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如指间沙-第61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那歌声沿着水波飘入耳朵里,令听者陶醉。戏台上才子佳人日日上演着悲欢离合,台下痴男怨女则是红尘起伏、寻欢觅爱。邻座的女客已经湿了眼角。
戏里杜丽娘同柳梦梅执手相望,情意绵绵,无奈只能梦里相会,短暂巫山。好景艳阳天,万紫千红尽开遍。戏子一遍遍唱着,生怕听戏的人错过了那胜景似的。
顾湘觉得她醉了。绍兴的黄酒,入口香醇,青梅一煮,烫烫的,不知不觉就喝了大半。酒劲不知道什么时候上来的,似乎正是唱到杜丽娘死而复生,和柳梦梅结为夫妻的时候。
他们俩这也算是修成正果,死去活来,依旧不离不弃。正如词里唱的,月落重生灯再红。从此郎情妾意,红袖添香,真正好景艳阳天。
也不知道孙东平听过这出戏没,也不知道他会怎么想。她或许该去问问,如果八年前,她就那么死了,他可会梦她梦几年?
顾湘吃吃笑,忽然打了一个嗝。她知道不雅,赶紧捂着嘴。
张其瑞无奈地笑,将她搀扶起来。
“不要。”顾湘语言含糊地拒绝,“还没唱完呢。”
“完了。”张其瑞温和地说,“已经唱完了。”
顾湘往水中央望过去,戏台上,人去镂空,徒留明灯照亮一片光波粼粼。
好奇怪,始终有音乐还环绕在耳边。
“你醉了。”张其瑞带着笑的嗓音在大脑深处回响,可是顾湘已经不再能分析那句话的意思。她身子软绵绵的,随便寻了一个地方靠着,眼睛一闭,只觉得这天地间再也没有让她烦恼的事了。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醉在酒里,还是醉在了这戏里。
她还做了很长的梦,梦到自己成了杜丽娘,天天去树下等情郎。情郎总是不来,她焦急得很。有人和她说,你情郎另娶了公主了。她连说不对,这是牡丹亭,不是铡美案。那人说,你同我来看。她跟着过去,看到朱门华宅里,孙东平正同刘静云在拜天地。
于是她难过地哭起来,她抓着那人的手,不停地问为什么。为什么他还能去爱别人?为什么我们当初会分离?为什么你当年那么爱我,如今一切都变了?
那人温柔耐心,在她耳边说,哭出来吧,哭出来会好点。一切都已经过去了,我还在你身边……
再度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自己的床上了。什么江南宅院,什么木窗棱红灯笼,什么烟波飘渺水台歌声,全都离得很远很远了。让她都有点怀疑,昨天的那一切,是不是自己的一个梦。
顾湘试着坐起来,可是头痛欲裂,她呻吟着倒回床上。
看来昨天不是梦。而且最糟糕的是,她还喝醉了。以前没醉过,所以不知道自己醉后是什么样子。又没有乱说胡话,或者吐了别人一身?
“醒啦?”杨露推门进来,关切地跑到床边,“你昨天喝醉了,张总送你回来的。”
“哦……啊?”顾湘一下清醒了,“什么?”
“张总啊。”杨露嘻嘻笑,“你醉得不省人事的,张总背着你回来。”
顾湘苦笑,“我好像记起来了。”
“张总还留下了解酒药,还说你今天可以在家休息。”杨露摩拳擦掌,“说吧!你和张总什么时候好上的?”
顾湘噗地一声笑出来,“别胡说!”
“我才没胡说呢!”杨露追根问底,“张总昨天送你回来,给你擦脸脱鞋脱袜。你抓着他的衣服不放,他细声细气地哄了你好久。这醒酒药也是他买来的。人家昨天忙到快半夜才回去。”
顾湘的脸不可避免地红得像煮熟了的虾子。
杨露奸笑冲她挤了挤眼睛,“我不逼问你,反正你迟早都会告诉我的。”
顾湘哀叫一声,掀起被子被头埋了起来。
都是那牡丹亭惹的祸。
破茧16
试了一个上午,前面那章还是发不上来,老说我有敏感词。
我放弃了,发去我的官方论坛了。地址在置顶的帖子里有,在“文辉馆”里。
下面发的是接在破茧15后面的:
孙东平的脚拆了石膏后,就回到公司上班了。其实他不在,对公司影响也不大。徐杨一手操控大权,发号施令,各部井井有条。孙东平回到公司,连充满期望的欢迎都没收到——公司上下女性都知道他名草有主,早就不打他的主意了。
刘静云一直在南市没有回来。出版社的工作,她居然辞了,最后一个月的工资也没拿。
孙东平打电话打听刘校长的病怎么样了,是师母接的电话。阿姨是个温柔的人,对孙东平还是好声好气地,告诉他刘校长已经拆线出院,在家里养着。刘静云一直陪在父亲身边,父母都不知道她已经辞职、并且和孙东平分手的事。
孙东平托人送去的补品,刘静云都收了,发短信说了一声谢,客套冷漠得就像是用浆糊贴上去的一样。
他又发了一条短信:“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已经在我的家里了。”
“对不起。”
刘静云没再回他的短信了。打电话过去,她是从来不接的。
孙东平丢开手机,躺在床上。别家电视都还热闹着,他就已经无聊到想睡觉了。只是做梦也不踏实的。他梦到当年在英国和刘静云一起开着车周游湖区。他们那时候关系定下来还没多久,刘静云暗恋他多时,终于得到回应,又幸福又惶恐,最是温柔娇美的时候。
他开车停在湖边,一转头,看到副驾上坐的人换成了顾湘。
顾湘微笑着对他说:“这里好美呀。你说过带我旅游遍全球的,怎么却带她来了?”
说着一指,刘静云居然坐在后座。她也对孙东平说:“你说要重新开始的,为什么还是忘不了她?这明明是我们俩的梦,为什么要带她进来?”
两个女人明明温柔微笑着,却都抓着他不停地问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孙东平一身冷汗,惊醒过来。
屋子里黑漆漆的,说不定真的有鬼在角落里看着他。
他用被子蒙着头,发出哭一般的笑声来。他觉得自己离疯已经不远了。
后来他还是去找了顾湘一趟,他手里有很多东西要交给她。
“这是什么?”顾湘看着孙东平扛着一个大箱子走了进来。她现在一看到孙东平,就想起梦里他穿着状元服和刘静云拜堂的样子,不免有种想打人的冲动。
孙东平自然不知道她的梦。他被顾湘瞪着,还怪委屈的。
富贵正坐在窗台上看风景,家里来了陌生人,吓着了它。它缩着脑袋一窜而过,溜进了卧室里。
虽然时间很短,但是孙东平还是看到了这只肥肥的老猫。他忘记了很多事,但是猫尾巴上那撮黑色尖毛,他是记得很清楚的。他曾经把那只小猫放在膝盖上,手指绕着它细细的尾巴,然后偷偷把那黑毛给剪了。猫虽然小,但是也是有尊严的,不但狠狠挠了他一下,而且一个多月都没理他。
“那是……富贵?”
顾湘只得承认。她有点不好意思,好像深藏的秘密被发现了一样。
孙东平一时很动容,深深凝视顾湘。
“你还养着它?这么多年了……”
“原先是外婆在养着的。”顾湘说,“后来外婆不在了,换成邻居。我出狱后就把它接到身边了。”
孙东平忍不住,蹲在床边,拿着一块鱼干想把富贵诱出来。
“别怕!你小时候还是我把你捡回来的呢!”
猫听不懂人话,依旧蹲在床底下,用它那双黄眼睛瞪着孙东平。
“它不认得你啦。”顾湘在旁边说。
孙东平讪讪地站了起来。连猫都不认得他了。八年,对于一只猫来说,也是大半辈子的事了。
两人的注意力终于转移回到了客厅的那个大箱子上。
顾湘半开玩笑地问孙东平:“不会是一大箱子钱吧?”
孙东平笑了笑,“我觉得这里面的东西,比钱要值钱一点。”
他把箱子打开,顾湘探头一看。什么呀,一大箱子乱七八糟的小物品。有黄铜相框、水晶球、巴黎铁塔的小模型、明信片,总之全是像是旅游商品市场买来的小玩意。
顾湘愣了愣。这孙东平,难道是要开淘宝店不成?
孙东平从箱子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顾湘,盒子里是一片叶子。
“这是什么?”
“是我从勃朗特姐妹的故居捡来的叶子。”孙东平说,“本来是夹书里的,但是怕保存不了,就托人做成标本了。”
他语气平淡,顾湘的手却是一颤。
她高中的时候十分喜欢看英国小说,喜欢简?奥斯丁和勃朗特姐妹,曾经说过很想去英国看看她们住过的地方。孙东平一直记得,所以他今天带来了一片树叶。
她隐约明白了这一箱子东西的来历。
孙东平继续一边把东西拿出来,一边解说:“这是比利时羊毛披肩。我去比利时的时候给外婆买的。后来外婆不在了,给你也能用,就是这颜色老气了点。这是在金字塔下捡的白石头,你说过你想去看法老的。看这个鱼的风铃,是在京都买的,我记得你原来房间窗户上挂过一个你自己做的小鱼的风铃的。还有这个是这是在纽约一家有名的手工艺品店买的相框。你曾说过我们的合影没有东西装,瞧,现在有这个相框了……”
相框里是一张老照片,颜色都有点旧了。少男少女依偎着坐在花坛上,笑容幸福无比。
顾湘接过相框。沉甸甸的黄铜,触手冰凉。她轻轻摩挲着。孙东平站在旁边,不住地拿东西,却没再讲话。
“你……搜集了多久?”
孙东平说:“断断续续的,没有停过。”
顾湘放下相框,又拿起那个树叶标本。它原来或许是一片飘落的树叶,如今已只剩下脉络。纤细脆弱的经脉似乎正表示着它漂洋过海,历时多年才来到她的手上,是多么不易。
“为什么想到把这些东西给我?”
“它们本来就是搜集来给你的。”孙东平耸了耸肩,“我知道很多东西都已经于事无补。不过聊胜于无,有总比没有的好。比如这条披肩,冬天披着应该挺舒服的。”
顾湘摸了摸柔软的披肩,笑道:“这么一大箱子,你要我怎么放?”
“已经送给你了,你放着也好,丢了也好,都随你便了。”孙东平把手一摊。
顾湘目光幽幽地望着他,“可惜我不能给你什么。”
“你已经给了。”孙东平说,“你在最好的年纪,给了我你最纯真最执着的爱。”
这话肉麻得很,可是顾湘觉得确实就是那么一回事。
孙东平没有说错。她再也不可能像爱这个男人一样去爱别人了。那种毁灭自己去成全别人的勇气,她也再也不会有了。她或许会再遇到一个好男人,或许会再次去爱,可是她已经学会了保持一点理智,为自己做个打算。
她说孙东平曾爱她逾性命,她又何尝不是。可是如今他们两个都已经再世重生,往事如云烟。
破茧17
孙东平三天没去公司,徐杨终于又上门来,看看他到底死了没。如果死了,就赶紧找地方埋了。
她当然是说笑的,结果一进屋就闻到一股腐烂的气息,臭不可当,当即吓得魂飞魄散,失声大叫。
“东子!孙东平!你怎么了!”
孙东平穿着工作服,围着口罩,手里拿着榔头,从厕所里走了出来。
徐杨倒退一步,还不确定他是人是鬼。
孙东平没好气,“你怎么来了?厕所顶棚夹层里死了一只老鼠,我正头疼怎么把它弄下来呢。这臭的……”
徐杨这才松了一口气。不过这一呼吸,更觉得屋里臭得像坟场。她赶紧把孙东平拉到走廊里说话。
孙东平短短几天就瘦了一大圈,双眼深陷,脸色发青,仿佛真有什么鬼怪附身似的。徐杨看着也心疼,只好尽量劝他:“你不如干脆放个假。欧洲和美国是不能去的,免得你又伤心。太平洋上那么多海岛,找个地方蹲一下,喝点椰子酒,看看草裙舞,没准就过去了。”
孙东平只当她在说笑话。不过他也知道,自己总是不去公司,有些会议无人主持,难免会有点流言的。
所以第二天,孙东平洗了一个澡,剪了头发,剃了胡子,自己烫了衬衫,出门上班。他有那么多种身份,那么多要顾的事,他至少要做好其中一到两样才行。
秘书看多多日未见的老板形销骨立的模样,十分惊慌。莫非传言不假,老板得了绝症了?
孙东平走进办公室,看到堆积得高高的等待签字的文件上,放着一盘早餐。能放稳,也真是一门技术了。只是他这几天饮食混乱,又喝酒,胃病复发,什么都不想吃。
秘书端着早餐出去了,没多久又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