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面墙-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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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散,李大秋上来就给我一眼儿炮,我躲开了,扑过去把他给按底下了,那两个来牌的往起一拉我,操!李大秋借机翻起来,从后面把我搂上了,一只手抓到我卵子,叫着非把我废了不可,我真红眼了,一挣肩膀,腾出一只手来,刀子可就抽出来了,扑扑从裆底下就往后面捅了两下,那傻逼当时就叫妈了,我扎他大腿根儿了,血往外蹿,跟水龙头似的,我不解气,照逼肚子上来一脚就走了。出门一想,这事完不了呀,跟打一乌眼青不一样,就奔我三叔家了,我三叔是村长。我告诉三叔说我捅人了,给报案吧。
“你这顶天算故意伤害,怎么打上故意杀了?是不是打的杀人未遂呀?你自己弄糊涂了吧。“缸子分析道。
“哪呀,我一直以为那傻逼死不了,我也没想真弄死他呀,扎大腿两刀能死人?进刑警队时候,我还跟警察说呢,我说我就是想为民除害。后来警察跟我说李大秋死了,你这是故意杀人,我当时就蒙了。”
缸子说:“你那是捅大动脉上了……你那口供没录好,应该从开始就咬定是想扎他一下让他长长记性,能打个伤害致死就好多了。”
“我就是没想到他会死球儿。”一涉及实质问题,武当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现实处境了,神情有些恍惚。
我一看形势不妙,马上给缸子丢个眼神说:“没大事儿,一个自首,一个联名取保,都帮你大忙了。”
缸子马上说:“就是就是,弄好了也就弄个十来年,现在减刑又容易,最多十年就出来,象你这样,出来四十几岁,正当年呢,什么事也不耽误。”
肖遥说:“主要是为村里除了一害,出来以后大家也都会高看你。”
武当直了直脊梁,强颜道:“哥们儿扛得起,判多少扛多少,怎么也是一条人命换的。”
缸子说:“就是嘛,想开了就什么都不在乎了。身子都掉井里了,靠耳朵还能挂住?”
晚上好歹安顿武当睡下,心里一块石头算暂时落地。
第十节 心有戚戚
以后我们就管武当喊二哥,他心情好的时候,也叫他武二郎。
我叫他武二郎时,就说其实你嫂子按说比金莲还命苦,追求点个人幸福也可以理解,现在女性早就觉醒了,我有意把“性”字加了几个分贝。武当说那也得找西门庆,不能找蒋门神啊,我说那有什么区别?武当说至少西门庆还文质彬彬,蒋门神整个一地痞嘛。
阿英说苍蝇不叮没缝的蛋,你嫂子是不是本身就有些骚呀?
武当说那我不能说,毕竟她还是我们老武家人。
我们开玩笑的时候,缸子显得热情不高,心不在焉。他最近有点烦。
缸子终于盼来了起诉书,一看就有些上火,脑门子筋都蹦出来了:“操,怎么给我加了一条持刀入室啦!”
阿英凑过去看了看起诉,满腹狐疑地望着缸子:“我说你小逼是不是瞒着我们,细节都没跟我们交代?还是警察叔叔眼贼!”
缸子急扯白脸地辩称:“不跟你们逗,我脑袋真大了,这一变动,就得多判他妈一倍。”缸子扳不倒骑兔子,怎么也呆不稳当了。
我赶紧说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缸子一脸无辜地说,小卖部那个傻逼不是打110了么,缸子不是不懂法的人,知道这事不出什么都不算,出来就套上“抢劫”款,认倒霉,谁让他当时脑子里没有绷紧那根弦呢。缸子说我一直就没觉得冤,咱这就叫抢劫,法律就这么规定的,上次有一哥们儿跟人家打架,把对方干尿了,那人跑了以后,那哥们儿一看地上掉了几十块钱,你说搁谁谁不捡起来装兜儿?没想那孙子敢情跑去找警察了,警察一来,他正没事儿人一样在那吃羊肉串呢,抓分局一吓唬,把捡钱的事说了,得,抢劫!法律就这么规定的。咱服气,该你倒霉就得认。可我这事也他妈太离谱啦!缸子抖着白纸黑字的起诉书喊。
我说那刀子不会是警察给你变出来的吧。
阿英胡说道:“他们破的案子越大,奖金越多,所以给你可劲往大处撩呗!”
缸子说那倒不全是,刀子是我的,可我根本没掏出来,在腰里别着,整天别着呀,我对社会没有安全感还犯法?我从傻逼那里拿完钱,就请刚出来的哥们儿喝酒去了,警察从饭店把我掏走的,一搜,刀子出来了,当时还问了,我说那刀根本就没掏出来,也从来没想掏它,用的着嘛!
阿英说肯定是小卖部的那傻逼诬赖你的。
那警察也得跟我核实一下吧!从来没有人再问过我刀子的事,我以为落个没收就完事了呢,操她妈的,也太不挨边儿啦!
我安慰他说,要真象你说的那样,到法庭上还有一拼,不一定就打上持刀。
缸子说你不知道,我就在下边能耐,一到法庭上情绪就容易激动,茶壶里煮饺子,光心里有数,倒不出来呀,又没有律师给把关,到时候肯定跟他们急,再打上我一个态度恶劣,那不土地爷掏耳朵净剩她妈崴泥了?
一提到律师,缸子牢骚大了:“老百姓你就不能犯法,连律师都请不起还犯什么法?”
缸子进来快仨月了,家里就送了两次50块钱,生活算困难的,这点从他老婆的信里,也可以看出来。作为直接领导,我没少接济他。我懒得听他哭穷。
我说律师不也就那两下子嘛,这辩护词我给你写不得了。
缸子笑逐颜开:“嘿,以前还真没动过这个心眼儿。”
我说那是你对我的重视还不够。
我说不就把刀子的事说清楚就行了吗?不过我没打过官司,这格式什么的你清楚吧。缸子说没什么格式,就是最后陈述时我念的那个东西,我悔罪的心情一定要写上,告诉法官我要用悔恨的泪水洗刷我的一生。我笑道这都哪来的词儿,缸子说上次进去时候他就这么说的,效果还不错。我说那就给你写上,不过别跟别人说是我写的,我嫌寒碜。
武当在一旁着急地说:“麦麦你也给我写一份吧。”
我笑起来:“事儿刚到哪呀,二哥你也太急点儿了吧。”
鬼螃蟹悔意顿生,说早知道让你给写个陈述了,我那变压器是不带电的呀。
正说着,外面突然门响,管教喊鬼螃蟹的名字呢。
“鬼螃蟹接判儿了。”缸子经验十足地推测。
果然,值班管教进来提走了鬼螃蟹,顺便告诉我们给他收拾东西。判决书都到外面去接,接了“判儿”的人马上就转到隔壁的“已决号”里,给十天的上诉期限,十天后没有上诉的,大部分就装车里拉W市监狱去了,余刑不满一年的则留在看守所服刑。
鬼螃蟹是我送走的第一个“已决犯”。
过了十分钟,鬼螃蟹红着脸回来了,很激动的样子,进门就骂道:“操她奶奶的,十年!”
老耙子从豆子堆里抬起头:“那你是打的第二款,十年起步的那款,已经最低了。”
“别操你妈啦。”鬼螃蟹给了他一句,对我说:“麦麦我走了。”我说你也没有别的东西,直接抱被子吧,我刚才给你塞被子里两盒烟,到判号儿抽去。鬼螃蟹连说谢谢。
鬼螃蟹抱了被出来,跟大伙说再见,缸子说提前给我占个位置,到劳改队狠点混,要混成人头了,后去的哥几个还能沾你的光。
鬼螃蟹嘴里铿锵地念叨:“上诉,必须上诉!”
门口的管教晃着一大串钥匙,不耐烦地催促:“你他妈利落点行不,下猪哪?”
鬼螃蟹息声,蔫蔫地出去了。
老耙子跟管教假熟,舔着脸问:“刘管,今儿判了几个?”
“干活!有你鸡巴事儿。”管教咣地把门拍上,我们幸灾乐祸地笑了。
“偷个变压器就判10年啊。”武当诧异地嘀咕,神情有些恍惚,可能心里又在思量自己的案子了。
武当的脚镣被我们缠裹得很舒服,当然是相对的舒服啦,为此我慷慨地牺牲了一条三枪秋裤,本来强奸想做点奉献,我说你那个裤子太硬,再说天也冷了,有那心意就行了。
强奸心满意足地没有坚持。
强奸表态说:“我就佩服二哥这样的好汉。”
缸子一嘁鼻子说边上凉快去。强奸讪讪地闪开了。
阿英也不厌其烦地翻开了老帐:“就你那二两肉往前凑什么?现在还有强奸的吗,花50块钱胡同里找一个多省事,满街都是卖逼的,还强奸?!”
我说行了英子,都说200遍了。
我当上领导以后,给了“鸟屁”们不少空间,虽然还不至于放纵他们海阔凭鱼跃,但整体的民主氛围还是大有改观。只是缸子和受缸子严重影响的阿英还不肯放弃自己的特权,肖遥也保留着前朝遗老的狷傲,轻易不让受惯压迫的鸟屁阶级翻身。我说缸子你们别老那么牛,给人家喘口气。缸子说你没经验啊,“鸟屁成精,气死老鹰”,等你一不留神把他们撒野了,想搂可就搂不回来了,到时候号儿里一乱,倒霉的还不是你?
分析了一下号儿里这些人,发现还真有几个韬光养晦的不得意的主儿,比如老耙子之流,真要给他们阳光了,保不准比姜小娄还要张牙舞爪,跟“领导”的关系可就不一定象缸子阿英这样热乎了,也许会成为烫手的山芋。所以我觉得缸子的话也不算耸人听闻。
对目前的局势,我也就睁一眼闭一眼了,只要不出格,不太压制“人权”,就嘻嘻哈哈装糊涂,关键时刻充当一回正义化身,给大家的印象反而更加深刻,如果真自由化了,可能局面会乱,大乱大治难免伤筋动骨,恐怕是下下策。
彻底变法的理想,暂时冬眠了。
第十一节 希望
武当进来的转天上午,去了一趟提讯室。
走的时候,缸子我们都提醒他:“二哥,稳当住了。”
二郎回来时,脸色不错。阿英猴急着问他警察咋说的?
武当很轻松地说:“巧了,那刑警是从我们派出所调来的,一个劲跟我说李大秋那王八蛋可死了,你干的好!”
“关键是那杀猪刀,你提了没有?” 缸子对刀子耿耿于怀。
“说了,我说那刀是从我嫂子地上捡的,警察给记下了,我都签字了。”武当天真地笑着。
缸子说那就行,下面就看你嫂子和那两个玩牌的怎么说了,要是他们帮你,你还真没什么大事儿,最后打个伤害致死或者过失杀人都有可能,要认定你是带刀去的就惨了。
武当马上求我给查查《刑法》,我算命先生一样翻了翻已经卷边的《刑法》,马上惊喜地喊道:“嗨,过失杀人最高才7年……哎呀,这一条就不太妙了,故意伤害致人死亡的,十年到死刑。不过,还有个量刑问题,你有优势呀二哥,第一,你是自首,第二,李大秋属于民愤极大的刁民,一拖拉机老百姓来保你绝对会对法庭形成压力,不能判你太重。”
缸子说也就十年吧,冒顶了。
“那故意杀人的罪名啥时候能给改过来?”武当继续天真地追问。
我装明白人:“怎么也得等下捕票吧,我原来就是俩罪,下票时候变成一个了,这很正常,警察不懂法,他们净瞎搞,好歹安个帽子把人弄进来就得了。人家检察院可认真。”
缸子说你这么大的事得让家里请律师,多少钱都得请,人命关天。
武当把脚镣提起来,革命前辈似的在院里溜达着,口中念念有词:“请律师,马上请律师。”
阿英窃笑着:“神叨了。”
晚饭后我马上替武二哥给家里写信,让他们请律师。在信里,我特意说乡亲们来保他,非常感谢,而且效果很好,暗示这样的活动要经常搞。
武二郎很满意我的作品,说出去以后要和我常来常往,朋友是做定了。
一会儿听到卢管在窗口叫我的名字,我探过身去,从他手里接过一封信来,是我的。
我没话找话地搭讪:“卢管您值班?”
卢管笑着说:“麦麦有没有好烟啊,给我来一棵。”
我说就是石林,恐怕还是假的。招呼声阿英,阿英立刻从窑里掏出一盒递给我,我满面含笑地塞出去,心里有些纳闷:卢管没这毛病啊,从我们身上揩油,也太损点了吧。
卢管笑着把烟扔里面桌上:“我还真要?看看信,给号里哥几个发喜烟吧。”
卢管刚一转身,我立刻迫不及待地抻出信来。
“抽烟,抽烟!”我兴奋地喊道:“我当爹啦!”
号房里一下活跃起来。阿英踊跃地上来帮我打轮发烟:“不分人头鸟屁,会不会的都得抽!”
缸子问:“男孩女孩?”
“半吨。”
缸子则一把把信抢过去:“我先耧耧。”耧耧就是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