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定要找到你-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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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恋爱简历
上大学时,我曾经不知不觉地谈上了恋爱,其实无所谓爱情,现在看来倒象是初恋实习。
大学生活的平面是建立在寝室-食堂-教室-图书馆这几个点上,的确有点单调,加上我天性单纯,品行善良,好助人为乐,常常替她买饭,替她占图书馆的座位,与其他女同学相比,与她看电影和跳舞次数更多一点,这些都非常合符校园生活的公式:同学友情+频繁接触=校园恋情。其实,我与她除了形式上象恋爱之外,内容几乎什么也没有。
她与我同系不同班,认识她时也不是一见钟情。听大课时,我总带一本与课程无关的书去看,走神太多,怕过不了关,一次她正好坐在我的身旁,我陪个小心,借抄她工整之极的课堂笔记,于是就认识了她。为感谢她的笔记,我请她看外国电影,她欣然而来,就这么认识了。
我那时真不知道恋爱是怎么一回事,同学情长,在一起时间长了,就显得亲切,既亲切话也就说得多,话说得多,不就是象恋爱一样了么?
她喜欢琼瑶,也看得起亦舒,还不嫌弃梁凤仪。前两者不多说,单说我曾在她的宿舍里翻过几页梁凤仪的书,看了她几处类似这样的句子〃 然,人在江湖,身不由已〃 ,差点没有把宝贵的中餐——同学的生日饭——呕吐出来。我自信鉴赏力比她高,但也能理解她喜欢看那些低级的通俗读物。
学校生活除了吃饭就是看书。我在学校图书馆看了不少书,我是为了丰富知识、坚定信仰去看书的,看了那些书的结果,我的知识丰富到了近于反动的地步,可信仰彻底丧失了。我从读小学起被大人们移植过来的信仰,几乎经不起成年后思想狂飚的冲击,那些不着边际的信仰被连根拔起。没有信仰的精神有些空虚,空虚的我没有寄托,没有向往,于是开始向往爱情,并希望孤独的心灵有所寄托。我开始看些爱情方面的书,如社会主义作家的《情爱论》与资本主义作家的《人生的五大问题》;西方的哲学家,我也是在那个时候一一接识的。
我毕业时,没有信仰的理想非常有中国特色:多赚钱,找到爱情并且娶到一个如意的妻子,将来最好还能出国。从毕业留言簿上,可以看出大家差不多都有这个理想。
我对恋爱理论的执着,并没有结合恋爱的实际。恋爱的情节只限于晚上一起到图书馆学习,周末跳舞,饭后散步等等方面。到毕业那一期,散步时悄悄地牵过手;趁寝室没其他人,曾经偷偷摸摸心惊胆颤地拥抱过几次。
接吻是我那时最向往的事,由于我没有恋爱经验,不知道到了什么时候才能与她接吻,她的态度又会如何。我最担心她会不会一个巴掌打过来,骂着〃 下流〃 ,然后哭着跑开,永远不理我。
认识了她一年后,一次黄昏,在校外的山林里,我的嘴唇终于碰上她的嘴唇,现在回想起来,那真是让我心惊不已的事。每一次都是象蜻蜒点水,惊惶往往替代愉悦。她的唇被我碰上后,马上会把脸转开,好象一脸不高兴的样子,我心虚得没有胆量再得寸进尺。
一个夏天,我与她曾在郊外的林中草地上肩靠着肩,蒙蒙胧胧地度过了一个晚上。我们在甜蜜中颤栗着。两人的手都不敢乱动。我的手至今可以起誓,从没有探入她内衣以内,更没有越过她的腰带以下,潜入她的神圣领地。
她离开学校,应当是象进校一样完整而纯洁,而我也是绝对与她一样,单纯,爱幻想,甚至幼稚。我们在纯情的学生时代里成长着。信仰在思想的季节里凋谢,理想在寻找另一方现实主义的土壤。
毕业后,由于我与她分配的城市相距太远,初恋成了我们永远的怀念。
离开大学时,我发现自己有处女情绪,可我桎梏自己的是,我竟还有处男情结。桎梏常常来自于信仰,如果说我在失去信仰后,还有什么新的信仰的话,那就是在我心中建立的对完美爱情的信仰。
我无法预知将来会不会与她共同生活,如果没有把握的话,我不想也不敢把肉欲快感的记忆在她这里成形,那我在未来将无法构筑一座完美婚姻的圣殿;我因此固守着保持处男的信念,并保持着对纯洁处女的神往,并要为自己建立一座精神丰碑,在时代风气面前,丝毫不感觉可耻,当然,也没有觉得自己如何光荣。
有人说,对爱情抱有信仰的人要么幸福一生,要么痛苦一生。这话是不是太绝对了?何况现实生活还能够修正不切实际的信仰。
我毕业后曾在一家国营工厂工作过,那时我的爱情的激情处于冷冻状态,但信仰依然崇高,这主要归罪于我还不会真正地恋爱。我对厂里已谈上恋爱的男同事非常羡慕,总是问他们什么时候用什么方式跟她确定恋爱关系,怎样向她提起结婚的事。现在大家看起来很可笑,不是么?
一次厂里的舞会上,我所在的微机室的几匹色狼都在场里寻找猎物,可微机室的色狼与车间里的色狼相比,就象动物园里的狼与东北的野狼相比,野性的胆量与雄性的魅力差得太远了,一个个无功而返,最后色狼们相互间捉对上场乱跳,看着恶心,想起来伤心。
我自信一米七六的高度,长相也不是一无是处。我鼓了三回勇气,手心抹了四次汗,站起六次,又坐下五次,最后一次我象走向刑场似的向一个姑娘走去,心怦怦地跳,心想,她会不会拒绝我?如果她不愿意与我跳,我多么没面子,脸往哪里搁?在我伸出手的时候,她淡然一笑,站了起来,让多增加一点信心。我自始至终对她保持着崇高的敬意。在纷红骇绿的灯光中,我看清她是一个端庄的女孩,化了淡妆,眉黑唇亮。我知道跳舞的时候不能总是沉默,这对舞伴不尊重。我天生的好口才却在舞厅里遗失了,半天憋出几句话,由于紧张,说了什么话都不记得了。第二轮请她跳,才知道了她叫萍。
舞会散场前,我又试着与她跳了一轮。心里在想,有她做自己的女朋友也不错。我现在都二十五了,还没有正式谈过恋爱,理想与现实常常存在着不可调和的矛盾,我担心自己会为理想完美的爱情痛苦一生,经常提醒自己要现实些。当时心里想,如果她纯洁善良,性情温和,我就应当满足,不要再做拥抱天鹅的美梦了。
舞会上,我的态度特别诚恳。散场前,我第四次鼓起勇气,试着约她明天下午出来玩,我的借口极为简单,因为明天是星期天;她同不同意出来,我心里没有一点把握。出乎我的意外,她竟点头表示同意了。那一会儿,别说我是多么感激她,她的同意对我来说简直是恩赐。
次日下午,我们约好在江边的小茶室相见。一起喝茶。茶室的灯都放在灯笼里,暖调子的光显得特别温馨。
我知道甜蜜的话是哪些话,可恨自己脸皮不太厚,话都准备好了,就是不敢说。
不远处的一个男士把一个女子搂在怀里,窃窃私语,他们在墙上的影子黑成一团,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激发了我巨大的勇气。我对莲说了一句很经典的讨好女孩子的话,什么话我也记不起了,反正现代经典的东西太多。
即使那不是一句经典的讨好女孩子的话,也能表明说话的人有一定的格调,我因此特别关注享受这一句话的人的反应。
她肯定听清了,看我一眼,她的脸上好象没有出现我预期的那些反应。她大叫:〃 小姐,你这红茶我喝不习惯,换成加糖的菊花茶好么?〃 从她的表情上看,显然不是害羞顾左右而言他。
小姐过来了,送上一杯菊花茶,并温情说:〃 小姐,菊花茶五元一杯,要另付费的。〃 〃 谢谢。〃 她优雅地说,她才不在乎五块钱,请她来茶室是我在尽义务,她理所当然要充分享受权力。
我象不小心泄露国家绝密似的恐惧,忙喝一口茶,镇定一下。说实话,从一开始,我就觉得自己在高攀她,配不上她,心里一直发虚,说了这一句讨好她的话后,她没有理会,我心虚得更厉害。
也许她一开始就不喜欢我,也许她应邀出来是因为象我一样没有朋友。人不能总是孤独的,两个人喝茶总比一个人喝茶要好,所以她才同意与我出来。
她问:〃 听好多人说你炒股票很厉害,有什么秘诀?能不能教我?〃 她做出很亲昵很温柔的样子,摆着矫情时代普遍用的姿态。
她开始谈股票了,说白了,就是谈钱,这是她感兴趣话题?我没有理由认为谈股票就是低级趣味。如果在平时,有女孩子能与我谈股票,我一定会引以为红颜知已。可我抱着对爱情的崇高敬意,第一次约她出来玩就谈这个,显然没有心理准备。
我怎么向她说呢?她也许恨不得明天就买股票,后天就发财,我如何能让她满意呢?
我炒股实在没有什么秘诀,首先是承蒙财神爷的一点慷慨,其次是心理素质和运气好一点。我搔了搔头皮说:〃 要秘诀?呃……简单地说……一句话……选股如选妻,低买高卖,恭喜发财。〃 其中选妻一说,我是当幽默来说的,可我说这句幽默话时候,是出了半身虚汗来做代价。
她笑了,表示理解。我轻轻吐了一口气,看来幽默效果是实现了一点点,虚汗立即风干了一些。
她的笑容里好象闪耀着黄金般的光泽,好象从神仙那里得到一句能获得财富的咒语一样高兴。过了几天,我约她看一部外国爱情片。她说她最不喜欢外国片,还不如看港台电视连续剧。
人人都有个性,但我的个性不能在恋爱时坚持,这会让她离我而去,就约她去公园,那是事半功倍的地方。
晚上公园里人不是很多,月黑风高,是酿造气氛的好时光。我们坐在长椅上,感觉并不太凉,她说:〃 椅子好凉。〃 我受宠若惊,相信她一定是在暗示我,傻瓜才不会明白呢。我麻着胆子试着请她坐我腿上。我幼稚地想,这样才象恋爱的样子吧。她扭捏地摆动腰肢,推开我,仍固执地坐在她感觉到凉的椅子上。
我问你有点不高兴?她故作惊讶地说,没有呀。我问,你现在冷么?她说不冷。
我有些失望,胆气更加畏缩,实在找不出什么话来打发时间。
我的肩部靠紧她,试着用一只微微发抖手搂着她的肩头,希望她感觉温暖一些。
她对我冒险的亲密举动居然没有什么反应,我只感觉到她的身体上还有一点暖意,却丝毫感受不到爱情的甜蜜。
我实在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总以为这么坐着是不是冷淡了她,于是把脸渐渐地贴近她,嘴唇靠近她的脸,才一接触,她的头立即侧向另一边,指着远处的灯光说:〃 你看那是萤火虫么?〃 我本来就象做贼一样,加上她这一说,我内心的激情立即消退,精神有崩盘的感觉。我恨自己是个懦夫,想起电影里男人强行吻女人的样子,管你同不同意,多象男子汉,我为何这么怯懦?也许她倒喜欢我横蛮一点呢。于是我用手拔过她的肩头,仍想吻她的唇一下,哪怕是碰一下。她头一扭说:〃 别这样,我最讨厌亲嘴了。〃 她毫不含糊地抖出〃 亲嘴〃 一词时,无异在我的精神世界上扔了一枚逻辑炸弹,我的神经官能系统立即紊乱,好不容易积累的一些勇气立即消散,忙把手从她的肩上移开,两眼直楞楞地看着前方。
我恨自己无能,一时气恼,估计她根本没有看上我,她出来玩是没有别的地方玩。她既然能说实话,我为什么不把心里那一个疑问直接表达出来呢?
过度的自卑竟给我带来了麻木的胆量,我索兴问:〃 你是处女吗?〃 她又天真地说:〃 你问这个干什么?很重要吗?〃 我轻松一点了,痛苦地笑着说:〃 你是不是?男人都在乎这个,可如今处女是濒临灭绝一类的雌性动物。〃 如果被问的女孩有格调,即使她在十五岁时就不是处女,也应当说〃 那我就是属于濒临灭绝的那一类雌性动物啦〃 ,我认为这是唯一的回答,如同围棋死活题中所谓的正解。
她说,下流。我更加自卑了,仿佛我问那句话是流氓的专利。
好有什么好说呢?我就胡乱说,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就一起走出公园。分手后,我回到宿舍,我一夜恶梦频频,几次在黑暗中遇到母夜叉。
我实在没有恋爱经验,不知道什么时候对女孩要温存,早了不好,晚了也不好。我在镜子里顾影自怜几天,长相并不丑,头发也还有很多,身材高大,就是胆太小。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敢约她出来。我总认为自己配不上她。但到现在为止,我还不知道她对我什么地方不满意,我做错了什么地方。
一个多月后,我在街上看见她挽着一个比我丑多了的男人,有说有笑,快乐得象天使,而我身边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