拈花一笑醉流景-第6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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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儿扑打着翅膀掠过纯蓝的天空,阳光慵懒地穿过银色的碧瑶树,照得摇曳的枝叶像缎子般柔滑,风里飘浮着花蕾的甜香。
树下玩耍的三人都已满头大汗,却仍然兴致勃勃。
“宝贝,你看我捏的这个泥人像不像小梵?”
“哈……嗯……”
“婉儿,你看清楚点,我的身材有这么瘦小么?”
“切,难不成你还一直以为自己高大魁梧?”
“咯咯……”
“婉儿……啊,你怎么舍得把‘我’给踩扁了!”
……
“梨落,你完蛋了!”
冷不防螭梵冒出这样一句话,我费了好大劲才忍住笑:“又怎么了?”
螭梵十分严肃的指指偏西的日头:“你出来多久了?”
我站起身,掸掸身上的泥土,顺便在螭梵的衣服上擦了擦手:“我是该回去了。”说着,掏出腰间的龙纹玉佩递给他:“你帮我收好这个,有空我们一起研究,它一定和火神秘籍有关系。”
按照我的推算,冰焰不仅不会回流景宫吃午饭,就连晚饭也未必能回来。想想啊,四系该有多少贵族想将女儿嫁给他们年轻英俊的王啊,后位空悬,选妃迫近,尽管大家都心知肚明霓裳是入主流景宫的不二人选,但谁能担保他们的王不会有侧妃呢?颂神大典是多难得的能接近冰焰的机会,如果不使出全身解数让自家女儿亮亮相,怕是要抱憾终身的。
对于那些不难想象的场景,我并没有多少宽容与淡定,只是愤怒伤心自怨自怜过后,除了无奈还是无奈,唯有付诸一笑。
凉爽的风撩得长发翩跹,如同剪不断的心结。世上没有完美的诠释,没有可能的如果,也没有,永恒的初见。
脚下是流景宫最高处的露台,从这里可以俯瞰神族仙境般的国都,阳光下的河面反射出粼粼波光,金檐碧瓦穿插在云雾中。极目远眺,苍原的轮廓若隐若现。
看得见的,看不见的,不在眼前,便在心底。
浣玉林在那大片的浓墨淡彩中只是一处小小的角落,却承载了我的整个世界。有时候会忍不住的想,我宁愿你不爱我,也不要你忘了我,忘了彼此生命中最为珍藏的那段时光。
独自一人对着远方喃喃絮语:“我想你了……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我回来很久了,”一双手臂圈上我的腰,耳畔边吐气如兰:“你怎么躲在这里?”
八十一 执手
我侧过脸笑了笑,抬手覆住冰焰搁在腰间的手,感受着那怀抱的温暖熨贴,任时间静静飞逝。
过了很久,他轻声问道:“你在看什么?”
“看你。”
“用后脑勺看我?”
身子被扳转过去,对上冰焰满是笑意的眼,不期然的,我的脸开始发烧。
“嗯?”他似乎有所察觉,故意凑近了些,鼻尖几乎抵上了我的,长卷的睫毛微微垂下,风情万种的引鱼上钩。
我强迫自己视而不见,戳戳他的胸口:“用这里看。你闭上眼试试。”
冰焰立刻听话的照办。
我入神的看着他,花潮漫过记忆的堤岸,温情浸润心海的防线,他的唇角和我一样慢慢扬起。
“你看到什么了?”我的好奇中夹杂着期待。
“我看到……”紫眸中潋光流转,冰焰笑了起来:“你在屋顶上蜷成一团,睡得像只懒猫。”
“你……”我一把劲推开他,愤然无语,只得说道:“猫会在晚上睡觉么?”
冰焰也不反驳,走到我身边,双手撑在石栏上,眯起眼看看远方,乍然开口道:“我去找过霓裳。”
我的神情一僵,干笑两声:“你挺老实么,我是最讨厌骗来骗去的……”
“我也是。”冰焰淡淡的说道:“所以,我在颂神大典之前就对她以实言相告,直到现在,她都不愿见我,也不知道要逃避到什么时候。”
“那你准备……”
“说问心无愧也是不可能的,我都弄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了,总觉得丢了什么似的,却又不知从何找起。不是没有感觉到她对我的好,而是没有办法去回应。”冰焰自嘲的笑笑,笑容里说不尽的怅然;“或许,一千年真的是太久了,我的感情经不起时间的洗礼……落儿,你会害怕吗?害怕将来的哪天……我也这般负了你……”
我说不出话来,心疼得无以复加,摇摇头,眼眶中的液体摇摇欲坠。
“逗你玩呢,不要怕。不久后的选妃,我一定会帮你夺取后冠。”冰焰将我环在身前,语气中平添了几分轻松:“到时候,我想跑都跑不掉。”
“我不要做王妃,我只要你。”我脱口而出。
“做王妃和要我冲突吗?”冰焰愣了愣,眉头渐展,把“要我”两字咬得极重,兴味盎然的看着我再度面红耳赤,才不紧不慢的说道:“我的王妃只会有一人。”
被他这么一搅合,我话里的原意全变了,按住滚烫的脸颊,我又羞又气道:“你就不能正经说话么?”
“那就说正经的,你刚才要我闭上眼睛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是想亲我又不好意思……不管怎样,看在我那么配合的份上,补偿一下……”
话没说完,他已经温柔的含住了我的唇瓣……
流水飞花,春鸟浅草。明媚的春阳里,又是一季的繁华。相扣的手心里,锁着姗姗来迟的幸福。
结局似乎已经尘埃落定,但我依然无法开怀。是不信他,还是不信自己?
少顷,冰焰满腹狐疑的抬起头:“你身上怎么全是一股奶香味?和平时不大一样……还有……”他牵起我的袖子:“这是什么?泥巴?”
“嗯……”看看袖口褐色的污迹,脑海中浮现出另一双又大又亮的紫眸,我忍不住会心一笑:“有点像。”
“哪儿来的?我问过他们,都说你没去过后花园。”
有那么一瞬间,我很想告诉他婉儿的存在,他遗落的东西就在我这里,千年来的寻寻觅觅都不曾负过最爱的人……
可是,站在我面前的已经不是那年在和风旭日中微笑的少年,中间隔着的生离死别单靠言语又怎能解释得清,如果唤不醒他沉睡的记忆,他还会坚定的握着我的手说“你首先是我的梨落,然后才是灵界的主神”吗?
千帆过尽,终叹流景易逝。
雀跃的心情终究被按捺了下去,在没有必胜的把握前,我不敢轻易去赌。
努力克制着把一切和盘托出的冲动,我轻描淡写道:“以后我会告诉你一个秘密,但不是现在。除非你想听谎话。”
“不行,我现在就要听真话。”
“我肚子饿了,去找点吃的。”
我拔腿欲逃,冰焰把我拖回去,耍赖道:“你越不说我就越想知道。”
我顿了顿,心念一转,主动偎上了他的身体。就在他眸色一沉,唇接之时,我略一偏首,从他唇边擦过,呼吸交浊着,带着情诱的暗魅,偏又不让他真正触碰,笑语盈盈道:“你越想知道我就越不说,等你不惦记了……”我在他的唇角落下一个轻吻:“再给你一个惊喜不好么?”
趁冰焰没反应过来,我纵身跳出老远,放声大笑。
接下来的日子如每部童话的最后,温馨而闲适。流景宫的梨花每天飘落无数,枝头依然缀满莹白,一如既往的娇妍。
岁月的流云在天外卷卷舒舒,命运的晨岚在檐边自来自去,红尘间的儿女情事,正悄然蛰伏于四处游离的灯火之中,或剔透晶莹,或妖容艳色,远观,如万丈繁花璀璨似锦,迷乱人眼。近临,则一花障目,百叶穿心。
冰焰说,他们需要恢复的时间。
这段时间,成就了近乎与外界隔绝的二人世界。
每一天,每一个时辰,对我而言,都是额外的恩赐。
闲庭信步,花端摘露,追逐玩闹,挥袖扬扇,单纯的笑颜翠了苍山暖了心。这样的梦,总让人不愿醒来,总想着如何能把时间停滞,停滞在心手相牵的时刻,停滞在拈花一笑的瞬息。
夜来帘幕卷轻霜,画屏九叠云锦张。忽明忽暗的烛影深处,时有浅浅低喘,时有绵绵爱语,旖旎之色诱得皓月也黯然三分,沉在黑暗间。
“落儿,天山以北,雪色无垠,天地如同一体;江南水乡,婉丽雅致,细雨如酒。你更喜欢哪一处?”
“都喜欢。”
“立妃之后,我就带你去游览人间美景,如何?”
“如果我沉迷其中不想回来的话,我们就在选一处住下好不好?”
“总有一天,我会将那无边江山呈于你眼前,到时候你想住哪都行。”
“那多遥远,我等不及。”
“不会让你久等的,只要拿下灵界,就不会有太大阻碍。我打算……”
“……人界有什么好的,我就喜欢流景宫,你陪在我身边,我们哪都不去。”
“你今天怎么有点怪怪的?”
“有吗……可能是困了……”
装模作样的打了个哈欠,藏在棉被下的脚无意识的摩裟冰焰的腿,享受那有些麻痒的触感。但不多时,冰焰的手便压住了我的脚。我不解的抬头,看到他墨紫色的眼眸,才倏然惊觉自己的行为具有十足的调情意味……再这么任由发展,我的作息时间绝对会变得晨昏颠倒。
“呃……我先睡了,明天早起给你做莲子羹。”我迅速几个翻滚,合着被子将自己裹成蚕蛹。
冰焰干脆将我整个儿一团拽进怀里,一边用下巴磨蹭着我的头发,一边三分散漫两分委屈五分引诱道:“现在就抛下我不管吗?我还睡不着,多说会话好么?”
我警惕的露出两只眼睛:“只是说话?”
“你还想做什么我都奉陪。”
“那算了……”我重新缩回去:“我就想睡觉。”
“好吧,可我有点冷……”
隔着被子,我听见冰焰的嗓音有些暗哑,几声轻咳后,他不再说话。
心一软,压着被子两端的手松了些。结果,还没等我探出脑袋,被子就离开了身体,在薄凉的空气侵入之前,取而代之的是一具炽热的胸膛,与此同时,一只手灵活的滑进了衣衫,引起无法抗拒的战栗。
“你是装的……”我几乎惊跳起来,本能的去抓冰焰的手,略一挣扎,肚兜便被自己蹭了下来,身子一僵,冰焰的手已从颈后游走到胸前,仍在不甚安分的移动,俊美的面容扬起一丝邪魅的笑:“是你先邀请我的。”
听不清戏侃,没机会辩解,唇瓣相接,阵阵热流从下腹流窜到四肢百骸,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欲望。他灌输与我甘美的麻痹,我情不自禁的抬腿勾缠住他的腰,在他缓缓进入时,身体沦为无穷无尽的虚空……
昏昏沉沉中,他亲吻着我的耳根,喃喃的说着情话。我无力睁开眼,却一直在微笑,笑到后来,泪水沁湿了鬓角。
落儿,不许离开我。
落儿,给我一个孩子。
幸福总是伴随着疼痛,患得患失的疼痛。
我能如你所愿,只是,宏图霸业与逍遥隐世,你选哪样?
华丽的紫檀木床稍嫌过大,两人的睡姿都不是很好,冰焰早上醒来时经常发现自己抱着的其实是只枕头,真正的老婆此刻必定酣睡在床的另一头,甚至连被子也给蹬得没了影。
如此剧码反复上演,冰焰终于爆发,命人给寝宫换了张床,窄的仅剩一人翻身的余地。在三番五次的险些跌下床后,我只得像八爪章鱼一般的挂在冰焰身上或被他紧紧搂在怀里。
在我的抱怨和抗议声中,冰焰愈发的得意洋洋,说这样睡的夫妻感情才不会变,会日复一日的更加珍爱对方。于是,每日在冰焰均匀的吐息中入睡,两人相拥的温暖抵过了料峭的春寒,尽管单衣薄被,也常在睡梦中热醒,四目相对后的无奈往往引发的是一轮盖过一轮的激情。
八十二 学艺
“落儿,我怎么老觉得周围有股特别的气味?”
“……错觉错觉。”
“不对,”冰焰走到香炉前,揭开盖子闻了闻:“你最近是不是换了种熏香?”
“啊,是的……哎,能把流星火雨的要诀再重复一遍么,我忘了……”
冰焰闻言走了过来,我的心跳才平稳了些,忙将他往寝宫外推:“我们去后花园练习吧,这里太闷……”
未免被螭梵的乌鸦嘴一言中的,我在随身的香包里装了块能降低受孕几率的龙葵香,按说这香味极淡,也不知怎的就被冰焰发现了。搪塞之余,偷了个空将它藏进了床脚的被褥下。
风卷着一些稀稀落落的花瓣,细碎的撒在泛黄的纸张上。冰焰捧着本法典,极有耐心的给我讲解古老的炎系术语。我听得心不在焉,目光时不时飘向说话的人,完美的侧脸勾勒出柔和的线条,白皙的手指在石桌上无意识的敲打着鼓点,间或停下来翻动书页,偶有花瓣扑面时,修长的眉头微蹙后展开……细小的动作被我尽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