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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节

女邻居-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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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水果
  
   我住的是一位朋友的两居室。朋友夫妻俩双双去了新加坡,我便借住在这里。这比我单位的住宿条件要好得多,毕竟我一人拥有了一方单独的空间,说真格的,一人在异地工作能有这样的住房条件我已经很满足了。
  这是我心仪已久的居住“水准”,我这个人对什么事都没有过高的要求,唯独对住处很挑剔,总觉得白天在外谋生已经非常不易,如果晚上回到房间,再没有一个好的栖身之处,实属悲哀。
  本以为,现在有了一个好的住处,我可以好好利用这生存空间做点有意义的事情,可不想我的邻居……
  她是一个三十三四岁的女人,齐肩大波浪的卷发,有一双略显无神的大眼睛,脸色发黄很瘦弱,看上去跟这个年龄有些脱离。本来这个年龄段该是最具有舵力的时期,可在她身上却显得暗淡无比。
  她有一个五岁的儿子,长得倒是虚头虎脑的,可没有小孩子该具有的机灵,乍看上去有些发木。孩子寄住在幼儿园里,只有周末才被接回来,我很少看到他。女邻居很爱玩麻将,是个地地道道的麻将迷。每天晚上,当我手捧一本好书津津有味地读着,对面她家中的哗里哗啦的搓麻将声就传人了我的耳鼓,吵得我心烦至极。特别是在周末,本打算可以利用这大好时机写东西,来个通宵达旦尽尽兴,反正也不用担心明天还上班,捂着被子睡上大半天的觉也心安理得。然而女邻居却不管你这些,也照旧是麻将伴着孩子的哭叫声,我偶尔还能听到孩子在央求着妈妈,还能听到她在不耐烦地叫孩子到一边看电视去。每到这时,我心中的恼火便化作了一份无奈的叹息,一个视打牌连孩子都不顾的女人她怎么会管你心中的感受呢?
  在给国外的朋友的信里,我把这种情绪在信中透露了,朋友给我回信告诉我,三年前,她本有一个很幸福的家庭,婚前的她也是一个生活态度积极的女孩子,婚后由于太优厚的物质条件,她迷上了打牌,并且一发而不可收,没有节制。她本来有一个很不错的爱人,只因为受不了她过度地酷爱麻将而最终选择了离异。男的去了南方继续寻求自己的天空,留下了房子和孩子。从此她就成为一个单身女人,带着孩子也很不容易。
  出于同是女性,我竟然对她产生了一份怜悯。
  在这样的环境里呆久了,我居然也适应了在这种状态下读书写作,每回和她不期而遇时我还会冲她点头笑笑打声招呼。逢上她带着孩子,我会将自己的零食送给小孩子逗他。就这样,我和邻居的关系处得蛮好。
  是在一个刮风下雨的夏天深夜二点,我被阵阵疼痛给惊醒了,我吃下止痛片仍不见好转。疼痛难忍之极,我捂着肚子敲开了她的门。她睁开一双睡眼一看是我,便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她随手披上一件外衣,拿起雨衣扶着我到楼下给我披上,并推上她的自行车让我坐在后面。风里雨里,她在前面冒着风雨鼓足劲地踩着自行车。
  到了医院,她又是忙着为我挂号、查血、取药。折腾下来已是凌晨四点,我患的是肾石。我睡在她家中,第二天醒来刺眼的阳光告诉我已是上午十点,我慌忙问起身看见床头柜上一张她留的条:请安心休息,病假我已代你请好了,早餐就在锅里,你好好补补身于。
  我掀开锅盖,香喷喷的红枣炖白木耳汤。我看着晶莹透澈的汤汁,恍若看见了她一颗真实的心。明媚的阳光透过窗户轻洒在她的房间,这里没有搓麻将的混浊,在这里我呼吸到了清新的空气。
  因为这件事我对她心存着一分感激,我在心底里已接纳了她,可我还是不愿和她走得太近,我无法将她与麻将溶合在一起,我们仍是见面点头之礼,可我在心里一直对她有着谢意。
  人冬以来,冷得出奇,我想起了要给她的孩子织件毛衣。在一个周末我将织好的毛衣送到她家中,却意外地看见她没有搓麻将,而是极富母性地坐在床边凝视着儿子。我这才知道,孩子在幼儿园得了重病。
  那一晚她的心情特别沉重,无神的眼眸更显得灰暗。我看着她消瘦的脸颊,心想少女时的她一定也很美丽,只是她缺少一份少妇所具有的丰韵和生气,如果她再长胖一点,精神爽朗一些,她会是一个很有勉力的女人。
  她对我说起了她的爱人,她说孩子长得像极了父亲,她说她和他拥有过一段美丽的感情,她说在他离开后的日子里她仍然想念着他,她说除了麻将她的精神没有寄托,她说着,哭了……
   我指着书柜上那一排排书问:“这是他读过的吗?你还保存着,你还希望他会回来,是吗?”
  她点头说:“他是一个思想很深盗很有情趣的人,我爱他几乎到了崇拜,可我还是失去了他。这就叫拥有时不知道珍惜,总觉得反正都结婚了,却忽视了要和人并肩齐步地走婚后的路,等他离开了我,我才品尝到了后悔的滋味,可又太迟了”。说着,泪水又涌出了她的眼眶。
  我劝她以后别再打麻将了,好好带孩子,她硬咽着点头。
  有一段日子她那边没有了麻将声,然而在一个周末,她敲开我的门,把孩子送到我这边低声说牌友又来找她了,没法子,大家都是老搭档了,不好抹牌友的面子,我看见她的眼神里有一份无奈,我也只得满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出了一趟远差回来,我兴冲冲地往家奔走,打开家门后看见门下塞进来一些书和一封信,我抬起书一看:全套《傅雷家书》和《落士比亚戏剧》我赶紧打开信,信是她写的:
  “我搬走了,为了儿子,也是为我自己。孩子已不寄住在幼儿园,马上就该念小学了,我已失去了一个爱人,没有了家庭,我不能再失去这个我和他的孩子。我再也不打牌了。和你相邻一年多,成为朋友我已经很高兴了,知道你是一个重感情的女孩子。没有什么东西给你留作纪念,只有这两套书你曾经说过很喜欢,这是他留下的,送给你。请多保重!”
  猛然间,我转过身去敲她的门,无论我如何叫着她的名字,都是枉然。这一刻,我也体验到了,拥有时不知道珍惜,失去了才知道美丽。猛然间,我行李包里给她和孩子带的礼品成了我给她最后的纪念品。书和信在我眼里变得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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