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鲁门传-第8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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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里
1945 年 12 月 28 日
考虑再三,他没有将这封信寄出去,而是把它连同未用过的信封塞进了 办公桌的抽屉里。
天气依旧未见好转,杜鲁门则在竭力控制事态的发展。此时主要困扰他 的是国务卿的表现。
在从独立城回去之前,杜鲁门便从查利?罗斯那儿得知贝尔纳斯在莫斯 科会议结束时发表了一项公报,却未事先向总统做任何简要的汇报。更糟糕
的是,贝尔纳斯在回国途中竟通知罗斯给他在所有广播网上安排广播时间, 以便他在去见总统之前先向全国通报这件事情。显然,贝尔纳斯已经忘乎所 以了。
范登堡参议员对贝尔纳斯对俄国人过于安抚感到不安,便急匆匆地冲入 白宫,要求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那天是 12 月 28 日。星期五,也就是杜鲁门给贝丝写那封充满哀怨的信 的当天。后来,他又一次不顾恶劣的天气,登上总统游艇“威廉斯堡”号沿
波托马克河顺流而下。第二天 29 日,星期六,贝尔纳靳刚刚飞抵华盛顿,杜 鲁门发来的一封电报正在等着他:“建议你于今日或明日来汇报任务执行情
况??届时我们除其他事情外也可讨论你发表广播讲话的可取性问题??” 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从来就没有融洽过,也并非完全是坦诚的。贝尔纳
斯确确实实认为自己比杜鲁门更有资格和能力成为总统,而他又不总能很好 地掩饰这一想法。尽管杜鲁门认为贝尔纳斯聪明绝顶,在政治方面的经验也
是无以伦比的,但却总觉得不能完全信任他。杜鲁门在前往波茨坦途中所记 的日记里称贝尔纳斯为他的“能干而又诡秘的”国务卿。杜鲁门写道:“天
哪,但他头脑敏捷,又很诚实。可是国内所有的政客都是一样的,他们确信
所有其他的政客在为人处事方面都是拐弯抹角的。” 贝尔纳斯乘专机匆勿赶到弗吉尼亚州匡蒂科,他登上“威廉斯堡”号游
艇,在杜鲁门的大舱间里与杜鲁门进行了私下会谈。此时,河上正飘着冷雨,
外面的一切阴沉险恶。 根据杜鲁门时隔多日后的记述,当时他关上舱门,狠狠训斥了贝尔纳斯
一顿:
我告诉他,关于莫斯科会议的情况,他使我茫然无所知,这种 做法我很不喜欢。我对他说,作为总统,我想知道会议的进展情况
和在外交谈判中我们做了些什么。我说,一个宣布非常重要的外交 政策动态的公报在华盛顿发表之前,我竟一无所知,这使我非常震
惊。我说,我今后不会容忍这类行为的再次出现。
然而,贝尔纳斯坚持说谈话十分愉快。据当时在游艇上的人称,与其说 是杜鲁门,倒不如说是李海海军上将着实让贝尔纳斯不好受了一番(众所周
知李海曾称贝尔纳斯为“脓包”)。迪安?艾奇逊当时虽不在场,但凭着他 对杜鲁门和贝尔纳斯两人的了解,后来推断这二人的印象都是真实的。因为
杜鲁门在回忆此类事件时,往往夸大他的“吠叫声”,而实际上,他几乎从 来都是特别照顾他人的情绪;而贝尔纳斯是南卡罗来纳州政坛老手,自然决
不会把杜鲁门提出的凡事通气的要求当作对他个人的批评。
不管怎样,这次会面后两人的关系发生了变化。尽管没有出现公开决裂, 但杜鲁门对其国务卿的信任已不同以往。6 天后依旧暴跳如雷的杜鲁门给“我
亲爱的吉姆”写了一封亲笔信,信中称,他愿意给予其内阁阁员以充分的职 权,但他并无意放松总统的职权或“放弃总统作最后决定的特权”。他极为
关注俄国,说已厌倦“娇纵”俄国人,“除非俄国碰到铁拳和强硬的语言, 否则另一次大战就正在酝酿中。他们所了解的就只有一种语言——‘你有多
少个师?’” 按照杜鲁门多年后对此事的记述,当时他把贝尔纳斯叫到他办公室并把
信大声念给他听。然而,贝尔纳斯再次声称决无此事,还说若真有此事,他 当即便会辞职。但是,杜鲁门当时在信上亲笔写下了这句供记录在案用的话:
“向国务卿宣读并讨论此信——既不要打字亦不要邮出。”后来,杜鲁门在 同埃本?艾尔斯谈话时表示他的的确确把信念给贝尔纳斯听了,“当时就在
这个办公室内,他就坐在你现在坐的位置,我告诉他我不会把信交给他,而 是要把信念给他听”。据杜鲁门讲,贝尔纳斯的脸涨得“通红”。
这种信在杜鲁门任期内并不少见,他把这些信件称为他的“手写痉挛”。 的确,这些信显得有些突如其来而又不由自主,好像是为了满足某种深层次
的心理需求,是他发泄怒气的一种方式,而很少是为了写给人看的。这些信 为他消除了紧张情绪,写完信后他马上就会觉得好受了许多,而同时,由于
这些信没有发出,因而不会给任何人造成伤害。但这些信的内容和语气同杜 鲁门平时与人交往时竞很少有甚至毫无相似之处。正如迪安?艾奇逊所写:
“我从未听他说过或听到他对任何人讲过一个难听、尖刻、挖苦的话,不管 人们怎么冒犯他或者有什么疏忽。”
2
新年临近,既无时间优伤,又无充足的时间去做成任何一件事。钢铁工 人随时有罢工的可能,对整个经济构成威胁。紧急会议一个接一个,官员们
的车辆不时来往于白宫的车道上。杜鲁门在一篇广播演说中对全国人民说:
“1946 年是我们作出抉择的一年,我们要在这一年为我们的经济结构打下基 础,使之服务于我们的子孙后代。”
菲尔?默里领导的钢铁工人工会要求将每小时工资提高 19.5 美分,而 以美国钢铁公司的本杰明?费尔勒斯为代表的钢铁公司则提出只愿增加 15 美分。I
月 12 日,在白宫的一次漫长而又艰苦的会议结束时,杜鲁门终于宣 布默里已同意将罢工推迟一个星期。在 17 日的另一次会议上,双方仍未达成
协议,杜鲁门提议钢铁公司答应将工资提高 18.5 美分。双方都要求给点时 间来考虑一下,最后截止时间定在第二天中午。
默里接受了总统的提议,但费尔勒斯拒不接受。1946 年 1 月 19 日,全 国 1000 多家钢铁厂的 80
万名工人离开工作岗位,开始进行有史以来最大规 模的一次罢工。
整个国家都已被罢工所控制。大约 20 万名肉类加工工人已经罢工,玻璃 工人、电话公司工人、棺材厂工人纷纷开始罢工。通用电气公司也发生了大
规模罢工。在匹兹堡,3500 名电力公司雇员罢工,使多家工厂关闭,波及其 他工人达 10 万人之多,电车停运,办公大楼关闭。匹兹堡市市长戴维?劳伦
斯在广播讲话中称“这是一场灾难”,并呼吁罢工工人们回到自己的工作岗 位去。而劳伦斯市长这位民主党人长期以来一直被认为是劳工的一个可靠的 朋友。
在下一次记者招待会上,人们敦促杜鲁门对钢铁工人罢工表态,他答复 说:“我个人觉得两边的权力都过大,因此我认为政府有必要站出来维护这
样一个事实,即权力是属于人民的。”
但政府怎样来维护这一事实呢?
“我们正在竭尽全力。”杜鲁门答道,但这并不能给人带来很多的希望。 一周后,他也只是说:“我们一直在对此事进行研究。”
杜鲁门事后写道,没有当过总统的人是绝对不会理解当总统的滋味的,
即使是最亲密的助手或家人也不能。“责任的锁链紧紧捆住了他”,永无止 息,“决不容许他有一刻忘记自己是总统”。五花八门的问题和决策最终都
集中到他的办公桌上,批评和指摘亦是如此。那年秋天,弗雷德?坎菲尔给 他的办公桌上放了一块小牌子,上面写道“责任止于此”。坎菲尔曾在俄克
拉何马州埃尔雷诺一家联邦管教所的所长办公室里看到过一块像这样的牌 子,他问典狱长能否为他的朋友即总统复制一块,于是便有了杜鲁门办公桌
上的那块牌子。虽然这块牌子只在杜鲁门办公桌上放了很短一段时间,但那 上面的话却永远铭记在杜鲁门的脑海里。
杜鲁门曾经说过,支持他的是这样一种信念,即人性中善多于恶。但此 时甚至这一点也在经受严峻的考验,国会和工会太令他失望了。罗斯福夫人
跟朋友们说杜鲁门周围的人选错了,专栏作家沃尔特?李普曼也持相同的观 点。李普曼写道:“实际情况是最接近总统的那些人没有头脑,实际上没有
源自经验和修养的智慧来辅佐他当总统。”极端保守的《芝加哥论坛报》则 发表了一幅漫画,将总统描绘成被一群名为“劳方”、“资方”、“党内激
进派”、“党内保守派”和“外交”的粗鲁街头顽童侮弄和粗暴对待的方特 勒罗伊小爵爷,并配诗道:
杜鲁门方特勒罗伊小爵爷
“模范小子”真豪杰 做事总以善为本 哥们儿义气记真切 曾是班上小霸主 好景不长——呜呼耶
且看小小杜鲁门 鼻青脸肿一身泥——可不是吗! 遭殃全在信错人 学的全是乖孩子
放学回家胡同中 什么金箴都没用
自称代表美国中产阶级观点和价值的《星期六晚邮报》认为杜鲁门政府 上台 10 个月以来的表现“充其量”也只能归入“平平庸庸”之列。有些驻华
盛顿的记者既钦佩总统天生的气量和决断力,也为他感到可惜。理查德?罗 维尔写道:“让生手在这时掌权够难为他的。”
由担任过罗斯福总统演说辞撰稿人的罗伯特?舍伍德编剧的新电影《黄 金时代》曾轰动一时,后来还获得了 9 项奥斯卡金像奖。该片的三位主人公
均为战后归国的退伍军人,弗雷德里克?马奇饰演其中的一位,在片中他忿 忿不平地说,“去年只想着如何消灭小日本,今年却要想怎么赚钱。”而在
另一天他十几岁的儿子在言语中竟也流露出对未来的恐惧——害怕原子弹,
害怕导弹,害怕“一切的一切”。 杜鲁门在信中告诉母亲,人们的头脑已经混乱,需要暂时停下来放松一
下神经,还说他自己在此情况下撂挑子罢工也未尝不可。而实际上,他此时 也正准备去佛罗里达度假。
他正式任命 35 岁的军医华莱士?H?格雷厄姆上校为新的白宫医生,格 雷厄姆的父亲也是位医生,在独立城照料社鲁门妈妈。格雷厄姆看到总统十
分辛苦,非常担忧,便力劝他去休假。遵照格雷厄姆的嘱咐,杜鲁门已经开 始在每天早餐前疾走两至三英里。杜鲁门后来告诉查利?罗斯说,散步有助 于他的睡眠。
他提名罗伯特?帕特森接替亨利?史汀生出任陆军部长,艾森豪威尔将 军接替乔治?马歇尔出任陆军参谋长。这两人都被认为是极好的人选。但是,
他选中的新任海军部副部长却突然引起了轩然大波。他提名的人选是埃德?波 利这位来自加利福尼亚州的石油商。作为民主党的经费筹集人,波利曾帮助
策划提名杜鲁门为副总统。最近,他一直忙于在欧洲和日本处理赔偿方面的 事务。杜鲁门很看中波利,认为他强硬、正直,能把事情做好。他的打算是
让波利最终接替福雷斯特尔,并成为国防部设立后的首任部长(后来,杜鲁 门曾说:“我需要的是我能找到的最强硬、最出色的家伙。”)。他也知道
罗斯福早就有让波利出任海军部副部长的想法,而且福雷斯特尔也同意了。 然而,波利的生意和政治背景使白宫里其他人一眼就看出,选用他是不明智
的。埃本?艾尔斯曾私下表示:“一个石油商不应成为对保护国家石油资源 极为关注的部门的首脑,一名政客也不应担任海军的最高领导。”
内政部长哈罗德?伊克斯被传唤到参议院海军事务委员会作证时,麻烦 就随之而来了。在参加完罗斯福的葬礼乘火车返回的路上,伊克斯透露波利
曾厚着脸皮向他询问潮淹区的石油政策——波利显然是在暗示如若加州对潮 淹区的管辖权并不受到争议,大笔竞选捐款就会源源而来。杜鲁门得知此事
后,大为光火,因为就在伊克斯去作证前他还见过伊克斯,并告诉他尽管必 须对委员会讲实话,但同时也希望他对波利“客气些”。
杜鲁门有被背叛的感觉,伊克斯则认为当时除了说出他所知道的情况 外,别无选择。记者们问杜鲁门是否会撤回对波利的任命,杜鲁门答道不会。
当被问及他同伊克斯的关系有无变化时,他说谁都有被误解的时候,伊克斯 也不例外。
2 月 13 日,伊克斯辞职。在他自己举行的记者招待会上,他称自己“不 能因为党的利益而去作伪证”,而且他不可能再担任内阁职务同时又保持他
的自尊心。他还说,他反对“任人唯亲地治理国家”,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