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手遮香 作者:月初明(创世中文网vip2014-11-04正文完结)-第13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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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举一动皆有章法,看得出教养很好。
但安怡却知道,郑王妃的娘家不过是个小小的七品翰林,当初之所以会成为尊贵的皇子正妻,乃是凭着出众的美貌。韦庶人为了打压诸皇子,便想方设法地给皇子们配出身不高的妻室。可是要做皇子正妻,既然出身不高,那总得有突出的才能或是品行美貌才能说得过去,不然太不像话。
郑王妃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之下,凭借着出众的美貌和品行成了皇子妃。其后守寡的岁月里,娘家式微,不能伸以援手,导致母子二人过得极其艰难,她却凭借着好品行将谢满棠拉扯教养成人,再有了今日的风光。这样的人,是值得人尊敬的。
安怡正在沉思间,连太后已然道:“小安,快去把郑王妃扶过来坐。”
她和谢满棠的事大家都有所耳闻了吗?不知道连太后对此是个什么态度?安怡心虚地看向连太后,却不能从连太后的面上看出任何端倪,便定了定神,只当这就是一次寻常的事件,毕竟连太后从前也挺爱让她去扶那些入宫觐见的年老贵妇。
郑王妃稳稳当当地由着安怡引至座前坐下,和气地冲安怡点点头:“有劳姑娘。”
江姑姑笑着道:“王妃还没见过小安吧,她就是上次太后娘娘说了要给你看眼睛的那位姑娘。”
郑王妃安静地听完,先朝着连太后的方向欠欠身,恭敬感激地道:“让母后挂心了。”再转头朝着安怡微笑:“小安大夫是吧?早就听说了你的名字,今日才见着。”
“给王妃请安。”安怡忍不住的有些娇羞了,更忍不住地好奇,谢满棠是否在郑王妃面前提起过她?是怎么说的?郑王妃对此又是什么态度?但仔细想想谢某人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性子,就又稳重了。
以二人现在的情形,旁人看来定是觉着门不当户不对,绝不般配的。只要是正常的父母亲,都会期望自己的孩子嫁娶得当,所以谢满棠在事情没有把握之前,肯定会对郑王妃严防死守,半点不漏口风。因此她完全不需要有任何负担,只需要照顾好郑王妃,做好自己,就行了。
想通了,安怡的言谈举止一如既往的自然大方得体,也不刻意讨好表现,也不缩头缩脑装害羞。
郑王妃和连太后对答了几句后,连太后笑道:“你难得进宫,这次就且留几日,陪我说说话,省得外头乱嚷嚷的,叫他们成日去扰得你不得清净。”
其实是谢满棠不在家,成日总有人以各种理由去骚扰郑王妃,皇帝让连太后把郑王妃召入宫中,也有个免除谢满棠后顾之忧的意思在里头。郑王妃当然不会拒绝,微笑着道:“给母后添麻烦了。”
连太后待她很是亲切:“客气什么?听阿蛮说你不肯看大夫,只说是好不起了,不肯浪费精力,他怎么劝都不肯听,这次可不许你不听话,让安怡给你看看,她的针灸术实在好极了。”
阿蛮?阿蛮是谁?难道是谢妖人的乳名?安怡竖起耳朵细听,果然听见郑王妃用一种宠溺而骄傲的语气道:“阿蛮那个孩子是个不省心的,这么大把年纪了,不成家就是不成家,儿媳给他找的,他不肯,问他看上谁家的姑娘了,儿媳好去给他聘来,他也不说。”叹了口气,忧愁地道:“也不知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安怡就又略带心虚地垂了眼。
忽听郑王妃迟疑着道:“儿媳就想,他被儿媳宠坏了,自小性子就坏得没办法,不肯听儿媳的,总要听太后和圣上的吧?”
要赐婚吗?安怡的掌心里浸出一层冷汗,控制不住地抬眼去看连太后。连太后微笑着:“那孩子性子倔强得和驴子似的,我也问过他,没个准话。要不,你觉得谁家的姑娘好,我下旨……”
郑王妃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多谢母后美意,但我自己养的孽障自己知道,他若不肯,就是不肯,没得害了人家姑娘,弄得一家子鸡犬不宁的,倒是辜负了母后的一片慈心了。儿媳是想请托母后,若是见着他,劝一劝他,您的话,他总是要多听几分的。”
多亏谢某人的坏脾气,安怡就又跟着松了口气,暗自嘲笑自己患得患失的,真不像自己了。
连太后自来是个不爱瞎操心的性子,郑王妃不乐意,她也就不多事,陪着郑王妃闲聊了片刻,听宫人来报郑王妃居住的房间已经收拾好了,便叫安怡:“小安你送王妃去歇息,给她看一下,若是需要行针,叫底下人伺候就好了。”
安怡领命,扶着郑王妃往东边配殿里去。郑王妃不紧不慢地走着,细细估算着安怡的步伐大小是否一致,再听她行动间并无环佩相击之声,语气始终不紧不慢,谈吐文雅得体,便笑道:“小安大夫是个文雅之人,不愧才女之名。”略顿了顿,冷不丁道:“你是我家阿蛮引荐护送入京的,也算是认识他,你觉着我家阿蛮性子可坏?”
正文 第286章 赏花
当娘的问一个姑娘家,你觉得我家儿子怎么样啊?在风气并不开放的京城,往往意味着很深的含义。也是呢,作为一个很关心儿子终身大事的母亲,又怎会对儿子的所作所为毫无察觉?谢满棠与她多次接触,又在蔡太师事件中高调护她,关于二人的传言当然不会太少,郑王妃肯定会多少听说一些。
但这样直接的询问,还是让人措手不及,安怡沉默片刻才委婉道:“谢大人的性子很果断,人也极能干。”
果断,其实就是说一不二,再往下引申了去,就是说这个很霸道。郑王妃忍不住笑了:“他自小就是这么个性子,脾气臭得很,我常担心,将来人家姑娘怎么受得了他。”
名不正言不顺,且郑王妃态度不明,安怡当然不会上赶着去故作熟稔地接话,便只含着笑低着头静静听着,小心地扶着郑王妃绕开有青苔或是不平的地方。
郑王妃并未说太多,很快就将话题引到了自己的疾病上:“我这个是积年的老毛病,其实年初小安大夫治好太后的病后,阿蛮就说要请你入府给我诊治,看能不能治好。我没答应,不是不信小安你的医术,而是我自己知道我这个病是看不好的。
自他成年有了出息之后,不知寻了多少大夫给我瞧,这太医院里的太医们挨个儿都鼓捣过了,都是没有办法,倒叫我成日患得患失的,每换一个大夫就先高兴一回,接着就要难过一回,吃够了苦头,那日子没法儿过,所以我就没答应他。今日太后娘娘既然提起了,也不好辜负娘娘的美意,但你也别为难,我不怪你。”
“王妃自是极豁达的,但若是有一分希望,就不能放弃。”安怡最喜欢的就是这样通情达理的病人,最怕的就是类似于李修媛那种“我把病人交给你,你就要负全责,医不好、好得慢就都是你的错,我找你麻烦是天经地义”的人。
二人说笑着入了东配殿,早有郑王妃带进宫来的贴身侍女过来殷勤伺候着,安怡将郑王妃扶了坐在窗下明亮处,替她细细看了一回,又仔细问了病因,慎重地道:“我个人觉着完全复明的希望不是太大,但若是长期针灸加上用药调理,或许能让您勉强看清人影。了然大师在这方面也颇有研究,可以让他也来瞧瞧,再请了陈院判一道,便可得出最佳的治疗方案。”
郑王妃大概是失望太多次了,并不太当真,只笑道:“闲着也是闲着,且试一试吧。就当是感谢太后慈心,全了阿蛮的孝心。”
安怡便道:“那我这就去回禀了太后娘娘,安排下去。”并不久留,得体地告辞离去。
郑王妃听不见安怡的脚步声了,方同近身侍女道:“甘草,你瞧见这位小安大夫了吗?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儿?”
甘草微笑道:“小安大夫是个美人儿,长相很干净,肌肤雪白,身形高挑窈窕,举止文雅,并不像是边关长大的行医之人,倒和那些公卿世家的小姐们一样的进退有度,行止大方。”
郑王妃便不再说话,神色凝重地垂着眼静想心事。
安怡将郑王妃的情况说了,连太后爽快地吩咐刘太监:“那个了然和尚,我记得当初也曾给我瞧过病?好像是真不错的,你去尽早把这事儿安排好。”
见天色不早,安怡告了退,朝着坤宁宫而去。半途瞧见张婕妤带着两个宫人站在一株木芙蓉前装模作样地赏花,干脆利落地转个身,想绕另一条路走,张婕妤却容不得她就此走掉,娇滴滴地喊了一声:“小安大夫!”话音未落,人已经快步赶了上来,笑眯眯地道:“真是巧啊。我正同她们说起,我看到这木芙蓉就想起小安大夫你了,不成想,竟然就碰上了你。”
“呵呵……”安怡干笑了一声,恭敬地行礼问安:“婕妤娘娘真是太抬举安怡了,分明是娘娘人比花娇。”
张婕妤掩口而笑:“小安你最会说话。难怪得太后和皇后娘娘都喜欢你。”娇媚地眨了眨眼睛:“难得碰上,不如我们去前头亭子里坐着喝杯茶,说说话?”
安怡满脸的遗憾:“呀,真是太不巧了!皇后娘娘该行针了,还要再去看看六殿下……”
“哎呀,真是太不巧了。老早就想去看你,但知道你是个大忙人,又怕扰了皇后娘娘清净,实在不敢去。”张婕妤亲热地挽着安怡的胳膊跟着她往前走,神神秘秘地压低了声音道:“前些日子你让我帮你打听的事情打听到了,令尊安好,就是有件事情我不知该不该和你说。”
安怡直觉这事儿不是好事,她不该听,便语速飞快地道:“婕妤娘娘既然觉得为难就不必说了。”
张婕妤特意在此等了她这许久,哪里容得无功而返?当即紧紧扣住安怡的胳膊,凑在她耳边轻声道:“听人说,令尊犯下骇人的大罪,很快就要倒霉了!”言罢立即放开安怡的手臂,带着宫人快步离去,却是连问的机会也不留给安怡半分。
安保良做的事情当然是提着脑袋玩命的,有危险很正常。明知对方不怀好意,明知前面是坑,安怡还是忍不住担忧。严格来说,安保良并不算是她真正的父亲,刚开始时她甚至还很鄙夷这个老男人,但相处的时日长了,又有安老太、薛氏、安愉等血肉相连的人在中间牵连着,多少也有几分真情在里头。安保良待她可比安保凤待她好得太多了,她不想他出事。
张婕妤这样说一半掩一半,大概是想等她去追问恳请,不能问,只能忍。忍下去就是海阔天空,忍下去就是云开日出,安怡深深呼吸一口气,握紧拳头给自己鼓足了劲,步履轻快地朝着坤宁宫而去。
张婕妤站在远处隐蔽之地目送安怡走远,方转头吩咐宫人:“走吧。”
带出来做这种事的自然是心腹宫人,宫人道:“她不来问,怎么办?”
张婕妤道:“不来问也不要紧,让她心神不宁就对了。”
正文 第287章 白藤子
张婕妤回了所居的绯烟馆,留守的心腹宫人迎上来悄声道:“尚书府敬了一篓子早橘给娘娘。”
张婕妤眼睛一亮,走过去将装橘子的竹篓翻了个底儿,自夹层里取出一封书信来,迫不及待地打开了看。
信是张欣亲笔所写,先是感谢她的提携记挂之恩,再表示弹劾德行有缺的官员乃是御史之职,田均义不容辞,又提了一件事。她经过江西颠道人传人的精心治疗,已经有孕,让张婕妤设法把脉象记下传出去,她让人给张婕妤开方配药,以便将来一举得子,最后附上金银若干。
张婕妤激动地来回走动了几圈才算平静下来,精心挑了几件拿得出手的东西,吩咐底下人:“明日给田御史府送去,恭贺张恭人有喜。”又吩咐:“把这橘子挑好的出来,装一盘给淑妃娘娘送过去,告诉甄姑姑,一切妥当!”
黄淑妃听完回话,转手就把橘子赏给了甄姑姑:“姑姑拿去尝吧,事不宜迟,立即动手。”
甄姑姑应了,自下去安排不提。
天刚放晓,坤宁宫中负责洒扫的宫人已将地面打扫干净,花匠忙着修剪枝叶,送早膳的宫人端着膳盒鱼贯而入。梁皇后半躺在大迎枕上,高尚仪立在一旁帮她梳头,安怡则在一旁问道:“昨夜娘娘睡得可好?都有什么地方不舒服的?”
梁皇后一一作答完毕,安怡便替她诊脉,再把今日要用的方子作了调整。须臾,早膳摆好,梁皇后不过略尝了几口便挑着好的赏了众人,安怡和高尚仪才拿起筷子,就有宫人急匆匆地赶来,神情惊恐地道:“六皇子晕厥过去了!”
安怡大吃一惊。分明病情已经稳定并逐步好转,她还寻思着过两日就可以把药给停了呢,怎地突然出现这样大的反复?顾不得多想,扔了碗筷便提着药箱朝着景仁宫飞奔而去。
景仁宫中已经是混乱一片,李修媛哭得险些昏死过去,见着安怡进来,疯子似地一头朝她冲过去,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