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尔今夏-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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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目多难,理化都不下九十的,数学更是每每接近满分。
一时之间说不出应该开心还是不开心。
散会后何爸打算送女儿回奶奶家,在教室门口恰恰又遇到章远的母亲,少不了寒暄几句,互相夸奖一下对方的儿女。
几个孩子都在门口等各自家长,田馨憋不住,转身背着门,趴在李云微肩上咯咯地笑:“喂,看,看,像不像相亲大会。
何洛很开心又回到奶奶家。何爸临走的时候说:“这次考得好,不要得意;打江山容易,坐江山难,你要保持啊,记得我们的约定。”
“只要不退步就好,不用非要进步吧。”何洛掰着手指头数数,“到毕业还有一年,肯定十来次模拟,这次第四,你告诉我,负数名次怎么考?”
“你怎么越来越抬杠了?”何爸蹙眉。但嘴角仍然笑的,还沉浸在家长会归来的沾沾自喜中。
“成年人有时候更能幻想、虚荣。”何洛暗笑。
第二天,爷爷提了绣眼去遛鸟,婉转的啼鸣仍然出现在窗外。何洛飞跑下楼,看见章远推了一辆二八的黑色男车。
“老式脚闸了,除了铃不响,哪儿都响。”他说,“不过很结实。”
“结实?又不是碰碰车。”何洛笑,“你想去撞谁?”
“这可是我妈妈的嫁妆啊!”章远拍拍已经有裂缝的棕色车座,“我好不容易从楼道里搬出来,要是让哪个胖丫头压坏了,怎么回去交差?”
“啊……”何洛噘嘴,“你敢说我胖!”
“你是不胖。”章远溜着车,一点地,迈腿骑上去,绕着何洛悠悠兜着圈儿,“所以,我也没说要带你啊。”
“那你要带谁?” 何洛抓住书包架,咯咯笑着。
章远走不得,长腿支地。“爪子拿开,我要接胖妞儿去了。”
“不!”
“那就上来。”
“……”
“胖丫头,快上来!”催促着,一脸的笑。
“二八车啊……后架高,我跳不上去。”胖丫头就胖丫头吧,何洛满心都是张曼玉哼着歌,两条细腿荡荡悠悠的画面,早忘了争辩这些。
“那你先坐好。”
“你会带人吗?你都骑赛车。”
“不会不会,一会儿把你摔到沟里去。”
“那算了……”何洛有些退缩,“安全第一。”
“服了你了!大姐,哪儿那么多废话。”章远笑,“我小学学自行车,用的就是这个,总带着邻居的小美女四处兜风。”
“原来我不是第一个啊!”何洛哼了一声,重重地坐在后架上。
“但你是最‘重’要的一个。”章远咬着一个重字,“绝对的,重千斤。”
“你废话也真多。”气得打他后背,“喂,走啊。”
“你倒是坐好呀!”
“我坐好了啊。”
“……”章远停了停,拖着长音说,“你要扶稳,小心一会儿下坡掉下来。”
何洛抓着身下书包架露出的一小部分,手贴近身体,不是很舒服。她试探着,小心翼翼的伸出右臂,擦过章远身侧的衬衫。他那么瘦,衬衫被风鼓起来,衣角蹭过何洛的小臂,有些痒。可她拘谨着,环着章远的衬衫,环着满满一怀空气。胳膊弯出一道大大的弧线,并没有切实的碰触到他。
“我要走了哟。”章远一蹬地。何洛怔忡间向后一倒,本能地胳膊一紧。
惯性。惯性?
不知道说什么好。“你腰好细啊。”这对男生算是夸奖么?何洛想想,还是什么都没有讲。胳膊并不敢使力,手更是依然翘向手背方向,不曾放在他的腰际。
她暗暗鼓气,轻轻放下手。
章远忽然呵呵笑了一声,“喂,你干吗呢!”
“啊……”在车水马龙的街上,尴尬的脸都红了。
“要放就放好,别挠痒!”
清朗的声线,些许膛音,带着细微的共鸣,就这样嗡嗡的从前面传来。
何洛扬起头。叶子被阳光照的通透,盈人的绿,夏天的阳光微热,皮肤上有温暖的感觉。热风在柏油路上蒸腾起来。青灰的路面起伏着,隐隐抖动,和着何洛的心跳,一拍儿一拍儿起伏的节奏:甜蜜蜜,你笑的甜蜜蜜。
天空流水一样清澈、海一样湛蓝。
每棵树都在跳舞。
第三乐章 不安的急板?双城双城
一、气象报告
天冷的时侯想你的大外套
买菜的时侯想你的肩膀
夜里如果睡不着 心里如果有烦恼
耳边响起你清爽的笑
天晴的时侯想你的篮球场
听歌的时侯想你的结他
要是地球是平的 我就每天开窗
眺望你在的远方
By Gigi《气象报告》
大一甫入学,是为期一个月的军训。章远晒黑不少,何洛看到他的照片笑得前仰后合,
在电话里说:“你晚上出门一定要穿可以反光的衣服,否则司机都看不到,过马路太危险了。”
大一甫入学,是为期一个月的军训。章远晒黑不少,何洛看到他的照片笑得前仰后合,
在电话里说:“你晚上出门一定要穿可以反光的衣服,否则司机都看不到,过马路太危险了。”
第一次班级干部例会,辅导员说:“大家磨合了一个月了,说说看彼此工作上的体会和
意见吧。”
女生班长朱宁莉站起来:“章远太不团结同学了,十一就要到了,他身为本地人,还是
班长,居然不组织我们这些外地同学去参观市区;还有,他对我们女生从来没笑脸。”
章远说:“我以为你们每个周末都去逛街,就这么大点的城市,该看的也看的差不多了。”
顿了顿又道,“如果我天天对你笑,你有安全感么?”
朱宁莉瞪瞪眼睛,气呼呼坐下。
“丫头,你说有这种事情么?又不是我女朋友,凭什么指手画脚,让我每天笑给她看?”
实在想象不出章远黑口黑面的样子。他怎么会不笑呢?何洛又何时见过他板着脸呢?
读章远的信,看看照片中严肃黧黑的脸庞,何洛还是忍不住笑,笑着笑着,不禁急促地
咳嗽起来。
同寝室的北京女孩儿周欣颜提了两壶热水回来,皱眉说:“哎,何洛,让你躺着休息,
你怎么又坐在那儿看信?天天看、天天看,都要翻烂了!”她翻着抽屉找出两片VC泡腾片,
放在水杯里,“喏,你又吃不下东西,补充点维生素吧,好得快些。”
药片嗞嗞地冒着泡,像高二化学课上制造乙炔。
那时候章远还对她说,小时候总去小商贩那儿拿人家零散的电石,在雨天扔到街边的水
沟里,一群小孩子兴奋地围着看污水翻泡。
“又淘气又无聊。”何洛笑他。
“这叫富于探索精神。”章远扬扬头。怎样飞扬的神色,一切历历在目,恍然之间已经
过去了两年。
何洛的眼睛湿湿的。她想念章远,也很想家。
两人去校医院,经历了漫长的等待,周欣颜不停地看表,万分歉疚地说:“何洛,高数
课就要开始了,我……”大一的孩子带着高中的思维惯性,尚不敢逃课。
“去吧,我没关系,不会晕倒在这儿的。”何洛浅浅地笑。她只是很冷,在北京九月依
旧溽热的天气里,穿着长袖衬衫和毛线坎肩,皮肤上带着粘粘的汗,浸泡其中,只觉得整个
人都发糟发朽了;下一刻却打一个冷战,鸡皮疙瘩也起来了,忽地出一层冷汗,更觉得虚脱
无力。
总算见到了医生,询问病因后,她嗤之以鼻,“前两天那么大雨,你站在外面打半个小
时电话,没得肺炎都是你好运了。给男朋友打吧?就说不是给家里打电话。你们这些孩子,
从来不知道父母多担心,就知道和男朋友卿卿我我,一点都不懂得照顾自己!”
话是逆耳忠言,可用了尖酸的语气,听起来总是冷嘲热讽的意味更多。
何洛无力辩解,也无心辩解。
宿舍没有通电话,校园里的公用电话和用餐时间食堂的窗口一样拥挤繁忙,拖着长长的
队伍。那天好不容易排到她,就开始淅淅沥沥下雨,片刻便滂沱地分不清天地。但实在不舍
得放下话筒,何洛抱着肩膀站在公用电话亭橘黄色的小帽下,风不断将雨丝刮进来,她说着
说着就开始上下牙打架。
“你的声音都不对了。”章远奇怪,“怎么开始僵了?如果累了就赶紧休息,回头我给你
打电话。”
“你不是说不好打?”哆哆嗦嗦地问。
“是啊是啊,你们全楼六百女生,就楼长室一部电话,比广播电台的热线还要热。”章
远抱怨,“我上次在家按了一下午号码,指头都按扁了也打不进去。”
“就为这个,你就把自己折腾病了?”叶芝放下书包,过来摸摸何洛的额头,“啊呀,
烫得要死!我去打饭,你要不要吃点什么?”
“米粥,咸菜,谢谢。”何洛肚子很空,但想到油腻的食物就反胃,很怀念母亲的鸡蛋
羹,一抹嫩绿的葱花儿,两滴澄褐的香油,洒在嫩黄柔滑的蛋羹上,是每次病中最爱的安慰。
寝室里年龄最大的童嘉颖也探头过来:“何洛,生病的时候更想家了吧?”
真要命,平素是个内向的南方女孩子,话不多,但此刻专抛重磅催泪弹。
“嗯,也还好啦。我先睡会儿。”何洛扭头冲着墙,躲在蚊帐后鼻眼一酸,泪珠断线一
样滚落下来。
迷迷糊糊中,好像回到故乡,又走在熟悉的长街。又似乎天气闷热,还在准备高考。何
洛看着一桌子的复习材料,心惊胆战。“不是已经考完了么?”她问。
“谁说的!”旁边的同学头不抬眼不眨,“那次是模拟,还有这么多题目呢!快做快做!”
“这么多,怎么能做的完啊!”四下看去,章远却不在教室里。一定又在操场上打球呢,
“快回来,又发了这么多练习册!”她趴在窗台上大喊。
越想越心急,急得一头大汗,猛然一惊,原来已经在大学的宿舍里了。
刚刚熄灯,另三个女孩子收拾着床铺,低声抱怨着高数老师一堂课跨越了书上二十页的
内容。何洛睁大眼睛,看着上铺的木头床板,一条一条,有树节有虫疤,周欣颜爬上去的时
候,老旧的双层床吱嘎嘎轻响,似乎要从木头缝里都出一些陈年的烟尘来。
窗外是哗哗的水声。
“下雨了么?”何洛问。
“你醒了?”周欣颜把着栏杆探头下来,“没下雨啊!是风吹叶子吧。”
“是不是我们说话声音太大啊。”叶芝道,“没有吵到你吧。”
“没,我一直都晕晕的,半睡半醒。”
“你刚刚好像做恶梦了,念叨着什么,没听清。”
“噢……是我烧糊涂了吧。”
何洛闭上眼睛,头依然隐隐作痛,就要炸裂开一样。她用掌根压住两侧的太阳穴,轻轻
揉着。窗外传来篮球击地的声音,由远及近,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周欣颜蹬蹬地爬下来,推开纱窗大喊一声:“别拍了!你三更半夜发神经,我们还睡觉
呢!”又回身笑着,“我们这儿还有个病号。”
“不用担心我啊。”何洛说,“你们都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上课呢。”
窗外的篮球声住了,何洛却有些失望。她在信中提到这件事情,对章远说:“那一刻,
我真以为是你,拍着篮球,隔了千山万水的来看我。很傻,是不是?于是我就安慰自己,说
那就是你拍球的声音,离多远,我都听得到。”
关于淋雨生病的事情,何洛只字未提。她骑车去看田馨,他们学校正在进行新生军训。
远远的就看每人举着一支板凳。教官威严地喊:“放小凳,预备,放!”
“带小凳,起立!”
乒乒乓乓一阵乱响,草绿色的一群学生,帽檐都挡着小半张脸。何洛一队队看过去,终
于找到了田馨。到底是学过美声的,报数的时候无比嘹亮。
“啊,你真是没良心!这么多天才过来看我。”休息的时候,田馨冲过来,抓着何洛的
车把一顿乱晃,“是不是每天都和章同学鸿雁传情,忘记姐妹我还在受苦受难!”
“什么啊,我前两天生病了。”
“啊,没事儿吧!好利索了?”
“嗯。不要告诉别人……”何洛想了想,“我家里和章远都不知道。”
“你真是逞强。”田馨说,“如果我爸妈知道,肯定哭着喊着,坐飞机就过来了。”
“你看我现在不是挺精神的?那还干吗要他们担心呢?”
“真是辛苦你了。”田馨走过来轻轻拥抱了何洛,“可惜我也不能去照顾你,要是章远在
就好了。”
“切记,这话千万不能对他说。”何洛叹气,“他已经……挺郁闷的了。”
“换了我是他也会郁闷,报了清华,又只差两分。”田馨说,“这家伙,什么时候模拟都
是640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