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正道-第2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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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志林说:“好,好,这个问题提得很好,我可以让我们这位马小姐和你好好谈谈。”
王大瑞明显有些失望,带着一脸的困惑问:“这位马小姐是?”
柏志林说:“马小姐可不是一般人物,是我们公司公关部经理,一直代表我和我们公司对外发布新闻。去年在省里,还主持过我们公司的新产品发布会呢。”
说罢,柏志林当着王大瑞的面,很坦然也很大方地把公关部马小姐叫到了一旁,低声交待说:“快把这几天的《平川日报》都找来,看看有没有这个王记者什么狗屁文章?另外,王记者开口要赞助时,不论数目大小,你都先答应着。我一看就知道他是来要赞助的。”
马小姐不解地问柏志林:“平白无故,我们还真给他赞助呀?”
柏志林说:“你不懂,我是想让他好好吹吹我和我们公司,让华娜娜小姐下定和我们合作的决心。这意思我不好说,得由你透给他。可以和他说清,只要吹得好,啥都好商量。谈好条件后,就带他上来见我和华小姐。我再强调一下,一定要他当着华小姐的面吹他那句:‘中国工业的真正希望在咱们亚太这帮年轻人身上’。”
马小姐笑道:“柏总,你也真就好意思。”
柏志林苦苦一笑,说:“我真是没办法了,华小姐实在太难对付。”
交待完,柏志林让王大瑞和马小姐在公关部办公室亲切交谈,自己又急匆匆上了楼,说是不能冷落了台湾客人。
走进办公室,再见到华娜娜时,柏志林重又把一个男人的自信写到了脸上。坐在真皮高靠背的转椅上,看着华娜娜和华娜娜的女秘书吴小姐,柏志林说:“华小姐,我看,我们可以重新开始了。”
华娜娜笑着说:“算了吧,柏总,你还是去接待《平川日报》记者吧,我们今天先谈到这里。”
吴小姐也说:“柏总,你冷落了著名记者可不好,在台湾,这种有名气的大记者,你送大红包请都请不来。”
柏志林摆摆手说:“什么大记者、小记者呀?对这些记者我都烦死了,三天两头来,我们公司做点什么都是新闻,根本不让你有片刻安宁。我敢说,只要我们合作搞国际大厦的风声一透出去,明天《平川日报》头版就会发消息,电台、电视台也会拥出一大堆记者来采访。”
华娜娜笑问道:“柏总不是在做秀吧?”
柏志林说:“做什么秀?你们不要小看了我们亚太。我们和华氏集团虽然不能比,可我们毕竟是平川最大的民营公司,是平川乃至全省民营经济的一面旗帜。市委、市政府对我们一直采取扶持政策,新闻舆论对我们的动向也十分关注。所以,你们下决心和我们合作是不会吃亏的。”
华娜娜说:“给你们5%的股份,你还说我不真诚,咱们怎么谈得下去呢?”
柏志林说:“我又不是问你要干股。我在合作意向书上写得很清楚嘛,在建国际大厦的三年中,亚太保证按双方议定的计划和方式投足3000万。3000万咋着也得占10%到15%嘛。”
华娜娜直摇头,说:“你哪来的3000万呀?我可提醒你,柏总,房地产利大风险也大。万一大陆的房地产在谷底徘徊三五年,你的期房卖不出去,你咋和我们华氏兑现你协议书上的诺言?”
柏志林说:“我可以向银行贷款嘛。”
华娜娜挥挥手说:“算了吧,柏总!我可是摸过底了,大陆银行对你们这种民营企业在贷款上控制得本来就很紧,对你们搞固定资产投资,控制得就更紧了,对不对?所以,我劝你们再想想,还是量力而行为宜。”
柏志林说:“我再重申一下:我们亚太公司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民营公司,是民营公司的一面旗帜,不论是政府还是银行,对我们都是扶持的。”
这时,公关部马小姐带着王大瑞来了。
柏志林做出一副不快的样子,对马小姐说:“马经理,我叫你和王记者谈,你咋又把王记者带到我这儿来了?”
马小姐说 “王记者有几个很重要的问题非要当面问问您呢。”
柏志林叹了一口气,似乎很无奈地对王大瑞说:“好,好,问吧,问吧。绐你十分钟的时间,好不好?”
王大瑞连连点着头说:“好,十分钟就十分钟。”
华娜娜和吴小姐相互对视了一下,起身告辞。
柏志林一怔,上前将华娜娜拦住了,说:“你们就在这儿稍坐一下,我和王记者说好了,就十分钟嘛,马上就完。”
华娜娜说:“你们就多谈一会儿吧!我该说的话已说完了,也该走了。”
这让柏志林很着急,几乎想把华娜娜硬拉到沙发上坐下来,可终于没敢,这是在亚太的办公室,不是在平川宾馆华娜娜的包房里。
柏志林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华娜娜和吴小姐出了门。
华娜娜走到门口,又转过身子,对柏志林道:“买卖不成情义在,柏总,别忘了晚上到香港大酒店吃海鲜哦。”
柏志林想都没想就说:“不行,我没时间。”
华娜娜不生气,妩媚地一笑说:“那就改在明晚吧。”
待华娜娜走后,王大瑞便马上摊开笔记本,急不可耐地开了口:“柏总,您是我市乃至我省企业界的名星企业家,我和新闻界的同仁们一直认为,您身上寄予着中国工业的希望,我想同。。。。。。”
柏志林拍了拍王夫瑞瘦削的肩头,一脸沮丧地说:“王记者,你啥也别问了,咱们就随便扯扯吧。”
王大瑞看了看身边的马小姐,有些不解地说:“是马小姐说的让我好好吹吹你柏总,先当面吹,然后再在报上吹。还说定了赞助我们报社一万元。”
柏志林苦笑着说:“人家台湾老板都走了,你还吹啥?我要你当面吹,是当着人家台湾华老板的面吹,不是当我的面吹。”
王大瑞白了脸,讷讷问:“那。。。。。。那你们答应的赞助,还,还给不给了?”
柏志林说:“你又没替我们吹起来,我们怎么好赞助呢?”
王大瑞说:“这不好怪我的,台湾那个女老板自己要走,您都留不下来,我又有什么办法?所以,我觉得您就不必计较这点小细节了。文章我还是要写,还是要给您在三版‘企业家风采’栏目里发,然后出书。。。。。。”
柏志林说:“算了,算了,我既不是政府官员,又不是国营企业的领导,不想往爬,对宣传自己一点都不感兴趣。我只对和台湾华氏的合作项目感兴趣,可我们平川这地方太穷,观念太落后,民营企业根本没形成气候,这个滑头女老板就不相信我,也不相信我们亚太公司。”
王大瑞怂恿说:“那就更应该好好宣传啦。只要我的文章发出来,您看着好了,台湾的女老板一定会主动跑来找你。”
公关部马小姐不知啥原因站到了王大瑞一边,跟着建议说:“柏总,我看王记者的意见是可以考虑的。不行,就赞助五千,让他们发个广告性的短文章。王记者也不容易呀。”
王大瑞当即表示说:“五千也行,也行。”
柏志林火了,不理王大瑞,绷起脸来对马小姐说:“马经理,你胡说什么?我们公司是不是钱多得没地方花了?他们报社是国家事业单位,有国家的大锅饭吃,我们呢?得自己挣着吃,每一分钱都不能乱花。”
马小姐还是坚持说:“我主要是考虑王记者太难。”
柏志林更火:“报社又不是王记者的,他难什么?”
马小姐这才说:“柏总,刚才我和王己者在楼下聊天时才知道,王记者的夫人不在,女儿又有白血病,为治病已花了几万块,家里啥都卖光了。王记者四处拉赞助,既是为了报社,也是为了多挣点钱给女儿看病。”
柏志林一下子怔住了,看着头发花白的王大瑞,好半天没说出话来。
王大瑞有些窘,忙说:“不谈了,不谈了,我个人的事与报社没关系。”
柏志林却问:“我要是给你们报社一万元赞助,你王记者能得到多少?”
王大瑞心头又浮起了希望之光:“接规定,赞助和广告的个人提成是5%,可考虑到我的特殊情况,报社领导专门研究了一下,可以给我提到10%,一万的话,我能得到一千。”
柏志林当场决定:“那好,对你们报社我不赞助,对你个人,我亚太公司赞助一千元整,而且是无偿赞助,不要你王记者给我们写一个字。”
王大瑞连连摆手:“这不行,这不行。”说罢,就要走。
柏志林一把将王大瑞拉住了,说:“有什么不行?你王记者别以为我们民营公司都是些见利忘义的奸商。”遂又对马小姐说,”你叫财务部杜经理来一下,给王记者开一张现金支票。”
王大瑞直是羞惭极了,挣脱柏志林的拉扯,匆匆走了,临下楼梯时,才红着眼圈说了句:“柏总,我王大瑞真心谢谢你,可我无功不受禄,不能拿你们的钱。”
柏志林追出门说:“王记者,你站住,日后我总要请你宣传的。”
王大瑞这时已到了楼下,仰着一张苍老的泪脸最后说了句:“柏总,我。。。。。。我代表我女儿谢谢你和亚太公司的好意了。”
王大瑞前脚到家,女儿王媛媛后脚进门。
女儿面色苍白,满头满脸的汗水,额前的髯发被汗水粘贴在半边脸庞。上身的真丝小褂也一片片湿透了,累得只有喘气的份儿。可女儿很高兴,一进门,见着王大瑞就喊着“爸爸”,扑了过来。
王大瑞扶着瘦弱病态的女儿,心疼得要命,连声埋怨:“媛媛,你咋这么不听话?这么不听话?医生说,我也说,叫你不要出去,不要出去,你咋还是出去了?你不要命了么?”
女儿兴奋地说:“爸爸,今天我是非出去不行哩,我到我们碾米厂去了,去为我们厂的命运投下庄严的一票。我们那个下了台的老厂长伙着几个人四处告状,告大贵哥,一直告到市委、市政府。今天市粮食局来了个副局长,是老厂长的后台,主持全厂一百四十二名干部和工人开会,要对大贵哥这个新厂长进行民意测验。爸,你说我能不去投大贵哥一票么?我一听说就去了。加上我这一票,大贵哥正好得了九十五票,刚刚超过三分之二。没有我这一票,大贵哥是九十四票,就没有超过三分之二。副局长有言在先,若大贵哥的信任票不超过三分之二,局里对厂里这个班子还要做调整的考虑。”
王大瑞知道女儿对自己年轻厂长田大贵的那一份深情,强忍着心中的痛楚,作出一副高兴的样子说:“好,好,你这一票很关键。我们报社评职称,评委会投票时,有的人就差一票没被评上国家记者职称。”
父女俩挤在厨房弄晚饭时,女儿又说:“一宣布投票结果,大贵哥可高兴了,厂里的姑娘、小伙子们也当场欢呼起来。还唱起了歌,‘咱们工人有力量,嘿,每天每日工作忙’。只有老厂长和那个副局长挂着脸。听说市里深化改革的文件已下来了,铁饭碗、铁工资、铁交椅都要搬走,谁有真本事谁上,我们这个小厂子看来也有希望了。”
王大瑞一边洗着菜,一边想:女儿一颗心都在田大贵身上了,根本不清楚这种改革对她意味着什么。是的,田大贵这小伙子很能干,碾米厂在他手里可能会有起色,可对女儿来说,却并没有多少实际好处。女儿工作不到两年就得了白血病,现在已病休了一年多,能保住每月100元的生活费和一点可怜的医药费就不错了。
于是,他便叹口气说:“媛媛,大贵当厂长是好事,可你要记住,这与你关系并不太大,你主要还是养病,不要对大贵和厂里抱太多不切实际的幻想。”
女儿很懂事地点点头:“我知道,厂里很难,大贵也很难。深化改革对我这个治不好的病人来说,可能一点好处也没有,可它对我们厂肯定有好处。我相信,大贵哥他们会靠这些改革措施在平川创造出奇迹来!也许到那时……到那时,我们的日子也、也会好过些,再也不用爸爸您四处拉赞助,为我筹集医药费了。想到爸爸您身为党报记者,为拉点赞助四处求人,我心里就难过得想哭。我就想,如果我的病能好,如果还有下一辈子,我就守在爸爸您身边,伺候爸爸一辈子。”
王大瑞心里一酸,禁不住落下了两行热泪。
为怕女儿看见,王大瑞忙用衣襟揩了揩脸。
王媛媛点着煤气炉,开始炒菜时,王大瑞才缓过点情绪,故作轻松地说:“媛媛,你是不知道你老爸哩。其实呀,你老爸拉赞助挺容易的。你老爸是国家职称记者,又是党报工业记者,认识这么多厂长、经理,到哪儿开开口不能要个三万、两万呀?今天我随便走走,就要了两万五,咱能提250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