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与陌生人说话-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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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国家很聪明,说:“理发吗?”
徐灵说:“我就知道你不敢。”
闻国家说:“笑话。我的头发,长在我的身上,我想在哪里理发就在哪里理发。”
徐灵说:“快别说大话,快别说大话,我没有听见啊,我没有听见啊。”
闻国家说:“不需要你这么体谅我。我真的是想在哪里理发就在哪里理发。过去不
来你的发廊只是因为我觉得不值得为了一个花哨的发廊而破坏自家的安定团结而已。”
徐灵说:“而已?现在我这里不是一个花哨的发廊了?”
闻国家说:“对任何事物都有一个了解的过程嘛。”
徐灵说:“那你哪天就来理个发?”
闻国家说:“只要你不怕。”
徐灵说:“我怕什么?为人民服务,凭手艺挣钱,天经地义的事情。”
闻国家说:“好!没有想到你还一身豪气。”
徐灵掩嘴一笑,说:“哪天来吧。”
闻国家说:“哪天来。肯定了。”
徐红梅迷上了逛街。现在的逛街与过去不一样,现在逛街有很多新的学问,可以拥
有教训和经验,可以体现自己的个人价值。徐红梅还是逛的江汉路。这一次徐红梅看见
装修得比较现代,里面清一色年轻姑娘的商店就不再进去了。徐红梅专门逛大型百货商
店,逛大门敞开,中年妇女在门口使劲往里吆喝顾客的商店。但徐红梅不太敢试穿衣服
了。在这种商店里,只要你胆敢试穿什么服装,保证你就脱不下来。人家几个售货员围
着你,百般地赔笑脸,百般地奉承,百般地讨好;素净的花色说你穿上像大学教授,鲜
艳的花色说你穿上活像搞文艺的,价格也看你的眼色使劲地往下降,从一百五十可以降
到八十,弄得你不买简直就显得你太不通人情。徐红梅就是这样在售货员的盛情包围之
下,被迫地买了一件八十元钱的连衣裙。可不幸的是,在另外一个商店里,与徐红梅一
模一样的连衣裙开价就只有八十。徐红梅问了价就要走,店主在她身后叫道“六十!五
十!好了,我给你一个跳楼价,三十!”徐红梅难过得眼泪直往外涌。她想她一个月的
基本生活费才一百五十元钱,却拿至少五十元钱买了一堆无用的恭维话。她怎么这么傻
呢?徐红梅跑到她买衣服的商店去上厕所,她把自己关在厕所里劝慰了自己好久。她对
自己说:算了算了,就算是拿钱买教训吧,就算是交学费吧,以前她不知道而现在她总
算知道了恭维话都是很值钱的,她肯定不会再上当了。徐红梅为了让这家赚了她钱的商
店破一点财,她在厕所里一再地拉水箱,最后她觉得一吨水也只要几毛钱,她干脆就把
水箱的装置给扯坏了。
后来徐红梅逛累了,口也渴了。她看见人们都到街边的一台饮料机那儿要饮料。徐
红梅也过去指了指雪碧。一个穿白色工作服、戴白色厨师帽的小姐正要给她用纸杯去接
饮料,徐红梅连忙叫起来:“哎哎,我不要了。”因为徐红梅一眼发现有个顾客给了小
姐两元钱,小姐并没有找零。这就是说一杯饮料要两块钱,徐红梅认为太贵了。小姐拿
着杯子怔了一下,不高兴地说:“有病啊?自己要不要喝水都闹不清楚!”
7
徐红梅这一下子总算逮住了真理:顾客是上帝,而她们居然公开辱骂上帝。这段时
间里里外外受的气飞快地聚集到了一起,徐红梅几乎是喜形于色的。她挺直了头颅,理
直气壮地大声说:“你是说我有病吗?大家都听着,这位小姐开口就辱骂顾客,说我有
病。我要你们领导出来!把一杯饮料卖这么高的价格,还骂人,我得问问这是什么性质
的问题?”
小姐说:“大家瞧瞧她这德行,是不是有病?饮料又不是我定的价,物价部门定的,
全市都一样。再说两块钱一杯冰冻饮料,贵什么贵?喂,哪里好玩你去哪里玩吧,我们
领导不在店里。”
徐红梅的声音更大了。她向大街上的行人叫道:“大家看看,大家看看。她还在辱
骂顾客。”
柜长闻声出来了。这是一个时髦的年轻妇女。她一见情形就推了售货小姐一把,严
厉他说:“去去,给我进去写检查。你辱骂顾客,这个月工资奖金全没有了。”小姐横
了徐红梅一眼,跑进了商店深处。柜长脸上堆起了笑容,向徐红梅再三地道歉。徐红梅
几次积淤的火气还没有得到顺畅的发泄,对象就不见了,徐红梅又没有理由对正在道歉
的柜长发火,她心里堵得难受,气呼呼不知怎么办才好。围上来准备看热闹的人散了,
柜长也去忙碌她的生意了,徐红梅这才想好了她要说的话。徐红梅突然郑重地说:“柜
长,我接受你的道歉。”
柜长意外地发现徐红梅还站在一旁,赶紧对她点了一下头,说:“好了。事情过去
了。”
徐红梅说:“我认为事情并没有过去,柜长。我不管什么物价部门不物价部门,饮
料的确是太贵了,这个意见我还是要对你们提一提的。我们国家现在并不富裕,山区的
孩子上学都很困难,大多数人的生活水平也并没有达到小康。这种昂贵的饮料完全可以
去大饭店和大宾馆卖,在这种大众来往的地方,你们最好卖一些凉茶菊花茶什么的,毛
把两毛钱一杯,又清凉又解渴。柜长你认为呢?”
柜长不停地为顾客倒着饮料,只是用眼角瞥了瞥徐红梅,半天才说:“我一定把您
的意见向经理转达。”
徐红梅说:“那什么时候可以见到你们的行动呢?”
柜长说:“对不起,这就不是我的职责范围了。”
徐红梅还是不依不饶:“那我的意见不就白提了?你们是为人民服务的,我作为人
民的一员,有理由得到对我意见的答复对不对?”
柜长又瞥了徐红梅一眼,说:“对极了!您随时可以打我们商店的举报电话。”
徐红梅已经觉察到了这个柜长是在应付自己,她甚至可以断定柜长对小姐采取的是
假批评真庇护的地方保护主义策略。现在怎么是这样的呢!徐红梅不想放过她们。徐红
梅铿锵地念着这家商店的电话号码,径直走到了街边的公用电话亭打电话。忽然,徐红
梅想到了这么一个问题,谁来付电话费?徐红梅放下电话又回去问柜长。她得到的回答
是谁打电话谁付电话费。徐红梅说:“你以为几个钱的电话费可以阻拦我举报你们吗?”
徐红梅斗志昂扬地再一次来到电话亭,她拿着电话磁卡,端详了片刻,想法还是变了。
她想既然这个商店的柜长都是这个样子,谁敢担保他们的其他部门呢?现在到处都是这
种状况,靠她徐红梅,打一个电话能够起什么作用?白花自己的钱罢了。最后徐红梅愤
愤地把电话磁卡往台子上一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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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夭,闻国家的头发长得应该理发了他就来到徐灵的发廊理了一个发。徐灵的手
艺的确非常好。闻国家非常舒服,对发型和优惠的价格也非常满意。理完发,闻国家对
徐灵说:“怎么样,天并没有塌下来是不是?”徐灵说:“塌下来了也没有关系。”闻
国家决定从今以后就在徐灵的发廊理发。
9
徐红梅一进家门就看见闻国家居然在家里悠闲自在地喝茶,头上顶着刚刚出炉的发
型,油光水滑,十分夺目。徐红梅的怒火顿时燃烧了整个胸膛。徐红梅喝道:“闻国家!
你居然还可以这么悠闲地喝茶?”徐红梅说完,上来一把夺过闻国家的茶杯,跑到大门
外边,冲着徐灵的发廊,把茶杯扔到了大街上。玻璃杯在马路中间突然地爆炸,声音很
意外又很响,把坐在发廊门口的徐灵吓了一大跳。徐红梅的眼梢子瞥见了,心里暗暗得
意。闻国家却不依了,横眉竖眼,狠狠地吼道:“你摔我的茶杯做什么?你疯了!”
徐红梅一副拿了闻国家把柄的模样,说:“我们到底谁疯了,你摸着后脑勺好好想
想。是啊是啊,我为什么要摔你的茶杯呢?”
闻国家说:“什么意思?”
徐红梅说:“什么意思你知道。为人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
闻国家说:“我没有做什么亏心事,你尽管敲门好了。可你凭什么摔我的茶杯?”
徐红梅说:“摔茶杯还是轻的,发生了这么恶心的事情,我摔什么都不过分!”
闻国家说:“到底是他妈的什么事?”
徐红梅:“你少给老娘装傻。什么事情你知道,谁做的事情谁坦白,我说不出口。”
闻国家说:“你他妈的搞邪完了!徐红梅,你还以为我真的怕你是不是?不是!我
是懒得与你纠缠。现在我数三下,你要是再不说,我他妈的就点火烧房子了。”闻国家
说着“啪”,地打着了打火机,擎一苗火焰在手里,口里数道:“一、二、三——”
徐红梅惊愕万分地瞪着闻国家。眼看闻国家将打火机凑近了桌子上的报纸,这才打
了一个冷噤,急急忙忙地说:“你和那个徐想姑好了。”
闻国家关了打火机。冷笑地说:“放屁!”
徐红梅说:“你才是放屁。你不想想你的儿子都人高马大了,还在外头搞什么搞?
而且搞的还是一个乡巴佬。丢不丢脸?”
闻国家说:“我希望你积一点口德,徐红梅!我没有在外面搞什么不正当的事情。”
“看看,”徐红梅叫道,“还不承认!”
闻国家拍桌子说:“你让我承认什么?”
徐红梅说:“到镜子里照照自己吧!”
闻国家说:“哦,不就是理了一个发吗?”
徐红梅说:“就是!你明白像我们这种人是绝对不应该去那‘鸡’窝的,这是原则。”
闻国家说:“徐红梅,我告诉你:首先徐灵的发廊不是‘鸡’窝,其次我的原则是
哪里理发方便,哪里价廉物美我就上哪里理发,你管不着。”
徐红梅吐了一口唾沫,说:“呸,什么徐灵?徐想姑。”
闻国家说:“我只知道大家都叫她徐灵。”
徐红梅斩钉截铁地说:“徐想姑!徐想姑剃头铺。”
闻国家说:“毛病!人家没有招你没有惹你,这么刻薄要不得。”
徐红梅嚷嚷起来:“好哇,公开维护起她来了。她是一个什么东西,一个乡下的X,
一个卖X的,开着卖淫嫖娼违法乱纪的一个‘鸡’店。你们男人去理什么发?表面上是去
理发,实际上不是去嫖是去干什么?你当我是傻瓜?以为我是瞎子?就算我是瞎子,群
众的眼睛也是雪亮的。这一条街上谁个不知哪个不晓?”
闻国家对徐红梅的最后反击只是一句话:“精神错乱!”
徐红梅说:“好!这是你逼我。”徐红梅说着跑到厨房拎出了切菜的砧板和刀,说:
“我要坐在大街上去骂那些臭不要脸的,卖X的女人,看她还敢不敢勾引别人的丈夫去理
发。”
闻国家轻而易举地扭住了徐红梅,夺过砧板和菜刀,一把抓过徐红梅的一件毛线活,
放在砧板上,一刀剁了下去。徐红梅惨叫道:“那是很贵的全毛毛线!那是给你织的毛
衣!”
闻国家并不理会徐红梅,凶狠地一刀一刀地将毛线活剁了个零碎。徐红梅想扑过去
抢救,但她不敢。徐红梅呜呜地哭了起来。之后,闻国家拿着菜刀对徐红梅说:“你要
再这样无事生非,我就干脆剁了你。以后我去徐灵发廊理发或者去别的发廊理发都不关
你的屁事。”
徐红梅小声争辩说:“徐想姑!”
闻国家扔掉菜刀,又去找来一只茶杯,不慌不忙地给自己泡了一杯茶,坐在老地方
喝着。徐红梅扯出一只旅行包,打开抽屉往里头放自己日常的衣物,装出一副要离家出
走的样子。其实徐红梅没有地方可去,所以她收拾得很慢,等待闻国家来劝解。可是最
后闻国家说:“怎么还没有收拾好呢?”
徐红梅说:“你盼我走吗?我还不走了!我要给我儿子做饭。不是为了我儿子,你
死在这屋子里我都不会进来看一眼。”
闻国家说:“我也是,咱们彼此彼此。”
这一场战斗显然是徐红梅失败了。她忍气吞声去做了饭,闻国家吃得很香很多。徐
红梅赌气也吃得很多。
事后孙淑影批评徐红梅太不讲究策略,把事情弄糟了。徐红梅则认为事情能够糟到
哪里去呢?反正她也摔了他的茶杯,朝他叫嚷了哭闹了,心里的火气也发泄出去了。夫
妻吵架,事情能够糟到哪里去?难道闻国家还真的看得上徐想姑不成?她到底是一个乡
下女人嘛。徐红梅还是比较自信的。
10
徐灵坐在发廊的门口。这次她做的是一头乌油油的麻花辫,两腮垂挂着长长的发丝,
一缕缕像松了劲的弹簧,软软地晃动。
闻国家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