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不相爱就老了-水阡墨-第3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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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摸了摸蓝冰的脸,是湿的。
我叹口气:“我从来没怪过你。”
“我知道。阿萱,你太傻了。你如果懂得怨恨的话,就不会那么痛苦了。你太傻了,什么都不说,自己默默承受着……现在……你连哭都不会了……我替你……”
蓝冰替我哭了半夜,那个觉得流泪是没出息的女孩子,替我哭了半夜。
可是我没良心地睡着了,因为第二天还要准备圣诞大餐。
其实也不用准备什么,都是从商店买好的食物,我跟落凡用一下午的时间装饰好圣诞树。傍晚时滚滚、森森、小坦三人行过来了,杰森还带着他妈妈做的百果馅饼。那个喜欢落凡的女孩子是最后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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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带了男朋友。
滚滚对蓝冰的意见很大,见蓝冰像没骨头一样靠在我身上就皱眉。终于等到圆圆满满地吃过饭,快到拆礼物的节目。蓝冰在我的脸上“啵”了一下时,她跳起来指着蓝冰说:“喂,小子,你把我们何老师当死人啊!何老师可是我们学校最帅的男人了!我誓死维护他和阿萱的恋情!”
蓝冰挺高兴:“你就是那个家里挖煤矿的吧?咱们大水冲了龙王庙了,我也是何老师的粉丝,对了,我是个女的!”
这下滚滚从凳子上摔下去了。
两个活宝这么一闹,气氛好到不行。连最初的陌生感和拘谨都散去,落凡从厨房拿出一箱罐装黑啤,一群人吃吃喝喝好不热闹。
卧室里的电话响起来,我关上门去接,是长沙的号码。
“喂?”
“……”
“赵寻吗?别搞得那么神秘。还算你有良心知道给我打电话。”
“你跟赵寻还有联系吗?”
这个声音那么熟,我有点恍如梦中:“夏珏?”
“嗯,是我,你还记得我的声音啊,我真高兴。”她的笑声像流水一样淌过来,“你的号码是我打电话去你爸爸家要的。阿姨还记得我,听说我找你,还很高兴。不过,你大概不想听见我的声音吧?不过我们以前约定过,以后结婚的时候,一定做对方的伴娘,对不对?不管你相信不相信,说这些话的时候,我真的是想做你和若薰的伴娘的。”
“我相信。”
“是吗?”夏珏怔了怔,像是在想什么,随后说。“今天我结婚了,伴娘是我的大学好友,我觉得我应该告诉你一声。”
“祝你新婚愉快。”
她笑了:“阿萱,恨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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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恨。”我说,“你比我可怜。”
我把电话挂了,在床脚坐了很久,把脸埋在双臂之间。
我真的一点都不恨夏珏,不过她恨我。一直到现在,婚都结了,也完成了她最后的报复。
我们曾经是那么好的朋友,在最单纯的年纪相遇,把所有美好的情感都分享给了对方。只是成长是一件可怕的事情,让我们面目全非。而友情却是一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蚂蚁,可以瞬间腐朽变成白骨,也可以历久弥坚变成琥珀。
落凡走进门,奇怪地问:“你是猫头鹰吗?还能夜间视物?”
“别……”我说,“别开灯。”
他走过来,声音放软:“谁来的电话,怎么了吗?”
“是夏珏,她结婚了。”
落凡不再问了,好像有点失落,也挨着我坐下来,突然变得很安静。过了一会儿,他问:“你想抽雪茄吗?”
“可是你不是说再抽就不要我了吗?”
“今天是平安夜,就今天可以。”他出尔反尔也不是一回两回了,轻车熟路,一点惭愧的样子都没有,脸皮真厚。
雪茄是他放在床头柜最下面的抽屉里,不放心地数了数,一根不少,他才满意了。明目张胆的不信任,我不跟他计较。上次我们去逛街看见一个卖火柴的店子,盒子很漂亮,还有中国天安门和横渡铁索桥的图案。店主大叔趁着下午人少,便靠在门边划了根火柴点雪茄。有种闲云野鹤的气质。我几乎看呆了,抱了一堆火柴回来,气得落凡绷了两天的脸。
火柴燃烧散发着淡淡的硫黄气息,明暗之间他捧着小小的火苗凑
到唇边,半眯着眼,黑睫下的阴影安静又神秘。
他点燃了才放到我嘴边,道谢是不用的,我对他笑了笑,把头靠在他的肩上。
“你今天可以哭。”他说,“因为是平安夜,可以多愁善感。”
“是吗?这也要挑日子?”我挺惊讶,“你告诉我,今天还可以做什么?”
“只要不杀人放火,做什么都可以,因为是平安夜。不如我们来玩真心话大冒险,用石头剪刀布来决胜负。”
因为是平安夜。
“好吧,来玩。”我伸出手,“石头,剪刀,布!”
我抽了抽嘴角,他的剪刀明晃晃的,一刀剪在我的手指上,杀人不见血。
他说:“你选择真心话吧,你说,你是不是还想着离开我?”
哪有这样的,不是应该自己选择的吗?
我不跟他计较,我摇摇头:“没有,我发誓。”
“哼,是不是因为顾若薰结婚了,你才这么说的?反正你的信誉已经透支了,我才不相信。”
他一把脸扭一边去,我就知道他又在怀疑我。不过我宽宏大量,不跟他一般见识。我好笑地摇头:“你误会了,夏珏结婚了,可不是跟顾若薰。我太了解她了,如果是若薰,她就不会给我打电话了,她巴不得我永远也不知道呢。她只是故意让我觉得是若薰,想让我难受。”
“你拆穿她了?”
“没有,这是她最后的报复,就让她得逞一次吧。”我笑着说,“她毕竟曾经是我最好的朋友,就当是我送她的结婚礼物。”
“你缺心眼!”
“是啊。”我也是有脾气的,“喂,不要赢了一次就不玩了,快点,我还要玩。”
他嗤了一声,顿时也来了兴趣,石头剪刀布,他的小石头砸扁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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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小剪刀。为了防止他破坏游戏规则,我连忙说:“我选择大冒险!”
“好,脱了衣服主动骑我身上来。”
还敢坐地起价,真不要脸。我咬牙妥协:“我要求延时执行!”
“批准。”他笑的身心愉快。
这次剪刀石头布,何落凡的布包住了我的小石头。我连炮轰他的心都有了,咬牙说:“真……真心话!”
落凡的手包着我的小拳头,敛下眼慢慢地问:“萱萱,你恨我吗?”
我顿时不笑了,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他苦笑一下,眼垂得更低:“那你爱我吗?”
我静静看着他,这次没有摇头。只是眼睛慢慢地流出眼泪来,落在我们交叠的双手上。他怔怔地看着我,见我哭的越来越厉害,好像全世界的雨都落进我的眼睛里。
心里下的雨终于灌满了我的身体,然后从眼睛里溢出。
落凡的眼睛越来越温柔了,他像是明白了,脸颊泛红,有点笨拙地抵住我的额头。
“我一定不会丢掉你,你也一定要爱上我,知道了吗?”
我用力点点头。
“我一定是疯了,你这么没信誉。”
“以后会有的。”
“不可能。”
“我会让你安心的。”
“少骗人了。”
虽然这么说着,他还是用力抱住我,好像他的怀里不只是我,也不只是爱情和责任,而是他的未来和全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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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不是白骨,是琥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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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我的灵魂宣誓。
我欠你这辈子,欠他下辈子,我一定准时兑现,绝不延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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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2009年的夏天,慢慢云层之上,是从天堂而来的七彩霞光。
我离开家乡四个年头,飞机降落在长沙黄花机场时,所有的一切都回来了。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可是又陌生。这个城市还是我们当初的城市,可是人已经不是当初的我们。
我突然又想起了顾若薰,如潮水一般,不可抑制地想念他。
他就像我生的一场大病,被身体牢牢地记住,每一滴血里都有属于他的记忆。
我们相识相爱的地方,这座学校的变化让我迷惑。有了新教学楼,面孔也都是新的。老师都换了一批。学校里那几株更高大的泡桐树,枝繁叶茂,也绽放过我们最纯白的年华。我站在树下想起十七岁的我色胆包天地跟顾若薰求婚。他红着脸,红着眼,狼狈又感动说不上谁比谁更傻。
筱筱说:“姐姐,你在找若薰哥哥吗?”
那一瞬间我哭得无法抑制,像个傻瓜一样。
连悠悠都看得出来,何况是心思比头发还细的落凡。他这么多年来都不肯好好信任我,即使我们要订婚了,他也还是骂我没信誉。骂就骂吧,反正也只有他会骂我,也习惯了,又不会少块肉。这几年落凡在我的父母心中的地位已经高于一切,只要落凡说我不对,全家人都帮着他骂我。
他才是儿子,我是儿媳妇。
只有筱筱最爱我,尤其是他闯了祸,需要收拾烂摊子的时候。他同学打闹着玩,不小心把一个女孩子从楼梯上撞了下去。我在办公势力跟他的班主任针锋相对。外面围了不少孩子,筱筱抱着肩靠着桌子,那笑容真是能让小女生们集体晕倒。我猜走廊里那些来来去去,反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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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去去的女孩子不是尿频,只是为了看我弟弟。
回去时我开着父亲的小车,他从后座伸出手搂着我的脖子不撒手。
“筱筱,你交女朋友了?你们老师说你有早恋倾向。”
“别开玩笑了,哪个能比得上我姐姐。我最爱姐姐了,姐姐我爱你,我爱你。”被十六七岁的漂亮少年抱着示爱,心里有点飘飘然的。我叹口气说:“不行啊,咱俩乱伦的话,妈妈一定会把我杀掉的。”
他扭来扭去的撒娇,在我脸上啾啾献吻,我的血压啊,小倒霉孩子。
回到家父亲和阿姨在准备请帖,订婚宴也丝毫不含糊,因为我们决定订婚以后就去国外旅行结婚。落凡的家人都不在意形式,只有他姐姐会过来,还有一些北京的朋友也不放弃机票报销白吃白喝的机会。
我打电话给赵寻,约他出来见面。
毕竟他是我最好的朋友,虽然也心照不宣地有四年不联系,可是最初的就是最初的。我们的友情变成了琥珀,而不是白骨。
他现在是外科大夫,专做心脏手术,听林叔叔说他很优秀。我一直知道他很优秀。也知道他落手多狠,切人跟切豆腐一样。在茶馆碰面,他帮我叫了一杯喷香的碧螺春。
“阿萱,你更漂亮了,果然是英国的空气好嘛。”
“呦,嘴巴真甜,小心让你女朋友听见,会活剥了我。”
“不错啊,会挖苦人了。”赵寻带着大男孩的顽皮,“你不知道,四年前你离开时简直就是死气沉沉,根本就是会走路的僵尸新娘。”
“那也比你强,身体里住着一个八十岁的灵魂,现在应该有一百岁了吧。”
“哈哈,不管怎么样,我祝你跟何老师修成正果。你运气怎么就那么好,碰见的男人一个比一个好,这几年我都快爱上他了。”
“算了吧,你要是能掰弯,你早爱若薰了。”
这句话说完,我们同时愣住。他看着我,我也看着他,终于还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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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笑了。他清了清嗓子,不知道怎么就不说话,表情有点伤心。
他说:“对不起,阿萱,我有件事没告诉你。”
我愣住了,不知所措地望着他。
他低着头,眼圈越来越红:“我觉得这件事我应该告诉你,若薰……他已经……不在了。”
不在了的意思,就是……没了?
我低头看着玻璃杯里的茶叶沉浮着,嫩嫩的芽在水中褪色,喷香扑鼻,就像一个人最好的时光。
可是已经不在了。
“阿萱,你没事吧?我只是觉得,这件事你最应该知道。”
我摇摇头只是问:“怎么回事?”
赵寻叹口气:“你知道的,他的身体本来就受到重创,很不好。他的内脏机能差,一定要好好养着。他的外公在本地开发楼盘,他也来这边工作。像他那样拼命地工作是不行的,而且他身体一直不太好,他的家人也没有很注意。几个月前他加班回家的路上,开车经过黄兴路在那里停了一下,别人以为他趴在方向盘上休息,可是他一直没动,也叫不醒,等医院的救护车赶到已经太晚了。”
“那里有黄兴铜像呢,他还以为会有人等他吗?”我微微笑了一下,“怪不得……”
“什么怪不得?”赵寻心痛地看着我。
最近我经常感觉半夜有人拍我睡觉,还会哼歌,跑调跑得很厉害。我知道是若薰。以为是梦,或者是其他的。我想我已经知道了什么。这个世界上少了他,或许别人不知道的,但是我不可能毫无所觉。所以这一刻,我没有太多的震惊,只有被证实的虚脱感。
“阿萱,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