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手遮香 作者:月初明(创世中文网vip2014-11-04正文完结)-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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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少年立时急得跺脚:“你这人怎地这般无趣?逗你玩的!我姓石,是出高价从那王虎手里买来的!”
安怡停下回身道:“你买了做什么?”姓石?和她猜测的不大一样啊。兴许是假名,等她稍后去和周金刚打听打听也就知道了。
“好当你家的债主啊。”姓石的少年收了急色,再次嬉皮笑脸地挑逗安怡:“这可是印子钱,利滚利呢,若是你家还不起,我就让你爹把你拿来抵债,让你做我的小丫鬟,看你还敢不敢给我脸色看!”
安怡朝他微微颔首:“吴姑姑叫我了,我得干活儿去了,公子您请自便。”
姓石的少年看着她的背影饶有兴致地道:“胆子贼大,竟然吓不着。”
他的小厮从树荫下走出来,满脸的为难和不赞同:“公子,您做的这事儿若是让老爷知道……”
“不就是个八竿子都打不着的阿猫阿狗么?也值得他上心?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你就和他们说,你拼死也拦不住我,行了吧?”少年白了他一眼,不耐烦地朝周金刚的房间走去。
安怡的工作包括询问并记录病人病史、症状,吴菁开药时负责写方子,给吴菁的茶壶里加水,给吴菁递针具帮忙等等,总之但凡吴菁需要人帮忙时她就要顶上。虽然一直忙得似陀螺,但安怡却觉得无比充实,还有什么能比走在实现梦想的道路上更令人愉快呢?
午饭时,医馆照例要休息一个时辰,安怡照旧拿了书在角落里苦读。陈知善凑过去递了个鸡蛋给她,问道:“你爹和弟弟好些了吗?”
“好多了。”安怡把鸡蛋剥好,掰了一半递给陈知善。陈知善笑眯眯地去接,指尖还未碰到鸡蛋,斜刺里伸来一只修长有力的手,不由分说就把鸡蛋给夺了过去。
“这鸡蛋煮得老了些,也冷了点。”石姓少年边吃边挑剔,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陈知善,自来熟地灿烂一笑:“我叫石昭,飞龙关人。你是吴大夫的徒弟吧?”
伸手不打笑脸人,陈知善虽觉得他有些莫名其妙,却还是回答:“我叫陈知善。她……”正想介绍安怡,石昭已经吃完了鸡蛋,大喇喇地道:“我认得她,我现在是她的债主。”
陈知善不解地看向安怡,安怡头也不抬地道:“石公子不要弄混淆,写借据的人是我爹,和我没关系。”
石昭斜眼看着她:“那不一样吗?父债子还,你爹还不了我的钱,就要拿你来抵债。”
安怡叹了口气:“你到底想怎样?”
石昭撇嘴:“不怎样。”说完背着手挺着胸走了。
“他……”陈知善张口欲问,安怡摊手:“我也不知道。”
忽见谭嫂兴奋地走过来道:“那王虎昨夜里给人打折了腿,听说一柜子的借据被人尽数烧了个精光。这就叫恶有恶报!安姑娘你快去设法打听一下里头有没有你家的借据?”
安怡吃了一惊,原来石昭手里的玉佩和借据是这么来的。这人年纪小小,胆子却不小,竟敢招惹黄家,她必须要向周金刚打听打听这人的真实身份了。
陈知善兴奋得摩拳擦掌的:“真的?谁这么厉害啊?怎么不见那王虎来请师父给他开药?咱们也好看看他的惨状。”吴菁不止精通针灸之术,治疗外伤更有一手绝活。
“他腿折了,当然要找跌打大夫正骨。”那是因为王虎知道打了他的人在这里,所以不敢来触霉头,安怡无意和陈知善解释个中原因,找了个借口走开。没多会儿,周金刚又使人来寻她,这回问的是安保良被打一事。
(下午五点加更)
正文 第23章 好大口气
那石昭并不在周金刚房里,安怡抓紧时间向周金刚打听,周金刚也没让她失望:“石昭啊,他是飞龙关人,好像他们家和黄家是什么亲吧,总之关系很紧密那种。怎么,他找你麻烦了?”
这情况和安怡之前猜的不大一样,但既然周金刚都这样说了,她也没什么好说的,便简单将事情经过说了。周金刚笑道:“活该啊,怎么不把那狗日的打死!石昭这小子总算干了件正事,你别担心,他就是这么个爱玩贪玩的性子,你吹捧着他些,过两天他无聊了自会把东西还你。”
安怡总觉得周金刚貌似鲁直的眼里带了几分狡猾自得,便小声道:“周叔,你昨天是故意当着石昭的面说你要杀了王虎,激他去做这事儿的吧?”周金刚一瞪眼,坚决不认:“难道你信不过你周叔是真心想为你们出气?”
安怡连忙摆手:“哪儿能呢。我爹早说了,你和刘叔父是他至交好友,过命的交情呢。”
周金刚听得笑了:“这倒是真的,刘秀才说得没错,你这丫头越来越讨喜了……”
“又在嘴甜甜的哄人。周哥,你瞧着我这小丫头买得值不值?”石昭一摇三摆地从外面走进来,站在安怡面前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着她,道:“不错,不错,是个美人胚子,过两年长大不敢说倾城倾国,也是清丽出尘。值了!”
安怡给他怄得差点吐出一口老血,也顾不得那玉佩和借据还在他手里,默默给周金刚行了一礼就迅速撤退。
石昭闪身拦住她,正色道:“嗳,你别忙着走啊,跟我走吧?只要你跟着我,我保你一世无忧,呼奴使婢,可比你现在这日子好过多了。”
安怡轻声道:“多谢你这样看得起我,但我却不想被人看轻。”周金刚说此人爱玩闹,但她此刻却看不出这少年有任何玩闹的意思,有一种权贵少年,但凡看到他觉得有趣的人或物,就千方百计想要弄到手,就似是一件活生生的大玩具,非得等到玩厌了的那一天才肯放手。很明显,此刻她就是他眼中那好玩的大玩具。
“你拒绝我?你竟敢拒绝我?”石昭勃然变色,怒气冲冲地道:“我这就去让安保良还我的钱!他是朝廷命官怎么了?欠了钱一样得还!不然我就去告他!”又一手指着周金刚道:“别劝我,不然别怪我不给你面子!”
陈知善恰好从外经过,见状立即跑进来挡在安怡面前,气得一张清秀白皙的脸通红:“不许你欺负她!”
石昭将手摸了摸下巴,斜眼道:“啧,小白脸儿,看你这细胳膊细腿儿的,不掂掂斤两就敢替人出头。她是你什么人啊,我就欺负她了,你要怎么办?”
“我,我……”陈知善左看右看,伸出细胳膊拎起一条凳子:“她是我师妹!”总算是找到了一个不让人脸红的理由。
“真逗!”石昭“哈”地一声笑出来,轻轻就将陈知善推了个趔趄,看着安怡十分认真地道:“你真不肯?你若跟了我走,你们全家都能过上好日子。”见安怡低眉顺眼的沉默不语,有些不高兴地扔过一个荷包,道:“罢了,又是一个有眼不识金镶玉的。看着就烦,走吧,走吧。”
安怡见荷包里装着玉佩和借据,不由迟疑地看向周金刚。周金刚挤眉弄眼地催她:“还不赶紧谢过石公子?”
安怡就朝石昭行了个礼:“多谢公子。”
石昭斜睨着她道:“便宜你了,若不是家里急着催我回去,我怎么也得叫你付出些代价。去吧,记得欠我一个情,下次见着公子我耐烦些儿。”
“公子的古道热肠,侠肝义胆我都记在心上了。”安怡朝石昭真诚一笑,再行一礼,拉着陈知善退了出去。
陈知善还没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这人是谁?居然敢和你说那样的话……”随随便便就弄到了玉佩和借据,还叫安怡一个官家小姐跟他走,敢包安怡一世无忧,敢保安家过上好日子,好大的口气啊。
安怡攥紧手里的玉佩和借据,道:“不知道,大概他家里十分有权势吧。”她绝对不信石昭真的就叫石昭。从前她在京中时,曾听说黄老将军有一老来子,天资聪慧兼天生神力,三岁能诵千字文,六岁就能举起五十斤重的石锁。是以备受宠爱,几乎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就连太后也曾亲自召见过他,赏了他一个金童的名头。算算,那位黄小公子正该是这个年纪。
夏末,医馆梨树上挂着的青梨已将要成熟,午间炎热,医馆里的病人并不太多。安怡从面前的中年妇人腕上收回手,道:“滑脉兼数脉,主痰热。”
陈知善赞许地点头,小声道:“要不,你先开药方?”
安怡一笑,写了药方递给陈知善。这些日子她看了不少书,又一直跟在吴菁身边勤学苦练,陈知善也经常给她机会让她学着诊脉,再替她把关。又因吴菁经常让她誊写处方,她就把所有的处方和相应的病症都背了下来,再与实践一相结合,导致她的医术突飞猛进,从只能纸上谈兵直接过渡到了能看一些简单的病症,并且从未出错。似这样趁着吴菁不在,她看病开药方,陈知善把关的事情他们早已做得驾轻就熟。
陈知善看过药方,赞道:“真是不错。”忽见外出的吴菁走进门来,吓得赶紧将药方往身后藏,吴菁也不多话,平平伸出手,陈知善不敢违逆,只得蔫着头递过去。安怡紧张地站起身来立在一旁,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只盼着不要犯了吴菁的忌讳吴菁是让她做帮工,而不是请她来给人看病的。
吴菁沉默着看过药方,提笔将几种药的分量稍许加减,和颜悦色地把药方递给病人,淡淡吩咐安怡:“去和谭嫂说,让她立即给我收拾行李,我明日要去出诊。”顿了顿,又道:“你也回家去收拾收拾,你们俩都随我一同去。”
“是。”安怡悄悄看了眼耷拉着头的陈知善,快步离开。待她和谭嫂交代完毕赶回来,病人已经走完,诊室里只剩了吴菁一人,陈知善则不见影踪。安怡硬着头皮上前去认错:“姑姑,是我缠着知善教我诊脉开药的,您不要怪责他。”
(加更)
正文 第24章 抚宁之行
吴菁答非所问:“人体有差异,药和分量也会稍许不同。这些都要日积月累才能知道,不是光背书和抄方子就能知道的。想要有一手过硬的医术,还得更加努力才行。我那时为了试穴,把自己身上都扎烂了。”
所以这是默许她跟着学医了?安怡激动地看向吴菁,吴菁朝她摆摆手:“回去收拾东西吧。”
这些日子安怡也没少和吴菁出门应诊,便照例问了一声:“这次是要去哪里?去多久?”
吴菁道:“抚宁周家老夫人病重,他家重金聘我去诊病,明日一早有马车来接,你千万不要迟了。”
抚宁?安怡只觉一道白光从眼前闪过,晃得她险些站立不稳。她一直以为,她必须得等上很久才能去那里让残害她的那些人付出代价,没想到机会竟然这么快就来了!安怡恍恍惚惚地回到家里,和家里人打过招呼就借口不舒服躺在了床上。
一夜乱梦,梦里风雪连天,有个穿着破烂衣裳的年青女子跪伏在地上,徒手扒着厚厚的冰雪,刨着刨着,刨得指尖见血,雪地里才露出两颗干瘪的烂豆子,外面还敷着一层类似于动物粪便一样的脏东西,年青女子也顾不得脏,擦了擦就赶紧塞进嘴里。才嚼了两下,不及咽下去,一根门闩就劈头盖脸地打下来,一个中年女人边抡门闩边尖利地骂道:“只会吃不会做的懒货!你还以为你是千金小姐啊,吃豆子?偷懒不干活?我叫你吃,叫你吃!给我吐出来!”
年青女子饿疯了,什么都顾不得,只管往下咽豆子。实在忍不住疼,便去夺那中年女人的门闩,推了中年女人一个趔趄。中年女人大声尖叫起来:“三赖,她打我!她偷嘴不干活还敢打我。你还不快教训她?”
一个肥壮矮小,形容猥琐的男人醉醺醺地走过来,一把揪住年青女子的头发,朝着女子脸上狠狠一拳砸下去,打着酒嗝骂道:“把她的牙齿打断,看她还怎么吃!”
一粒牙齿横飞而出,年青女子惨叫一声,痛得晕死在雪地里,满口的血染红了她身下的雪。中年女人犹不解恨,抽出一根冒着青烟的木柴狠狠按在年青女子的背上。一阵青烟冒起,年青女子惨呼一声,痛醒过来,绝望空洞地看着灰白空寂的山野,无力地往前挣扎了片刻,再次晕死过去。
安怡打了个寒颤,自梦中惊醒过来,先摸摸牙齿还在,就又紧紧环抱着双臂,用力往被窝里钻了钻,把被子裹得紧紧的。直到她觉得身上暖和些了,她才起身从炕洞里掏出一根短小尖利的铁钎,走到院子里寻着磨刀石用力磨了起来。每一下她都用尽了力气,仿佛要把所有的仇恨都发泄出来。恶有恶报和所谓法律会严惩坏人的前提是,必须有人把恶人所作的恶揭露出来,并且追究恶人,不然祸害遗千年才是事实。
一道门轻轻打开,吉利扒着门缝,偷偷观察着安怡的一举一动,恨不得立时弄清楚安怡在做什么。但她角度不好,看不清安怡的具体动作,她索性轻手轻脚地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