救我 作者:[法]纪尧姆·米索-第3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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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就在那儿,神父打开窗户说,你必须学会更好地看,哥们儿。”
萨姆朝窗外瞟了一眼。
两个孩子,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正在篮球场上玩耍。男孩是个黑人,女孩是个亚洲人,他们都不到十岁。她正在用粉笔画造房子的方格,而他在练习罚球。过不了一会儿,一些更大,更强壮的孩子就将进来接管这块地盘,把他们赶走。但是这块地方仍然还有一会儿时间只属于他们。男孩是个圆滚滚的小个子,当他把球拿在手里的时候,球显得那么大。尽管他多次努力,但是每一次甚至还碰不到篮板,可是这并不妨碍他的小女友热情地鼓励他。几分钟过去后,或许他认为努力之后该休息了。尽管天气冷,他还是坐到了球场周围的矮墙上。他掏出一块巧克力,递给他的女友一半。她响亮地笑起来。
萨姆回过头看他的朋友。
“这很美,可是对我来说还不够。”他说。
“对你还不够? ”
“不够。”
回答是清楚的、斩钉截铁的。谢克叹了一口气:“你还想要什么? ”
“理解。”
“理解什么? ”
“这一切的意义:荒谬的战争、医治不了的疾病、偶然出现的暴行……”
“萨姆·你让我烦透了。上帝不是超人。你那么热爱自由,你应该为自己有权自由选择而高兴。如果一股外来的力量动辄就来干涉你的生活,来校正你行为的影响力.你会说什么? ”
萨姆耸耸肩.意思是这个论据没有说服他。
“我们是自由的:这有其好的一面.也有坏的一面。的确,我们越自由.选择也就越困难,但是我们不能把这种自由的代价算到上帝的身上。”
谢克站起身,点上一支小雪茄。萨姆凭借气味猜到烟里不仅仅是烟草。
“你怎么了? ”
“我害怕,谢克。”
“为什么? ”
“因为我要死了。”
“别开玩笑了! ”
一阵风把窗户吹得咣当一声。萨姆起身去关窗户。阳光消失了。快速向北压过来的乌云骤然让房间遁入昏暗。谢克想开灯,可是灯泡憋了。
“我必须走了。”
萨姆正准备下楼的时候,谢克抓住了他的袖子。
“等一下! ”
“什么事? ”
“上次我没有全告诉你……”
陷入冲动的萨姆坐到楼梯的最高处。尽管他害怕朋友将对他揭示的事情,但是他还是主动问道。
“你认识她.对吗? 正是因为这事你才往医院给我打电话。”
“格雷丝.科斯特洛? 是的。”谢克叹了口气,“我见过她。”
“什么时候? ”
“十年前。”
“她死的那年? ”
谢克静静地点头承认。
“你以为与达斯特菲斯枪战的时候杀了一个买毒品的人,是不是? ”
“是的。”萨姆承认.“天很黑.且我只看见他的背影,但是我记得那是一个戴大檐帽的男人。”
“那不是一个男人.萨姆。”
医生一直硬是不明白:“你想说什么? ”
“你开枪后的几秒钟,达斯特菲斯听到一辆汽车的声音就跑了。他以为是警察,可那是我。费德丽卡为你担心,她打电话通知了我。”
“这些我都知道。”萨姆肯定地说。
两个男人的回忆就像是闪回镜头。极为精确地重现在脑海里。他们在内心重新经历那个艰难的夜晚。又回到他们当时感受到的心情、氛围、甚至恐惧的气味。
谢克接着说:“我一进房间立即明白事情搞糟了。我想保护你,萨姆。”
“你对我说开你的车逃跑。我不想这样做,可是你大喊大叫以至于我最终还是走了。”萨姆痛苦地回忆着,一种摆脱不掉的自责一直令他苦恼。
“必须这样做。”谢克肯定地说,‘‘如果像你这样的家伙最终在二十岁的时候被关进监狱,你将会对社会彻底失去信心。你应该完成学业。这是首要的事情。为了你,为了费德丽卡,也为了我们所有的人。”
“或许……”
谢克继续说:“我一个人呆在那个房间里。我自己也害怕,但是我知道我能处理这件事。我只要把尸体运走就行。我跪到趴着的尸体旁,把尸体翻过来。这是一个女人的尸体……”
萨姆恐惧起来。
“我翻了她的兜。她没有钱包,但是我找到了她的汽车钥匙。我离开现场,很快就找到了她的车。我不能把尸体扔在街上,否则警察会在贝德福德搜查。我把这个女人的尸体搬到她的车上。我开了很远,以便确认别人永远也不会找上你。”
萨姆一直在发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谢克结束了他的讲述:“两天后,通过报纸我才知道这个女人的身份。她叫格雷丝.科斯特洛,并且是警察。我推断她是为了捣毁这个贩毒集团而卧底的警察。”
谢克现在面容严峻,仿佛说出这些尘封的往事让他衰老了好几岁。
萨姆仍然在处在震惊中,他四肢颤抖,心跳加快。
谢克把一只手放在他的肩膀上。
“你知道我为什么把谈论你的这篇《纽约时报》的文章钉在柱子上? 这是给街区的这些小家伙们看的,告诉他们:‘你们看到的这个成为医生的家伙就出生在这里。像你们一样,出生在这个街区,在这堆狗屎里。他没有父亲,他的母亲在他出生的时候就走了。可是他成功了。他成功是因为他有本事,他没有听从让他改变方向的那些屁话。这家伙叫萨姆·盖洛韦,他是我的朋友。”
“谢谢。”萨姆说。
“我们俩都做了我们认为该做的事情。”谢克坚定地说,“我也看不出在这个世界上我们还欠谁的债。”
“欠她,谢克,欠格雷丝·科斯特洛……”
在萨姆的脑袋里,这句话就像对违规行为发出的一个警告。
他看了看手表:格雷丝定的时间是十三点,现在已经快十二点了。
“我得走了。”他匆忙地说。
他跑到了街上。谢克想挽留他。
“你去哪儿? ”他不安地问,“你去找她,是不是? ”
幸好萨姆让那辆出租车等他。他坐到了车的后座上。
“我和你一起去! ”神父决定。
“不,谢克。这次我一个人去! ”
萨姆关上车门,但是摇下了车窗,想要安慰神父:“别担心,我将与你联系。”
汽车鸣着笛朝曼哈顿方向开走了。谢克·鲍威尔站在台阶上,正在琢磨最后这句话的含义。
31
万物让我手足无措,我只能想象这个时钟存在,且没有钟表匠。
——伏尔泰
12:01出租车在布鲁克林大桥的入口处爬行。
“再快一点! ”萨姆命令道。
司机耸耸肩,指指高峰时间排成长龙的车队。
纽约在一周内要第二次遭遇暴风雪。风一阵阵吹来。人们看到乌云开始聚集在摩天大楼的顶上,简直难以相信早晨还阳光普照。
萨姆坐在后面,在兜里搜寻他的香烟。还剩下最后一支。
犯人的最后一支香烟,他一边想,一边点着了烟。
司机指着禁止吸烟的牌子提醒他:“先生,请! ”
萨姆没有熄灭他的香烟,只是摇下了车窗。
谢克的坦白令他十分震惊,但是也让他弄明白了许多事。是他自己杀了格雷丝,现在轮到他去死了。如果说这一揭示让他充满痛苦,但同时他也明白这是罪有应得。格雷丝就是回来报仇的。这看起来倒是合乎逻辑,可他还必须弄个明白。
“您有手机吗? ”他问司机。
“手机? ”巴基斯坦裔的司机假装不懂地重复着。
“是啊,就是蜂窝电话。”萨姆解释说。
“没有.先生。”
萨姆叹了口气,从钱包里拿出二十块钱贴在司机的玻璃上。
“就打一个电话! ”
司机抓住钱,递给他一个从手套箱神奇冒出来的小手机。
“金钱开道,路路畅通。”萨姆一边说,一边抓过手机。
他拨了自己的手机号码,正如预料的,格雷丝接了电话:“您没有忘记我们的约会吧,萨姆……”
“您不用担心……”
他对她一肚子火而且要让她知道:“您知道事情会这样结束,是不是? ”
“您指的是什么? ”
“与朱丽叶有关的整件麻烦事。这是一个借口,一种把我吸引到您身边的方法。您从一开始就是冲着我来的,为了报仇……”
“可是,我报什么仇啊,萨姆? ”
心绪不宁的医生看着窗外。天空灰蒙蒙的。大片的雪花纷纷扬扬地下起来。格雷丝是假装吃惊还是真的不知道谁杀了她? 他继续说:“您别演戏了,您很清楚为什么选中您来完成这项任务。”
“我真不清楚! ”她发誓说。
由于她的否认,萨姆恐惧地明白了格雷丝没有撒谎,应该由他本人告诉她。
但是他不知道该如何说起。不这样说! 不在电话里说! 他真希望面对面地,直视着她的眼睛说。可是不允许等了。于是他用颤抖的声音说:“十年前,向您开枪的那个人……应该对您的死,对您的亲属所遭受的一切不幸负责的那个人……”
他停了几秒钟,就像在最终对她承认前要喘一口气:“那个人……就是我。”
因为她没有说话,他又说:“我为了救您,我想朝达斯特菲斯开枪.可是我没有打中。”
萨姆听到电话话那头的喘气声。
“我很抱歉,格雷丝。为您遭受的一切抱歉。”
呼吸急促了,带着抽泣。尽管格雷丝什么也没有说,萨姆也能感觉到她的慌乱。他简单地重复着:“抱歉”。
然后通话断了。
12:07因为下雪,出租车被困在曼哈顿的入口处。汽车在一片鸣笛声中头尾相接地蠕动着。萨姆试着再给格雷丝打电话,但是她把手机关了。他看了看表:离十三点还有一些时间。最不济,如果交通状况没有好转,他还可以走进老城的某个地铁车站。但是别的什么事情萦绕在他的心头:如果格雷丝不是回来报仇的,她在他提出自己去代替朱丽叶的时候不是太草率了吗? 他感觉拼图中还缺一块,尽管他不知道缺的是哪一块。因为什么都没有安排好,自离开谢克之后,剧烈的头痛就折磨着他。他双手抱头,手指堵住耳朵眼,努力地思考。他知道,魔鬼总是在细节中。他耐心地回顾了近几天的大事:在中央公园与格雷丝的第一次见面;标着次日日期的宣布朱丽叶还活着的报纸文章;围绕着他无谓抗争的这个躲不过去的命运进行的争论;安吉拉通过图画传递的墓中人语;由幽灵的互联网网站以新闻电讯的形式提到的缆车的事故;格雷丝强调的那句话:有些事情往往是我们根本不能改变的。
让他困扰的正是这一点:如果我们根本改变不了现实规律,那么格雷丝为什么同意带走他,而不是带走朱丽叶呢? 这不合规律。
然后,他突然想起一个细节。当格雷丝指给他看预言缆车事故的网页时,他几乎立即就注意到电讯稿上所说的时间是十二点三十分。可是,格雷丝和他约定的时间是十三时! 这下全都对上了。格雷丝有意给他一个错误的时间。她非常清楚他是不会不管朱丽叶的,是会尽一切力量救她的。她为了让他丧失警惕·要让他相信她已经同意了他的自我献身。他相信了她,但是她没有履行诺言。
现在朱丽叶处在危险中。
12:12如果事故应该发生在十二点三十分,他现在仅剩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
他果断地拿起了出租车司机的手机——嗨,您说好只打一个电话的——拨了朱丽叶的手机号码。
第一声铃响。
第二声铃响。
第三声铃响。
“您好,您拨打的是朱丽叶·博蒙的手机,留下您的口信,我将给您……,,混蛋应答机。
12:14他又看了看手表。太晚了。即使乘地铁也无法准时到达了。
出租车仍然困在车流中,因为雪下得越来越大,还没有到阿斯特广场。
慌乱、束手无策的萨姆不知该怎么办。他递给司机一张五十元的钞票下了车。突然,一串闪电伴着雷声划过天空。他抬起头,为这场暴风雪吃惊。今天连天气都疯了! 他看着周围。他必须尝试一下,可是尝试什么? 一辆穿行在汽车间的小越野摩托车引起他的注意。他想都没想就冲上了马路。开摩托车的人正好在他身前刹住车。铃木的后轮一滑,摩托车摔倒了。
“你疯啦! ”驾驶员吼叫着。
萨姆朝他走去,不但没有帮他,反而一下把他推倒在地。
“实在抱歉。”他说,“我没有时间对您解释了。”
他转眼间就骑上摩托车,挂上档,按下启动钮,摩托车开走了。
“混蛋,车还在磨合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