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龙文明三部曲:异族-第2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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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几乎无法逼视,娜娃托不得不闭上了内瞬膜。
真是雄奇壮观。从朝圣船甲板上看见的“上帝之睑”缠绕着飘忽的云带,布满了复杂的气旋和彩色的涡流,其景象足以让昆特格利欧恐龙晕头转向。但看到自己的世界飘浮着白云,蓝色的海面上波光粼粼,“陆地”的海岸线无尽地曲折延伸,同时看到背后“上帝之脸”的光华——这番美丽与神奇的景象让意识也止住了呼吸。娜娃托发现自己惊讶得呆若木鸡,就算刚才没有飘浮到空中,现在也已飘飘欲仙了。
迪博国王正躺在他的办公室板床上,听一名被控告犯了偷窃罪的年轻昆特格利欧恐龙为自己辩护。他当然无法对自己的罪行抵赖:从他鼻口的颜色就能分辨出言语的真假。但他希望得到宽恕,因为他拿的都是些会被扔掉的东西——鲁巴尔信徒们在祭祀活动中常用的皇宫屠宰场里的“尖头褶”角壳。偷窃罪的刑罚是将犯人的双手砍去。小伙子的律师争辩说,这将是一项残酷的刑罚,因为这个年轻人的手有无法再生的缺陷。作为证据,他展示了他当事人只有两根趾头的左脚,第三根脚趾在几千日前弄断了,从此没再长出来。
办公室的大门突然打开了,一名迪博不认识的老年妇女闯了进来。皇家卫兵迅速冲上前去挡在国王前面;偶尔会有人因地盘争斗本能被激起而发狂冲进王宫。陌生人气喘吁吁,但身体却没有起伏。她伸出一只手,表明自己的爪子并没有伸出来,并慢慢透过气来。她说:“尊贵的陛下,请原谅。我是博丝—杜布兰,市区北部海边巢穴的管理员。”
“什么事?”迪博问。
“一只返途的‘翼指’刚刚到达海边巢穴,要不是事出紧急,我也不敢贸然闯进来打断您。”她举起一卷皮革。迪博正横卧在板床上,尾巴像橡胶桅杆高高翘起。他轻轻摇了摇尾巴,一名卫兵走上前接过皮革卷递给迪博,随后退回到原地以示尊敬。迪博展开皮革卷飞快地阅读。“上帝保佑我们。”他轻轻说。
迪博的一名谋臣从卡塔杜凳子①上站起来。“迪博?”在宫廷中大意地对国王直呼其名足以显示出她的焦虑。
迪博语气坚决地说:“你,仆人——”他永远记不住名字——“立刻宣阿夫塞进宫来。派人送信去弗拉图勒尔省,让娜娃托尽快赶回来。我需要我最好的思想家们来协助我。”他从板床上走下来准备离开房间。
“国王,”年轻人的律师叫道,“那我的当事人怎么办?”
①王位两侧为谋臣所设的凳子。
“免除刑罚,”迪博生气地说,“我们将需要所有的人手。”
“我觉得我们对过去的讨论还不够久远,”默克蕾博对阿夫塞说,“你最早的记忆是什么?”
阿夫塞抓了抓脖子上松弛的垂肉。“我不知道,我记得,嗯,让我想想,我的职业侧试。”
“那是你长到十千日或十一千日时的事。你应该还记得更早些时候的事吧?”
“哦,当然了。还有那次我在森林里迷路了;我以前提过的。还有,我想想,我还记得小时候把部族同伴的手指咬断,因此惹了麻烦。”
“你是因为生气才那么做的吗?”
“不是。我们当时在一起玩儿,那只是个意外,后来他的手指也长回来了。”
“你还记得什么?”
“学切割皮革,捉蝴蝶。我想想……我还记得卡罗部族第一次开始沿着克雷布河迁移的事。我还记得——还有什么?——我还记得某个达官贵人来拜访卡罗部落时候引起的混乱。我当时不知道那是谁,但后来得知那是迪博的——嗯,那个词叫什么来着?迪博的祖母,萨尔—萨尔登女王。”
“你还记得有皇族拜访卡罗部族?”
“有点儿印象。他们将我们这些小孩子带到克雷布河边,把我们身上冲洗干净,好觐见女王。我还记得这件事是因为那是我们第一次被带到江边去;他们一直担心我们会被江水冲走。”
“还有什么?”
“学玩拉斯图塔尔①。天啊,学得真烦:走到游戏板前下一步棋,然后走回来好让对手也能走过去下一步棋。”
①一种木板游戏,靠战略取胜。
“还有什么?”
“哦,我想还有好多事情,但都七零八碎的。一场暴风雨;第一次经历地震;发现一只死去的‘翼指’。”
“一只‘翼指’?是紫色的吗?”
“不,白色带浅橙色条纹的。像一只条状雨燕,我想。”
“还有什么?”
“学习阅读;背诵长长的文字和相关词语。”
“那你记得这些事情哪个是最先发生的吗?”
“很难讲。它们在我脑子里搅成一团。”
“那在你小时候有没有什么一直困扰或惊吓你的回忆呢?”
“嗯,我提到过那次地震:着实吓到我了。当然,后来慢慢就习惯了。我在森林里迷路的时候也很害怕。但没什么真正让人震惊的事,你要问的是这个吧?”
“是的。”默克蕾博说,“这正是我想知道的。”
第二十一章
最后,它终于要发生了,这是娜娃托一直等待和害怕的时刻。四面蓝色的梯墙不再无尽地延伸,她已经能看见远处高空中的梯塔顶端了。娜娃托的爪子半伸出爪骨鞘,尾巴飘浮在身后的空气中左右摆动。
她想起了《瑞欧丹与藤蔓的故事》。
一头巨大的霸王龙。
一只会生金蛋的“翼指”。
到底会遇见哪个呢?
梯塔的四条边在顶端汇合成巨大的蓝色球形,向外伸出一些长长的嵌板。嵌板因挡住了天上的星光而黑得几乎无法看清。整个顶端看上去就像一朵长着黑色花瓣和无比长的蓝色花茎的毒雏菊。
救生船开始减速,准备停靠在塔顶。娜娃托飘向舱顶。
随时都会停下来了。
救生船渐渐向上滑行,穿过球形底部进入它洞穴般的内部。救生船微微一颠簸,停了下来。
娜娃托的呼吸急促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始慢慢接受眼前所见的一切:这是一间完全用蓝色物质建造的多层迷宫。
救生船里面的墙逐渐模糊起来,同时,她也鼓起了勇气。接着,舱门消失了。虽然试验用的蜥蜴安全返回了,但她还是很担心这里没有空气。可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她轻轻踢了一脚身后救生船的墙,飞出了舱门。
从她进入救生船到现在,十天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如果她没算错救生船的速度——每一分天一百三十千步——那她现在已经在距离地面一万三千千步的高空中了。至少她在这里没有向下落的感觉;她已完全失重,离心力和重力正好达到了平衡。
她四处飘荡,时不时轻柔地踢墙面一脚以保持运动状态。最后,她进人了一个巨大的方形房间。
她的心怦怦直跳。
金蛋。
墙面上有九个窗户,排成三排,每排三个。黑色的绳子将周围八个窗户同中间一个连接在一起。
娜娃托猜想着这是什么东西,但想不出来。良久,她都只是麻木地飘荡在空中。窗户闪着炫目的光,看不太清楚。但她渐渐开始觉得有点儿眉目了。
每扇窗户都在显示着不同的景色。似乎这还不够奇怪,每隔四十拍左右,窗户中的景致就变化一次。有些景色至少还能看出来一些名堂——咦,那扇窗户里是绿草如茵的平原和白云飘荡的天空;这扇窗户里海浪拍打着沙滩;那边那扇是某种建筑物。但别的窗户里的景色都很奇怪,娜娃托看不明白。
每一扇窗户的左上角都被飞船制造者们用数字编了号,但却不是从一到九。正中央那扇窗户标注的是一条水平的线,飞船制造者们用它来代表零,而其他窗户上的数字随着每次风景的改变而变化。
她浏览着每一扇窗户找寻某些事物——任何事物——任何她能辨认出来的事物。
突然,她找到了:无数困惑中出现了一个熟悉的影子。
迪博国王。
是的,最后一排右手边的窗户正对着迪博的办公室,窗户左上角的数字是27。
但是——
迪博办公室的那个方位并没有窗户;事实上,那间办公室里根本连一扇窗户都没有。
但这确实是从上空看到的那间屋子里的情景,就好像站在一架梯子上俯视躺在大理石王位上的迪博一样。他的左右两边是为谋臣们所设的卡塔杜凳子,三只年老的昆特格利欧恐龙正坐在上面。迪博手中拿着长长的一卷皮革,上面写着些什么。国王的表情十分焦虑。
无沦如何——迪博!能再见到他真好!但从太空高塔顶上的这扇窗户中怎么会看到迪博的办公室呢?是什么样的魔力让这样的事成为可能的?
她盯着窗户试图看到些细节,却突然意识到这些玻璃覆盖的方框并不是真正的窗户。如果它们是窗户的话,看到的事物会随着她头部的转动而移动,但这并没有如愿发生。而且聚焦点正好是迪博,而不是背景。背后墙面上的挂毯简直一片模糊。要是这真的是一扇窗户,她应该可以随意注视任何物体。那这就是某种光学效应在发生作用了,也许就像——就像透过望远器的目镜观察事物一样,一架能穿透墙壁的望远器。
有个人走进了画面,她的心狂跳起来。
是阿夫塞。
天啊,能再见到他真是太棒了!娜娃托发现自己正在呼唤他的名字,但他却没有掉头,一点儿反应都没有。迪博正焦躁不安地说着什么,但娜娃托听不见。然后——
窗户里的景物变了。娜娃托扫过所有的窗户,希望能再找到阿夫塞,但每扇窗户里的事物都很陌生。
她的思想开始飞快地运转。这一连串的事物简直难以置信,令人头晕目眩,无法理解。她决定将精力集中到一扇窗户上。她选择了右下角那扇,也就是刚才显示了迪博办公室的那扇。
但她现在所看见的事物一点儿也不像首都。实际上,这压根儿跟昆特格利欧的世界沾不上边。
画面中没有任何熟悉的事物——完全弄不懂。尽管如此,娜娃托最终发觉自己看到的是一座城市的一部分。但这是座多么奇怪的城市啊!一切都像是用同一块材料造出来的,好像整个城市是——长出来的一样。那是一种带斑点的肉红色材料,让娜娃托想起在布德司卡岛附近见过的珊瑚礁。但这并不是杂乱的环礁,就算是珊瑚礁,那也是按照特定的模式生长出来的,每隔同样长的一段距离,就有一座穹庐似的建筑从微微起伏的地面上升起——那肯定是建筑,因为墙面上有整齐的窗户和宽敞的大门。有些地方有高耸的尖塔顶,有些地方有深深下陷的圆形坑洞,里面的墙壁上也有成排的窗户。任何地方都没有接缝,没有板块之间相交的线条。
突然,娜娃托的爪子弹了出来。一个颤抖的红色小圆球从一道门中露出来,看起来像是被揭去了皮一样:血肉全部暴露出来,表面布满了网状的黄色循环管道;依靠躯干下小小的块状肌肉的运动,块状肌肉上伸出很多纤细的卷须,时不时像风中的长草叶飘荡几下。娜娃托觉得躯干下的这些东西不是牢牢长在上面的,果然,其中一块肌肉蹦蹦跳跳地奔进了附近另一座建筑中。中央的红色圆球身上看不出任何感觉器官,却有东西在蠕动:是一种有尖利的黄牙、像水蛭一样丑陋的虫子。还有些没皮的蛇一样的东西在球体侧面扭动。这些东西显然也不是长在身上的,而只是寄生在红色圆球身上,在不定形的球面上自由攀爬着。
另一个红色圆球从右边走进画面,身下的触须前后摆动着。一条没皮的蛇从第一个圆球身上爬下来,缠到了第二个圆球身上。娜娃托惊呆了。
突然,画面又变了。这次出现的是夜景,巨大的动物在黑暗中爬行,但娜娃托看不清是些什么。她将视线转移到中间那扇窗户——被标记为零的窗户上。
至少那里能看见的动物跟昆特格利欧恐龙有些相似。他们同昆特格利欧恐龙一样有两只胳膊,手上长着五根指头;身下有一双腿,头上有一张嘴、两只眼睛。但相似点也到此为止。无论如何,它们不是爬行动物。它们站得像建筑物的柱子一样笔直,没有尾巴,皮肤呈黄褐色;头是圆形的,只有一个小小的鼻子,没有鼻口;眼睛斜着。它们有的戴着头盔,但有的却显然没戴,虽然娜娃托也弄不清楚那是什么东西。每只动物头顶都戴着一个黑色的东西,也许是……一团……纤维,被风吹拂着。眼部也有同样的黑色纤维,有的甚至嘴部也有一星半点。
天空是亮蓝色,有个巨大的黄色物体在发出耀眼的光,那是一轮太阳。但是,看在上帝的蛋的份上,那不是昆特格利欧的太阳。要不是飘在空中,娜娃托早已踉踉跄跄地卧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