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星空,那片海(出书版) 作者:桐华(出版时间:2015-05-01)-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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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到有必要时,也自然会做。这是一种最理智冷静地分析了得失后,最冷酷的行事。吴居蓝不会说假话哄我高兴,也不会委婉地措辞让工人们觉得舒服,因为我们的反应都无关紧要,麻烦不到他。可他会告诉江易盛他是我的表哥,因为一句谎话能省去无数麻烦。
我眼神复杂地看着吴居蓝,他究竟经历过什么,才会让他变成这样?一个人类世界的非洲草原吗?
吴居蓝面无表情地说:“时间不早了,你该休息了。”
我很清楚,他不是没看出我的异样目光,但他完全不在意。我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感觉,赌气地站了起来,冷着脸,扔下一句“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指手画脚”,就回了书房。
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一直睡不着,总觉得很生气、很不甘。我以为我们虽然相识的时日不长,但我们的关系……可原来在吴居蓝眼里,我无足轻重、什么也不是。
气着气着,我慢慢地冷静了下来。
吴居蓝有义务把我的喜怒放在眼里吗?
没有义务!连我亲爸亲妈都顾不上我的喜怒,凭什么要求吴居蓝?
吴居蓝对任何人都一样,并没有对我更坏。我是老板,他来打工,分内的事他有哪一件没有做好吗?
没有!洗衣、做饭、打扫,都做得超出预料的好!甚至不是他分内的事,监督装修,照顾行动不便的我,也做得没有任何差错。
那我还有什么不满?
不该有!
作为老板,我只应该关注吴居蓝做的事,而不应该关心他的性格。
我理智地分析了一遍,不再生气了,很后悔自己刚才莫名其妙地给吴居蓝甩脸色,至于心底的不甘,我选择了忽略。
我轻轻地拉开了书房的门,隔着长长的走道,看着沙发那边。黑漆漆的,没有任何声音,实在看不出来吴居蓝有没有睡着。
正踌躇,吴居蓝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怎么不睡觉?”
我往前走了几步,拉近了我们的距离,但顾及他正在睡觉,没有太接近,“我有话想和你说。”
百叶窗没有完全拉拢,一缕缕月光从窗叶间隙落下,把黑暗切割成了一缕又一缕。我恰好站在了一缕黑暗、一缕月光的交错光影中,觉得整个世界都好像变得影影绰绰、扑朔迷离。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黑暗中轻轻响起,一时清晰、一时模糊,也是交错的,一缕一缕的,很像我此时复杂的心境。
“刚才……对不起。我……我有点莫名其妙,请你原谅。本来不应该……打扰你睡觉,可爷爷一直教导我,永远不要生隔夜气,伤身子、也伤心。”我一边说话,一边努力看着沙发那边。但黑暗中,我在明、他在暗,我只能模糊地看到他一直没有动过,如果不是他刚说过话,我都怀疑他其实在沉睡。
我的话音落后,吴居蓝一直没有回答。
寂静在黑暗中弥漫而起,我觉得越来越尴尬时,吴居蓝的声音终于又传来,“我原谅你。”
很冷淡,就像他通常的面无表情,但隐隐地,似乎又多了一点什么。我说:“谢谢!”
我等了等,看吴居蓝没有话再想说,打起精神,微笑着说:“晚安!做个好梦!”
两个星期后,装修如期完工,加上为屋子配置的电视、桌椅,以及修换一些老化坏损的地方,总共花了四万七千多块。
我花钱花得很心痛,但装修完的房子让我非常满意。松脱的插座、老化的淋浴器都换了新的,厨房里坏了的柜子也被修好了,整个房子住起来比以前更舒服了。
经过两个星期的休养,我腿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可以像正常人一样如常走路。手上的伤口也愈合了,医生说还不能干活,但偶尔碰点水没有关系。淋浴时只要戴个防水手套,稍微注意一下,就没有问题了。
我终于脱离了生活不能自理的“残障人士”行列,心情振奋,指挥着吴居蓝仔细布置两间客房,力求温馨、舒适。
房间布置好后,我叫来江易盛,让他从各个角度给房间照相,舒适的床、崭新干净的卫生间、爷爷收藏的海螺、珊瑚、院子里的鲜花……我把相片编辑好后,配上合适的文字,在各个旅游论坛上发布。
我还打印了不少小广告,拉着吴居蓝和江易盛一起去码头张贴……当一件件琐碎的事一点点完成后,我的手除了还不能干重活外,吃饭、洗脸已经一切都正常了。
一个阳光明媚的早上,王田林和江易盛、吴居蓝一起,把装修时顺便做好的客栈招牌装了起来。深褐色的牌匾,白色的字,当看到“海螺小栈”四个字端端正正地悬挂在院门的门檐下,我亲手点燃了鞭炮。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王田林、江易盛和看热闹的邻居们大声恭贺:“开张大吉!”“客似云来、财源广进!”
虽然有不少波折,但我的客栈总算是开张了。我笑着说“谢谢”,视线下意识地去寻找那个帮着我走过这段路的人。
吴居蓝置身事外地站在一定距离外,带着礼貌的微笑,静静看着,和周围热络的气氛格格不入。我几步跑到他身旁,踮起脚,故意贴着他的耳朵,大声说:“谢谢!”
吴居蓝盯着我过于明媚得意的笑脸。
我歪着头,有点故意的挑衅——我就是戏弄你了,你能拿我如何?
吴居蓝没搭理我的“小人得志”,他伸出手,把我头发上沾的红色鞭炮屑一片片仔细捡掉。两人站得很近,随着他的一举一动,他指间的温度、身体的气息,都如有实质,从我的鼻子和肌肤涔入了我的心间。我的心跳不自禁地加速,笑容僵在了脸上,再没有了刚才的得意。
吴居蓝看着我的傻样,笑吟吟地问:“发什么呆?没有事做了吗?”
他的笑容和刚才礼貌的微笑截然不同,看得我恍惚了一下,才力持镇定地回答:“我、我……在想点事情,是、是……和客栈经营有关的事。”我非常严肃地一再加重语气,说完,立即转过身,朝着邻居们走去,几乎可以说落荒而逃了。
我懊恼地想,明知道他是头狮子,何必故意挑衅呢?结果戏弄不成反被戏弄。
虽然有心理准备,不会那么快有客人来住,但人总会有不切实际的期待。我一直守在电话机旁,希望哪个客人慧眼识珠,把我的“海螺小栈”挑选了出来。
江易盛嘲笑我:“不要财迷心窍了。你这才开张两天,哪里有那么快……”
电话铃声突然响了,我有点不敢相信地愣了一下,急忙接了电话,“你好,海螺小栈!”
几分钟后,我兴奋地挂了电话,对江易盛示威地拍拍记录本,“本店即将迎来第一位客人,预订了一个月。”
江易盛把记录本抢了过去,“胡小姐订房,一个月。”他挑挑眉头,“你这是什么****运?”
我骂:“滚!人家不是观光游,而是希望在海岛上住一段时间,看中了我们客栈很家居,布置温馨,环境安静。”
江易盛笑嘻嘻地说:“不管怎么样,恭喜你开张大吉。”
我和吴居蓝一起把所有房间打扫得一尘不染,等着迎接海螺小栈的第一位客人。
我告诉胡小姐,到客栈的最后一段路,是百年老街,很有当地风情,但不通汽车,有些不方便。不过,我们可以去码头接客人,行李什么的,我们会搬运,客人完全不需要操心。但胡小姐拒绝了,说她自己可以搞定。
傍晚时分,“笃笃”几声敲门声后,虚掩的院门被轻轻推开。我精神一振,带着礼貌的微笑,快步走出去,刚想说“欢迎”,就看到周不闻提着行李,走进了院子。
我惊讶地问:“你、怎么来了?”
周不闻笑说:“我来住客栈,已经预订。”
“胡小姐是帮你订的房?”
周不闻笑:“她是我的助理。”
我心里的感觉怪怪的,但总不能让周不闻一直站在院子里,“快进来吧!”
周不闻观察着我的脸色说:“你不高兴了?是觉得我欺骗了你吗?”
“不是,我只是以为真的有客人挑中了我的客栈,没想到是你,觉得有点白高兴了,可绝不是不欢迎你来。”
“难道我不是客人吗?像你这样的客栈本来就是靠口碑吸引客人,我要住得舒服了,给你发一下微信朋友圈,也许就会有下一个朋友来了。”
我笑起来,“好,一定让你住得舒服。可是,你不要工作吗?怎么预订了一个月?”
“有些累,想给自己放个假,出门旅游也有旅游的累。在你这里,我可以什么都不想地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我仔细看了他一眼,发现他面色真的有点疲惫,眼眶下甚至有淡淡的青影,显然长时间没有休息好,也不知道他的压力是来自工作,还是来自家庭,我没有再多问,“想住哪个房间?”
周不闻看了看两间客房,感叹地说:“变化好大,我记得小时候二楼没有卫生间。你还住以前的房间吗?”
“嗯,还是那个房间。”
周不闻指着走廊尽头的屋子,“那间呢?我记得爷爷以前是住那间吧?”
“是,但爷爷后来搬到一楼了,在书房的里间加了床,既当卧室又当书房。”
周不闻沉吟了一下问:“楼下的书房给客人住吗?”
“书房没有重新装修,自己住挺舒服的,可旧东西不管打扫得多干净,都会显脏,给客人住不合适,我就让吴居蓝住了。”
周不闻吃惊地说:“我还以为你不会舍得把那间屋子给任何人住呢!”
“我的确不舍得把那间屋子给外人住,可是,家里一共就这么大,书房给客人住肯定不合适,只能让吴居蓝住过去,把楼上的三间房留出来做客房。吴居蓝……”我顿了顿,说,“是我表哥,不算外人。”
周不闻说:“以前从没听你提过你表哥,我以为你和你妈妈那边的亲戚不亲,没想到你们还挺亲的。”
我不吭声,我自己也完全没想到。装修完后,吴居蓝问我,他应该住哪里时,我竟然没有丝毫犹豫就让他住在了书房。
周不闻看了看两间客房,迟疑地说:“这两间屋子布置得很好,但有点小,我能住爷爷以前的大套房吗?”
我笑着说:“当然可以,不过那间屋子只是把卫生间翻修了一下,地板和墙壁都没有动,看着可不如这两间客房新。”
我打开了门,领着周不闻看了一圈,周不闻说:“我很喜欢,不新,但有家的感觉。”
“你喜欢就好。那你先整理行李,休息一下,等你休息好了,就可以吃晚饭了。”
我帮周不闻把门关上,慢慢地走下了楼。
经过书房门口时,我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耳边响起周不闻的话“没想到你们还挺亲的”。
当初做决定时,我压根儿没有犹豫,只觉得为了客栈生意,一个理智的安排而已。可今天周不闻的话提醒了我,我的行为绝不是一句“为了客栈生意”就能解释的。估计在了解我的人眼里,我是绝不会把这间屋子给外人住的,就算不得不住人,我也会自己搬进去,把自己的屋子让出来。但我就那么轻易地,完全没有犹豫地让吴居蓝住了进去,难怪江易盛刚知道吴居蓝住到书房时,会用那种惊讶探究的目光看着我。
我有点迷茫,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我觉得吴居蓝不是“外人”的?我可以用“他是我表哥”骗周不闻,但不可能骗自己。
“你在想什么?”
江易盛的声音突然在我身后幽幽地响起,吓了我一大跳。我气恼地捶了他肩膀一下,“吓死人了!”
江易盛说:“自己心里有鬼,还怨怪我吓着了你!”
我凶巴巴地问:“你怎么来了?”
“我好奇你的第一个客人,所以过来看看。来了吗?什么样的人?”
我没精打采地说:“周不闻。”
“大头?”江易盛挤眉弄眼地笑起来,“房间可是预订了一个月,你说……大头是不是想追你?”
我板起了脸,“你胡说八道什么?”
“别装了!当年大头给你的那封情书,我可是看过的,只不过你一直不提,我就一直当不知道而已。”
“神经病!那是几岁的事情了,你小时候还尿床呢!现在也尿床吗?”
“越是否认越是心虚。”江易盛嘻嘻一笑,要往楼上去。
我拽住他,“等一下,我有事想问你。”
“说!”
我迟疑了一下,小声地问:“你谈过好几个女朋友了,应该在男女关系方面的经验很丰富,你说说异性好朋友和男女朋友的区别是什么?”
江易盛来了兴趣,双手交叉在胸前,目光灼灼地盯着我,“姑娘,你到底想问什么,能不能说清楚一点?”
“我就是想问问你,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