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凤错2:相思青萝(虐心)作者:寂月皎皎-第2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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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乘马急奔时,我心中忽然越来越不安,连心跳也似不平稳了。
“宫主,你怎么了?”心素似发现我脸色不对,侧头问我。
“ 没什么。”我缓缓吐一口气,回答着。
我多心了,我一定只是被多心了。
有云真子和流月在,苏影不会发生任何事。
这么多年,不断的等待,不断的伤害,不断看着美好的相处如泡沫般破碎,我已成了惊弓之鸟,再也承受不起那失去的痛楚。
苏影那傻子一定不知道,他昨天带了楚宸走,最伤我的,不是蛇毒,而是他的决绝离去。我吐出的第一口血,是被他气的,第二口血才是黑色的毒血。
我正一边想着,一边安慰着自己时,忽然一阵目眩,似有什么东西重重锤了我一下,胸口一阵憋闷,伏在马背,竟猛地侧过脸去“哇”地吐出大口鲜血。
那片刻,脑中忽然一片空白。
空白之后,是苏影素常那略带羞涩的绝美笑脸,如幽梅般静静绽放着。
“沁,生生世世,结发夫妻。柳沁,来世还与我结发,好么?”他散着长发,眸若秋水,温柔之极地向我说着,一身淡白的衣衫,忽然卷入了大片白雾之中。
那白雾,我完全不可掌控的白雾,瞬间便吞噬了苏影!
“ 影儿!”我恍惚听到自己大叫一声,已重重摔了下来!
“ 宫主!”
“宫主!”
随我同行的杜晓、心素,一齐飞下马来,扶住我。
我的素来内力深厚,从马上堕下,自然不会摔伤。
但我却无法住自己的惊恐,甚至在属下面前,也完全无法掩饰住自己的惊恐,维持我作为一派宗主的形象。
又吐出一口血,心才不那么憋闷,却似在一瞬间被人淘空了。
“ 影儿出事了,我们快去!”我哑了嗓子,飞快地跃上了马,向前冲去。
杜晓、心素对视着,完全是不可理解的困惑。
我也不知道,我凭什么这么断言。只是直觉告诉我,方才那一刻我见到的,应该不仅仅是幻影。
影儿,影儿,你遇到了什么事?
难道凭你和云真子、流月联手,也无法对敌么?
接近半夜时,我们冲入了一座小林子。
几乎在入林的一霎那,我浑身悄然起了一层粟粒。
那是,血腥的气息,伴和着残留的剑气。
熟悉异常的,属于雪柳剑法的剑气。
一般来讲,剑气在收功之后应该会消失,雪柳剑法同样如是。
只除了那招拼尽余力和对方同归于尽的雪霁云散,那用尽潜能的巨大能量,能在周围经久不散。
我终于见到了流月和云真子,也见到了流魄剑。
月华如水,透过树梢点点透入,映照到死状异常恐怖的云真子身上。
我一眼看出,云真子死于雪柳剑法,死于那招雪霁云散,除了我之外,天下只有苏影才会的雪霁云散。
林子的正中央,斜斜插了一把宝剑,剑光清冷摇曳,似与月华辉映,正是苏影的流魄宝剑!
而流月,则被一把钢刀钉在地上,手中尚持着剑,剑的方向,正指向云真子。
“ 流月!流月!”心素惊怒大叫,已跃下马来,直奔流月。
我捏紧指骨,惶然地四处打量着,生怕再见另一具无声无息躺着的躯体。
稍远处,的确还有一具尸体,却连头都不知跑哪里去了,那脖颈处的断口平整之极,一看便辨得出是流魄剑的出手,而且是极快极大力的出手。我几乎可以想见苏影一怒挥剑将他砍下头的情形。
他虽是性子清冷但为人甚是善良,根本不是嗜杀之人,又是什么激起了他那样的怒火?
而且,他的人呢?
云真子和流月附近,四处是撒落的血迹,犹在暗夜中散着惊心动魄的腥味,却已见不到一个活人,无论是苏影,楚宸,或者乐儿。
“流月!流月!”心素失声喊着,声调中带了一丝惊喜,却夹杂了更巨大的悲伤。
我飞快赶了过去,果见刀被从地上拔起后,流月似在微微喘着气。
“流月!”我轻声唤着,凝了心神,将自己内力缓缓从他天灵穴注入。
他的伤势,一看便知是无救了,必定是凭了自己内力和过人的意志方才坚持到现在。我只能以强力先刺激他脑部,希望他能清醒片刻,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流月!”
“ 流月!”
杜晓、心素一齐在旁呼喊着,心素已是泪落满腮。
流月慢慢睁开眼,一眼望到我,眸中立刻闪过一抹亮光。
“谁做的?”我沉声问。
“幽……冥城,云真子……叛宫……”他以往清朗的嗓门,似生了几十年的锈,已经嘎哑得不堪。
云真子叛宫!
云真子叛宫!
如果云真子叛宫,与幽冥城的高手联手,先突袭苏影,再伤流月,叫他们两个年轻人如何抵挡?
“夜呢?苏影呢?”我的声音发冷。
“ 幽冥城……楚宸……带走……”流月气力愈微:“宫主,为夜……和流月……报仇……”
我的喉嗓已绷得笔直,逼着嗓音问:“夜……他受伤很重么?”
流月,你告诉我,你就告诉我,苏影受伤了,受伤很重,楚宸才将他带走,带走疗伤而已。流月,请你告诉我!
流月瞳仁越睁越大,努力逼着字眼:“云真子偷袭……夜满身血……血……”
他的身形顿了一顿,浑身的力道都松了下来,僵硬地倒在我身上,瞳孔散大着,却滴落泪珠来……
竟是死不瞑目!
可他竟到死也没有告诉我,影儿到底有没有死。
他只说让为他和夜报仇……
他只说云真子偷袭他苏影……
他只说苏影满身的血……
满身的血用最耗内力的雪霁云散……也未必,就会有事。
我摇摇晃晃站起身来,满天的月亮,都似在晃荡,一圈又一圈,苍白而无力的光晕,淡淡笼着一张笑意浅淡的绝美少年,黑眸深深,薄唇微翕,似在一遍又一遍唤着,沁,沁,沁……
“宫主!宫主!请节哀!”有人扶住了我,急促地向我说着。;
我凝了凝神,才意识到是我自己的身体在晃动,而不是满天的月亮在晃动。
节哀?
节哀?
节什么哀?
我猛地甩了袖子,向杜晓厉声道:“立刻调集人手,往幽冥城方向搜查!把所有能调的人手全部调集过来!我要找到苏影,我一定要将他找回来!”
杜晓张了张嘴,到底不敢说什么,应了一声,迅速上马驰去安排。!
心素抹着泪将流月平放好,小心翼翼跟到我身侧,低声道:“宫主,我们先安排流月的后事罢!夜公子……夜公子几经劫难,吉人自有天相吧!”
“几经劫难!吉人自有天相!”我喃喃念着,眼眶阵阵的发热,几乎要滴下泪来。
可是……
我怎能落泪?怎能悲观?
若是我的影儿正在某个地方等着我去救他,我怎能浪费时间,去落泪彷徨?
慢慢拔出流魄剑,不敢去想楚宸只带走苏影却没有带走宝剑的原因。
轻轻抖动时,清光四溢,冷若冰霜,不见半丝历尽血腥的肮脏和迟钝。
多少次,影儿挥舞着它,在我的手把手教导下,努力学剑?
从十七岁,才有我的肩高,到如今与我一样的身高,他在我跟前由一个青涩的少年,渐渐成长为一个优秀的剑客。
却被……云真子这叛逆害了?
不,是我害了他,我竟没猜疑过这个最晚加入雪柳宫的高手,一路将他提拔为使者,副宫主,还让他来保护影儿这样单纯的孩子……
垂下宝剑,我无力跪倒在满地鲜血却空荡得诡异的林中,颓然垂下眼眸。
膝下,手边,俱是大片大片即将干涸的血迹。
轻轻捻过,似感觉出影儿的温度。
再捻过,已摸着一样手感熟悉的物事。
抓起看时,竟是蝴蝶,用我们头发编织成的结发蝴蝶,渍满了鲜血,分不出冰蓝,还是墨黑,只是模糊的一团,成了一只血蝴蝶。
早上才作为定情之物送给苏影的结发蝴蝶晚,上便已回到我的手中。
以这样惨绝人寰的方式!
影儿……
心中疼痛,愈不可忍,我再也耐不住,仰天高叫:“影儿……”
流魄剑,狠狠劈下。
云真子狼藉的尸体顿时四分五裂,四散飞去……
而林间依旧回旋着我自己的声音:影儿,影儿,影儿……
影,影,你听得见吗?你听得见吗?
沁在唤你,沁在唤你。
沁很想你,很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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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影篇:
我觉得我睡了很长时间,做了很多的梦。
印象最深的梦,是在我们出事的那个林子,一身黑衣的柳沁如受伤的野兽,向天嘶吼,不断叫着我的名字,影,影,影儿……
我张开嘴,一遍又一遍地回答他:沁,沁,柳沁,我在这里。
可他还是张开双臂,痛不欲生地跪在我的血泊之中,一遍遍呼唤着,似根本听不到我的话语。
于是,我只好也一遍遍地叫着沁,希望他能听见。
在我最后一次挣扎着呼唤沁的名字时,我终于醒了。
我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却不是楚宸。
九公子正大大地吐了口气:“我的天哪,小苏儿,你总算活过来了!不然我跟弟弟还真没法交待呢!”
我张了张嘴,想要说话时,才觉喉间火烧得如刀割一般,说不出一个字来。
九公子忙着倒来一盏,水送到我唇边。
我早已口渴异常,可喝着那水时,连吞咽都觉得喉中疼痛难忍,甚至比胸前紧紧包裹的创伤还要疼痛。
喝了几口,觉出嗓子略有些松动,终于能发出了喑哑难听的声音:“我怎么了?这是哪里?”
九公子瞪了我一眼,道:“你不知道你怎么了吗?你给雪柳宫叛变的副宫主云真子暗算了,又不知用了什么鬼功夫,把全身的精气神差不多都散掉了。我弟弟把他随身的保命丹拿给你吃了,才算勉强保住了你性命。”
他低了头用一种很夸张的眼神瞪着我:“你不喜欢我便罢了,为什么连我的乖弟弟都不喜欢?他把你当成性命一样宝贝着,可你昏迷三天,直着嗓子叫了三天的柳沁!”
我张目结舌。
难道我喉嗓的疼痛,竟是因为喊了三天的柳沁?
“宸呢?乐儿呢?我在哪里?”我一叠声地问,脑中的浑沌,终于渐渐散去,记起了那日林子中发生的事。
重伤的楚宸,幼弱的乐儿,还有,垂死的我,居然从幽冥城那些人手中逃出来了么?;
我记得云真子那一剑的可怕,也知道用那招雪霁云散有多危险,所以我居然还能活过来,活过来感到身体的疼痛,感到声音的嘶哑,感到心头的惊怒,都已是万幸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