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狐传-第4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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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走到一处杜鹃林内，来的时候没有仔细看，现在真正走到树下，莹莹才发现那些厚大的杜鹃叶，正面是油光水滑的绿色，翻过背面一看，那些叶子全被裹了一层细细的绒毛样的东西。怪不得它们能够抵挡这无情的雪风。想到那雪风和绵延的雪山，莹莹打了个冷颤。
“不错，不错，几年不见，小丫头长大了。”丁然突然开口笑着对莹莹说着“在我印象中的那个莹莹怕是还没有出院门就一路吵着要问东问西了。没想到走了这么长段的路，你居然只是静静跟在我后面，一个字也没问。有长进。”
“咦……你！”莹莹看着熟悉的笑容，仿佛以前那个丁然又回来了，拍着丁然的肩说道：“嘿嘿，我就说嘛，你一定是装出来的。一定是在长辈面前才这么正经，私下来还是原来那个丁然。”
“呵呵，是吗？”丁然只是微微一笑，“原来那个丁然吗？也许再也回不去了吧。”
“你的头发……”莹莹见他笑得勉强，迟疑的问道“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和我们分开后，你就回到这里来了吗？”
“差不多就是这样吧！”丁然轻叹，随手摘了一片杜鹃叶捏在手上。“是谁说天狼的魔性可以在杜鹃谷解的？”
“呃，是南霁云说的。”莹莹一愣，看丁然的样子似乎觉得这有什么问题，但莹莹想到南霁云和天狼的关系，不可能有什么差错才对。
“据我所知，魔根深重需要解除的时候是非常麻烦的。并不是一个门派或一本秘集就可以完成的。从赵师弟他们回来向我爹说明这事的时候，我就翻阅了大量的书籍，杜鹃谷内并没有什么特别有效的方法帮天狼解除魔性。”
“你爹……你是说谷主是你……爹！”莹莹不可思议的指着丁然“那你为什么还跑到江湖上去当小混混。你可是少谷主啊！没进来之前也许以为这里就是一小村落这么大的地方，可看到这些建筑之后谁还敢轻视这个地方？连秋野皇宫或是京城重地也没你们这里庄严肃穆啊。”
“少谷主！嘿嘿！”丁然苦笑几声“是啊，为什么当初我没有这样的觉悟呢。总是以为上天给了我一个既定的人生目标，这样的人生不是我想要的，所以老是想着怎么样去摆脱这样的束缚，拼命的逃，最后终于以为将来的路可以海阔天空无忧无虑了。嘿嘿！却不知道原来还是会回到这个起点。”
“你在说什么？这次看到你，似乎跟以前不一样了，发生了什么事情？”莹莹担心的问。
“是啊。一切都不一样了。莹莹你知道吗？我后悔，我现在很后悔，为什么自己所需要背负的东西没有勇敢的去面对！”丁然激动的盯着莹莹“其实与莫兄最初的相识是我故意找上去的。我当时看到你和他走在一起，一眼就认出你并非人类，怕你对莫兄有所图谋，所以强行找了借口留在你们身边，如果你有任何动静就杀了你！哈哈，你很震惊吧，其实这就是我的弱点，我爹说这个弱点会伴我一生。因为我总狠不下心去伤害任何一种生灵，除非他们给我一个杀他们的理由。”
“这也叫弱点！”莹莹的震惊来源于丁然那双发红的双眼，似乎他在极力忍耐着一种悲伤，或许更像一种无奈与后悔。
“是啊！我总认为怀得悲悯的心才是正道之心。从小我爹教导我的时候总是很严格，出去降妖的师伯师叔们也总是捉一些小妖回来现场教导我们这些弟子。每次把它们打回原形时，看到它们流泪的双眼，我就很想逃。然后我这个被称为大师兄的谷主亲儿子就变成了谷中最不成气候的未班弟子。画符、读咒、制药、问卜只要藏书楼有记载的我都去学，却独独对降妖不感兴趣。甚至与这有关的东西我都不喜欢，画符我画飞符，五行符，读咒读禁咒，欢喜咒，却从来不画困妖符，也不写锁魂咒。”丁然淡淡的说着。
“怪不得你什么都懂，后来随莫鸣跑遍了大江南北，才知道像你口中说的一无是处，到处骗人的把戏其实都是真材实学。除你之外，再也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人了。”莹莹点点头同意道。
“自以为是啊，所以心高气傲的说要出去闯荡江湖，丢掉一身束缚。好几年也相安无事，直到遇上你们。你就像一张白纸，别人在你身上画上什么颜色，你就会变成什么颜色。虽然你也有自己的个性，但那些都只是最初的一种朦胧的意识。然后就遇到了我命中的劫难，从冥府活着出来的那一刻，我转身望着那破败的冥府，第一次后悔为什么自己当初在谷中没有努力学习，其实像这样的妖物只要当初下点功夫是可以降服的。而我就像那慈悲和尚一样，终会因为自己的善念把自己推入万劫不复之中。”丁然一拳打到树干上。
“所以从秋野回来之后，你就在考虑是不是该回去了？”莹莹这下终于反应过来，当初丁然一个人在烦恼什么事情。
“呵呵，是啊。秋野回来我就已经很放心你了。你说白了就是个任性的丫头，开始的时候还做点什么杀人的勾当，到后面有了莫鸣的约束就更活得像个人样了。头痛的就是回去后学到更高的法术后我是不是还是只能用他们来消灭你们，或只是用来自保。”丁然无奈道。
“你们人类真爱思考，修练是要让自己变得更强，能保护自己和自己在乎的东西。至于是不是用来伤害，这也很简单啊，你又不是单纯的屠杀，难道你学有所成的那一天，谷里的长辈就非要逼你杀了谁谁谁才能证明你的能力吗？有所为有所不为，那根衡量的称始终在你心里，只要你不想动手，谁也逼不了你。怎么爱思考的你们这样的事情也想得这么复杂呢？”莹莹奇怪道。
“哈哈，还是玉女侠的话最直接，总能一语道破天机。当初我能想到这层就不必这么苦恼了。也不至于没有保护你们的能力，看着你们受苦难。更不会因为我的弱小我的无能失去了我一生中最重要的人。”丁然声音渐小。
莹莹望着这一刻的丁然，就是这种感觉，从这次第一眼看到他，他全身上下就被这种感情包裹在里面，冲不破更不想冲破。把自己封锁在一片自责与后悔的海洋中，呼吸不了却还要往下沉沦。
“唉，怎么说到那上边去了。难道玉女侠还能迷惑人心志不成。哈哈，好几年没有说这么多话了。”丁然甩甩头窘迫一笑。
“因为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我们一起享受过快乐，更一起共赴过生死。自然比别人更亲一些。所以你如果有什么事情可以告诉我的。”莹莹对他一笑。
“共赴过生死！好……”丁然爽快大叫一声，然后开怀大笑。好天半天重回正题：“那个南霁云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他身上无一丝邪气，灵力更是强大得让人害怕。为什么他会指引你们到杜鹃谷来呢。他不会是利用你们……”
“不会的，可能有一点你不清楚，天狼是南霁云的表哥。在天狼魔性浸蚀的这几年里，一直都是南霁云在他身边帮他。否则，我们看到的也许就并不是屠村这么简单了。他们已经有千年的情义，南霁云不会为了什么事情而利用天狼的。”莹莹马上否定了丁然的想法。
“你是说那南霁云也是狼族的？我不信，他一点妖魔气都没有。他不可能是妖族的。虽然我法力低微，但这点我确信我不会看错。”丁然摇头。
“我其实也觉得奇怪，为什么他和我们不太一样。可是他亲口说的，他母亲是天狼的姑姑，是狼族人。而他也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妖族，在任何人面前都毫不避讳。”莹莹也同意。
“照你这么说，就是他知道这杜鹃谷中一定有解救天狼的方法才让你们过来的。可他为什么不一起前来？”莫鸣又问道。
“他说是他母亲说的。他母亲已经成仙多年，三界趟游居无定所，一时也找不到她人。南霁云送我们进入雪境就回去了。他说与你们杜鹃谷有些纠葛，来了只怕会更糟。”莹莹回答道。
“他真是个怪人。我们杜鹃谷从不与人结怨，听他这口气似乎还是我们见到他就会杀之而后快。不过，我们谷中真的没有什么办法可以除去天狼的魔性。他若是去万佛寺，也许还可能一试。”丁然再次重申。
“万佛寺？什么方法？”莹莹问道。
“佛前净修50年，每日在万佛寺内听众僧高歌经文，听梵音轻唱，洗去一身魔性，重塑新身。这样或许可以去除魔性。”丁然想了想回答。
“50年！若说清修50年并不是什么太大的事情，可是日日听那晨钟暮鼓的，还有那些表情都一样的老和尚们念经、斋、断去一切红尘俗念，这跟本就是煎熬嘛。就算天狼他是块大木头，平时也看不出他有什么喜欢或不喜欢的东西。但要他去过那样的生活，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莹莹听后抱怨着。
“呵呵，应该是你不愿意过那样的生活才对吧。”丁然摇头笑道。
“那……那是当然。”莹莹气结，随后又改口说道：“我说过他去除魔性之前一直呆在他身边的。如果，只有这样一个办法，那50年的清苦又算得了什么。陪他就是了。我和他的时间长着呢，小小50年算不得什么。”
“是啊，50年对你们来说的确小得就像微尘一般，但对于大多数人类来说，却已经是一生。或许，有的人，跟本活不过50岁！”
“那现在该怎么办？我已经尽我所能把天狼带进杜鹃谷了，你却跟我说无能为力。我实在是再没有能力带他去下一个地方了。他如今被锁神咒困住全身法力，发狂的时候也尽量变回原形我才能控制得住。”莹莹想着一路上的坚辛，无力的靠在树边。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你的本命元丹还在我爹手上，你那元丹内的灵力至阴至纯，原来是受了那念珠的影响，当初我离开你们之前，你可能就已经开始受到影响了，所以我和莫兄对你起了引导的作用，而真正指使你行为的却是那念珠才对。今日我爹在大殿上对你的要求没有回答，主要是想先见见你们，然后再与几位师叔伯商量后再定夺。明日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待的。不用担心。”丁然安慰着莹莹。
“也只能如此了。至少在这里天狼发狂的时候，你爹他们会有办法能把他制住吧。接下来的事情只能看天意了。”莹莹点点头“走吧，我们出来好一会了，我去看看天狼现在怎么样了，如果我不在他身边，他发起狂来所有人他都不会信任的。”
莹莹说完转身往树林外走去。
“莹莹……”丁然突然在后面叫住她。
莹莹转过身来望着丁然，丁然欲言又止。
“怎么了？”莹莹奇怪的问道。
“呵呵，只是突然想起。那一年，你曾经问过我，情之一物，是为何物。”丁然一怔，笑着说道“我记得那时通晓百事的我却也答不上来。”
“恩，那时候我真是天真。”莹莹想着莫鸣后来对他说的话，再想想那时候与丁然讨论这个问题时的无忧无虑，也淡淡一笑。
“也许过了这么多年了，我们都长大了。只是，到了今天，我们仍然堪不破这万丈红尘，这一丝情网。”丁然淡淡说着。
莹莹不知道他想说些什么，只见他慢慢穿过树林走出去，身影孤单，被风吹得有些凄楚，背却挺得笔直……
番 初遇
其实我并不用这么急着往回赶的，这么多年在外面懒散惯了，不知道回去之后还能不能按谷中的正常作息生活。不知道莹莹他们现在怎么样了，这丫头是我见过妖魔里最怪的一只。当然除了那个叫天狼的。不过他们两个倒有一个共同点，就是他们的气质与一般的妖魔不太一样。似乎，似乎更高贵一点。嘿嘿，我在想些什么，难道妖魔界也要区分血统吗！真是的。丁然再一次摇摇头，不知道骑在马上神游个什么劲，就已经进城立在了一间小酒楼门前。
“客官，您里边请！是要住店呢还是打尖呢！”好机灵的店小二丁然心中暗赞。
“恩，来几个小菜一壶酒。动作麻利一些，吃完我还赶路呢！”便找了张桌子坐下。
“好咧，您请稍等！”小二唱着诺就进去了。
果然不到片刻，三样精制的小菜，一碗米饭一壶清酒就摆上桌面。这云中镇虽然是小地方，但也是离雪山最近的一座小镇了。来往的客商并不多，却有无数的本地居民上这小酒楼里吃喝聊天，交换着镇内大大小小的新鲜事情。
“诶，刘秀才，等下陪我去东门书局裱张字画吧。我爹叫我和你一起去，说你和老板挺熟可以介绍个好一些的师傅。”邻桌的一个绿衫青年大声说着。
“啊……今天可不行。今天我要和我娘子去流云斋排队买栗子桂蓉月饼。这就得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