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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节

狼孩-第3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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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进出,遇到值班守门的老汉时,它就摇摇尾巴,晃头晃脑,弄得老汉啧啧赞叹,说这是谁家带来的大狗哎,这么懂事,真叫人喜欢。说着很想过来摸一把,可白耳身子一闪,就如躲避男人抚摸的精明女人一样,滑过老汉的手和门口,直奔园内狼笼方向而去。 
  它比我强,进公园看望母狼根本不用花十块买那冤枉的门票。 
  公园里的人们谁也不把它当野狼,都拿它当做随主人来闲荡的家狗宠物。而且它从来不冲人吠叫龇牙,从来不咬人,只会冲人摇尾巴,很绅士。对一只十分懂礼貌的宠物狗,谁还会留心注意它,当它是野狼呢。 
  白耳每夜在老母狼的笼窝附近守护着,几个月来天天如此。 
  当然,它不是白白空熬这漫长的黑夜。 
  狼笼后边有一片树毛子,很茂密。一到夜黑,白耳就躲进那片茂密的树毛子中的草丛中,轻轻咬啃那个狼笼铁栅栏的木头桩子,夜夜如此。果然,功夫不负有心“狼”,它终于咬断了那木桩子,有天夜里,它用尖嘴拱松了铁丝网,从下边钻进了狼笼里去。 
  可是那只绝情的老母狼依旧不给它脸,发现白耳侵入了自己的领地,毫不客气地追着咬它,赶它出去。 
  白耳“呜——呜——”地低吟着,不跟母狼相斗,在笼子里跟它捉迷藏般转圈。转着转着,白耳把母狼领到那个被自己弄开的小口子那儿,当着母狼的面从那小口子钻了出去。 
  母狼的眼睛顿时放亮。 
  那根挂铁丝网的桩子埋在外边,若不从外边咬,母狼无法从笼子里下嘴咬松,够不到。不咬断木桩子,铁丝网也不会掀开一个口子。 
  老母狼轻吼一声,那庞大的身躯有些费劲地也从那小口子钻了出去,当然刮破了皮毛,腿肩受些轻伤。这都不要紧了,它再次获得自由,身上滚动的热血沸腾了。它十分舒展地伸了一下粗腰,伸了伸四肢,然而并不去理会救它出笼并且频频回头顾念它的白耳,犹如一股狂急的旋风,直奔县医院而去。 
  白耳在它身后很是哀伤地嗥了两声,但也缓缓尾随着跑去。 
  大狼笼那侧的老孤狼,一直漠然地对待新来的老母狼,他们俩之间始终井水不犯河水。等老母狼逃出去之后,似乎突然感到寂寞了的那只老孤狼,也慢慢踱到那个逃往自由之路的小口子那儿,看了看,嗅了嗅。而后这只老孤狼居然退了回来,重新爬回了自己的笼子里,目光里露出一种不屑一顾的神色。它可不要走。走干吗呀?到了外边谁给你按时吃肉侍候你?这里可是铁饭碗公务员待遇,又上了养老保险,它认为逃走的母狼十分傻十分笨。 
  多年来习惯了牢笼生活,一旦面对外边的自由世界,老孤狼显出恐惧和退缩态度,这真是有些悲哀的事。不管是人和兽,要永远保持自己原有的个性,保持原有的追求和风貌,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环境和时间,是个无情的杀手。 
  无论如何,总是有勇敢的叛逆者。老母狼就如此,它永不放弃,永不服输,勇敢地追求着自己想要的东西。它是苟且者的楷模。 
  三 
  丢了狼孩,医院炸了窝。 
  那位好赌牌的男护士成了倒霉蛋。他想拿我垫背,我一晃脑袋,来个一推六二五,一口否认那个晚上曾去医院替男护士看护过我弟弟。反正那晚我去得晚,无人看见我,这一下那个男护士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闻讯而来的爸爸妈妈,冲进医院要儿子。妈妈更是哭天抹泪的揪着那个院长嚷叫还我儿子,我们辛辛苦苦费尽心机找回来的儿子,你们又给弄丢了,你们赔我儿子。到后来我妈又听信我的蛊惑,咬定医院把她儿子卖给了国外科研机构发了横财,弄得医院哭笑不得,哑巴吃黄连。 
  与此同时,县城公园那边也传来消息:老母狼逃走了。 
  于是,我父亲基本断定,是老母狼救走了小龙,从而排除了其他的怀疑。他相信老母狼有这能力,有这胆识。他压根儿没想到,我是主要协从犯,没有我的帮助他们不可能逃得掉。爸爸是不会想到,谁能相信自己的儿子,会把亲弟弟还给母狼让他回归荒野呢?这是个匪夷所思的事情。 
  父亲立刻骑马带人追向西北大漠。他熟悉老母狼逃跑路线。医院因为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出资组成猎队协助我父亲追踪。 
  又一场新的追逐开始了。 
  我遥望着沙漠中跋涉的马儿,心中暗暗祈祷。不知是祈祷爸爸他们抓回小龙弟弟,还是祈祷小龙成功逃脱不再落入人类手中。   
  第十五章(4)   
  西北大漠那边没有发现任何踪迹。搜寻了半个多月,爸爸他们连母狼和狼孩的脚印都没见着。弄得人困马乏,兴师动众,大家渐渐都失去了信心。 
  爷爷说:“那老东西,肯定又远走大西北,回莽古斯大漠中的古城老窝了。” 
  爸爸长叹一声:“真要是那样,找回来可不是三五天的事了……” 
  显然,爸爸又可能在心中筹划着远征莽古斯大漠的事。我一想起那段艰难的经历就不寒而栗,也替爸爸担心起来。然而,爸爸也是永不放弃的蒙古汉子,他跟母狼之间的争夺不会这么轻易结束。 
  过了几天,从县城那边传来一个惊人的消息:有个黑帮团伙绑架了小龙和母狼,准备卖到香港那边赚大钱。 
  一听这消息,爸爸他们都急了,立即找到医院领导,又让他们报案,以便公安部门侦破。公安局调查半天,那消息是子虚乌有的事。然而,爸爸妈妈他们的担心却无法消除了。似乎他们不怎么担心小龙跟母狼在一块儿,倒更害怕小龙真的落入两条腿的人手中。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事,人比狼可怕。 
  有个周末,我从县城回家,见爸爸妈妈他们被这消息折腾得茶饭不思,就对他们说:“放心吧,小龙和母狼不会有事,也不是叫黑帮团伙弄走的。” 
  “你怎么这么肯定?你知道?”爸爸立刻问我。 
  “我……爸……” 
  “那晚,你真的没有去医院看护你弟弟?”疑窦丛生的爸爸开始质问我。 
  “爸……我……” 
  “你好像有什么事瞒着我们?快说,你知不知道小龙的下落?”爸爸的提问更急迫了。 
  已经到了这地步,为了让爸爸妈妈和整个家族心安,我一咬牙把真实过程全给他们抖落出来。 
  “你干的好事!”爸爸一巴掌扇过来把我打倒在地,然后是一顿鞭子。 
  “你没看见小龙弟弟在医院受的痛苦吗?你没看见他受电击时的可怜样吗?你想让他一辈子过那种被人研究的犯人一样的日子吗?爸爸,他更需要自由,需要母狼,需要荒野,你没看见他死也扑奔母狼的韧劲吗?离开了母狼,离开了荒野,他永远不高兴,也不会活得长!你怎么不明白呀爸爸!”我一边遮挡着如雨点般落下的皮鞭子,一边这样争辩着喊叫。 
  爸爸的鞭子停住了。他丢下鞭子,蹲在那里抽泣。 
  家里出了小龙这么个异类,一个叛逆者,使全家族人蒙羞,不得安宁,我又成了第二个叛逆者,竟然帮助母狼带走弟弟,简直有些大逆不道,这一点更令爸爸十分伤心。我可是他最喜爱最抱有希望的长子。然而,我说的那番话,也具有着无法回避的道理和实际情况,这使得父亲陷入左右为难的思想矛盾中,打我也不是,不打也不是。 
  唉,我的可怜的爸爸。为小龙,为我,他可真是伤透了心。一张刚毅黑红的脸膛上也已开始布上皱纹,拳曲的鬓发中出现数根白发,刚四十出头的男人已有衰老迹象。 
  “爸爸,你不要伤心,”我走过去抱住爸爸的肩头,轻轻安抚他,“其实,小龙跟母狼在一起,比待在医院安全多了,好多了。你想想,他更适合荒原上生活,母狼又那么爱他保护他,他俩相依为命,不受人类欺侮,自由快活,多好!这就等于你把我送到外边读书一样,你就当成把小龙送进荒野这个大学读书不就行了!” 
  我这种不恰当的比喻,有些胡搅的味道,却把我爸给逗乐了,妈妈也停止了哭泣。 
  “净胡嘞!那荒野哪里是‘大学’呀,那里是血腥的战场!”爸爸的大巴掌往自己脸上抹了一把泪水,也拍了一下我的头。 
  “战场也比牢狱强啊!小龙适合在那里战斗。可他一点不适合医院或研究机关那类牢狱之苦,成天检查这儿检查那儿,不老实就电击一下绑一下要不打麻药,周围都是猎奇的目光,冷漠、嘲讽、探究,把他当成异类怪兽不人不兽的蔑视的目光,你想想,又远离了母狼,小龙能有好日子过吗?他不早死才怪呢!”我继续演绎发挥着我的思路,说服爸爸妈妈。 
  “敢情你还当真是办对了这件事情?” 
  “那当然,我可以向你保证,爸爸,等老母狼死了,没有了荒野的依恋,你的儿子我的小龙弟弟肯定会重新回到我们中间来,到那时,他再也不会离开我们了。”我下了这样的果断的结论,结束了我的演讲,同时心中暗暗祈祷小龙真的按照我的推论,如期回到我们中间来,彻底恢复人性的一面。 
  “真要是照你说的能够实现,那可真是阿弥陀佛,我就供奉那老母狼。”我爸爸似乎有些相信了我的推理,那颗焦灼而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脸上露出了笑容。 
  妈妈则完全被我的演说给说服了,抱着我夸说还是俺家阿木聪明懂事,说什么事都一套一套的,这样她就放心了。 
  然而,惟一让我捉摸不透的是,那对宝贝——老母狼和我的小龙弟弟究竟躲到哪里去了?真的是逃回大西北莽古斯大漠去了,还是双双被人活捉拿去当怪兽卖掉了?为什么至今毫无踪迹?几乎出动了全县的人在搜寻,电视广播上发布消息,几路人马正在追踪,可他们连一丁点消息和痕迹都没有留下,简直像是从地球上蒸发了。这真令人费解。 
  其实,老母狼和小龙根本没有逃远,他们就在县城里,就在人们的眼皮底下。这是老母狼的狡猾之处,当然还有白耳。   
  第十五章(5)   
  那夜,老母狼带着小龙从医院窗户跳出去之后,外边接应的是白耳。 
  聪明的白耳把他们领引到县城西南那座自己藏住的废弃的旧菜窖里,然后它自己躲出去了,它知道母狼不喜欢自己。老母狼根据自己多年与人类周旋的经验,它一下子相中了此处。它已经猜到,人类的追踪肯定是在县城外边的荒野和大漠上展开,那里肯定很快会布满陷阱和危险,随时都会被人发现和追捕。与其那样,还不如在这人迹罕至,却又在人们眼皮底下的旧地窖里最安全,最隐蔽,最出乎人们意料。这可真是小隐隐于林,大隐隐于市。老母狼也是此道中的高手。当然,还有白耳。 
  老母狼对白耳开始另眼相看了。尽管对它仍然有些敌意,还存有提防,但通过这两次的行动,母狼似乎渐渐在转变态度。白耳进出菜窖,以及白耳占据窖内门口一角歇息,老母狼一改往日作风不去赶咬它了。只是一双眼睛依然不时地闪出警惕之光,监视它的一举一动。老母狼对人类从根本上甚至永远的不信任,导致了对人类饲养长大的白耳也如此不信任,这真是一件无奈的事情。 
  就是这样,白耳——无辜的白耳也已经很是感动不已。它更加十分卖力地配合母狼的行动,向它示好。靠自己的机警和更熟悉人类生活不引起人们怀疑的特殊身份优势,它夜夜叼来丰美的食物如活鸡、活鸭,还有羊腿猪脑之类。 
  老母狼暂时没有撤离的意思,它还要继续避避外边紧追不舍的风头。于是,白耳源源不断的物质供应更不可缺少。有时,老母狼自己也趁黑夜出去转转,但不是出去觅食,而是在观察和侦看逃离的时间路线地点。它每次出去时间很长,到天亮时才回来。一只狼一夜可奔四五百里。这漫长的一夜时间,老母狼到底去了哪里,干了些啥,准备怎么样呢?只有老母狼它自己才知道。 
  狼孩小龙最高兴。 
  他终于如愿以偿,又跟母狼生活在一起,这是最令他开心的事情。几乎是经历了九死一生、拿生命换来的这种相聚,对他来说太珍贵了。它与老母狼形影不离,老母狼走到哪儿它就跟到哪儿,甚至老母狼夜里出去它也要跟着去,无奈被母狼咬了回来。 
  母狼不在的夜里,他就跟白耳亲近。 
  白耳却不怎么搭理他。在白耳眼里他不怎么纯粹,既不是纯粹的狼,又不是纯粹的人,不伦不类得令它疑惑。而且就这么个怪物,却夺走了它的母爱,弄得它无娘可认,孤孤零零,成为荒野上的不被狼群认可的孤狼。 
  每当狼孩靠近过去与它玩耍时,白耳都闪开去,实在逼得无法时,它就冲狼孩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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