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命金三角十五年的血泪经历-2-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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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定果用下巴朝我点一下,再朝出恭者那方点一下,这种命令方式真伤自尊。
“炮匪!”我大声叫,树丛后根本就没人,赶快往四处找。
我马上就发现附近地面上有个巨大的深洞,这是克钦人下野猪老熊之类的陷井,挖得很深,洞口覆盖上轻枝薄土,布上诱饵,野兽一上来抓食就掉下去再无法扑爬上来,克钦人抓完整的活物基本上都用此法。然而,也有往死里下的,在洞底插满尖利的竹签……''
“快来看呀,出事了!”我恐惧得声音都变了调。
木定果跑了过来,她一看这阵势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气急败坏地说:
“这泡屎屙得真是天翻地覆!屙到老山兵陷阱里去了!”
“炮匪!炮匪!”我们纷纷探头往黑咕隆咚的洞里叫喊,寂然无声。
木定果掏出手电筒往下一照,只见几丈深的洞底赫然现出一具穿肠破肚、血肉模糊、面目全非的尸体!众皆骇然!
“坏了!有危险!快离开这里!”
我们还没从惊恐悲哀中缓过神来,木定果就紧张地发出了命令。
话音未落,“叭“的一声枪响,子弹丝的一声从头顶飞过,树上有枝叶被打断掉落下来,所有人哗拉一下全都本能地趴到了地上。
“准备战斗!”木定果紧张叫喊,女兵们纷纷推弹上膛。
可是不该战斗的时候我们拼命“战斗”,该战斗的时候我们却偏偏没有了武器,这一切仿佛是上帝的安排,男子汉们急得手足无措。
路上方丛林深处传来一阵恩恩阿阿的克钦话,“是独立军!”
木定果与克钦族同宗。景颇族分为大山、小山、茶山、浪速等支系,各有各的语言特点,克钦独立军讲的是大山话。“他们叫我们退回去,不准从这里走,怎么办?”木定果一时没了主意,她虽然是个班长,但毕竟是个女兵,要是苟老兵在,要是我们都有枪,我们当然知道该怎么办!
“把枪给我!打他狗日的!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他叫我退,我倒要叫他逃呢!”我这人平时温吐吐的不怎么样,但一到关键时候血性就上来了,伸手就抓木定果的枪,忘了自己身份。
“放手!你是犯人,蛮干违反统战政策,你咯懂?”她瞪我一眼。
“他们把‘炮匪’都‘黄闷’了,刀都架到我们脖子上了还讲球的统战!姑奶奶,大敌当前,莫再拿我当坏人!”我真想揍她一拳。
“叭拱!”又一声枪响,枝叶又掉落头顶,这是英国大十子步枪的破声。
独立军武器五花八门,都是些二战时期的古董,也没几颗子弹,咋个吓得着从中国武斗大杀场里滚打过来的红卫兵油子?这群乌合之众真要和武器人才精良的缅共较劲就差远了。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他们先杀人先开枪,蓄意破坏统战关系,我们也就不该再讲客气。‘以退让求团结则团结亡,以斗争求团结则团结存’!”知青头脑都是用毛泽东思想武装齐全了的。
“给‘炮匪’报仇,血债要用血来还!”男兵们愤怒高呼。
“老子们堂堂人民军还怕了小毛毛土匪不成?干,你们不敢干把枪拿来,犯错误我们担着,宁愿再挨诺司令一顿老拐杖!”光听对方枪响自己的不响,男兵们气坏了,七嘴八舌向六神无主的木定果叫嚷。
“开枪!打!”木定果被血气方刚的毛头小伙们旺盛的斗志所感染,终于咬咬牙下了命令。女兵们“乒乒乓乓”一阵乱枪往躲在阴暗处的敌人狠狠射了过去,十几支半自动步枪和木定果的冲锋枪显示了足够的威力,树林中烟雾腾腾、枝断叶落。
“冲啊!杀呀!”男兵们齐声呐喊助威。
“轰!轰!”我和大个子投出了手榴弹,个别女兵有恻隐之心,悄悄给了我们,木定果也装聋作哑。
这顿暴打真过瘾!老山兵们早没了动静,吓跑了,我们冲上了山顶。
“怎么少了两个人?”木定果清点人数,小黄两姐妹不见了!
“佳玲!彩珍!”我比谁都着急,谁叫我与她们是金兰之交呢?保护她两姐妹们已无形中成了我一个人义不容辞的责任,其他人都不约而同地傻望着我!不顾木定果的反对,我咬咬牙返身就找了回去。
“呜呜呜!”听见了佳玲的哭声,她们根本就原地未动,吓傻了!
这一带历史上确属独立军地盘,但早为缅政府军所占,被缅共付出血的代价从其手中夺来,缅共战线往前推移,独立军趁虚而入,又据为己有。从统战大局出发,缅共与独立军达成协议,双方共同行使对该地区的占有和通行权。但心胸狭隘的独立军却不断寻衅滋事,如果我们吓退绕道而行,岂不是迁就了独立军挤走我军、独霸一方的企图,助长了他们想当山大王的嚣张气焰?他们只会打冷枪吓唬零星过往人员,一碰到成健制的缅共队伍就退避三舍,不敢再强行阻拦。怪不得诺司令要娘子班护送我们过境,这时我们对司令员产生了由衷的感激和敬意。
刚才的激烈冲突余波未尽,一路上都是如临大敌的独立军巡逻队伍,他们身着和缅甸政府军一样的灰色英式军服,左臂佩戴骷髅标志的臂章,有的连武器也和缅政府军一样,正是这副不伦不类的打扮常常引起我红色游击队误会,以为遭遇了缅政府军,从而导致了一连串的流血冲突。
不时有一、二响摧肝裂胆的枪弹从我们头顶嘶啸划过,脚下的小路凸凹不平,疑有无数死亡陷阱。
“炮匪”之死在我们特别是小黄姐妹心中蒙上了一层挥拂不掉的阴影,原来死亡离我们就这么近,没有预兆,没有响亮的口号,生命就在完全不经意间倏忽而逝,这与电影、小说里那些缠缠绵绵就义的情节一点都沾不上边。手无寸铁使我们更觉气馁,阴险窥视的死神使我们并不坚实的神经几乎绷断。
“李翠,赵婕,丁兰,你们小组超前开路,其她的押犯人紧跟上!”
开打后的木定果与刚才孤疑不决的她判若两人,显示出了老兵的坚毅果敢,这种大无畏精神使队伍士气大振,女兵都能昂首阔步,须眉当然也不让巾帼,没有武器,我们就扯根木棍抬着斗胆前行。
“跟紧我,千万可别再掉队!”我叮嘱仍在抽抽噎噎的小佳玲。
克钦独立军的政治目标是要争取缅甸克钦民族独立,把克钦邦从缅甸的版图上划出去,成立一个克钦国,这是一个极端民族主义组织。而缅共的口号是各族人民团结起来,推翻缅甸军人政府统治,建立一个各民族平等、自由、民主、统一的新缅甸。这两种政治目的完全不同的武装队伍目前的关系是微妙的,我们就在这种微妙的缝隙里安全通过,甚至经过了所谓友党友军的一个旅部驻地。
越往里走,火药味反而消散了,友军们在寨子边空地上打排球,光着脚丫子踢足球、藤球、键子,对这支被女兵管制着的犯人队伍视而不见,我们长吁了一口气。(待续)
*。*。*。* 2009…9…14 21:44: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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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知青的缅共生涯/
/长篇纪实《红飞蛾萨尔温江绝唱》连载八/
作者/红飞蛾
接上篇《司令杖顽犊》
/报到/填表/班长/
傍晚,孟洪到了。除一人中途死亡,十三个中国知青由娘子连警通班不大完整地移交给了新兵队的领导。
“好自为之吧,不要再翘尾巴,下次再被押送可就是另外一个方向了呦!”木定果用下巴朝中国方向努了怒,对我善意警告。
“保证不会再劳小姐们大驾!”我拍拍胸膛。
她们更辛苦,吃过晚饭,又急匆匆连夜返回孟牙复命,男子汉们佩服得直伸舌头。
缅共新兵队前段时间的准确驻地在中缅边界棒赛镇的明明照相馆的华侨私家空宅大院,最近刚转移到远离边境已达两天路程的孟洪深山老林里,驻扎这里的用意很明显,这表示缅共部队在自己根据地内的合法存在,对横行霸道的独立军地头蛇是一大制肘。
我们新来的13个人被安排住进崩龙族寨子的缅寺,这座破旧低矮的草房缅寺与孟牙河边气势恢宏的大奘房相比是小巫见大巫,披黄袈沙的僧人也廖廖无几,念经诵佛之声有气无力。这是贫穷的缅东北深山里的一个缩影。
新兵队指导员李明昌戴眼镜,文质彬彬,这个云南保山县的老知青是1968年1月1日跟着缅共孟古起义红旗踏进缅境的第一批支援缅甸革命的先躯者,首战就失去了整条左臂。知青最崇拜的就是英雄,现在一个杰出的国际主义偶像就站在我们面前,那随风飘摇的一只空荡荡的手袖使我们马上就把他当做电影“回民支队”里那位为救马本斋而失去一条手臂的八路军政委,仅凭这只空袖子,指导员李明昌就无言地征服了这群冥顽不驯的初生牛犊。
新兵队已聚集了一百余名新兵,都是在棒赛、黑孟弄、孟古边境一带招收的,此时正值毛主席5.20声明发表,中国知青热血沸腾,闻风而动,纷纷加入解放全人类的光荣行列。这批新兵尤以昆明知青为多,其次有云南外五县知青和极个别的北京知青、四川知青,我意外地碰到了从小在一个厂和学校长大的伙伴任南、和云,他俩是昆明师院附中的高中生,大我三岁,在瑞丽插队,比我先到新兵队三天,我们兴奋地拥抱、狂跳、遍地打滚。
我们按正规程序履行了入伍手续,每人填写了一份缅共东北军区政治部印发的中文表格“新兵登记表”,内容名目繁多:姓名、年龄、民族、籍贯、文化程度、家庭出身、本人成份、政治面貌、原单位、家庭成员、通迅地址、入伍时间、入伍动机、本人履历等等,完全是熟悉的中国版本。我在最要命的家庭出身一栏犹豫良久,长了个心眼,不能填“历史反革命”,而理直气壮地填上了“革命干部”,事实也的确如此,何必自我作践!
百余个新兵编为五个班,我们为第五班,又补充了两个新来的昆明知青给我班,其中一个还是从昆明偷偷跑来的昆明工学院的大学生。李明昌慧眼识人,指定面相特温柔的我为班长,不过主要还因为我的军帽比别人戴得正规,谁叫他们都大大咧咧歪扛着?
虽然新兵班长不过是个临时角色,但这毕竟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当官,并拥有了生杀予夺的实权。在此之前,我的官场经历仅为少先队小队长和班上的学习组长,红卫兵少年长征队的小队长,但这些都和现在身处异国战争环境中的部队班长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我实实在在地体验了对手下十多条人命的责任感。真难以置信,我要对居然能把苟老兵都拱得进大牢的这群恐怖分子实施统治,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幸亏“炮匪”已光荣地告别了花名册,不然光他一个就够我头大的了!但猖狂的“八派”健在,“老土狗”也非乖乖狗,还有巨轮、牛B大学生等人格外挑剔的目光,还有如影随形的那两姐妹,除了保护妇女儿童的应尽义务,你能忍心和指望她们去冲锋陷阵吗?
我的领导能力虽然没有独创性,但对自己的仿效能力还觉得满意,我首先就继承了苟老前辈的治班传统,当仁不让,掌管了本班财政大权,这是取得我在十五个人中绝对权威的关键。
然而每月每人60元缅币的伙食费揣到我的军上衣口袋里,马上就感到当缅共部队中穷酸管家婆之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