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歌未央 作者:安敦恬澈(晋江2014-07-08完结)-第9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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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方城中的红布基本上都被冷如尧买下，这样衣服是有了，头饰却是一点儿也没有，新娘子就算不穿金戴银，也不能头上什么都没有；正在冷如尧发愁之际，于单打猎后满载而归，一进门就让冷如尧坐在镜前。
反正汉朝的镜子也看不太清楚，冷如尧干脆闭上眼睛，期待着于单的杰作。
于单先是轻轻地拢住冷如尧的长发，用木梳一点点梳通，然后分出一缕，绾成一个发髻，把剩下的头发，缠绕在发髻下端，后又拿出四只木箸，分别插在两端，木箸上早已有细丝垂下。
冷如要睁开眼睛，道：“这银丝是做什么的？”
“上面会坠上羽毛。”于单又取银丝，固定住她的发髻。
冷如尧一向喜欢这些毛茸茸的东西，所以听到羽毛，高兴地点了点头道：“不管坠什么，我觉得都好。”冷如尧握着于单搭在她肩上的手，照了照镜子。
她说，都好，他做成什么样子，都好，她什么样子，他都喜欢。
二人甜蜜了一会儿，冷如尧突然反应道：“等等，真正的新娘子是小恬，我的头饰其实不要紧，她还没有头饰呢。”
于单笑道：“我只管我的新娘。”
于单说这话的时候，霍去病也没闲着，他正摆弄着一缕金丝，那是杜城好不容易才换来的。
“如何把这金丝制成梅花，这城里也没个金匠？”霍去病道。
“将军，看来只能让夫人自己来了。”杜城回道。
“岂有让新妇自己动手的道理？”霍去病怒道，其实他没说出来，这种手艺活，冷心恬并不擅长。
冷心恬此时倒是不在意这些，她心情甚好地从门外进来，道：“你们在吵些什么？”
“回夫人，将军想把这些金丝做成梅花，大婚的时候用。”杜城见救兵来了，忙是跟冷心恬说了起来。
“杜城，不要叫我夫人，我还没嫁呢。嗯……这些，金丝，用它们作甚。不必这么麻烦。”现在冷心恬的心情不会被任何事情影响。
“我不能让你输了阵仗。”霍去病本就是个争强好胜的人，这点大家都明白。
“可是我不需要啊，别说那人是小尧，就是刘毓，我都不跟她们比的，因为我的夫君，没人能比。”冷心恬抱住霍去病道。
杜城看到了他家将军想笑又不笑的脸，觉得自己是时候出去了，随即转身就撤，可霍去病虽有冷心恬靠在他身上，依然没忘了桌子上金丝的事情。
于是杜城只好目不斜视地拿起桌上的一盘金丝，出门想办法去了。
“心恬，谢谢你坚持到最后，都不曾放弃我。”霍去病的声音传来，诚恳地道谢。
“其实，光儿早就告诉过我怎么对付你。”冷心恬倒不想气氛那么严肃。
“光儿？”霍去病奇怪地看向冷心恬，在他的记忆中，霍光并不喜欢冷心恬啊，“光儿的书没有读好，嫂溺，不救。”
“那时候，嬗儿刚刚入宫，我生你的气，说你不跟我商量，一旦决定的事，就不会改变；就像是那次你追逐左贤王部一样……光儿知道了，便在我一旁诵读‘郑伯克段于鄢’。”
“黄泉不相见，可是郑伯阙地及泉，遂而相见，姜后终于接纳了她。他可谓执着。”
“这一点你我相像，你不改变，我就一定要比你更执着。我想这就是光儿要告诉我的。”冷心恬答道。
“你确定这是光儿要告诉你的？他不是要告诉你，多行不义……？”霍去病说这话的时候，已是心情甚佳，会开玩笑了。
冷心恬佯装生气，一把推开他，道：“婚后，看你还敢不敢欺负我了？”
“婚后，就只有我能欺负你了。”霍去病笑道。
冷心恬每天都说是吉日，弄得冷如尧哭笑不得，哭的是婚礼所需真的没准备好，笑的是她这位姐妹的想嫁之心，丝毫不掩饰。
就在一夜无眠之后，吉日终于到了，朔方比长安还要偏北，春风十里相送，送两位新嫁娘出嫁，她们从城外进城，穿过朔方城，到城中心，全城的人都在帮他们庆祝。
总策划师冷如尧自然没有那么容易放过霍去病，因此本不用盖头的婚礼，新娘们还是用上了盖头。
于单和霍去病骑着龙吟和麒麟在城中心等候，霍去病着戎装铠甲，汉军军服本就是红色，正是婚服的颜色，头上乌冠，端坐在马背之上，尽显大司马风范；于单也是红黑相间的汉服，只是没有束发，身后蓄辫，举手投足间一派草原贵族的气质。
冷心恬和冷如尧同时下轿，由人搀扶着，向二人行来。
行到二人面前，只听喜娘道：“将军只一次机会，自行请出新娘子吧。”
冷如尧为了防止霍去病从头饰上分辨出自己和冷心恬，因此她给冷心恬也设计了一个发型，叫霍去病很难分辨。
霍去病左右两边都看了看，见正对着自己的这位姑娘正向自己打着手势，霍去病便走了过去，耳语道：“心恬，这一天，我们等到了。”
喜娘还未反应过来，霍去病已经环住眼前人的腰，让她靠着自己的手臂，低头便要吻她。
冷如尧没料到霍去病如此大胆，本能地唤了声：“于单。”
霍去病得意地笑着，突然间放手，直径朝另一边的姑娘走去，他一掀盖头，竟是沈凌，霍去病眼神中透露出秋后算账的凶色，沈凌跟个姑娘似的低了头。在场的众人皆惊叹新娘子到哪里去了，此时，远处有鼓乐之声响起，冷心恬骑着马，由杜城等人护驾，一袭修长的朱色汉服，红妆耀眼，后绾了一个螺状的长发髻，其间挑出一缕青丝，垂在身后，金丝制成的梅花散落在发间，耳后两边对称的发髻由两支红穗的步摇固定住，那是冷如尧送给她的出场，一定要惊艳众人的。
冷如尧踉跄了几步，还没摘下盖头，就知道是于单扶住了她。
霍去病从马上把冷心恬抱下，二人先拜天拜地，后向长安的方向遥遥行叩首礼，然后于单和冷如尧也随二人进入大堂，在众人的祝福下，共饮合卺酒，共食一桌饭。
汉朝的婚礼并不是以热闹为主，夫妻二人对坐之时，非常严肃，因为那一杯酒饮下，二人的命运就紧紧联系在一起了。
霍去病望着对面的冷心恬，举起酒杯，道：“这是我一直想给你的。”
冷心恬也举起酒杯，道：“霍去病，霍去病，霍去病，我终于嫁给你了！”
比起霍去病与冷心恬的不易，老夫老妻的于单和冷如尧也没忘了说些好听的话让对方高兴。
于单和冷如尧对饮完杯中酒，冷如尧道：“于单，谢谢你愿意今日，再娶我一次。”
于单看着银丝上坠着白翎羽，自己设计的头饰，笑道：“娶十次也可。”
洞房，婚床上撒满了象征着吉祥如意、早生贵子的各式干果，霍去病抱着冷心恬进屋，收拾好了床铺，才安安稳稳地把她放在婚床上，冷心恬有些不好意思，她又不是哪里不能动了，何必要这么一直抱着。
霍去病坐在她一旁，半晌不说话，冷心恬有些焦急，刚要开口，没想到霍去病也张了嘴，二人‘我啊你啊’的说在了一块儿。
“你我已经饮过合卺酒了，理应让夫君先说。”霍去病道。
“你今天会不会说好多好听的？”
霍去病也不回答，示意让冷心恬好好听着，“我原想，既是放不下戈矛，那就索性与子同袍，出了长安，便杀敌，而在塞外之时，也可以和那些普通的兵士们一样，总知长安城内有个人在等我，便就心满意足。可原是我想得太简单了，鱼与熊掌可兼得？”
冷心恬回道：“谁是鱼？我更不是熊掌了？”
霍去病拉起冷心恬的手道：“后来，去病出了长安，一日一日，远离故土……我想，一切只不过是痴心妄想罢了。”
说到痴心妄想，冷心恬想起呼延绀的话，此时也是有感而发道：“在春秋有缘人的人，会在春秋相遇；在战国有缘的人，就会在那乱世相遇；高祖和项羽得以逐鹿天下，他们当然也是有一种缘分；而我，非要试试与你这个根本不该和我相遇的人成亲，岂不也是痴心妄想。”
霍去病听得云里雾里，“你怎知不该和我相遇？”
“如若没有小尧的玉佩，我根本就不会遇见你。这么说，于单和小尧是咱们的媒人呢。”冷心恬道。
“是在叫我们吗？！”冷如尧在门外喊道。
冷心恬一惊，刚要起身，就被霍去病一把拉回，寻了她的樱唇便吻了下去，然后冲门外喊道：“于单兄，冷如尧，可以回去了吧。”
冷如尧在外面看得高兴，激动道：“就这样……”话还没说完，就被于单拖走了。
冷心恬不好意思地拍了霍去病几下道：“谁让你……，我可是一直一直想着你的，你是不是也得告诉我从什么时候开始爱上我的？”这是个传统、俗套的问题，但是冷心恬出于她自己一定赢的考虑，还是问了。
冷心恬这一问，倒真是引起了霍去病的思考，其实他也说不清楚，是他嫉妒她与舅舅的戏，还是骊山之上她的失踪牵动了他的心，还是和亲的时候，他不想看她嫁给一个异族的男人，亦或是更早？
于是，霍去病笑了笑，吻了下冷心恬的额头道：“这个故事太长了，我们这么讲下去，岂不辜负了这对红烛？”
红烛燃，到天明，芙蓉帐，春宵度，大汉骠骑将军，此生愿望，算不得少，也称不上多：驱除匈奴，永享太平，此为一；家人常健，岁岁安康，此为二；这三，从次日起，愿痴心人成双，相守不离。
作者有话要说： 晕……修改了多少次，都没有成功，今日终于成功了。
☆、第一百零四章 繁花满天际
鸟儿起得愈发早了，尤其在这边关小城，听不见市井的叫卖与车马的声响，耳清目明，莺飞草长的律动都在眼底耳旁。
霍去病看她的睡颜，有一天，他会没有别的事情可做，就这样陪她一整天，这个问题，他有了答案。
他翻身要下榻，衣袖却被她攥在手里。
“我哪儿也不去。”他轻声道，怕吵醒了梦中的她。
冷心恬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可这一切胜似梦境，突然坐起来道：“那也不松手。”
霍去病被她突然起身吓了一跳，但处变不惊的他，常人根本就看不出来他被吓到了，“夫人这个样子，还是第一次得见。”
冷心恬想起自己的模样，先是扭过头去，几秒后又不避讳的与霍去病对视，道：“好看难看，以后都得看了，我才不怕！”
霍去病想女子总是在意自己的容貌，故意提起这个，好让冷心恬松手，没想到这招也没让冷心恬撒手。
冷心恬看破了他的心思，笑道：“你可以问问于单，那会儿他是怎么甩掉小尧的。”
霍去病拿她没办法，只得道：“洗漱过后，好出去……不然他们以为我们……”
冷心恬下了榻就去拿案上的木梳，坚持要为霍去病束发，顺便制止他再胡言乱语。
霍去病交涉失败，乖乖地坐在一旁任冷心恬在自己脑袋上折腾。
不一会儿，发是束好了，只是松松垮垮，一点儿也不利索，这和平日里骠骑将军的形象可是大大不符的。霍去病没说什么，牵了冷心恬的手去吃饭，冷心恬觉得甚好，如今身处这小小的边城之中，何必要整日戎装朝服，与在长安一般。
可用完早饭后，冷心恬见有人来向霍去病禀告，汉武帝初次下诏，告天下，立皇子闳为齐王，旦为燕王，胥为广陵王。
终于，霍去病上书之事，得了结果，太子的兄弟们各去了自己的封地，也可减少卫家在长安的威胁；冷心恬知是她自己错了，他的心，还是在长安的，他这一生的抱负，都是在长安的。
一杆银枪、一柄佩剑，成了霍去病每日早饭后，必用的两样东西，霍去病总说身为武将，武艺万万不可荒废，冷心恬见他高兴，事事都依他。
冷如尧和于单的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馒头和包子吃得圆圆滚滚，好不自在。这不，这一家四口，在早饭之后，端着点心，来院中看冷心恬。
一边舞剑的霍去病一直盯着冷如尧手中的点心，剑招写意，向冷如尧而来，于单看出了他的意图，在他靠近之前，自己挡住了霍去病的去路。
冷如尧看了一眼于单，于单示意她放心，二人只以为他们是切磋切磋，因此也没多管，就继续聊天。
霍去病一边和于单交手，一边道：“于单兄怎么如此小气？”
“霍兄，你不怕这么做，夫人不高兴了？”
霍去病使力，将于单推了出去，心想，冷如尧烧得一手好菜，于单自然体会不到早上没吃饱是什么滋味。
于单倒也没想再多逗他，收了手道：“那，霍兄，请。”
冷心恬看这一来一去，根本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