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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节

精英的聚会 作者:凯恩斯-第2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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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努力去深入了解实业界的实际运作以及工人阶级的生活状况,这样,他一方面可以了解每种主要工业的各种技术特征,另一方面又与那些工会主义者、合作者和其他工人阶级领导人建立了联系。然而,多年间的实际研究并未取得多大的成果,于是他决定抽出时间撰写一篇关于对外贸易的专论或文章,因为这方面的事实资料都可以从现有的文件中找到。他认为首先应该撰写一批这种有关各种经济问题的专论,然后再寄希望于把这些专论编写成一部综合性的论著,其涵括范围与穆勒的著作相仿。在完成了综合性的论著之后,而不是这之前,再看手撰写一本简短又通俗易懂的论著。依他的意见,这才是最佳的工作顺序,但由于环境的压力,他的这一计划被打乱了,甚至几乎颠倒了。他确实撰写了一篇有关对外贸易的专论草稿。1875年,为了研究新兴国家的贸易保护问题,他前往美国,访问了那些重要工业的所在地。然而,婚姻打断了这项关于对外贸易的研究。他与妻子一起合著了一本工业经济学方面的短论,这本书为了使工人阶级读者能够看懂而大大简化了。然而正当此时,他却身染重疾,以至于一段时间里他看起来再也不能胜任任何繁重的工作了。稍后不久,他感到体力有所恢复,于是就完成了经济问题的图解说明。虽然已故的瓦尔拉斯教授曾在1873年左右敦促他出版这些图解说明,但他并没有这样做,因为他感到,在对实际状况进行具体研究之前发表这些成果,会使它不像表面看起来那样切合实际。于是他开始着手做一些必要的限制,添加一些必要的条件,而这就成了他的第五本著作《经济学原理》的核心部分。以这些核心内容为基础,他又前后做了一些修改和补充,直至全部定形后才于1890年出版。”

  马歇尔放弃了先写“一批有关各种经济问题的专论”,再把它们合编为一部综合性论著的计划,这一决定是至关重要的,因为这样的大部头著作是要由一位经济学大师的头脑经过深思熟虑才能最终得以完成的。这样,他的那些专论就被大大延误了,尤其是关于货币与对外贸易的部分,由于在逻辑上它们属于靠后的内容,因而直至50年后才重见天日。

  马歇尔的研究顺序可以表述如下:1867年,他开始发展图解方法,并将这种方法特别应用于对外贸易的研究中,这方面他主要受到李嘉图和穆勒的影响。而后,在古诺以及一定程度上在冯·屠能的影响下,他“开始认识到这样一个至关重要的事实,即我们在观察世界时,无论是在伦理方面还是在物理方面,都更注重于增量而不是总量。特别是,对物品的需求是一个连续的过程,而这种需求的‘边际’增量将与相应的生产成本的增量达到稳定的均衡。要想使这种连续性的论点一清二楚,不利用数学符号或图解说明是不行的。”

  到1871年,他沿着这条线索已经大大前进了一步。他把这些新思想以及他的图解经济学的切实基础详详细细地讲授给学生们。就在这一年,杰文斯的《政治经济学原理》出版了,这是一部独立完成的著作。这本书的出版多多少少让马歇尔感到失落和恼怒。因为在他看来,他正在这些方面进行一点一滴的研究,而趁他尚未给这些新思想适当而确切的表述之前,这本书却先拔头筹。然而无论怎样,是杰文斯最先发表了有关“边际”(或者按杰文斯自己的话来说,是“最后”)效用的一系列思想。他小心翼翼地避免与杰文斯争辩,然而同时又间接地但却明确而肯定地指出,他并未从杰文斯那里吸取过什么。

  1872年,马歇尔在《学术界》上对杰文斯的《政治经济学原理》进行了评论。这篇评论虽然不是否定的语气,但却透出几分冷淡并指出了几处明显的错误:“(评论最后说)这本书的主要价值并不在于那些突出的理论内容,而在于它对若干次要问题的富于独创性的论述以及那些富有启示意义的评述和细致的分析。书中新瓶装旧酒之处屡见不鲜……例如,任何商品的总效用都不与其最后的效用程度成正比,这原本是人们所熟知的道理……而杰文斯教授却把它列为头等重要的思想,并为此花样翻新地展示了大量经济事实。”

  虽然他的确在一个章节中写道:“不幸的是,像其他地方一样,杰文斯在这里论述时的得意之情使他做出了一个不但不准确、简直是错误的结论……”但他也说道:“如今,很少有作者的天才创造力能像杰文斯那样如此接近李嘉图。”他又说道:“几乎再没有什么思想家的成就,能像杰文斯那样激起我们多方面的、强烈的敬佩之情。”

  实际上,杰文斯的《政治经济学原理》确可称得上是一部天才之作,但与马歇尔的不厌其烦、力求全面、只知耕耘不问收获的态度相比,这本书又显得仓促、不够准确,像一本残缺不全的小册子。当然,它所提出的最后效用的概念以及劳动负效用与产品效用平衡的理论给人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但在马歇尔那包含着耐心、坚韧与天分的巨大的工作机器面前,这不过像是思想火花的一时闪现而已。杰文斯看到水壶在沸腾时,兴奋得像一个孩子那样大喊大叫,而马歇尔则默默地坐到一旁,开始建造一台发动机。

  与此同时,对于在阐述对外贸易和国内价值纯理论时揭示出来的图解法,他也作了一番概括。这些论文想必在1873年前后就已完成了,而且当时就已经与他的学生们作过交流(尤其是与H.H.坎宁安爵士)。它们作为不连贯的几个章节收录在《对外贸易理论》中。这本书在他从美国返回后的1875-1877年间就已接近完成,内容包括了他自1869年以来的研究成果。1877年,他转而与马歇尔夫人合著《工业经济学》。1879年,亨利·西奇威克生怕别人从马歇尔手中夺取优先权,于是私下印发了这些文稿,并将它的副本分别寄给了国内外的一些著名经济学家。但这些章节最终没能正式出版,因此现在已经很难见到它们的原文了。不过,其中最精华的部分已经被安排到《经济学原理》第五篇,第十一章和第十二章中,并(在其产生之后50年)收入《货币、信用与商业》的附录J中了。

  马歇尔在经济理论中对数学和图解方法的运用娴熟、陈述全面而且科学严谨,这远远超出了前辈们的那些“思想火花”,我们由此可以堂堂正正地说,马歇尔是现代图解经济学的奠基人。图解方法这一精致的分析工具对那些聪明的初学者来说是引人入胜的。我们开始接触到它时都深受启发,它还可以用来验证我们的直觉,充当速记的手段,而当我们在这一学科上登堂入室时,它就成为我们研究的背景。马歇尔的成果一点一滴地渗透到外部世界,其完整形式只有在一个很小的圈子里才能接触到,这使他丧失了许多本可以得到的世界性荣誉,而且这也许甚至阻碍了这一学科的进步。虽然如此,经过再三考虑之后,我想,我们能够理解为什么马歇尔不愿意仅仅以发表他的图解方法来开始研究生涯。

  这是因为,虽然思维方法对这个学科来说是不可缺少的,但如果对它的过分强调或沉迷其中,就背离了马歇尔早年就已确立的对待经济学研究的正确态度。不仅如此,马歇尔是数学学位考试的二等荣誉获得者,又曾对分子物理学怀有抱负,因此无论从思维角度还是审美的角度,他对数理经济学中那些七零八落的初等代数、初等几何和初等微积分都有点不屑一顾。比如,与物理学不同,经济理论中那些能用数学表达的部分,比起对那些复杂而残缺的经验事实的经济解释来说是太容易了,而且对于得出有用的结果不会有很大的帮助。

  马歇尔对此有着强烈的感受,而他的学生们未必都能做到这一点。在他眼里,初等数学只是孩子们的游戏。他想要进入到这个世界更广阔的实践中去,去倾听它的呼喊,去分辨其中不同的声音,用实业家的语言来发言。因此,正如他在前文中所表白的那样,“他努力去深入了解实业界的实际运作以及工人阶级的生活状况。”

  由此可见,起初,是马歇尔建立了现代图解方法,而最终,他又毫不吝惜地将其置于适当的位置上。《经济学原理》出版时,图解只有在脚注中才能看到,充其量不过是在附录中做了简短陈述。早在1872年,当他评论杰文斯的《政治经济学原理》时,他就写道:“英国和欧洲大陆的一些训练有素的数学家把他们所善用的数学方法用来解决经济学问题,从而提出了一些有价值的建议,对此我们应当表示感谢。但他们做出的所有推理和结论,几乎无一例外地都可以用普通语言表达出来……我们面前的这本书,如果去掉其中的数学而保留它的图解,将会有所改观。”

  1881年,当他评论埃奇沃思的《数理心理学》时,他在开头写道:“这本书显露出了天才的迹象,并表明作者将能够做出更大的贡献”,然后他加了这样一句话:“尤其有趣的是,我们将要看一看,这本书在避免数学方法的作茧自缚和诱使他脱离经济现实方面取得了多大的成功。”最终,在1890年,他在《经济学原理》序言中首次强调了他对于图解的偏爱甚于代数,他认为前者在一定范围内还是有用的,而后者不过是作者为图方便的权宜之计。

  马歇尔之所以反对滥用数学方法,还出于另外一种动机,害怕这会吓跑那些“实业家”读者(一种不太合理的动机)。尽管如此,他在这方面还是走得太远了。无论怎样,“有许多纯理论问题,人们一经使用图解方法就不愿意再做其他尝试了”,因此图解方法注定会成为经济学高级教程的一部分,它应该尽可能以最完整、最清晰的形式提供给学生们。

  然而,马歇尔在他研究对外贸易理论兼及与自由放任主义相联系的若干有关问题之时,尽管尚有缺陷,但最终没能于1877年发表,却不啻是一大憾事。无论怎样,是马歇尔开始对这一方面进行专题研究的,“与其相关的主要事实可以从现有的文件中得到”,这些事实依据,再加上马歇尔访美期间通过对新兴国家贸易保护的实际运作进行调查而得到的第一手资料,已经足以构成一本专著。然而这却没能实现。部分原因在于,当他的健康状况恶化时,他感到自己时日不多,而只能把全部精力用于完成他在价值和分配方面的基本思想。

  我们同样对马歇尔直至晚年才出版他的《货币论》而深感遗憾。因为他那些本来生气勃勃的思想以及敏锐而富有震撼力的表述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失去了光辉。在马歇尔的经济学研究中,没有哪一部分像他对货币的研究那样集中展现了他的创造力和专注精神,也没有哪一部分这样清楚地表明了他的洞察力和渊博知识。

  货币是经济学中一个半独立的部分而堪可形成一部专著。然而当时他除了在皇家委员会的证词中有所阐述以及偶有文章见诸报端之外,就再也没有向这个世界奉献任何以自己的语言、自己的风格写成的东西了。70年代初以来,货币问题是马歇尔在讲座中最喜谈的题目之一,因此他的主要思想广为学生们所知。这使剑桥形成了一种口授的传统,从马歇尔自己的讲座开始,而在他退休之后,则是庇古教授的讲座。与出版成书相比,这种方式不但与之不同,而且(我想可以这样说)要优于它,直到最近情况才有所不同。此时,对马歇尔在货币理论上的主要贡献做一简要叙述是恰当的。

  在金银复本位制的大辩论之前,马歇尔没有发表过任何关于货币问题的东西,甚至在辩论开始之后,他也是在观望了相当长的时间之后方才介入。他对这一课题首次正式发表的见解,包含在他对皇家委员会1886年就贸易和工业萧条状况印发的问题单所作的回答中。接下来,他在1887年3月号的《当代评论》上发表了关于“总体价格水平波动的解决办法”的文章。之后不久,他又分别在1887年和1888年向金银委员会呈交了大量证词。1899年他又为印度通货委员会提供了证词。直至1923年,在《货币、信用与商业》中,他才对自己关于货币问题的思想做了系统阐述。而此时,几乎他的所有主要思想都已在其他著作中公之于众了。他已经八十有余,体力大不如前,所能做的只能是把以前分散的文章连缀成篇了。它的表述显得很枯燥,又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各种繁难之处,总之与20年前或(更早一些)30年前写的著作相比,是大为逊色了。但是,马歇尔1871年前后写的现存最早的手稿,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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