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仙-第30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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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他脸上突然露出神秘之色,压低了声音对鬼厉道:“你该不会在这十年之后,还要说当初我们算得不灵光,打算要回当日的算命钱吧?”
“爷爷!”小环嗔了周一仙一句,看来是忍无可忍了,一把将周一仙推到一旁,对鬼厉道,“鬼厉大哥,你有什么心事吗,或许……可以跟我说说。”
鬼厉看了小环一眼,眼神中的疲倦里,难得露出了一份暖意,但他还是轻轻要了摇头,道:“我没什么,我只是想问老先生几句话。”
周一仙整理了一下身上衣物,咳嗽了一声,登时那股道古仙风的气派涌了出来,一时这小小酒楼殿堂似蓬荜生辉,唯他独尊。
“你说吧。”他淡淡道,“以你我的交情,大可无话不说的,不过命钱可是要照样给哦。”说到最后,他不顾旁边小环涨红的脸,对着鬼厉眨了眨眼睛。
鬼厉淡淡笑了笑,带着几分安慰拍了拍看去因为自觉丢脸到快要发作的小环,然后转向周一仙,面上露出几分迷惘之色,道:“前辈你游戏人间,见识非凡,我有一事,困惑于心,请问前辈,你说我们人活一世,所为何来?”
此言一出,小环与野狗都是一怔,看着鬼厉有不解之色。周一仙却是皱了皱眉,面上戏谑之色渐渐隐去,神情也庄重起来。他并没有信口回答,而是沉吟了半晌之后,才缓缓道:“你神色异常,不比往日,可是又遇见什么不如意事了吗?”
鬼厉沉默了片刻,低声道:“我恩师、师娘,日前过世了。”
“啊!”小环与野狗道人都是一惊,失声而呼,周一仙皱起眉头,叹息一声,低声道:“田不易也去了吗,可惜了。”
鬼厉漠然,周一仙微微合眼,随后神色如常,道:“难怪你面有伤痛之色,只是生离死别,乃是人之常情,无人可免,你本非凡俗之人,又何必沉迷其中?”
鬼厉面上痛楚之色更重,道:“可是他们二人故去,实与我有脱不去的干系!”
周一仙淡淡道:“既然如此,你师父师娘过世之时,可有怨恨于你?”
鬼厉的头缓缓垂下,半晌之后缓缓道:“没有,恩师与师娘对我恩重如山,直到临终前,仍记挂于我,将我这不肖不孝弟子收归门下……”话说到后面,已是微带哽咽了。
旁边的小环看着鬼厉的样子,不知不觉她的眼眶也红了起来。
周一仙微微一笑,眼中淡淡精光流转,似跳出了这凡俗世间,看透了这世情,道:“那我再问你,你师父师娘过世之时,可有什么悔恨之意吗?”
鬼厉迟疑了一下,缓缓摇了摇头。
周一仙微笑道:“那便是了,你本该为他们高兴才是,死而无憾,岂非是他们最好的下场?”
鬼厉抬头向周一仙看去,嘴唇微动,神情迷惘。
第二十四集 第二章 困惑
入夜,从河阳城头上向城内望去,万家灯火虽然是说不上了,但星星点点的光亮,仍然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
对于鬼厉来说,或者正是他最为陌生的所在了吧?
他默默凝望着那一片灯火,然后转过了身子。并不高大也不坚固的城墙上,此刻空无一人。萧瑟的晚风从河阳城外空旷的原野上吹了过来,掠过城头那些在兽妖浩劫中伤害累累的城墙,吹在他和周一仙的身上。
不知为何,小环和野狗道人没有在这里,只有周一仙和鬼厉在这个夜晚时分,站在了河阳城头。不过周一仙看来泰然自若,手中兀自拿着那一跟“仙人指路”的竹竿布幔,另一只手上则多了一只酒壶,此刻正饮下了一大口,发出满足的叹息声。
“好酒啊”他略带着几分笑意,然后对鬼厉道,“这酒还有些温热,你要不要来一口?”
鬼厉默默摇了摇头,道:“前辈你自己喝吧!”
周一仙嘿嘿笑了一声,又自顾自仰喝了一口。只是这一口下去之后,他摇了摇酒壶,顺手就将这酒壶丢下了城墙。看来方才这酒壶之中只剩下了最后一口美酒,大概是心中过意不去,这才问了问鬼厉的。
这一晚,月明星稀,月光如水,僻静的城墙之上被月光照得颇为光亮,周一仙喝了酒之后,便仰首望天,怔怔出神,一时没有话说了。鬼厉缓步走到城墙边上,目光随即落在了城砖上的某处,那里有熟道深深的爪痕,爪痕的附近,是更多的爪痕密布在那一片砖墙上。
触目惊心!
“那些都是浩劫之中,无数兽妖留下的。”周一仙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淡淡的道。
在这个周游他们两人所在的城墙之上,这个游戏人间的老者似乎少了几分平日里的戏谑,反是看者鬼厉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悲天悯人。
鬼厉伸出手,从这些深深的爪痕中轻轻抚摩过去,从指尖传来的,是粗糙的砖墙硬涩的感觉,却不知有多少冤魂,曾在这些爪痕中呼号。
他沉没了许久,道:“当初河阳城里无辜的百姓死了很多吗?”
周一仙叹了口气,走到城墙边上,向下望去,在他眼眸之中,映着城中的灯火:“很多,虽然有许多百姓已经提早向北逃亡,但至少也有五成的河阳城百姓,无辜丧生,死在那些兽妖的手里。”
鬼厉看向周一仙,忽然道:“前辈,你说那些无辜丧生的百姓,他们哪一个不是和我们一样的人,那一个不是在这世上好好活着,不说是全部,但至少九成九的百姓,他们都是人畜无害的吧,可是为什么却有这飞来横祸?而如他们一般的人生,却又所为何来?”
周一仙看着鬼厉,手扶着城墙,道:“你今日能站在这里,而那些百姓无辜丧命,我来问你,你以为是何缘故?”
鬼厉默然许久,道:“我与他们不同,我修习道法,便是兽妖来了,亦可躲过。”
周一仙点头道:“便是如此,你看这人人皆头,乃是从大眼光,大境界着眼,就如天音寺佛门所言之众生平等,边是这个意思。其实按佛门所言,何止是人类,便是蝼蚁猛兽,也与我等不分彼此的。”他顿了一下,微微一笑,又道,“只是,这人世间,又芑能是区区一种可以看清的?你身具大神通,有大法力,便可以绝境逢生,便可以超脱于凡俗众生之上,是以说众生原是平等,但细微之处,却从未平等过。”
鬼厉面露迷茫之色,缓缓摇首道:“我不想超脱众生之上,亦没有普渡众生的慈悲心怀,便如我虽然修道,却对那长生没有分毫兴趣。”
周一仙淡淡道:“那你要的是什么?”
鬼厉苦笑一声,笑容只满是枯涩,低声道:“便是这里了。我要的是什么,却连我自己也不知。”
他脸上神情变换,天上明月渐渐到了中天,月华更是灿烂,从天空洒了下来,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周一仙没有说话,静静地望着鬼厉,只是他目光神请之中,已与往日截然不同的摸样,纵然在他面前站着的是世间唯一修习过《天书》四卷的鬼厉,一身道法已是鬼神莫测,但周一仙此刻看上去,却仿佛比他更加高大。
他的儒雅,他的从容,夜风从他鬓边白发见穿过,甚至似乎连明月的光华,也悄悄聚敛在他这一边。
只是鬼厉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事实上,周一仙也只是平平静静的站在他的面前,而他自己,仿佛已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
半晌,鬼厉微微苦笑,道:“看来我果然是不成器的,连自己为什么活着,想要什么都想不清楚。”
周一仙神色平静的望着鬼厉,嘴角有淡淡的笑意,道:“你错了,年轻人。”
鬼厉怔了一下,这是他第一次从周一仙口中听到他称呼自己年轻人,不过这显然并非要点,他错愕了一下之后,:“请教前辈,你说我错了,错在哪里?”
周一仙淡淡道:“你以为自己想不清楚这个问题便是不成器吗,以我看来,恰恰相反,你能去想这个问题,便是你远胜这世间他人之处了。”
鬼厉愕然,道:“什么?”
周一仙微微一笑,招手道:“你来看!”
鬼厉走道周一仙的身边,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乡下看去,河阳城中,月华之下,静谧里的那点点灯火,闪烁不停……
周一仙望着那片灯火,延伸之中似也有种复杂的情绪,片刻之后,他菁菁地道:“你看见的是什么?”
鬼厉道:“这是无数百姓家里的灯火?”
周一仙点头道:“不错,便是灯火了。”那一点点灯火,便如一个个鲜活的人,他们都在这世间活着,或得意,或不如意,但他们终归是要或下去的,我告诉你,这芸芸终生种,不知有多少人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如你这般去苦恼去反思自己为何活者的人,万中无一。”
鬼厉哑然,这种说法他从未想过,但从周一仙空中听到的,似乎大有道理,自己竟不能反驳。
周一仙看着他,脸上忽然流露出一种哀伤之色,只是这种神情转眼即过,随后他轻轻叹息一声,伸出手拍了拍鬼厉的肩膀。
鬼厉此刻虽然不能说是心惊动魄,心神动荡总是有的,以他一身修行理应反应,几乎是下意识就要侧身让过周一仙的手掌,但诡异之事突然发生,那个向来装神弄鬼、稀松平常的周一仙,那看似漂浮的手掌,以鬼厉的修行道行,竟没有躲过去,就这么被周一仙轻轻拍下了。
鬼厉心头一真震,还未等他反映过来,更加令他心神动荡的话,却是从周一仙口中说了出来:
“更何况,你乃是这世间唯一袖习了四卷《天书》的人,又怎么能与其他人一样呢?”
此言一出,鬼厉身子大震,修行《天书》第四卷的事,向来是他秘而不宣之事。事实上,从天帝宝库得来的《天书》第三卷与天音寺无字玉壁得来的《天书》第四卷,便是陆雪琪和那些天音寺的和尚们,也并不知晓那些神奇妙文与《天书》一脉相成,只有他从头到尾袖习,才明白这些乃是《天书》四卷。
然而此刻,周一仙却当着他的面,请清楚清楚、明明白白地道破了这个秘密,如何不让他震撼,一时间他面上满是不可置信之色,盯者周一仙。
周一仙淡淡笑了一下,道:“你虽然吃惊,也不必如此。”
鬼厉上上下下仔细大量着面前这位老人,许久之后,忽然微笑,腿后了一步,端正衣襟,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小子无礼,过往怠慢了前辈,只是心中恰有不解之惑,望前辈为我解之?”
周一仙神色从容,面前着为名动天下的人物对他如此恭敬,似乎他也丝毫没有不好意思的感觉,只道:“你心中所疑所惑,若是别人可以告诉你的,以你的无形和《天书》的玄妙,又怎会悟不出来呢?”
鬼厉默然,徐徐道:“莫非前辈以为,在下心中的疑惑,其实无解吗?”
周一仙微笑摇头,道:“是,体悟字性,佛在心中而非身外,此乃《天书》中与佛门相近之处。”
周一仙道:“便是如此了。人活一世所为何来,正是该当你自己体悟才是,老夫或可为你点拨,却不可说与你听的。”
说罢,他微笑负手,走到了一边。
鬼厉又是一阵沉没,半晌之后,他面上迷茫之色并未减退,道:“生、死、别、离,我只见过这四字始终人生,请教前辈,人性本苦吗?”
周一仙笑道:“错了错了,你一生坎坷,便以为人人苦楚,其实不染。我且问你,你以为你命苦吗?”
鬼厉一怔,张口欲言又止,周一仙已经然笑道:“怎样,不好说了吧?便拿你近日过世的师傅师娘来说,你以为他们是哭吗?”
鬼厉讷讷道:“师父和师娘他们……”
周一仙肃容道:“田不易死得其所,是以他死而无憾,含笑而去;你师娘苏茹,与你恩师伉俪情深,不愿独活,你以为她伤心自尽,却不知她魂魄归处,能与丈夫相距,凡是她最欢喜之事?”
鬼厉愕然,一时说不出话来。
周一仙淡淡道:“你为田不易夫妇过度伤悲,却不知他们夫妇二人或许反是最明白最无憾的人,以己渡人,芑非可笑?”
说到这里,周一仙忽然微笑了一下,看着鬼厉道:“你怕死吗?”
鬼厉犹豫了一下,低低叹了口气,道:“怕!”
周一仙道:“哦,我倒要问你,你怕的是什么,是这死字本身吗?”
鬼厉默然摇头,道:“我既然对长生无意,自也不在乎什么死了,我怕的是我死之后,心愿难了。”
周一仙笑道:“这便是了。你可以看破生死,心中却好有比生死更重要之事,与其你百般问我,不如好好想象这些更重要的事吧?”
鬼厉眉头一皱,眼光一两,似有所悟,但却并未展颜,反是又陷入了更深的思虑之中了。周一仙也不去打扰他,萧萧走到一旁,抬头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