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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救救我 作者:[法]纪尧姆·米索-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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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就读于一所破烂不堪的学校,学校周围是垃圾和烧焦了的汽车残骸。
    剑拔弩张的环境令人窒息,毒品贩子总是在街角窥伺。
    她十一岁的时候,也穿着男孩子的衣服在布什威克大道一家龌龊的可卡因屋倒卖毒品。因为那是八十年代中期的布鲁克林,因为这是帮母亲找到所需毒品的惟一方法。另外,她也是从母亲那里学到毒品交易的基本原则: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她在中学里遇到两个比她稍小.看起来与众不同的男孩:萨姆·盖洛韦和谢克·鲍威尔。萨姆手里总拿着一本书,他是班里的智者,一个由祖母养大的孤独男孩。他也是学校里惟一一名“白人”,在这块非洲裔美国人居多的地区,这也给他招来不少敌意。
    谢克是个大力士。他十六岁时就和街区的大多数成年人一样高大和健壮了。但是他的流氓外表下隐藏着真正的同情心。
    三个人为了在疯狂的环境中生存而联合在一起。他们的互助和友谊建立在相互取长补短的基础上,每个人都多亏了另外两个人才找到自己的平衡点。哥伦比亚女孩的心灵,白人男孩的智慧,黑人男孩的力量。
    他们在成长中一直尽可能地远离街区的漩涡。他们已经看够了毒品对亲友的摧残,以至于永远都不想沾那东西。
    萨姆和费德丽卡想都没想过有朝一日能离开这座人渣堆:那里的人命悬一线。生存的危机无处不在,使人们无法对生活有什么长远打算。他们没有真正的志向,因为周围的人都没有。
    然而,两人都出乎意料地借机摆脱出来。成了医生的萨姆把童年的女朋友带上了自己的路,也几乎自然而然地就娶了她。
    大片大片稠密的雪花继续飘落在墓地上。萨姆目不转睛地看着妻子的照片。照片上的费德丽卡用一缕长发把头发挽成一个髻。她穿着梳头时总是穿着的那件围裙。这是萨姆拍的照片。照片有点模糊。这很正常.因为费德丽卡从来不让别人给她照相。
    医院里没有人知道萨姆的身世,他也从来不谈。即使在和费德丽卡共同生活的时候,他也很少回首他们离开的那个世界。应该说,交流的确不是他妻子的第一特长。为了免受童年的卑劣的伤害,她很早就凭借绘画为自己构筑了一个针插不进、水泼不进的世界。一道很厚的保护层;即使离开贝德一斯泰很久,她也没有真正放松警惕。随着时间的流逝.萨姆琢磨他已经成功地把她“治愈”了,就像他治愈了许多病人一样。但是事情却没有这样发展。在去世前的几个月.费德丽卡越发频繁地躲进她的绘画世界.沉默的世界。
    而她与萨姆也更加疏远了。
    直到那个悲惨的夜晚.年轻医生打开家门时发现妻子已决心离开再也无法忍受的人世。
    萨姆骤然遁入到一种麻木的状态中。费德丽卡从未向他透露过就此了结的信号。他甚至回忆起,她在最后的那段日子似乎更加平静了。他现在明白了,那只是因为她已经做出决定,从某些方面说她已经投身于这一命运的归宿,就像投身于解脱一般。
    萨姆已经度过了各个阶段:绝望、羞愧、反抗……他至今没有一天不在自问:哪些事情是我本应该做但是没有做的呢? 折磨他的负罪感阻止了他的自杀。可是他想都没想过“重新生活”。他还戴着结婚戒指,每周工作七十个小时,且经常连续几个晚上留在医院里。
    有些时候他对费德丽卡怀有一种愤恨,责备她没给别人留下什么寄托就走了:没有告别,没有解释。他可能永远无从知道导致她做出这一既独特又私密的举动的原因。但是事情就是如此。有些问题得不到答案,但是他必须接受这样的事实。
    当然,他内心里知道妻子一直没有摆脱掉童年的阴影。在她的头脑里,她一直生活在贝德一斯泰的廉租住宅区里,周围是暴力、恐惧和敲碎可卡因药瓶的声音。
    某些伤口既不能复原,也不能治愈。他只得接受这点,尽管他每天都对病人信誓旦旦地说相反的话。
    在墓地的深处,一棵老树在雪的重压下折断了。
    萨姆点起一支香烟。就像每个星期一样.对妻子讲述近几天发生的大事。
    过了一会儿.他不再说话。他只是呆在那里.和她在一起.任凭挥之不去的回忆涌上心头。严寒把他的脸冻僵了。周围飞舞的雪花落在他的头发上,落在刚长出来的胡子上。他很好。他和她在一起。
    有时,几轮值班过后,精疲力竭的他会在夜里产生一种古怪的幻觉。他似乎听见费德丽卡的说话声。并隐约看见她出现在房间,或者在医院走廊的拐角处。他确定这不是真的。但是他对此也很满足,这仿佛是与她相守的一种方式。
    天太冷了,萨姆决定回到车上。但是刚走几步,他又突然原路返回。
    “你知道,我早就想对你说件事,费德丽卡……”
    他的嗓音嘶哑。
    “我从来没有对你说过的事……我也没有对任何人说过……”
    他停了一会儿,似乎还不肯定要不要继续这个告白……
    对爱人就一定要说出一切吗? 他并不这样认为。然而,他还是继续着。
    “我从来没有对你说过,因为……假如你在天有灵,或许你已经知道了。”
    他从未像今天早晨这样感觉到妻子的在场。或许是因为四周非现实的景色——让他觉得身处云端的这片洁白。
    于是他一口气说了很长时间,并最终对她吐露了这些年让他心碎的事情。
    不是一个奸夫的告白,不是夫妻间的问题,不是钱的麻烦事。而是别的事情。
    严重得多的事情。
    说完之后,他觉得心力交瘁,筋疲力尽。
    他临走前又鼓起勇气低声说:“我只是希望你仍然爱我……”
                                   3
    拯救某人的生命就如同恋爱,没有更好的灵丹妙药了。在随后这段日子里,你在街上看到的一切都面貌一新。你自认为变得不朽,就像你拯救的是你自己的生命。
    ——马丁·斯柯席斯电影《穿梭鬼门关》
    圣·马太医院。十七时十五分
    萨姆一如往日,把这两间病房排在最后检查。他总是把这两位患者放在最后,或许是因为他们是他的老病号了,尽管他没有真正承认,其实已把他们当作自己家里人了。
    他轻轻地推开儿童肿瘤科403 号病室的房门。
    “晚上好,安吉拉。”
    “晚上好,盖洛韦大夫。”
    一个十四岁的小女孩,消瘦、苍白,盘腿坐在房间的惟一一张床上。一台颜色刺目的笔记本电脑放在腿上。
    “今天有什么新闻吗? ”
    安吉拉用嘲弄的口气给他讲述白天的情况。她常常严阵以待,拒绝任何形式的怜悯.也拒绝人们关心她的疾病。她没有真正的家庭。她一出生就被遗弃在新泽西的一个小城的产院里。她是个反叛、离群的孩子,被人像皮球一样从福利院踢到收容所。萨姆花了很长时间才取得她的信任。因为她已经屡次入院,他有时就让她去安慰要做检查或手术的更小的孩子。
    萨姆像每次看见她笑时一样,觉得很难想象癌细胞正扩散到她的血液里。
    小姑娘事实上患了一种严重的白血病。她已经接受过两次骨髓移植,每一次都出现了排斥反应。
    “你考虑过我对你说的事吗? ”
    “关于新的手术吗? ”
    “是的。”
    病情已经发展到如果不再尝试移植,癌细胞就将侵入到肝脏、脾脏,安吉拉就会死去的地步。
    “我不知道我有没有勇气,医生。还得再做一次化疗吗? ”
    “是的,很不幸。另外还得再次把你转到无菌病房里。”
    萨姆的一些同事认为不应该继续治疗了,最好的方法或许是让安吉拉平静地度过余生。她的肌体组织已经非常虚弱以致于新手术的成功率超不过百分之五。但是萨姆对她太投入了,以致于不希望失去她。
    即使只有百万分之一的希望,我也要试试,他想。
    “我还要考虑一下,大夫。”
    “当然。不着急。决定权在你。”
    必须慢慢来。安吉拉勇敢但不坚强。
    萨姆察看了白天的医疗记录卡并在上面签了字。他正要离开的时候,安吉拉叫住了他。
    “等一下,医生。”
    “什么事? ”
    小姑娘在屏幕上点了一下,启动了打印机,打印出一幅奇怪的图画。萨姆曾鼓励她从事各种各样的艺术活动以便与疾病保持距离,一段时间以来,绘画缓解了安吉拉日常的忧愁。
    她仔细地看她的作品,满意后把它递给萨姆。
    “给你,我为你画的。”
    他拿过画,惊奇地端详着。填满画纸的紫红色和赭石色的巨大漩涡让他想起费德丽卡的画作。就他所知,这是安吉拉第一次画有些抽象的东西。
    他正要问画的是什么,又想起他的妻子讨厌被问到这样的问题,就改变了主意。
    “谢谢,我把它挂在我的办公室里。”
    他把画折起来放到大褂的口袋里。他知道她不喜欢人家的恭维所以就不说什么了。
    “好好睡觉,”他只说了这句话就朝门外走去。
    “我要死了,是不是? ”
    他一下子在门口停住朝她转过身。安吉拉又问:“如果不给我做这个该死的移植,我就要死了吗? ”
    他慢慢地朝她走过去并在床边坐下来。她看着他,目光里混合着蛮横和脆弱,而他也十分清楚,在她那挑战的神情后面隐藏着巨大的焦虑。
    “是的,的确是这样,你有死的危险。”他承认道。
    他停了几秒钟后又说:“但这不会发生。”
    然后又说:“我向你保证。”
    第五大道上的星巴克咖啡馆,十六时五十九分“请拿大杯牛奶咖啡,一块越橘松饼。”
    “请稍等。”
    朱丽叶一边给顾客拿食品,一边看着窗外:尽管雪从上午起就已经停了.但是寒冷和大风依然让城市处于麻木状态。
    “给您。”
    “谢谢。”
    她瞟了一眼咖啡馆墙上的挂钟:再过一分钟她就下班了。
    “一杯加奶的蒸馏咖啡、一瓶‘依云’矿泉水。”
    “请稍等。”
    最后一位顾客,最后一个工作日,两天后,再见啦纽约。
    她把饮料递给一位无可挑剔的办公室女郎,那人没有道谢转身就走了。
    每当朱丽叶在咖啡馆,在街上与这些纽约女人相遇的时候,她都好奇而嫉妒地看着她们。怎么能够抵御这些女人呢,她们有高大而苗条的身材,穿得像时装杂志里的模特,而且通晓所有法律法规? 她想到:她们拥有我所没有的一切,出类拔萃,健美的身材,自信……她们懂得镇定自若地说话,突出自己的长处,主导……
    特别是,她们是有经济保障的人士,换句话说,她们有一份好工作以及相应的收入。
    她走进更衣室,脱下工作服,然后回到咖啡馆的大厅;她有些失望,没有一个雇员在她临行前对她说句祝福的话。
    她朝吧台那边打了一个手势,可人家的回答懒洋洋的。总是这种被忽视的感觉。
    她最后一次穿过长长的大厅。就在她准备离去的时候,人口附近的一个声音用法语招呼她:“小姐! ”
    朱丽叶抬头望去,一位头发花白,胡子仔细修剪过的男人坐在窗边的桌子前。尽管他已经上了年纪,但是他的外表仍透着一种威严。他的宽肩膀,高身量使得咖啡馆的桌椅成了儿童积木。年轻的法国女人认识这位顾客。
    他常来这里,尤其是在夜深之时。当主管不在的时候,朱丽叶甚至好几次允许客人把他的黑背毛狗带进来。狗有个奇怪的名字:库乔(美国畅销书作家斯蒂芬·金的一部同名小说中狗的名字)。
    “朱丽叶,我是来与您告别的。我想我知道您很快就要回法国了。”
    “您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
    “我听说了。”他只是这样说。
    男人令她放心同时也令她害怕。这是一种古怪的感觉。
    “我自作主张给您要了一杯热苹果酒。”他指着面前的一个高脚酒杯说。
    朱丽叶还在发愣,因为这个男人似乎很了解她,可是她过去从来没有真正同他说过话。她觉得在他面前自己就像一本被翻开的书。
    “您坐一会儿。”他提议。
    她犹豫着,鼓足勇气看着他,但是在他的眼睛里看不到任何的敌意,只有深深的人性和极度疲倦的混合物,还有她难以描述的一股激情。
    最后,她决定坐在他的对面,并喝了一口苹果酒。
    男人知道这位年轻法国女人的活泼外表下隐藏着脆弱和优柔。
    他真的不愿意惊吓她,可是他没有时间。他的生活错综复杂。他的劳动时间很长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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