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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

精英的聚会 作者:凯恩斯-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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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1879年的信中,他写道:“至于谈到工资和地租原理的相似性,我当然不知道马歇尔1869年在他的讲座上讲过些什么,因为我从未去听过这些讲座,也没有见到讲座的笔记。如果有什么要说的话,在做监考人的时候我倒是听到了考生们的回答,但我不记得他们谁说过这方面的事情……

  “至于马歇尔的独创性,我从未有过半点异议,既没有这样的愿望,也没有这样的理由。但是,你似乎忘记了,我的理论的主要观点早在1862年就已完整地表述出来了,那是在英国科学促进协会的剑桥会议上。我没有理由猜想马歇尔曾经见过有关我的第一篇简短论文的任何文字,但同样,在我1871年的书(《政治经济学原理》)中,我也不可能从马歇尔那里借用了些什么。不过,既然我们现在已经发现了早至戈森、古诺、杜普特等人的著作,再来讨论这个问题已经意义不大或者根本就没有意义了。我们应该把占先权的问题搁置起来,当然,还可以对那些细节以及总的表述方法等方面进行讨论。”

  杰文斯忽略了一点,他的整个理论的摘要曾经在1866年的《统计学杂志》上发表过,这并不难找到。实际上,暗示说杰文斯曾从马歇尔那里抄袭过什么是非常荒谬的,但在杰文斯做出上述陈述的十年之后,其他人对“马歇尔1869年在他的讲座上讲过些什么”都三缄其口。是不是由于马歇尔对杰文斯缺乏一定的同情心而对他有失公允呢?对此,一些年后,马歇尔似乎略感不安。下面这个未具日期的片段是从他的文札中找到的:“我兴冲冲地找到杰文斯的《原理》;但他对我的困难毫无帮助,对此我大为羞恼。自此以后,我对他有较高的评价。他考虑问题周到全面,善于把统计数字与分析研究联系起来,这些都给我以越来越深的印象。现在,我把他尊崇为最伟大的经济学家之一。但即便如此,我仍然认为,他在《原理》中的核心论点立意不如古诺和冯·屠能的著作高。他们运用数学得心应手,而杰文斯则像大卫穿上了梭罗的盔甲。他们手中持有一面能照亮自然力的多方面相互作用的镜子,虽然在写到货币、统计学以及一些实际问题的时候,他们谁也比不上杰文斯。然而杰文斯在他的核心论点上,却深受数学之累,他居然想渗透自然运动的法则,然后把它们一一列出。之所以如此,部分原因是他的忠诚与慷慨:穆勒那教皇般的权威对学生们大有危害,而他也深受影响。他竟然扭曲自己的道理,试图与穆勒和李嘉图保持一致,实际上他也没能做到这一点。然而,虽然李嘉图没有受过数学训练,但他却安然走过了数学推理中最易使人滑倒的部分,他的这一天才(这是穆勒所不具备的)使他成为我心目中的英雄。我对他的这种热切忠诚在我阅读杰文斯的《原理》时达到了顶峰。《学术界》的编辑听说我对这本书绞尽了脑汁,就请我撰写评论。虽然四分之一个世纪已经过去了,我仍然十分清楚地记得,那几个愤怒的字眼几乎被我写进草稿之中,后来不得不删去,用在其他地方,而后再次将其删去……在经济学的许多方面,我从杰文斯那里学到的比从其他经济学家那里学到的要多。但是,在我的《原理》的序言中,我有义务向古诺、冯·屠能表达感激之情,而不是向杰文斯。”

  这一段落揭示了这两位现代经济学的奠基者之所以相互缺乏认同感的原因,一个比由于方法相同而导致竞争更深刻的原因。这就是,虽然身份相异,但对李嘉图这个预言者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这个尚未解决的争论,他们都投入了很深的感情(这正是这个学科所要求的),但他们的立场却恰恰相反。1875年,杰文斯致信福克斯韦尔教授:“我开始强烈地感到,在经济学的发展历程中,从斯密经由马尔萨斯到西尼尔的这一支是正确的一支,而从李嘉图到穆勒这一支虽然也带来了真理,但也带来了同样多的谬误。”在《政治经济学原理》第二版(1879年)序言中,杰文斯得出如下结论:“当经济学的正确体系最终趋于建立的时候,就会发现,滥用才华的李嘉图使经济学误入歧途,而他的崇拜者,同样滥用才华的约翰·斯图亚特·穆勒则在这条歧途上越走越远。有些经济学家,像马尔萨斯和西尼尔,对正确的学说(虽然还没有摆脱李嘉图式的错误)有看好得多的理解力,但由于李嘉图-穆勒学派的团结一致与影响力,他们大受排挤。在经济学中重头再来是一项繁重的工作,对此,那些盼望经济学能有所进步的人决不应畏缩不前。”

  杰文斯对穆勒的强烈反感达到了病态的程度,这是人们所熟知的。1874年,他在一封信中写道:“要想批评穆勒的著作而不招致敌意,我想恐怕是不可能的。但当你在说我并不是出于脾气暴躁和感情用事的时候,我希望并且相信你是对的。我所说过的以及将要说的有关穆勒先生的一切都是出于对他的著作的长期思考,我现在越来越确信,无论它们对于激发思考和引导对社会科学的研究有多大的价值,它们都决不应该像一种新教义一样强加在我们身上。”

  在与他交往密切而比他年轻的人中,福克斯韦尔教授的观点完全被他扭转过来了,这是出于一种同情心的联系。但他不能原谅埃奇沃思,他们过去常常在汉普斯特德荒原上漫步,晚年又都居住该地附近,但埃奇沃斯居然“仍旧沉迷于穆勒的谬误之中。”我认为,这有一些个人经历上的根源。1860年,他从澳大利亚返回后不久,在大学学院攻读文学学士学位。这时他自己的理论正在头脑中酝酿。在心中他相信自己将成长为世界上唯一握有正确概念的经济学家。对一个考生来说,这是一种危险的想法。1860年6月,学院考试之后,他不得不承认:“在政治经济学上,我不幸遭遇挫折,这是我从未经历过的。我独立地、富于独创性地对这一学科进行研究,阅读了成堆的优秀著作,而把那些平庸之作抛在一边。当我满怀信心能够获得第一名奖学金的时候,却被排到第三或第四。我只能把这归因于观点分歧,它使得教授对我的回答心存偏见,但这却是完全允许的。然而,在我拿出我的《经济理论》的时候,我要大大地报复一下,我要在一个切实的基础上重建这门科学。”

  有趣的是,第一名奖学金被授与了H。H.科曾斯…哈代,他后来成为罗尔斯学校的校长,他比杰文斯小三岁。同年的几个月之后,在政治经济学的李嘉图奖学金考试中,杰文斯击败了科曾斯…哈代,获得了奖学金。还有,在六月的精神与逻辑哲学的考试中,杰文斯被列为第一(与西奥多·沃特豪斯一起)。所以,实际上,他没有什么值得抱怨的。然而这对他精神上的影响是奇怪的。当他成为欧文斯学院的教授时,他的学生们已经习惯了伦敦大学的考试方式。他想到,让学生们遭受像他那样的冷落是不公平的,他的良知使他没有去讲授他自己的个性化的教条。他在曼彻斯特的课程主要局限在对穆勒学说的陈述上。这是我很久以前从我父亲那里听到的,他还告诉我,由于压制自己的理论,使杰文斯对穆勒的厌恶之情达到顶点。最近我看到一本书,这是杰文斯课堂上一个学生认真记下的笔记,这本书证实了以上这些说法。



  我在撰写艾尔弗雷德·马歇尔的传记时,突出了其多才多艺特点,这看来是一位经济学家的必备条件。杰文斯当然是这方面的典范。他在科学和实验上的训练使他谙于归纳研究,而他在逻辑能力和分析能力上的天赋又使他精通演绎,除了这些之外,他还独有一种对历史学,甚至对文物学的强烈偏好。从早年开始,杰文斯就怀有这种天然倾向,对于归纳性研究务求追本溯源,对于感兴趣的理论则要探寻它的历史渊源。在《煤炭问题》中,他使用历史资料之丰富是非常显著的,很少有其他经济学家能做到这一点。他使用的参考文献早至18世纪。在他研究太阳变化的时候,他把商业循环的历史上溯到18世纪初期,并且考察了数个世纪的收成统计。由此,在经济史领域中,他把自己塑造成为价格史和商业波动史方面的先驱。

  他对经济思想史和经济理论史的兴趣还不止于此。他在接触每一个专题的时候,对于他关心的理论,他总要寻找出那些不知名或已被遗忘的先驱们。他在这方面最辉煌的贡献就是发现了康替龙的著作和它的重要意义。而最具实际意义的贡献则是他在经济文献目录方面所做的探索性工作。他把“数理经济学著作、学术论文以及其他出版的作品”上的参考文献的目录集合起来,作为附录发表在《政治经济学原理》第二版上。他在货币问题上的文献目录则附于《通货与金融研究》之后。

  除此以外,杰文斯还是一个天生的收藏家。他是那些收藏经济学图书的藏书癖一族的首倡者。他们为图书专家们留下一种风尚,即让书商们四处搜求那些最不知名的经济学小本本、小册子。收藏那些名不见经传的经济学图书和小册子者当首推杰文斯,虽然是麦克利勋爵第一个发现了它们作为历史资料的重要意义。杰文斯从未高价购书,也没有达到收藏爱好者那种如痴如狂的地步——因为他自己就是一个内容丰富的图书馆——即便如此,已令福克斯韦尔教授深受其苦。在他的信件中还散落着许多有关图书的记载,让那些现代藏书家们可望而不可及。1879年4月8日,他在索尔兹伯里的三天鹅写信给妻子:“我做了一笔大买卖,买了将近500本经济学和政治学小册子的藏书,大约每本半便士。其中有些尤为珍贵。有一本收有几个世纪中价格的铜版图示。有一两本罗伯特·欧文的著作。我还搞到了这些藏书的精心誊写的清单,宛如一个图书目录。”

  1881年,他从巴黎写信:“我把大部分时间都用于在塞纳河畔淘书。我已经搞到几乎一整箱经济学图书,都很有科学价值和历史价值,而价格却低得不可思议。”

  他的妻子记录说:“在一个悠闲的下午,他尽享逛老书店之乐。他的温和谦恭的态度——无论是当他地位较低时还是对那些比他低下的人都同样如此——使店主们深受感动。在他经常光顾的书店中,起码有两个把他当作朋友看待。店主们都很乐意把那些他们认为适合于他的书留下来,直到他看过之后。”

  去世之前,他已积有数千卷书,有的沿墙而列,有的放在走廊上,有的堆在阁楼里。那时,这些书对他的妻子和家庭来说成了一个难题,后来移走这些书时也颇伤脑筋。移走的这些书后来逐渐分散于各处。1907年,曼彻斯特大学欧文斯学院图书馆被允许第一个挑走了他们想要的书,约有2400卷书被贴上特殊标签积存在该图书馆中。其后,伦敦大学学院图书馆也有机会取走了几百本。在剩余的部分中,他的儿子H.S.杰文斯教授保留了一部分工作用书,主要是一些较为现代的图书,在他放弃阿拉哈巴德大学的教授职位时,他把这些书献给了该校由他建立的有名的经济学图书馆。杰文斯还藏有一些旧的银行券,他把它们称为“其他人几乎不可能拥有的收藏品”。



  我们已经对杰文斯在经济学和统计学上的杰出贡献做了一番巡礼。但这还远不足以概括他的全部工作。在他的一生中,杰文斯作为逻辑学家的声望堪与他的经济学家的声望相比。以现代观点来判断,逻辑学的英国学派在后穆勒时代未能维持下来,杰文斯与他的同时代人一样,他们在逻辑学上的重要性在趋于下降。大约从1866-1876年,在他的工作的第二阶段中,他占用了大部分时间用于逻辑学的思考,这也成为(在欧文斯学院时一直如此)他的一大部分教学任务。在他一生所出版的著作中,半数以上是关于逻辑学的。其中,《科学原理,一篇关于逻辑学和科学方法的论文》是他篇幅最长的著作,并且在很多年里被广为使用。虽然如此,杰文斯在逻辑学发展中的作用也不能与他在经济学以及统计学历史上的地位相提并论。我在这里就不再回顾他在这一知识领域中所做的贡献。

  在他一生中的最后十年里,他发现自己有一种强烈愿望,想以简洁、清晰并且有趣的文风写出他喜欢的专题的基本梗概。除了在美国印行的和以六七种外文印行的众多版本之外,到目前为止,他的《逻辑学初级教程》(出版于1870年)售出了13万本;《逻辑学入门》(1876年)售出了14.8万本;《政治经济学入门》(1878年)售出了9.8万本。另一本内容较广的基础性著作,《货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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