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建章-嫣然篇-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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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衔给了才六岁的彻儿。
韩嫣在外面等待着,刘彻过来,拉他一同上车。清道还没有结束,天子车驾尚不能出发。
御车中,刘彻瞧着韩嫣的脸色,知道他还在生气,从昨天到现在,他都对自己都不理不睬,几次想和他说话,都被别过脸忽视之。想了想,刘彻笑眯眯地道:“王孙,朕想出兵讨伐匈奴,怎么样?”
韩嫣惊愕地看着刘彻。
“怎么样呢?”刘彻很高兴:他终于肯看自己了。
“这自然是好事。匈奴是我大汉的心腹大患,不可不除。”
“可是大家不会答应的。那些怕事的老不死自不必说,现在天下兵权都掌握在信奉黄老的太皇太后手中,朕是皇帝,却几乎没有一兵一卒。这讨伐之事,岂不是空谈?”
“是……”
“朕想过了,窦氏和王氏的那些人一个都不能依靠,而要重用朝中那些老将军,又动作过大,太过明显了,立即就会招来各种各样的反对。朕需要一些新人,建立起只忠于朕的军队!这样才能将皇权完全收回!”刘彻趁机握住他的手,“王孙,你明白吗?你会支持朕吗?”
“臣会的。放心吧。”韩嫣微微一笑。
“可你到现在还保存着那匈奴人送的短剑,而朕送给你香囊却给弄丢了。要和那个匈奴人作战,你舍得嘛?青梅竹马啊,指腹为婚哟~~~”
“香囊不过是弄脏了嘛,那短剑我也已经送人了。什么指腹为婚,不可能的事了你还在翻什么旧账?”韩嫣又好气又好笑,不觉就使用了平时只在私底下才使用的“你”“我”。
“真的?不骗朕?”
“假的!都是骗你的!”
韩嫣作势就要拍开他的手,却被一下搂抱住。韩嫣挣动着,却没有挣脱。
“王孙,好王孙,我们不要吵架了,好不好?”
韩嫣呆了一下,抬臂轻轻回抱住他,柔声缓缓道:“你要建立军队,我就帮你练兵,你要讨伐匈奴,我就为你冲锋陷阵。即使所有人都反对你,我也会支持你的……匈奴人,你的敌人,就是我的敌人。”
***
卫青看着自己这一身建章监的制服,才相信自己并不是在做梦,可依旧有一种眩晕的感觉。不明白皇上为什么下达这样的任命,不要说自己一点武艺都不懂,自己根本就还是个小孩子不是吗?
此时更想晕的其实应该是那些骑郎们。虽然来去升迁本是平常事,并没什么出奇,就算是将军也会被贬为庶民,但当这次的新长官出现在他们面前时,所有人都呆住了。他们看着卫青,下巴差点掉到地上,附加以头抢地的强烈冲动。那俏丽的容貌先不论,反正皇上喜欢美人是人所共知的,可怎么看卫青都还只是个不超过十五岁的孩童。但皇上的任命,又岂是他们这些骑郎所能干预的?除了无可奈何地接受这个事实外,他们别无选择。
唯一的问题便是:这个十二岁的小小建章监,要怎么带领大家守卫皇上的安全呢?
小黄门牵来了白马,端来了上马凳,纵使如此,面对这高壮的皇家良种卫青依旧直冒冷汗。他把手放到马背上,马一摇头,他吓的急忙收回手,立即便有隐约的嗤笑声冒了出来。
不能被看笑话。
卫青咬牙脚下用力向前一扑,半个身体挂到了马背上,马发出嘶鸣声,在原地前后踏着步,上下摆动着脖子。小黄门抓紧了缰绳,却没有帮助卫青的意思,任凭他挂在那里不上不下。
骑郎们“遵守纪律”保持着绝对安静,在长官下达命令前,他们是不会有所动作的,只有无声无形地冷笑在秋日的阳光中盘旋。
“你们在蘑菇什么?难道还要皇上等你们不成?”
一个声音突然响起,吓了卫青一跳,回头便看见有几名骑郎跟着的武将,二十来岁的年纪,清晰深刻的五官,宽阔的肩背,闪亮的铠甲。
没有人出声,所有人都看着卫青。长官在场的时候,其他人是不可以随便乱答的。
可是现在的建章监却是只有十二岁的卫青,虽然确实曾经有人教过他最基本的礼仪以及如何从服饰上分辨官员的官阶,但那实在太过匆忙,根本没能在他的记忆中留下什么印象。
看见半挂在马背上狼狈万分的卫青,那武将笑了,走上前来,伸手抓住卫青的腰,将他扶正。卫青松了口气,正要道谢,那人却纵身坐到了卫青身后,两条壮实的手臂从他背后绕过来,将他围在中间,接过了小黄门递上的缰绳。
他冲骑郎们一拱手,高声说道:“建章监年幼,皇上命我前来暂代其职,兄弟们可愿听我号令?”
原本充满敌意的紧绷感立即消散了,所有人都悄悄松了口气:看来皇上并没有完全昏头嘛。立即齐声道:“愿听公孙大人号令!”
“好!大家上马!”
公孙敖一声令下,骑郎们飞身跨上马背,迅速整齐的动作让卫青惊叹不已。
“卫大人抓紧了。”公孙敖笑道,双腿一夹,白马立即冲了出去。上百骑兵紧随其后。
树木,山石,水池……骏马飞奔,两旁的景物飞快地倒退。
去年才刚刚修整完成的上林苑,衍盖阿城以南、周至以东、宜春以西,把终南山和临近山林、河道和农田都包围了起来,周围三百多里,中有三十六苑、十二宫、三十五观,宦官奴婢三万人,养马三十万匹,苑中饲养百兽,供皇帝秋冬射猎。
风在耳边呼呼地做响,这纵马驰骋的感觉,是卫青从来没有经历过的,他努力睁大眼睛,好奇地观察这皇家园林的一草一木一山一石一禽一兽。
从入宫到被任命,一切都糊里糊涂的,唯一清晰的便是一个白色的身影,在灯火昏暗的光线下,那模糊又耀眼的身影晃动着,将利剑架到了压迫着自己的人脖子上。
这个影子和把自己从大娘手中解救出来的影子重合起来,是如此的鲜明。
他记得那白衣少年曾经报过姓名……
“……韩……嫣?”
他不自觉地念出了声。
正在策马的公孙敖听见了,脱口问道:“你认得韩大人?”
“嗯,见过几次。你也认识他?”
“哈哈,满朝文武谁不知道当今圣上面前的大红人韩嫣韩大人?”
“哦,”卫青点点头,“我想也是,这么好的人,一定大有来头!”
“好人?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他是好人呢!”
“咦?难不成他是坏人?”
公孙敖笑了:“也不能这么说吧。反正,他是出了名的奢侈浪费、娇纵任性、蛮横猖狂、目中无人。”
“啊?!”卫青十分惊讶,想不到那个白衣少年的风评竟然差到如此地步。
“所以啊卫大人,为了你自己的前途着想,我劝你还是少接近他为妙。”
听公孙敖这么一说,卫青沉默不语,正思量间,忽听公孙敖又道:“……虽然韩大人其实真的不是什么坏人。”
卫青抬起下巴惊异地看着公孙敖。不明白,明明是他劝自己少和韩嫣接近,为什么又说韩嫣并不是坏人?
天子的车驾出现在前方。
来到近前,公孙敖止住了骑兵们,翻身下马,并把卫青也抱下来,带着他在御车前参见。
可好半晌御车里都没有反应,他们也不敢起来,只好就这么跪着。
公孙敖悄悄用眼色向御车旁的一名骑郎询问,那骑郎轻轻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使了几个眼色,公孙敖明白了,于是只好低下头去继续等待。
旁边一名武将却面露怒色,跨下马匹因为缰绳被挽紧而感到不适,不断打着响鼻,四蹄焦躁地刨动着。那武将身上的气息越绷越紧,似乎马上就要爆发了。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有清道的宦官奔来。
“启奏万岁!御道上发现犬尸!”
韩嫣睁开眼睛,推推正趴在自己身上放肆热吻的刘彻。刘彻正兴起,抓住他的手腕又按了下去。韩嫣皱起眉,努力将被按倒的身体挺起来,用力抬高被抓着的手腕,摸到车帘,一下就将它掀开了。
在光线突然射入的同时,公孙敖和卫青立即见驾,刘彻只得停止了动作,生气地瞪着韩嫣。公孙敖和卫青退下后,小黄门把发现犬尸的情况又禀报了一边。
“是吗?这可是行触,真不吉利。看来,朕对江都王是要失信了。”刘彻一边说一边将车帘重又放下,一点一点逼近韩嫣。
方才焦躁不安得的武将立即道:“启禀皇上,道有秽物,依惯例只需派先锋开路,便可成行。皇上洪福齐天,自有神明护体,小小的犬尸又算得了什么?皇上面对巨熊都能面无惧色,独力格杀,区区一只狗——况且还是死物,又能奈我皇何?”
“李当户啊李当户,你可比你爹李广嘴甜多了。”刘彻一笑,依旧按着韩嫣不放,在他脸上轻啄着,“但这种事虽不可不全信也不可不信,还是小心点好。去通知江都王,就说这次游猎取消了。”
“皇上!”李当户抬高了声音,明知御车里在干什么好事却又不便明说,顿了顿,平抑下怒火,道:“江都王入朝,皇上赐他一同游猎是大家都知道的,现在取消,太后必定会问原因……太后有心有眼,恐怕并不会与皇上您做同一想法。还望皇上三思!”
刘彻不耐烦起来:“你哪那么多废——”
却被韩嫣抬手制止。
“李当户说的有理。因为我们的事,太后早就看我不顺眼了,如果再加上这件事,恐怕太后会更讨厌我……总之,现在不能再添嫌隙。”
刘彻想了想,终于不情愿地点了点头。韩嫣微微一笑,跳下御车,转身向御车一拜。
“臣韩嫣,为皇上开路!”
“皇上,臣也愿往!”李当户也道。
刘彻挥挥手。
去吧,反正去一个去两个都一样,就把朕丢在车里好了。
韩嫣起身跃上马背,看见卫青公孙敖,露出友好的笑容,微一拱手,然后便带着几百骑兵沿御道奔驰而去。卫青看的呆了,眼前的韩嫣与初次见面相比竟又美了几分。
韩嫣一走刘彻就无聊了,独个儿在御车里生闷气:气氛正好呢,却无端被打断。抬手掀起车帘,便看见了卫青。
正好!刘彻立即眉开眼笑。
“——卿,卫卿。”
忽然有人推他,卫青这才反应过来,回头就看到刘彻在车上对自己招手。
卫青被引到御车前。
“臣卫青参见皇上。”
“不必多礼了!来!快上来!”
刘彻伸手便将他拉上了车。
公孙敖神色一急,却不便说什么。
李当户紧催马匹来到韩嫣旁边,凑过去,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不,要,脸。”
韩嫣俏脸白了,回过头来,冲李当户妩媚一笑:“比,你,强。”
猛一抽马,“兄弟们跟上了!”一马当先冲了出去,数百骑兵答应着,一同加速,顿时就把李当户给落下了。
江都王刘非早已等候在前,听到动静,抬眼一望,只见烟尘中似有一队车马远远而来,数百骑兵跟随在后。江都王以为是皇上前来,便让随从者躲避起来,自己趴伏在路旁拜见。
韩嫣呼啸而过。
心烦意乱中,他根本没有注意到被烟尘呛到的江都王刘非。
江都王却看到了一马当先的韩嫣!
天子车驾终于正式起程。
御车中,卫青将双手放在大腿上正坐着,全身绷得笔直不敢有丝毫乱动,却因为太过紧张而微微发着抖。
“怎么,中秋还没过,卫卿就抗不住寒气了嘛?”
刘彻突然握住了卫青的手,吓的他全身一弹,刘彻却趁机将额头抵上了他的,看着他微笑。
“臣、臣好的很,一点也不冷。谢皇上关心。”卫青想往回缩,又不怎么敢。面对刘彻,他已经无法如第一次那样无所谓,他觉得手足无措、惶恐莫明。
“你的伤才好了没多久,可千万别逞强。万一落下病根,可就一辈子都不得安生了。”
“谢皇上关心,臣并没有逞强——”卫青一边小心翼翼地答着,一边尝试着将手抽回,可刘彻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来回拉锯了几个回合,卫青终于低唤道:“皇上——”
“什么?”刘彻撑着脸笑问。
与被搅局的那晚不同,眼前的少年少了一份青涩无知,多了一份敬畏胆怯,也许是那天被吓坏了的缘故吧。
卫青不敢答,只是看着被握住的手,刘彻继续笑道:“你不说,朕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