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秀-第7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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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了”,这叫各人心照不宣。“雷大兄,因为我路过此地,顺便过来看看阁下。”“哈哈,承情承情。这样子,今天我请先生吃点心,不知肯不肯赏光?”“好啊!这一说,我就扰你一顿。”咦,这个人的脸皮多厚啊!都不客气下子,一句世务话就玩了钉起来了。朱大爷心里话:衙门口人多目众,不如把他带了走,免生是非。
朱仝带着吴加亮一脚到了东大街隐香园点心店门口,这一刻已快要到刷市了,店堂里的茶客稀稀落落,人不多了。小二一看:“咦,雷大爷。”“啊,小二。”“今天来得迟啊?”“不错,因为有个朋友来,耽搁了。”“好啊,我说不派这么迟嘛。这一位就是你老的朋友?”“我们家乡来的,路过此地顺便来看看我。”“咦喂,你老的人缘好哩,朋友居然跑这么远来看你。你今天有客,可要多带一些点心啊?”“今天代我带两盘加倍。”“噢,就是了。”不吃酒吗?早上吃什么酒呢?来嘛就是吃点心,而且他家专卖点心,其它的不卖。一刻儿工夫,小二把四盘点心送过来了。这块朱大爷就把小孩子跨马势朝自己腿上一坐,两条小腿朝左右一跨,两只小手伏在桌上。天天如此。小孩子看见点心也不动手抓,因为朱大爷经常关照他:“不能动,点心烫哩。”朱大爷先用手把点心掰了张开来。稍微凉一凉,怕里头馅心烫了小衙内,等到凉了差不多了,就米先喂他。吴加亮坐在对过就望着他:奇怪!他照顾这个孩子这么细心,感情不一般,他没有娶过亲,没有生过小孩子,这个小孩子到底是他的什么人?倒要问问他哩。朱大爷这一刻也望着吴加亮,指着盘里热气腾腾的点心:“先生,请啊。且慢。雷大兄,请问你啊,这个小孩子是你的什么人啊?”“啊,先生,这一件事情说来就话长了。乃是一件巧事……如此如此,这等这样。”朱大爷就把他到此地以后的经过情形说了一遍。“他不是旁人,是知州李世群的儿子。”“噢。吴加亮装着不以为然的样子,“啊呀,啊呀呀!雷大兄,像你堂堂一筹英雄豪杰,难道就心甘情愿在此地给他带小孩子吗?”“你老这话不错,我是不愿意。但是我受恩官的开脱,无以为报,我想只好等三年罪消之后再讲。啊,先生,你怎么得空到此地来的?”“这个……我是听说你到了这个地方,特地前来拜望。他已经到了我们那个地方了,你可晓得?”“噢,这个我知道。”吴加亮跟他暗答机锋,“他”者,就是指的雷横,“到了我们那个地方”,就是指的梁山。“噢,你知道了。雷大兄,我奉劝你啊不必在此地受苦,最好也到我们那个地方去。”“不!我刚才讲过了,三年之后再说。”“暖!你不晓得,我们那个地方比这个地方好啊。去的人全是英雄豪杰。”“先生,我没有讲不好啊!我也晓得到你们那个地方去,他们都是为势所逼啊!”“这个……”吴加亮心里有话:到我们梁山的人都是为势所逼?你这话说得一点不错,没得哪一个好好的上梁山的,都是逼上梁山.不过听你这种口气,你现在大概安稳得很,没得什么事情逼你非上梁山不可。你既然要逼嘛,我吴加亮就想个办法来逼逼你唦,我不把你逼到那个地步,叫你自己愿意上梁山,我就称不起智多星吴用!好的,我们现在先吃点心。“雷大兄,他家点心的味儿很好啊!”吴加亮不把话往下谈了,好像没得这回事情。吃过之后,当然是朱大爷会东,算了正帐,另外又把了几个钱给小二。两个人站起身,到了店门口。“先生,你到哪里去?”“我嘛,就回我的住处了。”“噢。你什么时候再来?”“我嘛,还要到另外一个地方去办点事情。有工夫我就再来拜望。如果没得工夫,我就不来告辞了。”“好,照这一说,我就不送先生了。”朱大爷心里话。你最好不要再来了。我也不是恶嫌你,现在衙门里头挂着你们梁山人的图像,万一有人把你认出来,说我跟梁山的军师吴用有来往,那我就不是三年的罪了,三颗头都不够杀啊!吴加亮走了。朱大爷特地在街上多买了几包果子带回去。什么意思呢?晓得吴加亮这个人眼睛一眨就是个主意,他先是说特地为我来的,见我不肯跟他上梁山,就绕了个圈子,又说到另外一个地方去办点事情。不管你是真是假,我呐,从明天开始就不再出来了,过个三五天,等你走了,我再出来。所以朱大爷要多买几包果子带回去,怕小孩子一时闹起来,可以吃吃果子打打岔。朱大爷在衙门里头的话,我先摆着。
吴加亮出了城,到了柴庄,就把朱仝说的话告诉宋江。宋江一听,心里很不乐意:啊呀;朱贤弟啊,一个人不能不识好歹啊!我们远路迢迢赶得来,就是准备把你带上梁山。你固执己见,非要等到你三年罪满再谈到水泊的事,你不是叫我们白跑了吗?你还说现在上梁山的人都是为势所逼,你大概还没有什么事情逼你,所以你就图眼前的安逸了。这,怎么办呢?问问军师。“军师,你看如何办才好?”“三哥放心,我想过了,他不过要逼哎,要逼,我们就扎扎实实的逼他下子,逼到一定的地步,倒看他上梁山不上梁山!”吴加亮就把准备如何逼朱仝的打算说了个大概。宋江点点头,说:“别无他法,就照军师说的办法试试看。”
到了第二天,吴加亮还是那个时间,还是站在州衙门的照壁墙下,就在这块等。等了半天,不见朱仝出来。再等,太阳已经当午了,朱仝还是没有出来。吴加亮耐心大哩,赶忙去吃了一顿中饭,接着又跑得来等。整整等了一天,没有见到朱仝出来.估计朱仝一定是有事了,只好先回柴庄。到了柴庄,收拾睡觉。第三天仍然是那个时间,还是站在照壁墙下等。又等了一天。就这样,吴加亮等丁整整三天。啊?奇怪!怎么还是没有出来啊?好哩,朱仝啊,你居然跟我玩不见面。你以为你不见我的面,我就知难而退了。没这话!我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你—天不出来,我吴加亮就一天不走,非把你等出来不可!
到了第四天,吴加亮特地提前到州衙门门口,朝照壁墙下一站。朱大爷可曾出来?朱大爷没得办法,只好出来了。他这个出来并不是他的本意。他晓得吴用这个人花色点子多,自己玩不过他,不出来最狠。哪晓得这个小衙内跟他过不去;天天在外头玩惯了的,不但好玩,而且还有点心吃,一天两天不出来,朱大爷推说身体不好,还可以拿果子哄哄他,到了第二三天,果子就哄不住了,小孩子非要到外头去吃点心,没有点心吃,就哭啊,蹦啊,怎么哄都不行。谁知这个事情传到李世群耳朵里去了,李世群心想,雷配军为什么不出去了?噢,明白了,小孩子拖出去花费大,什么吃的、玩的,看见一样就要一样,雷配军又不敢得罪他,不想买也要买,他身上不过那么几个钱,钱买光了当然就不想出去了。随即叫帐房里头拿了两吊钱给朱大爷,对他说:“你啊,大概是缺钱了,带着小少爷出去一定要多用钱。你不要烦,这块贴补你两吊钱。”朱大爷都急死了,我哪块是为的钱吗?外头有个勾死鬼在等着我哩!这话又不好跟老爷说。这块老爷给了朱大爷两吊钱,太太得了信,心里暗暗地埋怨老爷:小孩子用项大,你给他两吊钱就够了吗?太太随即叫后头的妈子,又拿了二两银子给朱大爷。朱大爷更急;唉!这一来怎么好?老爷跟太太都给了钱了,我不能再不带小衙内出去了。估计嘛,这三天我没有出去,吴加亮该派要死心了,说不定已经走掉了,走掉了就没事了。所以到了第四天,朱大爷就抱着小孩子出来了。
啊咦喂,哪晓得才走到门口,吴加亮在照壁墙下已经看见他了。他没有看见吴加亮,心里并且得意:晤,今天没有碰到他,恐怕他是走了。正走着,忽然后头一声招呼:“哎!雷大兄。”“呃咳!”朱大爷一听,吓了一跳:糟了!勾死鬼还在这块哩,简直是阴魂缠腿啊!还又不敢得罪他,转过身来:“啊呀,先生,你还没有走啊?,吴加亮把他一望:可要死啊,居然下逐客令了。我的事情已经办完了,原打算今天走的,后来我想想,我们既是好友,又是同乡,我既来找你谈谈旧情,总不能不辞而剐,所以我令天特地过来向你雷大兄告辞。”啊咦喂!朱大爷把他望望,哪个要你来告辞?你把事情办完了嘛你就走咧。”先生,你就是不来,我也不会见怪。”“暧,不行!我如果不来,你雷大爷一定要骂我为何不辞而别!”“噢。”朱大爷心里有话:你家孙子才骂你哩。既然见了面,又不能不说一句客气话;“先生,照这一说,我就请你吃点心。代你送行。”“好啊,特敬不如从命,我就再扰你一顿。”一句话就钉起来了。
吴加亮跟朱大爷到了隐香园门口.小二一望:“啊咦喂,雷大爷,你已经三天不来了,今天是什么风把你吹得来的呀?”“这几天我身体不爽,所以就没有出来。今天嘛,一来是小少爷闹着要到你家吃点心,二来是我这位朋友事情办完了,我要代他送行。”“好啊。后头宽敞,就请到后头坐。”到了后头,还在原来坐的那一张桌子就坐。小二过来把桌子抹得干干净净,然后把四盘点心端上来,朱大爷还是先把小孩子吃,吃过之后,就望前吴加亮。指着盘中的点心:“先生请啊!”吴加亮无心吃点心,就和朱大爷叙谈旧情,从七星聚义,短劫生辰寿纲,一直谈到宋江如何飞马临庄报信救了大家的性命.后来并吞石碣湖,分金亭火并王伦,乖乖,呱哩呱啦说的话就多了。朱大爷虽然晓得当初短劫生辰寿纲这一案是他们做的,自已也吃了苦,还放走晁盖,但是详细的情形并不完全清楚,所以今天听起来也觉得新鲜有趣。吴加亮正谈得津津有味,朱大爷听得点头晃脑,就在这一刻,忽然店门外有个人来了。
哪一个?轻脚鬼时迁。时二爷身上穿蓝布长衫,手上抓了个白布手帕包,一面正着,一面望着。到了东大街上抬头一望,在一家茶馆门前挂若块金字招牌,上头有三个字:“隐香园”。军师关照的:他们就在这一家。好极了,找到了。进了隐香园的门,时二爷一看,在前头店堂里头有张桌子,倒是干干净净。随手拉了条板凳朝下一坐,喊了一声:。小——二!”小二一听:“哎!嘻嘻,爷家有什么事?”“来两盘点心,泡一壶茶。”“就是了。”小二泡了一壶茶,带了两盘点心,送到桌上。时二爷喝了一杯茶,筷子一起,带了个点心一吃,乖乖,味儿不丑。怪不道军师说他家的点心味儿好哩。时迁是“寡人好啖”,在吃刮上头着实有点学问哩。吃了两盘点心,手一抬,把个嘴抹了下子,又喝了一杯茶。好像想起一件什么事情来了,就站起身来,“踏踏踏踏”,走到店门口直朝东面望,嘴里叽咕糟;“嗐!还没有来啊。”接着又回头,坐下来,一刻儿工夫,又站起来,到店门口再望,没有来,接着又回来。就这么一刻儿出去,一刻儿进来,老板坐在柜台里头,头都被他绕晕了,眼睛都被他绕花了。“小——伙啊!”“老爹哎!”“你来啊,这是个什么角儿啊?这么坐立不安,进进出出。哎,他点心可曾吃过哪?”“吃过了。一壶茶,两盘点心吃得干干净净。”“咦,我就不懂啊,他一刻儿进来,一刻儿出去,嘴里叽咕若‘还没有来,他到底是个什么人啊?”“哪个晓得呐。老爹哎,我看他鬼鬼祟祟的,人样子长得也异怪,恐怕不是好人!”“晤!”“老爹,恐怕是那一码!”“嗯,看样子,像个豆荚子哩。”什么叫豆荚子?是过去对小偷扒儿手的一种称呼。“小伙啊,他吃了一壶茶,两盘点心,钱给没有给啊?”“一个小钱边都没有给。”“小伙啊,我看你赶快跟他把个钱收下子.这个人鬼头鬼脑,滑漆滑溜的,不要让他滑掉了。”“不要紧啊。老爹哎,你入神啊,他桌上有个白手帕包哩。两吊钱足有,万一他滑掉了,只要这个手帕包在这块,他就吃不了白大。”“哎,这话倒也不错,你要码住他的手帕包哪!”“我有数啊。”东、伙两个在这块说着,时二爷还是左一趟、右一趟的跑来跑去。这一趟到了门口忽然一声喊:“啊!来了。来了。说着来了来了,复行又朝原处一坐。
乖乖,就在大街东头一下子来了几十个人,都是布衣、布服、布袜、布鞋,全是乡里农民的打扮,有手上拎着篮子,有的扛着扁担,还有的挟着箩筐,一边走着,一边说着:“哼哼,小伙啊,这一次老哥哥准备跟他拚了,非跟他打官司不可!”“算了,老爹哎,大家都是一个庄上的人,低头不见抬头见,凡事都要听人劝啊。打官司又怎么样?不打官司又怎么样?打官司也是讲的个理,我们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