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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节

情霸天下[梁凤仪]-第4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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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劳长兴没有作出回应,甚至没有特别的表情,她只是静坐静听着。
  “掌西,先不问我愿不愿帮忙,你告诉我,如何个帮法?”
  “整件事无非是借助星星之火,企图燎原。把一个制作上的人为错误配合到一个大惊小怪的用药病者身上,以致成为攻击穆亦蓝的借口,越弄越大,这是英美人士最善利用传媒去控制市场与舆论的把戏。故而釜底抽薪的办法,就是以英制美,从祸根上着手化解冤狱。”
  “我有这个能力?”
  “你有。因为据我调查所得国际医学协会内存在有两派势力,一派握在若瑟嘉伦手上,就是现今对付我们的反对派。可是,爸爸,跟你有超过三十年交情的保罗威尔逊,他的儿子查理威尔逊就是协会内另一派势力的头头,只要你肯跟保罗打一声招呼,叫他嘱咐儿子一声,就有希望平衡到若瑟嘉伦的破坏力量,查理威尔逊很听他父亲的说话。你知道保罗威尔逊这些年来,在英国的政坛上很有机会赚到不少钱,儿子查理在医学上的成就也不能盖过他在商政界的威望。”
  高崇清望着女儿说:
  “告诉我,凭什么我要开这个口,为了你的情人而讨这个人情?”
  “爸爸!”高掌西几乎是哀号。
  “况且,保罗威尔逊是英国人,在对付中国人的一些事情上,英美是惯于联手的,要有把握分化他们,并不容易。”
  “爸爸,跟随查理威尔逊的那派人对中国的态度一向较温和。”
  “掌西,你别天真,再温和的态度只可能代表不落井下石,不可能表示拔刀相助,除非你提出最优越的条件,我们并没有这个条件。”高崇清梢歇,又道:“就算是我,一下子在英国人跟前过分明目张胆地站到维护中国人的一边去,也不一定是好事。你知我知人人都知,我们还有三年的日子要过,只要在这一千个日子内任何一日,我们的商业王国得不到现政府的祝福与支持,我怕就要备受重创。对中方的笼络是细水长流,不宜过急,献殷勤的日子还长呢!”
  “爸爸,我求你。”高掌西带着哭音说话。
  “掌西,儿女私情我管不了,要管怕也不是我的范围,你母亲大概跟你谈得很清楚,如何决定,你自有分寸。我要重复提醒你的是,你嫁进庄家,依我的看法,也是细水长流,是与中国建立良好关系的一着棋。你要轻率地摧毁了,不是不可惜的。”
  高掌西回应:
  “爸爸,让我先帮了穆亦蓝,再论其他。如果你不为我去联络保罗威尔逊,我亲自出马。”
  “祝你好运!”高崇清说,“你不单可以跳过我跟保罗威尔逊接洽,你甚至可以跳过保罗威尔逊,直接与查理威尔逊讨价还价,但我提醒你,你手上的筹码要多要重,否则免问。”
  高崇清站起来,撇下劳长兴与高掌西,打算走出书房。
  在关上门之前,再回转头来对高掌西说:
  “我对你的忠告是经验之谈,也是肺腑之言。穷几十年在本城生活在英国人的身边,我知道制服英国人的方法与制服中国人的方法不同,后者可以是诱之以利益,再而动之以情。但前者呢?是先诱之以利益、后动之也是利益,才会把你扶拔起来。外国人的脾气是不讲人情的。”
  当高掌西目睹其父悄然隐没于那两扇柚木房门时,但见他那银闪闪的一头白发在闪动,高掌西忽然生起了同情高崇清的念头。
  在九七将临,主权回归的当地,曾经在城内借助英国人势力风生水起的一班所谓华裔世家大族,所面临的虽不至于是危机,也肯定是很深很深的一番惆怅。
  改朝换代,易主变志,对当事人来说是很难受的一回事。
  连公司内转换一个部门主管,那旧的人远去,新的人到来,留任者的心都会忐忑不安。
  何况是整个东方之珠的主权回归,兹事体大,难怪高崇清一夜白头。
  “你父亲这两年苍老得多了。”劳长兴这样对高掌西说。
  “是的。他有他的忧虑和苦衷。”
  “谁没有了?”劳长兴答,“所以,掌西,今时今日,各家自扫门前雪,是很合情合理的事,你别再多所顾忌。”
  高掌西看着劳长兴,一时间不能把握到她的意思。
  劳长兴于是捉住了高掌西的手,重新跟她坐下来,说:
  “掌西,在这件事上,你母亲怎样劝你,或许有她个人的理由。在我,所谓‘跨过床头都算父母’,我也把我的意见说出来,好吗?”




第二十章'梁凤仪'


  劳长兴的态度异常认真与诚恳,很有一点点感动高掌西的心,她于是说:
  “大妈,你请直说。”
  “掌西,我要说的话其实很简单。作为一个女人,我当然知道丈夫有着三妻四妾的凄凉感受,庄钰华怎样对你,谁不清楚了。所以我想,拿自己和你来比较,你还是幸运的。你有缘遇上了一位肯救你重出生天的白马王子,你应该赶快跃上他的马背去,远走高飞。你们年轻,那就是财富,物质与名望上的损失,他日可以寻回。但难能可贵的一段情缘,如果不抓紧,会一去不复返的。你自己想清楚。”
  “大妈,感谢你的意见,这像给我打了一支强心针。”
  “这就好。别怕,难关一定过得了。”劳长兴拍着高掌西的手。
  “可是,如果我跟穆亦孟在一起,而他这次的麻烦又解决不了,定北要背负那包销的巨额数字就很难为他了。”
  劳长兴说:
  “别管他了,你赶快到美国去,跟穆亦蓝生活在一起就好。反正那单包销生意,极其量亏三分之一把,他名下所有的资产是负担得起的,这条数你父亲会容纳的,就算影响定北将来在高氏的利益,也不成大问题。不是说,只要年轻,就有前途。”
  然后劳长兴又补充一句:
  “年纪大了的人才多顾忌,才更不能不为自己的自身安全设想。”
  高掌西对劳长兴的劝导,无疑是感激的。最主要的原山怕是对上了她的胃口。
  从来都是自己愿意听的劝告才最入得耳。
  高家西并不知道劳长兴在高定北与夏真跟前的解释并不一样。
  高定北的脸色是苍白的,他对劳长兴说:
  “妈,你怎么不好好地劝导三家姐,甚而给她施加一点压力,让他们和好如初?”
  “为什么要这样做?”
  “因为她跟了穆亦蓝,对谁都没有好处,尤其是在现阶段这个紧张时期。”
  “你错了。”劳长兴慢条斯理地解释:“对于高掌西,她是求仁得仁,有什么不好?呆在庄钰华身边,她早晚会生癌。”
  “可是,妈,对于我呢?”
  “对于你更好。”
  “你是说成长要付出代价,可是这个教训对我未免太昂贵了。”高定北几乎想哭出声音来。
  “你又错了,定北,有些收入是不能直接地表面地计算出来的。你答复我,如果高掌西与庄钰华的关系弄僵了,庄钰华坚持使穆亦蓝名誉扫地,你会损失多少?我看极其量是十亿。可是,你有没有想过,高掌西从此高飞远走,跟她的穆医生天涯远去,高家原本可以捏在她手上的资产有多少?你父亲可能分给她的权力又有多大?她在高氏所产生的影响又有多深?早一阵子,她大小姐一票反对高耀南发展济南与青岛之间的地产,我们的二少爷就动弹不得。你父亲太宠信她了。
  “从来强者之所以败,一定是败在他自己的手上。我们就成全高掌西,让她至情至圣去吧!”
  劳长兴说出这番道理来,令高定北苍白的脸恢复了半分白色,唯仍有掩饰不来的困惑与忧难,统统写在脸上。
  反而是坐在一旁的夏真,有一点点吓傻了。
  她跟高定北走在一起,劳长兴是知道的。
  她又从来没有在任何人,包括高定北跟前,披露过与高掌西的亲密友谊关系。
  于是劳长兴一下子就没有设防,依然兴高采烈地教训儿子,说:
  “定北,这场仗,我们要打游击战,实行鹏蚌相争,渔人得利。你记住,这世界上有句俗语很应活学活用,那是叫‘除笨有精’。况且,表面的损失都算到高家西头上去,早晚会令你父亲越想越肉刺越舍不得亏蚀的数字,一定更离间他们父女的关系与感情;。”
  “妈,这样子又非我所愿。我跟三家姐自小的感情就相当不错,她也相当疼爱我。”
  “啊,是这样吗?那么,你放心,高掌西如果真有三分真心疼爱你,她也不会舍得在没有化解这事之前就一走了之,她不可能弄到你鸡毛鸭血后才离你而去,否则,姊弟之情只是你无度的幻想。”
  夏真有一股冲动要驳斥劳长兴,要痛骂商定北,但她都忍住了。
  这幕不单是可观性极强的好戏,而切是启示性甚丰的资料,她需要网罗搜集以定去向。
  故而她仍然袖手旁观,瞪着眼看劳长兴如何痛斥高定北。
  “你这个感情用事的脑袋要改一改,在政治上固然显得幼稚,在商场上,也会使你吃大亏。”劳长兴说,“你以为这屋子只有我们在计算人,没有别人在计算我们吗?跟你说,大嫂与二嫂已在吵得震天价响,就为大宅内留给高掌西用的那个贮物房,在高掌西私奔之后该由谁去占领。嘿!这还是妇人之见,芝麻绿豆的小事,大事是你的两个兄长在密谋借这一次意外,大赚一笔。”
  高定北忙问:
  “怎么个赚法?”
  “你大哥为人阴沉,他一直手叠手,什么都不干,看着我们龙争虎斗,他就坐享其成,巴不得几败俱伤。总之哪一房输,他都有赚。反而是高耀南,我得到了消息他要卖空庄氏集团的股票,就为着穆亦蓝事件会弄得不可收拾,股价一定大挫。”
  高定北整个地跳起来,盛怒,说:
  “一条船上的兄弟,他不但是隔岸观火,且还是趁火打劫。是什么居心了?分明是想趁此机会,把我比了下去。他们看淡就赢,我看好就输,这分明是叫我在市场上下不了台!”
  劳长兴拼命大笑,笑得几乎回不过气来,过了一阵子,才拍拍高定北的肩膊,说:
  “根本就不是兄弟,不是一条船上的人,你弄清楚了没有。商场无父子,何况是手足。”
  高定北连连打了两个冷颤,呆立着,一时间没有了反应。
  劳长兴说:
  “定北,我老早已嘱咐你,有什么疑难,你别鼓噪,跑来我跟前,我自有办法筹算。”
  然后劳长兴回一间气,再呷口茶,平静地说:
  “他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定北,此役一样是你大显身天的栩合。我来教你,先找个人,以较低的价位把分包销余下的股数让他承接下来,这是第一步。然后再在市场上暗地里尽量吸纳。”
  “妈,这样我们要亏蚀很多。”
  “你先听我说,最近城内的证监处不是刚通过了合法卖空吗?可是附带条件就是要在两星期内把抛空的股数买回来。这是全世界都不存在的法例,熟悉股市游戏法则的人都明白,在颀如一定时间内要买回抛空股数,是很危险的一回事。等待他非要补仓不可时,我们就可以飞擒大咬,赢回一大笔了。
  高定北竟然兴奋得忽水满面通红,问:
  “妈,你会支持我先蚀这头注?”
  “小财不出,大财不入,这是一定的。”
  “那么,谁会肯贱价买入分包销余下的股数?”
  “跟我的经纪商量吧,他告诉我美国有机构要代客购入一批庄氏,用作换股之用。”
  “妈妈,美还是老的辣,我佩服你。”
  夏真一直没有发表意见,她是直至跟高掌西见了面才开腔复述消息。
  高掌西听后失笑起来,道:
  “在我和穆亦蓝的这件事上头,谁不是立刻、马上、即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态度,从本身利益出发,抓紧这机会达到他们的目的。”
  “这就是香江世情。”
  “谁说不是呢!”
  “你不会怪责他们?”
  “如果都执着于跟这些人老死不相往还,那么,居于此城等于住在渺无人烟的荒岛。”
  高掌西不自觉地伸了个懒腰。
  “你是累了?”
  “不,是豁出去了。”
  “我还以为你每夜跟穆亦益在长途电话内谈情说爱全大明达旦,故此睡眠不足。”
  “我不会不疼惜自己的健康。”高掌西用手环抱着自己的小腹说,“而且,我跟亦益每晚的谈话都很短,名副其实的长话短说。”
  高掌西每晚在电话内,只是告诉穆亦蓝:
  “我已工作了一整天,听到你的声音,知道你平安之后,我就要去睡了。”
  然后穆亦蓝就会问:
  “你记得那件唯一的重要的事吗?”
  高掌西就答:
  “记得了,记得很清楚!”
  对方于是说:
  “好,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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