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安,亲爱的-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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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随便问问。”
翌日清晨,司二哥习惯性的六点就走出房间,打着呵欠搔着脖子来到餐桌旁却没有立刻坐下,反而像是被点了穴道般冻结了,呆呆看着桌上的菜肴宛如风卷残云般被席卷一空。
接下来,他和司三姊、司小弟面前各落下一个自助餐盘,青菜跟山一样多,肉只有一、两片,然后那个残忍无情的土匪便拎着两个便当扬长而去。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喂喂喂,四姊这回大过分了吧?”司小弟同样惊讶,更不满。“之前还会平均分配,今天竟然只分给我们青菜,她以为我们是牛还是羊?那两片肉连喂狗都不够,要饭的也没这么凄惨吧?”
“喂狗?老鼠都吃不饱好不好?”司二哥愤慨的指着餐盘。“谁来帮我解释一下,这究竟是怎样?”
司三姊拉开椅子坐下,准备用餐。“文飏又开始画漫画了。”
“所以?”
“所以小琪就要先替他准备早上和中午的便当,不然文飏会忘了吃饭。”
司二哥啼笑皆非的看着餐盘。“那也不必要我们减肥呀!”
司三姊耸耸肩。“多吃点白饭吧!”
司二哥不可思议地落坐。“偶尔回来吃一次家常菜,居然要我吃白饭?”
司三姊想笑又强忍住,瞄一眼司二哥,再瞥一下大门,确定那个土匪不会回来了,方才神秘兮兮的起身到厨房,从微波炉里端出一盘三杯鸡。
“喏,你最爱吃的,特地为你偷藏起来的!”
“呜呜呜,还是你最贴心!”司二哥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拿筷子夹起一块三杯鸡肉放入口中,满怀感恩的咬下去。
现在到底是什么世界啊,想吃好料的还得先偷藏起来,他又不是灰姑娘!
“啊,对了,小琪说锅子里还有汤,我去端来。”
司三姊又起身进厨房,不意汤没端出来,反而传出一声惊讶的咦,紧接着又是好几响掀锅盖声,一会儿后,她才端着两盘菜出来放在餐桌上,再回到厨房里去,未几又端出另两盘菜,第三趟端出一盘卤牛肉片和一碗汤。
“哪,粉蒸肉、糖醋鱼、滑蛋虾仁、樟茶鸭、卤牛肉和酸辣汤,全都是你最爱吃的,小琪为你做的。”
司二哥怔了一下,随即笑开来。“小琪更贴心啊!”
“我本来也在想说她今天怎么这么过分,原来把菜藏起来了!”司三姊无奈地咕哝。“她就是喜欢捉弄人!”
“难怪四姊只留青菜给我们。”司小弟喃喃道。“不过,今天是什么日子,干嘛这么特别?”
“我想……”司三姊若有所悟的微笑。“小琪是要‘奖励’二哥入伍平平安安度过半年,并为二哥打气,请你继续努力撑过未来的一年,虽然一年听起来好久,但也只是两个半年而已,半年都过去了,一年应该也没问题,二哥,加油啊!”
“没问题!”司二哥豪气的拍拍胸脯,然后开始埋头大吃。
“对了,大哥值夜班,八点后才会回来,这些菜他也爱吃,最好给他留点。”
“等等,那我爱吃的菜呢?”司小弟抗议。
“你?”司三姊斜着眼上下瞟他两下。“等你入伍后再来问吧!”
“那还要几百年耶!”
“那你就等几百年吧!”
至于对面十二号二楼,司琪一进门就直接把一个便当放到文飏面前,后者又在书桌前画稿,专注得没注意到有人进门,还被突然落在他面前的便当吓了一大跳。
“快趁热吃!”
司琪一边说一边转入厨房,把另一个便当放入微波炉内,再定好闹钟时间,不然文飏根本不会想到要吃午餐,又把筷子和汤匙全给他准备好放在微波炉旁,她才走出厨房,恰好迎上文飏,他的表情很奇特,几近阴郁,但她并没有注意到,一面看手表一面叮咛。
“今天我要上一整天的课,记住,闹钟响了就去把便当微波一下,然后把它吃掉,请别给我放到臭!”
文飏默然无语,探臂将她纳入怀里,低头深深吻住她,好半晌后才抬起头来,秀气的五官并没有显现出男性的激情,反而透着淡淡的忧郁、隐隐的孤寂,深邃的眸子笔直地望进她眼里。
“每多见你一次面,我就愈舍不得你;每多碰触你一回,我的心便多沉溺一分,多么想将你收藏为我个人的宝物:水远只属于我一个人!”
他在干嘛?念诗?
司琪仰起两眼,疑惑地抚摸他的脸。“怎么了,画稿不顺吗?”
文飏继续凝视她片刻。
“你从来没有问过我的工作。”
“你不是在家族公司里上班吗?”
“是。”
“那就对啦,”她顺势环住他腰际。“除非你在干缺德的坏事,不然你从事何种工作我都不在意,这世上每种工作都需要有人去做,如果每个人都要抢高档的工作,低下的工作都没有人要干,这世界非乱不可……”
她轻笑。“就像我爸,他是外科医生,那可是可以赚大钱的职业,但他宁愿去做那种既辛苦又危险,代价也不成比例的无国界医生,还被人骂笨蛋,为什么?因为总是要有人去做。所以……”
环住他腰际的手臂紧了紧,“放心,”她说。“你做什么我都无所谓,赚的钱不多不要紧,或是一般人看不起的工作也行,只要你是正正当当的工作,那就可以了。当然,如果你有什么特别的事想告诉我,我也会听,不过不是现在,我上课快迟到了!”
话落,她踮高脚尖把他的头扳下来亲一下,随即松手转身离开。“等我回来再说,嗯?”
目注她潇洒的挥挥手离去,他眸中沉郁更浓。
倘若他也能够如同她那样洒脱就好了,但漫画画得愈多,故事欲往前推进,他心底的忧虑也愈深。
真的任何工作都无所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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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天近黑,第四台正在重播“惊声尖笑”,司家厨房里也在拉嗓门呼应,两个女孩子尖叫着从厨房里狼狈地逃出来,一个拿拖把,一个举扫把,满脸惊恐的喘了半天,相顾一眼,咬紧牙根硬着头皮再闯回去。
不一会儿,又先后扯喉叫出来,喘息半晌,再鼓起勇气闯回去,就这样来来回回几次,她们的嗓门差不多扯哑了,门铃也响了。
两人争先恐后去开门,原来是文飏。
“发生什么事了?”他可能是急急忙忙跑来的,有点喘。“我以为是电视,听了半天又不太像,到底是什么?”
两个女孩子一见是他——男人,两眼含泪差点跪下去膜拜。
“老老老……老鼠……”一个塞拖把,一个塞扫把,两人一起把文飏推向厨房战场。“好……好肥好大,两……两只,也……也许三只,快,打……打死它们,快打……打死它们!”
“老鼠?”文飏想笑又不敢笑出来。“司大哥和小弟呢?”
“大哥值夜班,小弟有辅导课。”两姊妹一边回答一边继续推文飏。
“好好好,别推了!别推了!”文飏在厨房门口站定身子,“呃,我想我不需要这个。”随手扔开拖把和扫把,再走入厨房内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嘘,不要出声!”
眼见文飏话说完后竟然站在厨房里一动不动,司琪和司三姊不禁哭笑不得。
她们虽然害怕,但也知道打老鼠一定要到处找才找得到老鼠,老鼠绝不会自动跑到他面前来喊一二三报数,他要是害怕就直说嘛,干嘛还装模作样!
她们相对一眼,正想抗议,谁知嘴巴一张就再也阖不起来了。
文飏的动作比闪电更快,她们甚至只是感觉他似乎动了一下,又好像没有,眨一下眼,他手中已多了一只老鼠。
天哪,他竟然用手抓!
天哪、天哪,他竟然用手扭断老鼠的脖子!
只见文飏把死老鼠扔进塑胶袋里,然后又站在那边不动了,司家两姊妹也跟他一样动也不动,发誓这回一定要看清楚。
“你们……”
甫进门的司小弟才说了两个字就被两姊妹各一手捂住嘴,比着噤声的手势示意他看厨房,他狐疑地望进厨房里,见文飏像根竹竿似的杵在那里,正是满头雾水,忽见文飏恍惚晃了一下身子,手中就多出一只老鼠。
司小弟目瞪口呆的看着文飏扭断老鼠的脖子。
文飏又站了片刻,然后说:“没有了,只有两只。”
见他走出厨房来,司家两姊妹很有默契的再次发出声声尖叫。
“不要过来,你你你你……你竟敢用手捉老鼠,还不快给我去洗手,不,用菜瓜布刷,不不不,用鬃毛刷刷!姊,有没有硫酸?快拿给他洗手!”
用硫酸洗手?
文飏啼笑皆非的摇摇头,迳自到浴室去洗手,司小弟继续张口结舌的望住文飏的背影。
他刚才到底是如何捉到老鼠的?
“可恶,都是后面堆了一大堆‘垃圾’,老鼠才会跑来占地盘。”司三姊忿忿道。“不管了,今天晚上全部整理出去扔掉,还有八点多那班垃圾车,赶一点应该来得及,快,动手吧!”
“但那是大哥和二哥说绝对不准扔掉的东西啊!”扔了他们的“宝贝”,他们不会拿手术刀来替她们“动手术”吧?
“他们今天晚上不在这里,就没资格说话!”
“说得也是,是我们被吓得尖叫,又不是他们!”
于是姊妹俩拖着司小弟和文飏一起,把堆积在屋后小院落的那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全都搬到巷口的垃圾定点,垃圾车一来,不管是否有人偷藏私房钱钻石黄金在那堆东西里头,毫不犹豫的全数送进垃圾车里,然后拍拍手,回家。
“好,小琪,你整理后面,我整理厨……啊~~~”
司三姊话说一半又尖叫起来,吓得司琪魂飞魄散,顺手又捉起扫把来举高,两眼惊恐的到处乱飞。
“怎么了?怎么了?又有老鼠了吗?”
“那那那……那两只死老鼠……”司三姊惊恐的指住被遗忘在厨房角落的漏网之鱼。“我们忘了拿去扔!”
姊妹俩面面相觎,再度很有默契的同声大叫,“小弟!”
幸好,有司小弟在,她们立刻命令司小弟拎塑胶袋去追垃圾车,务必要扔掉,无论如何不准再拎回来。
谁知司小弟一踏出大门,见文飏正要回家,竟然顺手把塑胶袋交出去。
“四姊要你去追垃圾车,一定要把这袋‘垃圾’扔掉!”
文飏似乎很意外的怔了一下,但他并没有多说什么,拿了塑胶袋便追垃圾车去了。司小弟轻快的转身回屋里,想到自己也可以“命令”人,不禁得意起来。
“咦?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司三姊在厨房里问。
“我交给高个子了。”
司三姊听了不觉得有什么不对,谁扔都一样,只要扔掉就行了。但后面的司琪一听,立刻飞也似的冲过厨房,冲向司小弟,恶形恶状的一把揪住他的衣领。
“你说什么?你叫文飏去追垃圾车?”
“他的脚长,比我追快多了嘛!”
“可恶,他不能跑啊!”司琪气急败坏的大骂,转身冲出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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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早餐后,拎了背包,换上外出鞋,司三姊走到门口,停下,迟疑片刻,又转回来。
“真的不需要我留下来帮忙?”
“不用了啦,姊,文飏没有病,只是身体不好,睡两天就好了。”司琪再把司三姊转回去。“反正我今天只有上午四堂课,又是合班实验,不点名,我跟同学借笔记来抄就好了。”
“好吧,那大哥回来叫他帮文飏看看。”
“我知道。”
司三姊出门后,司琪先到厨房去清洗早餐的碗盘,顺便熬点稀饭,之后再回到司二哥房里,文飏就睡在司二哥的床上。昨晚他昏倒在另一条巷子口,是邻居抬他回来的,为了方便照顾,索性让他睡在司二哥房里。
“嗨,你醒了。”司琪扶着文飏坐起来靠在床头。“饿了吗?”
“不觉得饿。”文飏瞄一下手表。“你不是有课吗?”
司琪吐吐舌头,顺势在床沿坐下。“实验课,不重要,跷了。”
他温柔地握住她的手。“你不应该为我跷课。”
“我的课,应不应该由我自己决定。”司琪不在意地说。“如果我去上课,心里一定会挂着你,最后也一定会后悔去上课,明知会后悔的事,我干嘛还要做?”
“但如果你因此被当……”
“跷两堂课就会被当?”司琪不以为然地哈了一声。“你是没念过大学是不是?除非是教授刻意找碴,不然是不可能跷几堂课就被当的啦!更何况,这也不是我头一次跷课。”
文飏怔了一怔。“不是吗?”他以为她是那种从不跷课的人。
司琪往后靠在他身边。“上课学习知识十分重要,我都非常认真,连迟到都不喜欢,但这世上还是有许多事是比上课重要的。譬如我大一上时,赵妈妈摔断腿,独生子在中部工作赶不回来,我就跷课去照顾她,因为我认为‘人’比上课更重要,课业被当可以重修,生命却无法重来一次,你不这么认为吗?”
“的确,‘人’比任何事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