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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节

鲁迅卷7-第2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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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思想方面批评托尔斯泰,可以补前篇之不足的,是A。Lunacharski的讲演〔86〕。作者在现代批评界地位之重要,已可以无须多说了。这一篇虽讲在五年之前,其目的多在和政敌“少数党”〔87〕战斗,但在那里面,于怯胁准兜孜ㄎ镏饕澹ǎ停?rxism)和非有产阶级底精神主义(Tolstoism)的不同和相碍,以及Tolstoism的缺陷及何以有害于革命之点,说得非常分明,这才可以照见托尔斯泰,而且也照见那以托尔斯泰为“卑死的说教者”〔88〕的中国创造社旧旗下的“文化批判”者。
  Lvov-Rogachevski〔89〕以托尔斯泰比卢梭〔90〕,Lunachar-ski的演说里也这样。近来看见Plekhanov的一篇论文《Karl Marx和Leo Tolstoi》〔91〕的附记里,却有云,“现今开始以托尔斯泰来比卢梭了,然而这样的比较,不过得到否定底的结论。卢梭是辩证论者(十八世纪少数的辩证论者之一人),而托尔斯泰则到死为止,是道地的形而上学者(十九世纪的典型底形而上学者的一人)。敢于将托尔斯泰和卢梭并列者,是没有读过那有名的《人类不平等起原论》或读而不懂的人所做的事。在俄国文献里,卢梭的辩证法底特质,在十二年前,已由札思律支〔92〕弄明白了。”三位都是马克斯学者的批评家,我则不但“根本不懂唯物史观”〔93〕,且未曾研究过卢梭和托尔斯泰的书,所以无从知道那一说对,但能附载于此,以供读者的参考罢了。
  小泉八云〔94〕在中国已经很有人知道,无须绍介了。他的三篇讲义,为日本学生而讲,所以在我们看去,也觉得很了然。其中含有一个很够研究的问题,是句子为一般人所不懂,是否可以算作好文学。倘使为大众所不懂而仍然算好,那么这文学也就决不是大众的东西了。托尔斯泰所论及的这一层,确是一种卓识。但是住在都市里的小资产阶级,实行是极难的,先要“到民间去”〔95〕,用过一番苦功。否则便会像创造社的革命文学家一样,成仿吾刚大叫到劳动大众间去安慰指导他们(见本年《创造月刊》)〔96〕,而“诗人王独清教授”又来减价,只向“革命的印贴利更追亚”说话(见《我们》一号)〔97〕。但过了半年,居然已经悟出,修善寺温泉浴场〔98〕和半租界洋房中并无“劳动大众”,这是万分可“喜”的。
  Maiski〔99〕的讲演也是说给外国人听的,所以从历史说起,直到托尔斯泰作品的特征,非常明了。日本人的办事真敏捷,前月底已有一本《马克斯主义者之所见的托尔斯泰》〔100〕出版,计言论九篇,但大抵是说他的哲学有妨革命,而技术却可推崇。这一篇的主意也一样,我想,自然也是依照“苏维埃艺术局”的纲领书的,所以做法纵使万殊,归趣却是一致。奖其技术,贬其思想,是一种从新估价运动,也是廓清运动。虽然似乎因此可以引出一个问题,是照此推论起来,技术的生命,长于内容,“为艺术的艺术”〔101〕,于此得到苏的消息。然而这还不过是托尔斯泰诞生一百年后的托尔斯泰论。在这样的世界上,他本国竟以记念观念相反的托尔斯泰的盛典普示世界,以他的优良之点讲给外人,其实是十分寂寞的事。到了将来,自然还会有不同的言论的。
  托尔斯泰晚年的出奔,原因很复杂,其中的一部,是家庭的纠纷。我们不必看别的记录,只要看《托尔斯泰自己的事情》〔102〕一篇,便知道他的长子L。L。Tolstoi便是一个不满于父亲的亲母派。《回忆杂记》第二十七节说托尔斯泰喜欢盘问人家,如“你想我的儿子莱阿,是有才能的么?”的莱阿,便是他。末尾所记的To the doc
           torhewouldsay:“All
  my arrangements must be destroyed。“尤为奇特,且不易解。托尔斯泰死掉之前,他的夫人没有进屋里去,作者又没有说这是医生所传述,所以令人觉得很可疑怪的。
  末一篇〔103〕是没有什么大关系的,不过可以知道一点前年的Iasnaia Poliana的情形。
  这回的插图,除卷面的一幅是他本国的印本,卷头的一幅从J。Drinkwater编的《The Outline of Literature》〔104〕,他和夫人的一幅从《Sphere》〔105〕取来的之外,其余七幅,都是出于德人JuliusHart的《托尔斯泰论》和日本译的《托尔斯泰全集》里的。这全集共六十本,每本一图,倘使挑选起来,该可以得到很适宜的插画,可惜我只有六本,因此其中便不免有所迁就了。卷面的像上可以看见Gorky看得很以为奇的手;耕作的图是Riepin〔106〕于一八九二年所作,颇为有名,本期的Lvov-Rogachevski和藏原惟人的文章里,就都提起它,还有一幅坐像,也是Riepin之作,也许将来可以补印。那一张谑画(Caricature)〔107〕,不知作者,我也看不大懂,大约是以为俄国的和平,维持只靠兵警,而托尔斯泰却在拆掉这局面罢。一张原稿,是可以印证他怎样有闲,怎样细致,和Dos-toievski〔108〕的请女速记者做小说怎样两路的:一张稿子上,改了一回,删了两回,临末只剩了八行半了。
  至于记念日的情形,在他本国的,中国已有记事登在《无轨列车》〔109〕上。日本
  是由日露艺术协会电贺全苏维埃对外文化联络协会;一面在东京读卖新闻〔110〕社讲堂
  上开托尔斯泰记念讲演会,有Maiski的演说,有Napron女士的Esenin〔111〕诗的朗吟。同时又有一个记念会,大约是意见和前者相反的人们所办的,仅看见《日露艺术》〔112〕上有对于这会的攻击,不知其详。
  欧洲的事情,仅有赵景深〔113〕先生写给我一点消息——“顷阅《伦敦麦考莱》十一月号,有这样几句话:”托尔斯泰研究会安排了各种百年纪念的庆祝。十月末《黑暗的势力》和《教育之果》在艺术剧院上演。Anna Stan-nard将《Anna Karenina》改编剧本,亦将于十一月六日下午三时在皇家剧院上演。同日下午八时P。
  E。N。会将为庆祝托尔斯泰聚餐,Galsworthy亦在席云。‘“又阅《纽约时报》十月七号的《书报评论》,有法国纪念托尔斯泰的消息。大意说,托尔斯泰游历欧洲时,不大到法国去,因为他是主张为人生的艺术的,所以不大欢喜法国的文学。他在法国文学中最佩服三个人,就是Stendhal,Balzac和Flaubert。对于他们的后辈Mau-passant,Mirbeau等,也还称赞。法国认识托尔斯泰是很早的,一八八四年即有《战争与和平》的法译本,一八八五年又有《Anna Karenina》和《忏悔》的法译本。M。Bienstock曾译过他的全集,可惜没有完。自从Eu
 gèneMelchiordeVogüe在一八八六年作了一部有名的《俄国小说
  论》,法国便普遍的知道托尔斯泰了。
  今年各杂志上更大大的著论介绍,其中有M。Rappoport很反对托尔斯泰的无抵抗主义,说他是个梦想的社会主义者。但大致说来,对于他还都是很崇敬的,罗曼罗兰对他依旧很是忠心,与以前做《托尔斯泰传》时一样。“
  在中国,有《文学周报》和《文化战线》〔114〕,都曾为托尔斯泰出了记念号;十二月的《小说月报》上,有关于他的图画八幅和译著三篇。
  一九二八年十二月二十三日,鲁迅记。
                   八
  这一本校完之后,自己觉得并没有什么话非说不可。
  单是,忽然想起,在中国的外人,译经书,子书的是有的,但很少有认真地将现在的文化生活——无论高低,总还是文化生活——绍介给世界。有些学者,还要在载籍里竭力寻出食人风俗的证据来。这一层,日本比中国幸福得多了,他们常有外客将日本的好的东西宣扬出去,一面又将外国的好的东西,循循善诱地输运进来。在英文学方面,小泉八云便是其一,他的讲义〔115〕,是多么简要清楚,为学生们设想。中国的研究英文,并不比日本迟,所接触的,是英文书籍多,学校里的外国语,又十之八九是英语,然而关于英文学的这样讲义,却至今没有出现。现在登载它几篇,对于看看英文,而未曾留心到史底关系的青年,大约是很有意义的。
  先前的北京大学里,教授俄,法文学的伊发尔(Ivanov)
  和铁捷克(Tretiakov)〔116〕两位先生,我觉得却是善于诱掖的人,我们之有《苏俄的文艺论战》和《十二个》〔117〕的直接译本而且是译得可靠的,就出于他们的指点之赐。现在是,不但俄文学系早被“正人君子”们所击散,连译书的青年也不知所往了。
  大约是四五年前罢,伊发尔先生向我说过,“你们还在谈Sologub〔118〕之类,以为新鲜,可是这些名字,从我们的耳朵听起来,好像已经是一百来年以前的名字了。”我深信这是真的,在变动,进展的地方,十年的确可以抵得我们的一世纪或者还要多。然而虽然对于这些旧作家,我们也还是不过“谈谈”,他的作品的译本,终于只有几篇短篇,那比较长些的有名的《小鬼》,至今并没有出版。
  这有名的《小鬼》的作者梭罗古勃,就于去年在列宁格勒去世了,活了六十五岁。十月革命时,许多文人都往外国跑;他却并不走,但也没有著作,那自然,他是出名的“死的赞美者”,在那样的时代和环境里,当然做不出东西来的,做了也无从发表。这回译载了他的一篇短篇——也许先前有人译过的——并非说这是他的代表作,不过借此作一点记念。那所描写,我想,凡是不知道集团主义的饥饿者,恐怕多数是这样的心情。
  一九二九年一月十八日,鲁迅。
                   九
  这算是第一卷的末一本了,此后便是第二卷的开头。别的期刊不敢妄揣,但在《奔流》,却不过是印了十本,并无社会上所珍重的“夏历”过年一样,有必须大放爆竹的神秘的玄机。惟使内容有一点小小的结束,以便读者购阅的或停或续的意思,却是有的。然而现在还有《炸弹和征鸟》〔119〕未曾完结,不过这是在重要的时代,涉及广大的地域,描写多种状况的长篇,登在期刊上需要一年半载,也正是必然之势,况且每期所登也必有两三章,大概在大度的读者是一定很能够谅解的罢。
  其次,最初的计画,是想,倘若登载将来要印成单行本的译作,便须全部在这里发表,免得读者再去买一本一部份曾经看过的书籍。但因为译作者的生活关系,这计画恐怕办不到了,纵有匿名的“批评家”以先在期刊上横横直直发表而后来集印成书为罪状,也没有法子。确是全部登完了的只有两种:一是《叛逆者》,一是《文艺政策》。
  《叛逆者》本文三篇,是有岛武郎最精心结撰的短论文,一对于雕刻,二对于诗,三对于画;附录一篇,是译者所作;插画二十种,则是编者加上去的,原本中并没有。《文艺政策》原译本是这样完结了,但又见过另外几篇关于文艺政策的文章,倘再译了出来,一切大约就可以知道得更清楚。此刻正在想:再来添一个附录,如何呢?但一时还没有怎样的决定。
  《文艺政策》另有画室先生的译本,去年就出版了。听说照例的创造社革命文学诸公又在“批判”,有的说鲁迅译这书是不甘“落伍”,有的说画室居然捷足先登〔120〕。其实我译这书,倒并非救“落”,也不在争先,倘若译一部书便免于“落伍”,那么,先驱倒也是轻松的玩意。我的翻译这书不过是使大家看看各种议论,可以和中国的新的批评家的批评和主张相比较。
  与翻刻王羲之〔121〕真迹,给人们可以和自称王派的草书来比一比,免得胡里胡涂的意思,是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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