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江南小城绝代佳人:最好的时光(出书版) 作者:凤青钗(新浪vip出书版完结)-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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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水明不是一个活得很沉重的人,他生活的惬意与自由从来都是周遭人羡慕的焦点,所以这种罕见的窒息感更容易击中他。我懂他的感觉。
车进抚顺市区已经快下午三点了,我们随便找了个勉强带星的宾馆开了两间房,又就近找了家餐馆解决迟来很久的午饭。很空的餐厅里,江水明一边嚼着蒜薹炒肉一边神采奕奕地说:“到底不一样,因为杜宇在这里,所以我觉得吧,抚顺特别美。”
端菜的小服务员没遮没拦地笑了,然后没遮没拦地盯着葛萧看了好几眼,离开时还转身看了一眼。
谭晶晶嬉皮笑脸,“葛萧,我和你签个合同吧,你进演艺圈发展好了,绝对是最有潜力的新人。”
葛萧看也不看她,“请不要骚扰开了半天车的司机,谢谢。”
杜宇在一家私立中学教语文。
这个消息是失心疯的江水明从高中班主任那里撬来的陈年旧闻。的确没有其他的消息来源,杜宇不动声色地和我们所有人保持了距离。没有人有她的地址、电话、手机号码和工作单位名称。虽然有个相当热闹的同学录,可从高中毕业时算起,杜宇只登陆了两次,一次是高中毕业那年的注册加入,一次是两个月以前。但没有留下她的任何消息。
所以,当谭晶晶说江水明“缺乏必要的常识和常理而贸然行事”时,江水明很谦虚地接受了。
7年,多少事情都已经“眼睛一眨,老母鸡变鸭”了。我看着江水明,我的眼神非常直白地告诉他这句话。江水明底气不足地说:“成事在天,谋事在人。”
小柳泼他冷水、攻他软肋,“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江水明就紧张地说:“打住,打住,别让老天爷以为我和他老人家较劲呢,我实在不敢。”
一直低头吃饭的葛萧突然抬头问:“江水明你怎么又不赶时间了?”我、谭晶晶和小柳就一起看江水明。
江水明表情笃定,慢悠悠地说:“黄昏,是人的感觉最脆弱的时候,我要在那个时候出现在她的面前,给她一个最直接的刺激。”
我们四个拎着筷子集体绝倒。
那所私立中学挺好找的,但我们进不去门。
20出头的小保安背着手很认真地告诉我们:“没有牌都不能进,不管是谁。我们要为学校的安全负责。”
江水明说:“我们是来找人的,你能不能让我查查职工名单,有没有一个叫杜宇的老师,教语文的。”
小保安稍微仰视,盯着江水明,“外来人员不能看本校人员名单,我们要为学校的安全负责。”
平时遇到这种情况,都是伶牙俐齿的谭晶晶出面的,可这次她摆明了要袖手旁观,蹲在旁边乐,还起哄似的给江水明加油,“坚持就是胜利,付出才懂得珍惜。”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套装的女孩子从门内走出来,小保安给她敬了个礼。
女孩子习惯性地皱着眉头,语调里满是傲慢,“怎么这么多人在门口,干什么的呀?”她尤其白了性感地蹲在一边的谭晶晶一眼。
葛萧从车里出来,叼着烟慢慢走过来。
女孩子皱着眉看了看葛萧,眉就皱不住了,葛萧离她越近她就越不知道该有什么表情,最后她仰视着葛萧结结巴巴地问:“有……有事吗?”
江水明说:“我们找个老师,叫杜宇,是教语文的。”
女孩子皱眉,“我们学校没有叫杜宇的语文老师。”
果然,消息太陈年了。
葛萧说:“不知道这位老师怎么称呼,能不能帮我们查一查杜老师是什么时候离校的,或者有没有人知道她去哪里了?”我抿着嘴笑,这种说话方式是葛萧的独创,他把一个对方肯定想回答的问题和其他问题放在一起,对方一般都会很具体很完整地回答他的一串问题。
当然,“对方”必须是异性。
当然,问的人必须是葛萧。
三分钟后,叫何晓诗的女孩神情明媚地放下手机,“杜老师五年前就辞职了,不过她老公开了一家餐馆,很有名,我可以带你们去。”她又补充一句:“我还不知道那个餐馆的老板娘曾经是我们学校的老师呢。”
谭晶晶好心好意地说:“远不远?车里坐不下。”
何晓诗又对着她翻了个白眼,“我自己有车。”扭头走向了校门外树荫下的一辆甲壳虫。
谭晶晶站起来踢了葛萧一脚,“妈的,从小到大,看上你的女娃从来都对老子使脸色,给我道歉。”
葛萧弹弹烟灰,极其淡然,“谁让你长得祸国殃民!”
上了车,江水明突然说:“葛萧,我让你陪我来找杜宇,不会是个错误吧?”
葛萧漫不经心地看后视镜,言简意赅,“你别以为杜宇和你似的,动不动就对人芳心大乱。”
站在“竹玲珑”的门口,我神情恍惚,仿佛看见了很多年前那个温柔美丽的女孩正微笑着站在那里——疏密相间的各种竹子高低错落地遮蔽着通体透明的玻璃房子,隐隐约约可以看见层叠的纯白纱幔、大红桌布、亮紫色的餐具和淡粉金边的瓶子杯子,含蓄与高调、张扬与低调,辨不出界限地完美融合。
只有江南小城的绝代佳人杜宇,才有这样的才情和手笔。
何晓诗从车窗里探出头来,“就是这里了,”她大方地看着葛萧,“葛萧,能给我你的电话吗?”
葛萧利索地搂过毫无防备的江水明,说:“不能。”
何晓诗脸色变了变,却还是狠狠地瞪了旁边笑嘻嘻的谭晶晶一眼,然后飞车而走。
谭晶晶冲着尾灯大喊:“喂,我纯粹是无辜的哈!”
江水明反应过来,一把推开葛萧,“装GAY也不能拿兄弟当垫背啊!”
葛萧挺认真地开玩笑说:“我没装啊。”江水明就一脸满身是鸡皮疙瘩的表情,火速消失在餐厅门口。
谭晶晶笑嘻嘻地拉着小柳跟着江水明进去了,我正要跟进去,葛萧拉住我的胳膊,“别去,肯定是一个惨不忍睹。那场合不适合心灵特纯真特敏感的我俩。”
好像说得很有道理。
我俩都很惧怕那种场景:熟人之间的生离死别或是朋友之间的分手。往往事情发生时,我俩比当事人还要痛不欲生。资深评论员谭晶晶的评价是“倾注感情的功夫堪称挥霍”,没那么刻薄的资深评论员小柳的评价是“分不清感情的边界”。
空气里酝酿着初夏的微辣和暮春的甘甜,葛萧坦然坐在花坛边注视着街道上的人熙攘往来,我则隔着隔音极好的玻璃门,看着江水明他们像演哑剧似的先后和迎宾小姐、餐厅领班、貌似经理者交谈,最后,一个穿着白色休闲衫的男人出现在他们面前。
我忍不住捅了捅葛萧,“糟了,比被杜宇直接拒绝还惨不忍睹,她老公好像出现了。”
葛萧掐灭烟丢进垃圾筒,转身拉着我奔着餐厅门就过去了。
我们一推门正好赶上那个文质彬彬的男人很礼貌但很客套地说:“小宇她两个月前回南京老家了。”
江水明窝在宾馆的沙发里,落寞得像个两天没吃饭的诗人。虽然他的手里捏着写有杜宇老家电话和手机号码的卡片,但他拒绝用电话对杜宇表白,他说:“我虽然冲动,但绝不轻佻。”
他果然有点冲动。他定了当天晚上从沈阳桃仙机场到南京的机票,等葛萧喝完手里的可乐,就要送他到沈阳去。
我和谭晶晶打算在大连玩几天后再坐火车回南京,反正这里宾馆也定好了,索性在抚顺过一夜明天再回大连。小柳老公在海南出差,家里有保姆照应着,所以也没急着回大连。
谭晶晶看着神情萎靡的江水明,语重心长地说:“接下来你要靠自己千里走单骑了,不管成不成,是死是活来个信!”
葛萧把可乐空罐丢进废纸篓,迈开两条长腿往外走,“走了。”
就这样,寻找杜宇未果的江水明,心急火燎地开始了他在另一个城市的寻找。
第二章如影随形
没有女主角出现的爱情故事多少有点惨淡,哪怕男主角再才华横溢,帅得离谱。而暗恋的刻骨铭心或是海枯石烂,更不足以与相爱中的一个眼神或是微笑相抗衡。再美的暗恋也透着大雨天没带伞的落魄和凄凉。
谭晶晶裹着被子嗑西瓜子,大而圆的杏核眼在电视机的光芒下反射着西瓜子一样黑亮的光泽,她对我说:“我不想和你挤一张床,你去和葛狗睡一房间,反正江水明坐都没坐那床一下就闪人了,不妨碍你的洁癖。”
我一边拆宾馆的一次性牙刷一边抗议:“为什么是我?而不是你或者小柳?”
小柳举起双手表示退出,“我是拖家带口有主儿的,要和一切非血缘关系的异性划清界限,没我什么事儿,别让我掺和进来。”
我就把矛头调向谭晶晶,“为什么不是你?”
谭晶晶坏笑说:“因为我从来不相信男女之间有纯洁的友谊,如果我和他睡一个房间难保不会干柴烈火,只有定力堪比唐僧坐禅的你才能坐怀不乱,视葛大帅哥如粪土。为了保证我们几个的友情如磐石般坚固,如地球般天天绕着太阳转,你去吧。”
我斜着眼睛瞪了她一眼,侧身坐在小柳床上,无声地宣布今晚我将与小柳这个安分些的小狐狸精共眠。
临睡前谭晶晶打了葛萧的手机,葛萧说江水明顺利登机闪人,而他已经回抚顺了,但开了一天车太累,所以找地方按摩去了。谭晶晶就啧啧地说:“别一不小心被人给诱奸了。”葛萧就挂了电话。小柳把枕头丢到谭晶晶脸上,笑骂着说:“怪不得你嫁不出去,看你这张嘴,什么都说。”
谭晶晶眼神无辜、笑容邪恶地指着我说:“乔北那张嘴什么都不说,可是她也没嫁出去!”
我刷牙,不理谭晶晶,谭晶晶就没心没肺地笑着搂我,“来,姑娘,笑一个。”她姣好的面容上浮出一个极其恶俗丑陋的鬼脸,我忍不住笑了。
我和谭晶晶在南京都在一个圈里玩,一周要见个两三回,没什么是对方不知道的,而小柳又是个生活规律到沾了枕头就着的人,所以这个聚会的第二个晚上还是安静地度过了。
我翻来覆去睡不着。到底是做情感的稿子做多了,无意中就又想到了谭晶晶刚才说的纯洁友谊和同床共枕的话题。
其实,就像谭晶晶说的,我是坚信男女间是有着真正单纯的情感的,比如我们和葛萧,我们和江水明,但如果我不是单身状态,是决不会和任何一个异性死党单独玩在一起、睡在一起,哪怕真的什么都没发生,心无芥蒂。
很久以前我看过香港一个什么频道的婚恋节目,当期的被采访者是一个穿着入时、艳丽可爱的女孩,她以嘲笑的口吻说着好朋友的女友是在如何“无中生有”地嫉妒着她、排斥着她,她可爱地歪着头说:“怎么会发生什么呢?我们就是喜欢躺在一起盖着棉被聊天而已!”
这是很难让人辩驳的话——我是单纯的,你为什么要想那么复杂呢?
女主持人似笑非笑地说:“也就是说,你的男友或者老公也可以纯纯地和其他女生盖着棉被聊天咯?”棉被女孩顿时阵脚大乱,支吾着说不出完整的话。我拍案叫绝。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如果每个人都能领悟到这八个字的真谛,这个社会才叫真正和谐。感情上尤其如此。
在谭晶晶和小柳轻微的呼吸声中,我想了很久。直到似乎听到隔壁的门锁响了一声,大约是葛萧回来了,我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一夜无话。
柳树枝条那摇摇摆摆的影子映在空旷的操场边缘,翠绿鹅黄的嫩芽招摇在初春的阳光里。桃花樱花在课上的安静中悄悄开了个姹紫嫣红。
谭晶晶睡得很香,外语课本和课堂笔记东倒西歪地被拉在她的手上。
坐在教室最后面的江水明忽然做作地大声咳嗽了一下,正埋头看漫画的小柳马上麻利地把书塞进抽屉,顺便给了同桌的谭晶晶一巴掌,然后又掰了块橡皮击中写日记的我,忙里偷闲还瞄了瞄坐我后面的葛萧在干什么。
葛萧好像在做一道物理习题,看着动作娴熟的小柳在瞄他,就笑笑低下头去。
基本上中学六年的每个自习课我们都是这么度过的。负责纪律的校务处老师和班主任都没抓住过我们。
我记得是高一有一次快下晚自习时,葛萧突然踢了我凳子一下,瞪着眼睛说:“你哪有那么多日记好写?”又瞪小柳,“你哪有那么多漫画好看?”又瞪被他说话声惊醒的谭晶晶,“你哪有那么多觉好睡?”他话音还没落,前门就开了,班主任高深莫测地看着葛萧:“你哪有那么多话好说?”
于是学习成绩最好的葛萧到走廊罚站。临出去时他在我桌上丢了本数理化综合辅导题。
其实这是葛萧第一次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
我对学习成绩太好的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