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传全集完整版txt-第1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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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快把渡船来载我!」只见芦苇里簌簌的响,走出一个人来,头戴箬笠,
身披蓑衣,问道:「客人要那里去?」张顺道:「我要渡江去建康府干事至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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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与你些船钱,渡我则个。」那梢公道:「载你不妨;只是今日晚了便过江去,
也没歇处。你只在我船里歇了,到四更风静雪止,我却渡你过去,只要多出
些船钱与我。」张顺道:「也说得是。」便与梢公钻入芦苇里来,见滩边缆著
一只小船,蓬底下,一个瘦後生在那里向火。梢公扶张顺。下船,走入舱里,
把身上湿衣裳脱下来,叫那小後生就火上烘焙。张顺自打开衣包,取出绵被,
和身一卷,倒在舱里,叫梢公道:「这里有酒卖麽?买些来吃也好。」梢公道:
「酒却没买处,要饭便吃一碗。」张顺再坐起来,吃了一碗饭,放倒头睡。
一来连日辛苦,二来十分托大,初更左侧,不觉睡著。
那瘦生一头双手向著火盆,一头把嘴努著张顺,一头口里轻轻叫
那梢公道:「大哥,你见麽?」梢公盘将来去头边只一捏,觉道是金帛之物,
把手摇道:「你去把船放开,去江心里下手不迟。」那後生推开蓬,跳上岸,
解了缆,跳上船把竹篙点开,搭下橹,咿咿呀呀地摇出江心里来。梢公在船
舱里取缆船索,轻轻地把张顺捆缚做一块,便去船梢板底下取出板刀来。张
顺却好觉来,双手被缚,挣挫不得。
梢公手拿板刀,按在他身上。张顺告道:「好汉!你饶我性命,都把金
子与你!」梢公道:「金子也要,你的性命也要!」张顺连声叫道:「你只教我
囫囵死,冤魂便不来缠你!」梢公道:「这个却使得!」放下板刀,把张顺扑
通的丢下水去。
那梢公便去打开包来看时,见了许多金银,倒吃一吓;把眉头只
一皱,便叫那瘦後生道:「五哥进来,和你说话。」那人钻入舱里来,被梢公
一手揪住,一刀落得,砍得伶仃,推下水去。梢公打并了船中血迹,自摇船
去了。却说张顺是个水底伏得三五夜的人,一时被推下水,就江底咬断索子,
赴水过南岸时,见树林中隐隐有些灯光;张顺爬上岸,水渌渌地转入林子里,
看时,却是一个酒店,半夜里起来酒,破壁缝透出火来。张顺叫开门时,见
个老丈,纳头便拜。老丈道:「你莫不是江中被人劫了,跳水逃命的麽?」
张顺道:「实不相瞒老丈,小人从山东来,要去建康府干事,晚来隔江觅船,
不想撞著两个歹人,把小子应有衣服金银尽都劫了,窜入江中。小人却会赴
水,逃得性命。公公救度则个!」 老丈见说,领张顺入後屋中,把个衲
头与他替下湿衣服来烘,烫些热酒与他吃。老丈道:「汉子,你姓甚麽?山
东人来这里干何事?」张顺道:「小人姓张;建康府太医是我兄弟,特来探
望他。」老丈道:「你从山东来,曾经梁山泊道?」张顺道:「正从那里经过。」
老丈道:「他山上宋头领,不劫来往客人,又不杀人性命,只是替天行道?」
张顺道:「宋头领专以忠义为主,不害良民,只怪滥官污吏。」老丈道:「老
汉听得说:宋江这夥,端的仁义,只是救贫济老,那里似我这里草贼!若待
他来这里,百姓都快活,不吃这夥滥官污吏薅恼!」张顺听罢道:「公公不要
吃惊,小人便是浪里白条张顺;因为俺哥哥宋公明害发背疮,教我将一百两
黄金来请安道全。谁想托大,在船中睡著,被这两个贼男女缚了双手,窜下
江里;被我咬断绳索,到得这里。」老丈道:「你既是那里好汉,我教儿子出
来,和你相见。」不多时,後面走出一个瘦後生来,看著张顺便拜道:『小人
久闻哥哥大名,只是无缘,不曾拜识。小人姓王,排行第六。因为走跳得快,
人人都唤小人做活闪婆王定六。平生只好赴水使棒,多曾投师,不得传受,
权在江边卖酒度日。却才哥哥被两个劫了的,小人都认得:一个是「截江鬼」
张旺;那一个瘦後生却是华亭县人,唤做 「油里鳅」孙五。这两个男女,时
常在这江里劫人。哥哥放心,在此住几日,等这厮来吃酒,我与哥哥报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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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顺道:「感承哥哥好意。我为兄长宋公明,恨不得一日奔回寨里。只等天
明,便入城去请安太医,回来却相会。」当下王定六将出自己一包新衣裳,
都与张顺换了,杀鸡置酒相待,不在话下,次日天晴雪消,王定六再把十数
两银子与张顺,且教内建康府来。张顺进得城中,迳到槐桥下,看见安道全
正门前货药。张顺进得门,我著安道全,纳头便拜。安道全看见张顺,便问
道:「兄弟多年不见,甚麽风吹得到此?」张顺随至里面,把这闹江洲跟宋
江上山的事一一告诉了;後说宋江现患背疮,特地来请神医,杨子江中,险
些儿送了性命,因此空手而来,都实诉了。安道全道:「若论宋公明,天下
义士,去医好他最是要紧。只是拙妇亡过,家中别无亲人,离远不得;以此
难出。」张顺苦苦要求道:「若是兄长推却不去,张顺也不回山!」安道全道:
「再作商议。」张顺百般哀告,安道全方才应允。原来安道全新和建康府一
个烟花娼妓唤做李巧奴时常往来,正是打得火热。当晚就带张顺同去他家,
安排酒吃。
李巧奴拜张顺为叔叔。三杯五盏,酒至半酣,安道全对巧奴说道:
「我今晚就你这里宿歇,明日早,和这兄弟去山东地面走一遭;多只是一个
月,少至二十余日,便回来看你。」 那李巧奴道:「我却不要你去,你若
不依我口,再也休上我门!」安道全道:「我药囊都己收拾了,只要动身,明
日便走。你且宽心,我便去也不到耽搁。」李巧奴撒娇撒痴,倒在安道全怀
里,说道:「你若还不念我,去了,我只咒得你肉片片儿飞!」张顺听了这话,
恨不得一口水吞了这婆娘。
看看天色晚了,安道全大醉倒了,扶去巧奴房里,睡在床上。巧
奴却来发付张顺,道:「你自归去,我家又没睡处。」 张顺道:「我待哥
哥酒醒同去。」巧奴发遣他不动,只得安他在门首小房里歇。张顺心中忧煎,
那里睡得著。初更时分,有人敲门,张顺在壁缝里张时,只见一个人闪将入
来,便与虔婆说话。那婆子问道:「你许多时不来,却在那里?今晚太医醉
倒在房里,却怎生奈何?」那人道:「我有十两金子,送与姐姐打些钗环;
老娘怎地做个方便,教他和我厮会则个。」虔婆道:「你只在我房里,我叫女
儿来。
」张顺在灯影下张时,却正是截江鬼张旺。近来这厮,但是江中寻得
些财,便来他家使。张顺见了,按不在火起;再细听时,只见虔婆安排酒食
在房里,叫巧奴相伴张旺。张顺本待要抢入去,却又怕弄坏了事,走了这贼。
约莫三更时分厨下两个使唤的也醉了;虔婆东倒西歪,却在灯前打醉眼子。
张顺悄悄开了房门,折到厨下,见一把厨刀,油晃晃放在灶上;看这虔婆倒
在侧首板凳上。张顺走将入来,拿起厨刀先杀了虔婆;要杀使唤的时,原来
厨刀不甚快,砍了一个人,刀口早倦了。那两个正待要叫,却好一把劈柴斧
正在手边,绰起来一斧一个,砍杀了。房中婆娘听得,慌忙开门,正迎著张
顺,手起斧落,劈胸膛砍翻在地。张旺灯影下见砍翻婆娘,推开後窗,跳墙
便走。张顺懊恼无及,忽然想著武松自述之事,随即割下衣襟,沾血去粉墙
写道:「杀人者,我安道全也!」一连写了数十余处。捱到五更将明,只听得
安道全在房里酒醒,便叫 「我那人。」张顺道:「哥哥不要做声,我教你看那
人!」安道全起来,看见四处死尸,吓得浑身麻木,颤做一团。张顺道:「哥
哥,你再看你写的麽?」安道全:「你苦了我也!」张顺道:「只有两条路,
从你行。
若是声张起来,我自走了,哥哥却用去偿命;若还你要没事,家中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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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药囊,连夜迳上梁山泊,救我哥哥:这两件,随你行!」安道全道:「兄弟!
你忒这般短命见识!」趁天未明,张顺卷了盘缠,同安道全回家,开锁推门,
取了药;出城来,迳到王定六酒店里。王定接著,说道:「昨日张旺从这里
走过,可惜不遇见哥哥。」张顺道:「我也曾遇见那厮,可惜措手不及。正是
要干大事,那里且报小雠。」说言未了,王定六报道:「张旺那厮来也!」张
顺道:「且不要惊他,看他投那里去!」只见张旺去滩头看船。王定六叫道:
「张大哥,你留船来载我两个亲眷过去。
」张旺道:「要趁船,快来!」王定六报与张顺道:「安兄,你可借衣与
小弟穿,小弟衣裳却换与兄长穿了,才去趁船。」安道全道:「此是何意?」
张顺道:「自有主张,兄长莫问。」安道全脱下衣服与张顺奂穿了;张顺戴上
头巾,遮尘暖笠影身;王定六取了药囊。走到船边,张旺拢船傍岸,三个人
上船。张顺爬入後悄,揭起板,板刀尚在;悄然拿了,再入船舱里。张旺把
船摇开,咿哑之声,又到江心里面。张顺脱去上盖,叫一声 「梢公快来!你
看船舱里有血迹!」张旺道:「客人休要取笑。」一头说,头钻入舱里来;被
张顺搭地揪住,喝一声:「强贼!认得前日雪天趁船的客人麽!」张旺看了,
做声不得。张顺喝道:「你这厮谋了我一百两黄金,又要害我性命!你那个
瘦後生那里去了?」张旺道:「好汉,小人见金子多了,怕他要分,我便少
了;因此杀死,丢入江里去了。」张顺道:「你这强贼!老爷生在浔阳江边,
长在小孤山下,做卖鱼牙子,天下传名!只因闹了江州,占住梁山泊里,随
从宋公明,纵横天下,谁不惧我!你这厮骗我下船,缚住双手,丢下江心,
不是我会识水时,却不送了性命!今日冤雠相见,饶你不得!」就势只一拖,
提在船舱中,取才船索把手脚淦马攒蹄捆缚做一块,看著那扬子大江,直丢
下去,喝一声道:「也免了你一刀!」王定六看了,十分叹息。
张顺就船内搜出前日金子并零碎银两,都收拾包裹里,三人棹船
到岸,对王定六道:「贤弟恩义,生死难忘!你若不弃,便可同父亲收拾起
酒店,赶上梁山泊来,一同归顺大义,未知你心下如何?」王定六道:「哥
哥所言,正合小弟之心。」说罢分别。张顺和安道全换转衣服,就北岸上路。
王定六作辞二人,复上小船,自摇回家,收拾行李赶来。且说张顺与同安道
全下得北岸,背了药囊,移身便走。那安道全是个文墨的人,不会走路;行
不得三十余里,早走不动。张顺请入村店,买酒相待。正吃之间,只见外面
一个客人走到面前,叫声:「兄弟,如何这般迟误!
」张顺看时,却是神行太保戴宗,扮做客人赶来。张顺慌忙教与安道
全相见了,便问宋公明哥哥消息。戴宗道:「目今宋哥哥神思昏迷,水米不
进,看看待死!」张顺闻言,泪如雨下。安道全道:「皮肉血色如何?」戴宗
答道:「肌肤憔悴,终夜叫唤,疼痛不止,性命早晚难保!」安道全道:「若
是皮肉身体得知疼痛,便可医治;只怕误了日期。」戴宗道:「这个容易。」
取两个甲马,拴在安道全腿上。戴宗自背了药囊,分付张顺:「你自慢来,
我同太医前去。」两个离了村店,作起神行法,先去了。且说这张顺在本处
村店里一连安歇了两三,日只见王定六背了包裹,同父亲,果然过来。张顺
接见,心中大喜,说道:「我专在此等你。」王定六大惊道:「哥哥何由得还
在这里?那安太医何在?」张顺道:「神行太保戴宗接来迎著,已和他先行
去了。」王定六却和张顺并父亲一同起身,投梁山泊来。且说戴宗引著安道
全,作起神法,连夜赶到梁山泊;寨中大小头领接著,拥到宋江卧榻内,就
床上看时,口内一丝两气。安道全先诊了脉息,说道:「众头领休慌,脉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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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事。身躯虽是沉重,大体不妨。不是安某说口,只十日之间,便要复旧。」
众人见说,一齐便拜。安道全先把艾培引出毒气,然後用药:外使敷贴之饵,
内用长托之剂。五日之间,渐渐皮肤红白,肉体滋润。不过十日,虽然疮口
未完,却得饮食如旧。只见张顺引著王定六父子二人,拜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