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铭传-第2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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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乃尔火了,指着刘铭传的鼻子吼道:“你刘六麻子不够朋友,我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吗?我也恨朱丽娅,我不允
许你这样污辱我人格。”
没等刘铭传有所反应,毕乃尔已经跑回了炮位,迅速做了调整,推上了炮弹,砰地一炮射去,在敌人旗舰左前方几
米处落下,水柱溅起几丈高。
砰,又一发,在右舷外开花。
第三发,正好命中船头,腾起一股黑烟,炮台上清兵全跳了起来,欢呼声四起。仿佛得到了攻击令,基隆各炮台同
时发炮,敌舰四周水柱此起彼伏。
毕乃尔眼里有泪,木然站着。刘铭传再举起望远镜时,窝尔达号舰桥上已经没有孤拔、朱丽娅的影子了,他拍了毕
乃尔一下:“别生气,你永远是我的好朋友。”
毕乃尔回了他一句:“在你头脑不清醒时我就不是朋友了。”
“对不起。”刘铭传又说了一句。
“本来三炮都可击中的。”毕乃尔说:“等他们再向前进几十米,我们会打得更好。现在你看,敌舰全都后退了。”
果然,敌舰全掉头后退。
第四章第二十二节
基隆大捷后,一边是论功行赏,另一边却想方设法文过饰非。刘铭传薄儿孙、厚异己,让亲者无怨,疏者痛哭流涕,
也非易事。马尾一战南洋水师全军覆没,那是因为“两张没主张,两何没奈何”。
石超赶到帅府时,刘铭传正在院里站着,面对朱丽娅发威,四周站了好些看热闹的人。石超心里暗暗叫苦,怎么这
么快就败露了呢?他还没来得及运筹呢。
刘铭传指着身穿法国海军服的朱丽娅说:“你还敢狡辩!你不是奸细,你怎么公然穿着法夷的军服!”
朱丽娅丝毫不惧:“一套衣服不代表什么。你若做一身龙袍穿上,人们会把你当皇帝了吗?”
“该死!”刘铭传更震怒了,一声令下,要汪小洋把她绑起来,立刻推出城门斩首示众!
“你黑白不分,”朱丽娅反抗着不让人绑,大骂刘铭传没有资格当什么大帅,是个蠢材!
石超走过来,看见毕乃尔在墙角处掉泪,却不敢上前多说一句。石超只能先缓和僵局,他对朱丽娅说:“你还敢和
爵帅抗辩?你穿着法夷的衣服,你总得说说理由吧?”这当然是救援手段。
朱丽娅却不服软,说只有蠢猪才想不出来理由。
刘铭传说:“不用跟她废话,拉出去斩了。”
石超说:“大帅刀下从不斬屈死鬼,我再问问她。朱丽娅,你死到临头了,我问你,你是不是给法国人献基隆布防
图去了?”
“是呀!”朱丽娅说,“没有我献图,你们能有基隆大捷吗?”
“别跟她费唇舌,拉下去!”刘铭传又叫。
马来诗媛突然操起大弯刀,护住朱丽娅:“谁敢动手?”
“反了!”刘铭传大叫,“连这个叛逆一起绑了!”上来几个士兵,没等近前,被马来诗媛一顿拳脚,打得头破血
流。汪小洋带几个棍僧高手出马没费力便制服了她,她也被绑了。朱丽娅说:“好样的,马来诗媛,只是你给我陪绑太
可惜了!”
石超凑到刘铭传跟前,说:“还是先押下大牢为好。人命关天,我看这里有蹊跷事,把她和抓到的法国人卑尔弄到
一起对质,不就明白了吗?”
刘铭传听信了石超的,改令把她二人打入死囚牢,不准人去看她们!特别不准刘盛蛟、毕乃尔去探监。
石超说:“交给我吧。”
人押走了后,刘铭传才说正事,据观察哨多次来报,敌舰从基隆湾神秘消失了,一夜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是补给不
继去加煤了,还是吃了败仗撤军了?石超也一时无法断定。但他们谁也不会想到,孤拔居然去奔袭福州的马尾船厂,竟
拿左宗棠开刀了。
坐镇福州的钦差大臣左宗棠当然也没有先见之明。
这天夜里,钦差衙门里除了几盏门灯,已经昏暗一片。
左宗棠睡在床帐里,枕边放着翻开没卒读的一本书。
突然枪声大作,外面火光冲天,窗户上红光一闪一烁。
左宗棠猛然惊起,习惯地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枪来,赤脚跳下床,大叫:“来人啊!”
几个卫兵进来,左宗棠问出了什么事?哪里鸣枪?
一个卫士说不是城里,像是马尾船厂失火了!
“失火怎么会有枪声、炮声?”左宗棠迅速穿好衣服,让备轿,又改叫备马来!
左宗棠骑马来到福州街上时,福州城乱成了一锅粥。百姓都涌到街上,如临大难一般,有的望着远方火势议论,有
的惊慌乱跑。
左宗棠的马飞驰在街上,向出事的马尾方向走,一群护卫马队紧紧跟在后面。
快到马尾时,一个管带从罗星塔下狼狈而来,拦住左宗棠座骑,说:“左大人,千万别去了,罗星塔已炸倒了,咱
的飞云号、扬武号军舰都中了鱼雷,炸沉了。
坐在马上,左宗棠望着一片火海的马尾船厂,忙问张兆栋、何璟私张佩纶这些封疆大吏们此时在哪里,弄清事发原
委没有?
那管带摇摇头:“小的不敢说。”
“你说!”左宗棠火了。
管带说,何制台在涌泉寺呢。
“这个时候他去拜佛烧香?”左宗棠知道闽浙总督是个笃信佛教的人。
管带说,何制台说念佛经可以退敌。
左宗棠长叹一声:“大敌当前,堂堂闽浙总督都去念佛,我们怎能不败!”说罢,大叫一声,一口鲜血喷出,慢慢
倒下去。佐将们立刻扶起他来。
马尾船厂炮声隆隆,炸飞的船坞和船体碎片在火光中飞舞。
西太后的脸拉得老长,把杯子扔到地上,马尾事件让她又震惊又恼火,她训斥左宗棠如训斥儿女,人老了就这么不
中用了吗?你左宗棠从前办事多利落,现在可真是昏聩了,本来让你去福建当钦差,就是不放心何璟、张兆栋,你这老
猫也吓不住耗子了!南洋水师就这么垮了?
左宗棠忙跪下:“臣确有不赦之罪。”
李鸿章说,何璟居然念佛退敌!这也不能全怪左季高,一人昭昭,岂能令众人从昏昏中醒来。左宗棠向李鸿章投过
感激的一瞥。
“你今天挺怪呀,替左宗棠说话了?”西太后怒道,“你是怕左宗棠上折子严参你的女婿张佩纶吧?方才忘了点他
的名,他辜负了我的一片心意,也是无能误国之辈,光会空喊救国。”
奕譞说:“这几个人一定严办。民谣都传出来了,是关于何璟、张佩纶、张兆栋的。”
“什么民谣?说来听听。”西太后说。
奕譞念了出来:两张没主张,两何莫奈何,两个是傅粉何郎,两个是画眉张敞。“
西太后哭笑不得:“够阴损的了,可百姓编排的不是这么回事吗?现在我们怎么办?马江一战,南洋水师弄了个底
朝上,马尾船厂也完了,我们拿什么和法国人拼?你们这些御前大臣、军机大臣、总理衙门大臣、六部九卿、翰詹科道,
这时候怎么都装聋作哑了?”
这一质问,众卿更把头深深埋下了。
奕譞鼓起勇气献策,如今只有对法夷正式宣战一步棋可走了,决不能再软弱。
“可我们行吗?”西太后现出哭相说,“我可不愿再重温咸丰朝噩梦了!好端端一个圆明园,洋人说烧就给烧了,
就是英国人法国人干的,法国人早就不是好东西。”
光绪大声说:“所以要破釜沉舟,与法夷决一死战。”
“战胜了当然是皆大欢喜”,西太后斜了他一眼,说,“万一……那个呢?有哪个叫我放心?我可不愿意大清江山
在我手里……也不能由我示弱。”
奕譞以刘铭传在基隆打了胜仗鼓兹西太后下决心,他说:“所以已经别无选择了。太后降旨意吧,马上诏告天下,
对法夷宣战,好在刘铭传已重创法夷了。”
这时左宗棠言辞激烈地奏道,中国人不能永远屈服洋人,与其赔款,不如拿赔款的银子当战费,与法夷周旋到底。
光绪击掌:“说得好!”
西太后换了强硬口气:“左宗棠这几句话像那么回事,那就对法夷宣战吧。告诉刘铭传,狠狠地打,打出个样子来,
长长我们的志气。你们现在都知道急了,这不是雨后送伞吗?有什么用。倒是人家刘铭传有板有眼,打得不错,争了点
光。”
李鸿章乘机替刘铭传说话,各省协饷到得太慢,刘铭传很着急,法国人打了马尾,自然还会再攻台湾,老佛爷得拿
个主意。
西太后说:“再不动真格的,问问他们的顶戴还要不要了?”
左宗棠说,我们只有和衷共济才有希望,从前许多事都坏在方面大员们为保实力,不肯倾力相助。
西太后说:“你是督办福建军务的钦差大臣,你说怎么办?”
左宗棠奏道,可命南洋水师幸存下来的五艘军舰,再从北洋水师抽调五艘,在上海会齐,可调水师老将杨岳斌为帮
办军务大臣,统带这十舰,前往闽台海面。说毕,看了一眼李鸿章,李鸿章颇为不悦,他说:北洋水师是护卫京师的,
万一敌人北上,京师震动,谁担当起这个责任?
左宗棠冷笑道:“怎么样?我说的不是虚妄之言吧?”
西太后说:“不能各顾各,当然也不能把天津的兵舰都抽走,想个两全之策吧,叫醇亲王下去办吧。”这么一和稀
泥,又等于吹了。
左宗棠仰面叹了一声。
众人开始跪安。奕劻走近西太后跟前说:“我这有几个折子,有附片,老佛爷过过目,是告刘铭传的。”
西太后问:“谁告他呀?又是通长毛吗?”
“台湾兵备道刘璈上的折子,”奕劻说,“说是刘铭传强占民女,还循私放通匪要犯,还有,养了两个洋人奸细。”
西太后并不看那折子和附片,扭头问李鸿章:“你看呢?”
李鸿章答:“照理说,不会有这事。是不是派员去查查。”
翁同和却明确表态:“我早说过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们的事都坏在窝里反了。”
“这倒是句真话。”西太后说,“是不是看人家有功红了眼了?他刘璈有本事也打个胜仗给我看看啊!说什么刘铭
传养两个洋奸细,你们信吗?我第一个不信,这谎话说得没边了,也就不攻自破了。上次告人家通长毛,幸亏我耳根子
不软,没听你们的,又来了!”
李鸿章和翁同和都说:“老佛爷圣明。”
西太后说:“颁发上谕给刘铭传,告诉他,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叫他好好干,朝廷不会亏待他,我心里有数。”
第四章第二十三节
三十万两白银卖掉基隆的神话不足虑,大清律里“失地者斩”的利剑却悬在头上。一方是声东击西,一方是舍车保
帅,谁更高明?占一座空城,同样是抵押的砝码,其奈鬼蜮惊梦何!
刘浤说干就干,第二天就上山,去太鲁阁社番民山寨活动。由于熬制樟脑利益关连,刘浤同北路各社的头人都很熟。
坐在火塘前,濂花勇把一大碗酒递给刘浤,打横作陪的马来诗宾切了一块吊在火塘上烤的油渍渍的山鸡肉送到他盘
子里。马来诗宾经不起挑唆,早就火了,他说:“他刘铭传有什么资格把我们北路五十一社全卖给法国人了?”
濂花勇却认为不太可信。大帅是朝廷委派下来保全台湾的,前几天刚刚打了胜仗,怎么又想起卖了呢?
“人心隔肚皮呀。”刘浤说,“听说卖了三十万两银子,银子都到库里了。”
马来诗宾饮了一大口酒,说:“宰了刘铭传这个混蛋。我们反了吧!”
濂花勇说:“你别冒失,这样吧,我联络各社社长去问问刘爵帅,问问有没有这事再说,没有呢,满天乌云都散;
有呢,对不起了,五十一社全反,再联合中路南路的生番一起反。”
马来诗宾冷笑:“他敢承认卖了基隆吗?问也白问。”
刘浤说:“先拿到证据,他就哑口无言了。”
“上哪去找证据呀?”濂花勇说,“咱们总不能去找洋人对质吧。”
刘浤说:“和法夷签契约的是李彤恩,明天他带着辎重要往沪尾那边去,我们劫了他,便知分晓,若有契约,一定
在他手上。
马来诗宾说:“我下山去劫他!”
濂花勇不再反对,只是吩咐:“别无故伤人。”
板加山路极为险峻,两旁都是高山,山深林密,只在山谷里有一条小路逶迤伸出山谷。在山谷入口处,马来诗宾率
领番民弓弩手埋伏在山坡树林里,虎视着羊肠小路。
一阵马铃声响过,许多士兵赶着马、驴,驮着各种物资进入了谷口。
马来诗宾举起海螺号,呜呜地一吹,番民们立刻冲下山谷,因为人多,很快把辎重队团团围住。押运士兵马上鸣枪
制止,但番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