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宫女 作者:芸帐香闺(晋江2013-03-09完结,女强,清朝宫斗,双结局)-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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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便就敷衍着听。
她似乎看出来了,莞尔一笑道:“你可别以为,这故事到这里就完了。想想这也是桩奇事:按照以往的故事来说,要是主角儿投湖自杀了,其他人把他们的尸体打捞上来,家里人赶来哭一会子,便也就完了。可这故事不这样,原本这塘就是一汪子清水,别的什么也不曾有;自打他二人投湖之后,说来也怪,等到那年的这个时候,水塘里竟凭空盛开了数枝荷花,这还不算奇,奇得是这些荷花一株株都是双头并蒂的。每一株都是,没有一个不是的!你说,奇不奇?”
我听得入了迷,天下竟然有此等奇事!便不由得叹道:“这故事真美!”
她好像也被感动了,将手里的帕子紧握在一起,双手合十的放在胸前,仰望着天空的一轮明月。
帕子上的并蒂莲,随即又晕开了。
☆、一道鹊桥横渺渺,千声玉佩过玲玲(上)
宫里的日子就是这样过的,主子笑我们陪着笑,主子生气,我们也就跟着倒霉。日子都是掰着天儿数出来的,只盼着能快点到出宫的那一日,离了这里,该怎么活就怎么活去。
皇城根儿下的夏季,着实难熬,日子也仿佛拉长成了几倍似的。前几日,电闪雷鸣的连下了好几场暴雨,当差路过御花园的时候,满地水涡不说,光是看见那些小蛤蟆、小蛤蚧子(注:壁虎)满地地爬,就够烦人的了。这些玩意,躲在草丛里,藏在树荫下,窸窸窣窣得冷不丁蹦出来吓你一跳。之后又是连着几日的大太阳,潮气全都从地上返到脸上,闷得人胸口难受。连日来的阴晴不定,恐是触了太后的旧疾,痰气咳喘的厉害。乾隆忙于朝政,一时难以顾及后宫。于是,皇后连每日嫔妃们的晨昏定省都省了,只吩咐各宫各自寻着消遣去。她自己便时常初入慈宁宫,侍疾在侧,还命人按照太医的嘱咐,拿了苍术摆在殿前烧,以祛暑气。如此种种繁琐之事,不提也罢。
这人若是时常忙碌着,也就不觉着日子过得慢了。转眼间,就到了七月七“女儿节”的时候了。女儿节,在这宫里也算不上大节,没有五月节、八月节、新年来得隆重,可对于我们这些常年做活的宫女来说,这个节是不用摸针的,却倒真真是一个难得休息的节日。
一大早起来,天气比前几日倒也凉爽。出门望见寝殿那边,已经亮起了灯火,正巧琴儿从廊下过,赶着迎上去问了个安,拉住她道:“今儿个娘娘倒是起的早!”
琴儿望了寝宫一眼,悄声道:“今儿是女儿节,御花园里摆了瓜果拜祭牛郎织女,待会儿皇后要携众妃去祭拜呢!”
“咱不上差的,能跟着去么?”凡是宫中的节,对于我这个刚进宫的人来说,都是新鲜的。
“你这个鬼灵精儿,瞧把你闲的。”琴儿刮了一下我的鼻子,笑着说道。“你想跟着去,就悄悄地跟着后头去呗!正好,你也拜拜去。”
我不好意思地笑着,行了个蹲礼,当是谢谢她。
她又悄声对我道:“拜完了就早点回来,别在外面混玩。晚上皇上要在乐寿堂那里设宴,我们要早些去准备!”
我便答应着,倚着门框等了一会儿。天空早已大亮了起来,皇后带着队伍出了宫门,我又多等了一会儿,约莫着时间,便去了。
等到了御花园,皇后他们已经拜完散去。只剩几个太监宫女在收拾着,我也跟着假装忙活着。
“你来了?快来帮我一把”汀兰捧着食盒过来。
我接过食盒,一个个摞在案台上。这案台上已事先码好了各类蔬果,香菜、芹菜、春不老,还有葡萄和贡橘。除了这些以外,还有满人独特的鹿肉和腌肉。当然,这些还都不是主要的,汀兰让我搬得食盒,才是主角儿。这食盒里头盛着各色的巧果,为了不拿乱,她都是拿一个盒,念叨一个名儿,什么采芝花篮、太平宝钱、吉祥鲜糕、仙葩、宝塔献佛、如意云果、万年鸿福等等,琳琅满目地摆了一桌子,样样都是好听的吉祥话儿。
汀兰一边摆食盒,一边问道:“拜了没有?”
我笑着答道:“还没呢!”
汀兰玩笑道:“可灵着呢!”
我拈了住香,双膝跪地,虔诚地拜着。一愿,织女娘娘能保佑父母安康;二愿,织女娘娘能保佑墨画和子亦两人早点相聚——我真是诚心拜的。
拜完后,把香插到香炉里,起身后又双手合掌,默念了一遍。
汀兰摞了两个食盒给我道:“正好你回去,把这两个也带着,秋荷姑姑要的。宫女是不能单人出行的,若是旁人问你,就说你是跟着我的,让你先把这些送回去。”
我应着去了。
回到长春宫,把食盒交给了秋荷,出来后,顶头看见廊子檐下面站了一溜的太监。起初,我还以为他们是被罚了呢。抬头瞧见“小粽子”在那里笔挺地站着,我便隔着树荫儿,招手叫他 。“小粽子”原名姓“宗”,“小宗子”、“小宗子”地叫久了,我们便唤他叫“小粽子”。他人很好,还机灵,也不冲我们恼,任由我们混叫着。
他伶俐地趋步过来,躬身道:“兰姑娘,您吩咐!”
我指着其他太监道:“你们干什么呢?”
小粽子看了他们一眼,笑道:“今天七月节,我们在庭院里晒着水,好等到了晌午的时候,给众位姑娘“乞巧”用。
想来在家过七夕的时候,也曾和爹娘在院子里乞巧过的。那时只不过盛一碗水来,把针小心地丢进去,便完事了。若说那针十次有九次是沉了底的,每每无端被娘亲笑话,说将来一定是“拿不动针,拈不动线”的笨媳妇!如今想来,儿时的欢闹,还犹如在眼前一样。
小粽子一边说着,一边引我到廊下的长几上瞧:两个长几上,一溜儿摆着几只青瓷钟形深斗碗,每个碗里还搭配着一个小瓷碟,开起来非常的小巧。
小粽子指着碗煞有其事地讲解道:“可别小瞧了这晒水,我不是夸口,姑娘今年能不能‘乞’到巧,都凭在这个水上!这个水,必须得是清水,一点油星儿都不能沾!您再看这地角儿,选择上也是有讲究,既要晒得着太阳,还不能淋上灰。若是马虎一点,这个水就不纯啦!”
“真有那么神奇?”我故意逗他道。
“姑娘若是不信,保管中午试验一下!不过,您若是讨到了赏,可要记挂着小的呀!”小粽子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道。
“亏不了你的!”我作势打了他胸脯一下,接着问道:“看着这水面,也没有什么太大变化啊!你可别唬我玩啊!”
“我们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唬姑娘您呢!”小粽子一本正经的样子,倒是逗乐了我了,他接着说道:“这就是考功力的时候了!姑娘,您可甭眨眼,瞧好咯!”
小粽子撸了撸袖子,走到一个碗前。只见他先深吸一口气,然后憋住,俯下头,把鼻子微微靠到碗上,用鼻子尖去试。
我不禁扑哧一声笑道:“你闻什么呢?”
他抬起头,得意地道:“姑娘这就不懂了吧,我这是在试水呢!这水晾在这儿,不能拿眼瞧,也不能拿手摸,更不能用嘴吹。我们就想出了一个办法来,用鼻尖儿子试。把鼻尖儿子轻轻挨到水面上,就能感觉到鼻子尖儿上满凉凉的,要是能将水皮轻微地按下一个坑,这皮儿就算是晒好了!”
“小粽子,你可以啊!没看出来,你居然还有这么大的本事!厉害!”我笑着赞扬着他道。
被我这一夸,他反倒不好意思了,挠挠头,嘿嘿地笑了两声道:“这些都是些雕虫小技,姑娘看着好玩儿罢了!咱这差,就是这么当的。”
中午传了膳后,梅香扶着皇后消食儿,走到廊下,看见了晒着的水,回头对梅香说道:“今日是七夕,原说晚上才是正时辰的。可如今太后正凤体违和,本宫想在这一日给太后‘乞’个福,你着个心灵手巧的丫头来办吧!”
梅香答应着去了——长春宫中,若说心灵手巧的宫女,非莺儿莫属。
果真,梅香带着莺儿过来了,并服侍着皇后在廊子下坐了,然后丢了眼神给莺儿。
莺儿会意,走到长几的正中央的瓷青大缸子前洗手,两边早已有小太监用水舀子舀起水,高高地淋了下去。净完手后,莺儿双手合十,面朝苍天,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自行起来之后,也不看皇后,一言不发地走向水碗。这时,梅香捧起水碗,亦面朝苍天的跪下,将碗双手举过头顶,莺儿用指甲拈起一根绣花针,双唇微闭,轻微憋气,慢慢地把针放在水面上。只见那针,顺势轻轻地漂浮在水面上,针尖向北,针孔朝南,阳光从针孔中穿过去,而针影却影影绰绰地映在水底。
“娘娘,这有个典故,叫做‘红日穿窗’”秋荷见状,忙带领我们一齐跪下道:“此乃大吉!太后娘娘一定会凤体安康、福泽万年!”
☆、一道鹊桥横渺渺,千声玉佩过玲玲(下)小修已完毕
皇后见状,方也起掌心合十,默念了片刻,随后对梅香道:“这丫头倒是极巧的,抓些巧果来赏她吧!”
莺儿是个精神人儿,这种露头露脸的体面事儿,保管都会揽到自己这底下来——当然,首先她也得有这个精神头儿——私下里也不知道下了多少苦功地练了多少回了。
皇后又跟站在一边的“小粽子”道:“也难为你们了,下去让她们给你沏口茶喝吧!”在宫里,太监能得到我们宫女的赏茶,那真是一件极其体面的事。这说明,当差当的好,主子瞧得上你,给你脸面。
皇后打赏完,便扶着梅香进殿歇中觉了,我们也当差的当差,休息的休息,四下散去。
下午轮到我当差,依旧是在房檐下站了半下午,等到傍晚时分,我已经累的腰酸腿疼的回到下房,刚倒了杯茶喝了,琴儿便进来道:“赶紧拾掇拾掇自己,晚上跟着娘娘去乐寿堂!”
我咽下一口水道:“啊?晚上还要去‘立规矩’?”
琴儿白了我一眼道:“今晚阖宫夜宴,娘娘带着你,是瞧得上你!你还跟这儿费什么话,还不快着些!”
我也顾不上喝水了,赶着跟琴儿出来。
此时的皇后,早已整装待发。虽不是什么重要的节日,皇后仍还是着了一件石青缎地的五彩绣缉米珠云龙八团的水龙褂,头上戴着吉冠,上缀朱纬,顶用东珠,这已然颇为正式了。行至乐寿堂,下舆,众妃皆问安。因不是大节,又是只单宴请后宫的家宴,来的嫔妃也不多。位居妃位的,只不过是翊坤宫的惇妃和储秀宫一个看似不大得宠的娴妃;嫔位上我认识的也只有一个愉嫔,在就是咸福宫里的令嫔;下首便只有寿、秀两贵人,和几个答应常在的站立劝膳,宫中的公主阿哥也都尚未前来。众妃都身着吉服入席,只惇妃那件尚属别致:是一套石青缎地的绣有五彩金龙八团的水龙褂,下摆所绣的立水龙纹,颜色明艳,很衬她白皙的皮肤。
今日的乾隆,身着一袭明黄色龙袍,衣领袖口处均是石青色。虽同为吉服,却也十分随意。
只见乾隆举起酒杯道:“今日七夕佳节,能与众爱妃共饮,属为幸哉!”
诸妃,也都纷纷举起酒杯,回礼道:“臣妾等均为荣幸!”
乾隆放下酒杯,继续和颜悦色道:“今日是家宴,又是你们‘女儿家的节日’,原是要去圆明园的‘西峰秀色’及时行乐,怡赏月色的。而如今,老太后身子不爽,朕便更无心前往。今儿在这里设宴,也是从了这个意思,大家随意就好”
众嫔妃听如此说,便也都放松了心性,随意地聊着。我们这些做奴才的,自然也不得闲,各自忙着服侍各自的主子。
前去更换酒杯、羹匙的档口,正看见下首的寿贵人起身去跟愉嫔敬酒,我耳朵尖,几声有的没的,就像一阵风儿似的,句句入得耳中。
只听那寿贵人先说:“那主儿就是嚣张,仗着有皇帝的宠爱,这头倒刚把得罪正主儿的事儿给忘了,您瞅瞅她那骄狂样儿!”
说完拈着帕子,指了指惇妃,只见上的护甲让烛光一照,粒粒宝石,亮得刺眼——此时惇妃正坐在乾隆的身边,一边喝酒,一边似在划拳,胳膊上的镯子首饰,玲玲当当混着她的娇笑声,好不热闹。
愉嫔用帕子掩着口,也跟着悄声说:“就是,你看她得意得那样儿,真是不把正主儿放眼里了……”
我路过听了之后,那个爱管闲事的毛病又不知打哪生出来了,生怕她俩说的话传到皇后耳朵里。便走到娴妃那里,故意大惊小怪地说:“娘娘,这酒都冷了,让奴婢再为您烫一回吧!”
俩人听见我说,戛然声止,都讪讪地转过了身。
没想这娴妃自是一个极为聪明之人,且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