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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节

神秘的索南才旦 傅子奎-第13节

小说: 神秘的索南才旦 傅子奎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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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一下子就要向韩喜梅和钟震山砸过去。
  就在她将要出手的一刹那,她的手嘎然停在了半空中。她发现这两个人没有一点躲避自己的意思,仍以关注的双眼看着自己。她最终看清了眼前的两个人不是沙拉庄院来追逐自己的仇敌,而是两个心地慈善的亲人。一旦明白过这一切,她又瘫软无力地倒在了韩喜梅的手臂上,两手一垂,紧抓在手心的河沙,顺着手指缝,散落在地上,发出沙沙沙的响声。
  韩喜梅攥着自已的袖头,替她擦着脸上的水珠和血痕,又用手指一点点地抠着她头发里的泥沙,以深切同情的目光凝视着她。
  这女奴目光来回不停地扫视着韩喜梅和钟震山头顶上的”
  “
  八一红五星,只觉得那红五星光闪闪地照着她昏蒙蒙的双眼,在她心里激荡起一阵复杂激烈的感情。当她最初被巴赫赶到河边背水的时候,她是相信了巴赫“红汉人火烧索南才旦寺”的谣言的,更何况索南才旦寺洛桑活佛的侍役喇嘛也是这么告急呼救的呢?可是,当她亲眼看到这些被巴赫诬为火烧索南才旦寺的红汉人,一个个都以大无畏的气概,奋不顾身地救火时,她的意念开始动摇了。特别是当她在沙拉庄院被吊打时听到这些红汉人喊出“奴隶也是人”的声音的时候,她最初的意念终于烟消云散了。只有和奴隶心连心的人才喊得出这样的话呵!这样的人怎么会放火烧寺庙呢?她无疑地确信,这样的人是走遍千里雪山、万道冰峰也难找到的好人;这样的人,只会给整个古老的高原带来幸福和吉祥,怎么可能给索南才旦播下灾难与不幸呢。
  在这默然无声的相望中,韩喜梅终于轻声柔气地问女奴道:
  “你叫什么名字?”
  这女奴声音微弱地答道:
  “珊丹芝玛。”
  “珊丹芝玛。”韩喜梅用心地记下了这个女奴的名字,又”韩喜梅见女奴那细言细语地问道:“珊丹芝玛,你家在哪里?
  双疲惫不堪的眼睛闭上了,忙边摇晃边催问道,“珊丹芝玛,快告诉我,你家在哪里?”
  珊丹芝玛从沙拉庄院出来后,便忍住吊打的伤痛,挺着瘦弱的身躯,拖着沉重的双腿,一步一晃地朝回走。她想自己在家的阿妈,她要向阿妈讲诉她今天在这不长的时间里见到的一切,讲诉那遭受的横祸,讲诉那幸遇的好人。越这样想,她的脚步走得越急,几次跌倒在地。当她走到河边,看到了自己熟悉的土屋的屋影时,便急步跨上石礅子。头上,浮云在动;脚下,流水在淌,她开始感到头发晕眼发花。好容易坚持走到最后一个石礅子,举目朝自己的土屋望去时,陡然间觉得天在旋转,地在颠簸,水在倒流,头“嗡”地一响,眼前顿时一片黑暗,腿一软,“卟嗵”一声倒在了水中…。
  …
  珊丹芝玛从昏迷中重又睁开眼睛,把头侧过来,往前寻觅一阵,手一指说道:
  “那,那就是我的家!”
  话一说完,珊丹芝玛又昏迷过去了,但她的手却直直地指着前方。循着珊丹芝玛手指的方向,韩喜梅、钟震山见前面有一幢矮爬爬的小土屋,座落在索南才旦寺左边不远的地方。
  韩喜梅看看天,黄昏即将来临。她沉思少顷,对钟震山说道:
  “时候不早了,同志们在等着咱们哩。你先回咱们驻地,我把珊丹芝玛背回家去。”
  说着,韩喜梅转身蹲下,把昏迷的珊丹芝玛的双手拉过来搭在自己肩上。钟震山仍然一声不响,帮忙把珊丹芝玛扶到了韩喜梅的背上。韩喜梅一直腰,挺起身来。钟震山有些担心地望着韩喜梅,不肯回走。韩喜梅看出了他的心思,故作轻松地对他说道:
  “我背得动,你走吧!”
  钟震山默然地看着韩喜梅,只见她背着珊丹芝玛,腰身却硬挺挺的,双腿不闪不晃,仿佛有千斤重担也压不垮她,这才毅然转过身,沿着索南才旦河逆流而上,往驻地走去。
  韩喜梅回过身来,瞅了瞅越走越快的钟震山的身影,又把向下坠沉的珊丹芝玛向上颠了颠,然后顺着一条被踩得硬板板、光溜溜的小路,一步一步走向珊丹芝玛的土屋。
  韩喜梅背着珊丹芝玛来到土屋前,停步仔细打量起来。
  这间土屋不大,显得十分低矮,泥草糊起来的墙壁偏三倒四的,大有力不胜任,随时都有倒塌的危险。门上挂着一张大黑熊皮,把屋里的一切遮挡得严严实实的。土屋里没有一丝动静。韩喜梅走至门前,用手挑开黑熊皮门帘,一歪头侧身钻了进去。
  进到屋里,随着黑熊皮的搭下,韩喜梅感到好象猛然间掉进了黑咕隆冬的井里一样,啥也看不见,不敢再轻易向前迈一步。她立即轻轻闭上眼,过一阵,才又慢慢睁开,借着迎面墙上一个比碗口大点的小窗射进来的一束亮光,影影绰绰地看到屋子左侧,安静地趴卧着一头毛色黑白间杂的大牦牛,从那里散发出青蒿和粪便的气味,使这间蒸笼似的土屋,充斥着令人窒息的臭味。韩喜梅呼吸着屋内臭哄哄的空气,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胸脯象藏家吹风用的皮火筒一样,一下一下地起伏着。这对她,也可以说是对任何一个乍到西藏高原的人,都是很不习惯的。但她竭力忍受着,心里很难过,这里的奴隶,哪一个不是自幼到老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呢?
  韩喜梅小心翼翼地把珊丹芝玛放下来,安置在一摊喂牦牛的干草上,然后又站起来,边活动着酸胀麻木的四肢,边观察着屋内的陈设。土屋正中摆着一张歪腿斜脚、破烂不堪的桌子;桌子上放着一只酥油灯、一把被熏得发黑的瓦壶和两个已经豁嘴的木碗;离桌子不远,用石头垒着一个船型的牛粪灶,烟消食冷的灶上支着一口锅。一切就这样一目了然,这便是珊丹芝玛一家的全部生活用具。
  当韩喜梅把目光转到屋子右边时,禁不住惊讶了,她甚至怀疑起自己的眼睛来,这样矮小的上屋怎么还搭起了一层楼呢?她朝右边走过去,当看到有一根直立上去的独木楼梯时,便解除怀疑,相信了这是间带楼的土屋。她朝楼上望了望,黑森森的什么也没看到。整个屋子除了牦牛嚼草的声音,别的什么也听不到。韩喜梅感到有些茫然莫解,难道这土屋就只有珊丹芝玛一个人?
  这时,黑熊皮门帘“呯”一声被掀开,从外面袭进一股冷风来,使这昏暗的土屋更增添了几分阴冷。
  韩喜梅急忙转身回到躺在干草上的珊丹芝玛身旁。一路上,珊丹芝玛的衣服已经滴干了水,但仍湿漉漉地紧贴在她的身上。刚才这股冷风袭进屋里,使她全身猛一颤栗,卷缩了一下。韩喜梅敏锐的眼睛捕捉到了珊丹芝玛这个一闪即逝的动作,心急地在屋内左右盼顾,想找件干衣服替她换上。
  可是,她看遍了四壁,也没有发现哪里有一件干衣服。韩喜梅急得团团打转,她十分担心这样下去会冻坏了珊丹芝玛。
  韩喜梅思索着。蓦地,她聚拢在一起的双眉舒展开了。
  她扯来一团干草,从桌上摸到两块打火石,连连碰撞了好一阵,总算把干草引着了。这时,她的两眼已被烟火熏得眯缝起来,不住地淌着泪水。但一束火光,一束充满了光明与温暖的火光,给她内心带来了无限的快感和欣慰。
  韩喜梅揩一把泪水,强睁开双眼,把珊丹芝玛抱在自己怀里,靠坐在火堆旁。
  火越烧越旺,昏暗、阴冷的土屋里,闪着红亮亮的光辉,荡着暖融融的热气。韩喜梅让怀中的珊丹芝玛尽量靠近火堆。只见在火光的烘烤下,珊丹芝玛湿乎乎的藏袍上冒出一缕缕青烟淡雾似的水气,袅袅上升着。
  韩喜梅又往火堆里添了些干草,用一根干柴棍将火堆拨弄了一下,立时,火焰更加旺盛,一股股火苗竞相上蹿,欢快地跃动着,发出呼呼的声响。
  迎着火光,韩喜梅低下头,留心端详着自己怀中的珊丹芝玛。她这才发现,尽管珊丹芝玛昏迷不醒地闭着眼睛,尽管她脸上血迹斑斑,但仍有着一副风韵迷人的姿容。无论是那明亮的前额,黑红闪亮的青春的脸膛,还是那微微上翘的鼻翼和似闭非闭的嘴角,都自然而然地透露出诱人的魅力。
  完全不用怀疑,要是她那黑黝黝的双眉下的那对眼睛一睁开,她的容颜将会是美得惊人的。韩喜梅想:珊丹芝玛,她一定是索南才旦最漂亮的姑娘,象一朵鲜艳的邦锦花,亭亭玉立在索南才旦河岸边。眼下,这样一朵美丽的邦锦花却遭到了恶人的摧残、蹂躏。韩喜梅的心象被毒蛇紧咬着,感到疼痛极了。
  韩喜梅伸手摸了摸珊丹芝玛的衣服,潮湿的衣服已经快烘烤干了。可当她的手摸到珊丹芝玛的长靴上时,立即感到有一股凉丝丝的潮气。她明白,一定是靴子太厚,又加上离火堆远些,所以不如衣服那么容易很快烘烤干。于是,她扯过来一些干草,铺展开,将珊丹芝玛放在上面,然后曲腿弯腰地跪在她身旁,用手很快脱下她脚上水湿的靴子。她倒过靴口,靴子里滴滴嗒嗒地淌下好多水来。她摸了摸珊丹芝玛的脚心,只感到湿津津、凉冰冰的。她先将两只靴子放在火堆旁,随即又撩起军衣的一角,替珊丹芝玛揩干脚上的水气。可是,这双冰凉的脚还是离火太远。她干脆解开自己的军衣,一把裹住珊丹芝玛的两只脚,紧紧地搂在自己怀里。
  珊丹芝玛一双冰凉的脚心紧紧地贴在韩喜梅热腾腾的胸脯上,冷得镇人的寒气,嗖嗖地直往她心里蹿,使她禁不住打了个寒颤。但她仍一动不动地紧搂着珊丹芝玛的双脚,一只手翻过来掉过去地烤着靴子。在火光的照耀下,墙上清晰地映着这一对不同民族却情同手足的姐妹的剪影。
  火光渐渐弱下来,当最后一星火光摇晃几下,熄灭之后,珊丹芝玛的脚暖过来了,珊丹芝玛的靴子也烤干了。韩喜梅从怀中抽出珊丹芝玛暖乎乎的脚,套进干爽的长靴里。
  她压着嗓门,温柔地呼唤起来:
  “珊丹芝玛!”
  珊丹芝玛仍然昏昏迷迷的,一动不动地躺在干草上。“珊丹芝玛”
  无意中,韩喜梅忽然听得土屋里响起了呼叫珊丹芝玛的声音。这声音飘飘忽忽、断断续续,显得似有若无,若即若离。使韩喜梅如入梦中一样地感到空空蒙蒙的不可捉摸。在这个低矮昏暗的土屋里,韩喜梅不免有些暗生疑念,忐忑不安地害怕起来。她目光慌乱地四下寻找着,想要马上捕捉到发出声音的地方。然而,什么也没有捕捉到,只见墙上的小窗口又暗了一层。韩喜梅怀着不宁的心情,下意识地悉听着。
  “珊丹芝玛”
  这回,她真切地听到了这低微断续的声音。她感到奇怪,这声音象是从屋顶上发出来的。她环视着,这人在哪里呢?她仰脸向屋顶望去,屋顶黑乎乎的。她的目光终于定在了右边的楼上,心下暗自猜断着,莫非那呼唤珊丹芝玛的人就在楼上面。她凝神静思片刻,轻轻地点点头,完全相信自己的判断是准确的。
  于是,她站起来,竭力摈弃着内心自然生起的虚怯,放开胆量,迈步朝独木楼梯走去。
  这种独木楼梯在内地是不曾见到过的。它没有一级一级的阶梯,只是在一根木头上挖出一个连一个仅能踏上脚尖的小坑。所以,上下楼必须精力高度集中,稍有疏忽,都是会失脚掉下来的。不过,这种担心对西藏的奴隶们来说,实在是太多余了。他们世世代代都是这样生活过来的。但对于内地来的人来说,就不得不格外地留意经心。韩喜梅由下而上地细看了一阵,用手摇了摇,用脚尖在小坑里试了试,然后才小心谨慎地紧抓住独木楼梯,一脚一个坑地向上攀援着。
  一上楼,韩喜梅还没抬头,刚一直腰,背脊便嗵一声撞到了屋顶上,震落一层泥沙,哗啦啦地掉了下来。
  “珊丹芝玛,是出什么事啦?你有多高也忘了,慌慌张张地朝屋顶上撞!”
  韩喜梅听清了说话的是一位老妇人。于是,她低下脑袋,躬着身子朝墙边摸过去。昏暗中,她终于在墙边的一张破毯上找到了这位老妇人。她已经到了老妇人身边,老妇人却象根本没看见她似的,坐在破毯上,背靠着墙,两手在空中胡乱地抓腾着,嘴里呓语朦胧地叨念着:
  “珊丹芝玛,我的孩子,阿妈明明听到你碰到屋顶上了,怎么又不过来呢?”
  韩喜梅不胜惊讶,这老妇人明明眼睁睁地对着自己,却又如此莫名其妙地说上一气。正在她玄惑莫解的时候,老妇人又絮絮叨叨地自言自语起来:
  “我的孩子,是阿妈想你想疯了吧,你真的还没有回来,是阿妈的耳朵听错了吧?”
  韩喜梅这才惊奇地发现,原来老妇人是个睁着眼睛却看不见人的瞎子。老妇人在破毯上摸起一串佛珠,两手转着圈,一个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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