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歌未央 作者:安敦恬澈(晋江2014-07-08完结)-第8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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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多了,你们放心去吧。”卫青回道。
霍去病颔首,牵了冷心恬想走。
卫青看着霍去病转身,虽有不舍,也未多言,想独自回书房,却听得身后霍去病一声“舅舅”,卫青以为自己听错了,继续前行,又是一声。
不过三声,他总会回头的。霍去病小时候,不管如何,三声“舅舅”之内,卫青总会来到他身边,或陪着他玩耍,或听他说这一天的事情。别人笑他说,他自己的孩子他都没这么在意,他也笑着答:“外甥就是和舅舅亲啊。”
霍去病跪在石板路上,不等卫青回身,就道:“舅舅,去病小时候,您常说,我长大了一定是个好将军,到时候替陛下杀敌卫国。好将军,去病做到了!跟您一同带兵去匈奴,打胜仗,去病也做到了!可是卫家,……您怕是要一个人撑起卫家了。”
说完,长长地叩首;冷心恬随着霍去病跪下,也向卫青叩首。
“去病,舅舅从没想过要你也来分担卫家的事情,你能走到今日,都是凭你一身的本事。”卫青便说边去扶二人,奈何霍去病并未起身。
“舅舅,没有你,就没有今日的霍去病,这一点,去病明白。”
“舅舅知道你做一切都是为了咱们这个家,可你也是舅舅的家人,我一直希望你好。”
“正因为是家人,去病才会如此,天下没有人能在我眼皮底下伤了你,舅舅,去病不能忍受。”话毕,又是长长地叩首。
卫青已不忍再看跪在地上的霍去病和冷心恬,一个是他从小就疼爱的外甥,另一个是他疼惜的女子,而现在他能做的就是看着他们远去,自己束手无策。
“去病,心恬,你们二人放心,长安的一切,有我。”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保全仍然在长安的家人。
霍去病在卫青身前跪着,也不愿抬起头来看卫青,不等他说完,便急急说道:“舅舅,这次去病远行,不知何时再归长安,愿姨母、据儿安康,愿舅舅……请舅舅保重身体,霍去病、冷心恬拜别舅舅,拜别大将军。”话毕,不等冷心恬说些什么,拉着冷心恬的手向外走去,冷心恬回看卫青,卫青向她指了指心脏的位置,意思叫她放心,之后他又一个人站在梨花树下,如此孤寂。
霍去病牵着冷心恬一路行回霍府,在进府前的一刹那,霍去病松开冷心恬的手,自己一人独自跨进府中,道:“大将军安好,你可以放心了。”
冷心恬攥紧还留有他余温的手感到,方才的放手,好像没那么简单,似乎意味着什么。
“如果舍不得舅舅,可以回去!”
“你这话什么意思,是在赶我走?”从前霍去病说这种话的时候,通常是在吃醋,如今听来,的的确确是在说让‘她’回去。
“你要这么想,也可以;你与舅舅,不,你与大将军情投意合,感情甚笃,这是朝中众人皆知的事情,如今霍去病是做不成那个大司马大将军了,你还是回去为好。”
“那你方才为何不直接把我留在卫府,还说什么拜别舅舅。”
霍去病其实刚才就想这样做了,只是拉起她的手,那分不舍,是他自己都没想到的,要他亲手把冷心恬送出去,他做不到,干脆让她自己走了最好。
“你未明媒正娶,我是去是留,用不着你管!”冷心恬心想,霍去病这点儿小把戏就想气走她,未免太拙劣了。
想着,就要进府,谁料门里的将军道:“来人,把她哄出去。”
霍府的家仆们统统聚集在门口,方才家主说,要把他平日捧在手心儿的夫人哄出去,家仆们皆立在门两侧不动,彼此相视不解。
“管家,不许听他的!”冷心恬道。
“管家,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霍去病厉声,那是家仆们最害怕的样子,面无表情,话语中不带一丝感情,就像军令,绝不可违。
果然,此句一出,冷心恬就没能再看见霍去病的身影,门前的家仆把霍府的门口围得水泄不通,一脸无奈。
有人趁着霍去病走远了,对着冷心恬表示自己的不满,将军和夫人就是吵架也不能这样吵啊,为难我们这些家仆,真的算不上什么英雄好汉。
后来还是呼延绀出来解围,把冷心恬拉到一边,道:“冷丫头,我知道你聪明,他近况不好,就想赶你走,你都看得出来,不过这会儿你站在这里有什么用?不如叫家仆帮你偷了麒麟,咱们这就找冷如尧和于单去,商量商量,也好北上。”
冷心恬迟疑了两秒,然后转向呼延绀道:“其实,你也不傻!那个什么……谁帮我去把马牵出来?”
一路快马加鞭,出了长安城就直奔冷如尧和于单的住处,等冷心恬和呼延绀都坐下准备吃饭的时候,只听冷如尧道:“于单,馒头呢?”
于单叹了口气道:“房上呢。”
“那咱家包子呢?”冷如尧又道。
“鸡窝那边呢。”于单无奈道。
“能不能把他们弄回来?”冷如尧拿出盘子,好似要装什么东西。
冷心恬和呼延绀听得不禁一身冷汗。
呼延绀看着桌上的馒头和包子,咽下一口口水,道:“这能吃吗?”
正说间,于单脚边跟着两只小狗进了门,一只全身雪白,另一只白色之间还有些杂色,有一点一样,就是两只都是圆圆的。
“馒头、包子,你们可回来了,快看看咱们家的亲人!”冷如尧道。
冷心恬和呼延绀对视一眼,笑了笑,呼延绀方才拿起了桌上的馒头。
饭后,四人坐在桌前,冷心恬讲了与霍去病吵架之事,并如实告知,自己肯定是要随霍去病去朔方,问冷如尧不知何意?
冷如尧和于单已经习惯在这里的生活,一时之间有些犹豫,冷如尧看呼延绀只顾饮酒,便道:“你倒是乐得轻松。”
“此话差矣,我要留在长安,最不轻松的是我啊。”
冷如尧并不知道先前二人在卫子夫处遇到的事情,当然不懂得呼延绀所言,正想听冷心恬解释,呼延绀便突然放了酒杯,一副正经的样子道:“冷如尧、于单,你们随冷心恬去吧,一是有个照应,二是,我一个人陷在长安,就够了;待时机成熟,我会与你们会合,但是,也请记住,再见我时,也是再见之时。”
冷心恬、冷如尧闻言皆怔,但也无不感谢呼延绀甘愿留下,于单虽不甚明白呼延绀之语,可看冷心恬和冷如尧这样的表情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所以,心下也明白了几分,却还佯装不知道:“于单本就习惯了居无定所,行走四方,此次若能与心恬和霍将军同行,一定不会无趣。”
冷如尧也并非不爽快之人,既然于单都这么说,她肯定是跟着夫君的,起身道:“我们这就去收拾东西,等霍去病一出城,咱们就追上去。”
“不行,我得回霍府,拿些东西。”冷心恬道。
三人皆看她,难道她还能把霍去病出来不成?
“我说的是钱……咱们此去,谁知道要花多少,再说,霍去病身体不好,少不了药物,小尧和于单那些家当都是辛苦挣来的,搞不好也不够用,所以……钱是一定要拿的……另外,霍去病他,出门不爱带钱……”
“夫人所言甚是,甚是……”呼延绀在一旁起哄,事不宜迟,兵分两路,于单和冷如尧在此地收拾,冷心恬和呼延绀赶回长安城霍府——拿钱。
霍去病以圣旨和军令,让长安城城门稍稍早关了一点儿,城楼上的兵士为他送行,当城门在他身后关闭的那一刻,城门呜咽,如泣如诉,他才觉得长安的确在他身后了。
水龙吟不知主人心情,只知又要跑长路,兴奋地不停蹬着马蹄。
霍去病回身看了看,自嘲地一笑,旌旗还在,只不过昔日他出长安城时,皆是有上万铁骑相随,如今身后,不过五人。其一,他的掌旗校尉;其二,他的亲随有二;其三,一个投降他麾下的匈奴人。他们都是自请和大司马骠骑将军前往朔方的。
“人人都说我带兵严苛,看来是真的了。”霍去病笑道。
“小的习惯了在将军您身后掌旗,别的地方呆不惯。”另外二人听了执旗人的话,都表示赞同;唯独匈奴人不懂汉语,自己专着着自己的事情;霍去病问了那匈奴人为何愿意跟着他,匈奴人只说了两个字‘酒’、‘肉’。
霍去病想回他们一声,却忽然发现自己不记得他们的名字,只得点了点头;然后,他下了马,回身向城墙走去,微微抬头,长安的城墙高不可攀,坚固异常,想要爬上去,几乎不可能;长安的城墙很厚,结结实实,不是随意就能撞破;长安的城墙砖色黝黑,夜色之中只有城楼上的火把若隐若现;楼上把守的士兵站位严密,经过精心训练,确保长安无虞。
长安有市有坊,傍晚也热闹非凡,他爱上元节的万家灯火,他爱灞桥的烟柳,他爱未央宫中长长的复道,他爱上林苑中的珍奇异兽,他爱听朝臣的博学,他爱看羽林的较量;他也爱自家庭院中的草木,舅舅家的锦鲤,东街的茶坊,西市的杂耍,他从这里长大又尽心守护着这里,哪一样他都舍不得,他爱——长安,也愿它长治久安。
可现如今一道城墙把他与他的长安隔在两端,无法相近相亲,霍去病再一次抚摸冰冷的砖石,随后,翻身上马,再未回头。
待冷心恬和呼延绀赶到长安城门口之时,城门已是紧闭,冷心恬不知为何关的比预计的早了些,要知道城门关闭,没有什么敌军攻入这类的消息,是不会轻易开启的,这就意味着今日他们进不了城,那……冷心恬突然有不好的预感,她转身对呼延绀抱怨道:“这时辰没到啊。”
“汉朝也没有表,它早点儿晚点儿也是正常的。”呼延绀道。
呼延绀越是正常这事情就越是不正常,冷心恬盯着呼延绀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呼延绀被冷心恬盯的发毛,呵呵地笑道:“我哪里……”话还没说完,就被冷心恬揪住了袖子,“我……我是拿人的手软…你今天晚上是进不了城了。”
“呼延绀!霍去病跑了是不是?”冷心恬知道霍去病故意气她,可是不曾想他这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我们找不到他了……怎么办?”
“反正他最后会到朔方的啊!”呼延绀边说着边离冷心恬远了一些。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章 路遥知马力
一夜漫长的等待,长安城的城门终于再次开启,钟声传来,城内的人们开始新的一日的生活,而对于冷心恬来说,已经是刻不容缓。
冷心恬是第一个冲进长安城的人,呼延绀紧随其后,马刚刚行了一里,冷心恬就见她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霍光跳下车来。
白玉似的脸庞,一尘不染的青衫,在晨光中,他纵然仍是个孩童,却与周遭的世俗事物分辨开来。
“嫂嫂。”霍光很少这么真心实意的叫她。
冷心恬有些不知所措,急道:“光儿,我一定要追上他!”
霍光知晓哥哥昨日已启程前往朔方戍边,又在府邸前与冷心恬大吵一架,怎么会不知他的用意,冷心恬说这话时,已是从家仆手中接过包袱,递到冷心恬手中。
冷心恬接过包袱,不是一般的重,就知里面尽是生活所需,心中不胜感激霍光小小年纪就想得如此周全,接着,又是一包衣服……又是一包干粮……
家仆帮着冷心恬把包袱都搭在麒麟背上,“光儿,即使你不喜欢我,也没关系,因为这些,实在是太谢谢了!我会给你写信的。”
“我在哥哥的行李中放了这种香囊,你……”
冷心恬没忍住,直接抱住霍光,拍了拍他的背,再次表示感谢。
霍光长这么大没被个女人这么抱过,而且还是在众人面前,因此推开冷心恬,道:“烦请嫂嫂照顾好哥哥。”只这一句,霍光不再多说,看了一眼呼延绀,便上了马车。昨日,他偷偷行到哥哥的书房外,霍去病刚刚让人赶走了冷心恬,此时正落笔出神,霍光悄悄跑到哥哥身后,看着竹简上的字,“露结霜兮,雪满天山。时不我待,尽付边关。日月回转,五百春兮,五百为秋。时不我待……”
简上笔笔都是不舍,墨中点点尽是离情。
直到他轻轻地唤了声‘哥哥’,霍去病才知有人在身后。
“哥哥,你要离开长安了吗?”他问道。
霍去病蹲下身来,和霍光同高,道:“陛下命我戍边,军令不可违。”
“哥哥,你舍得?”
“光儿,哥哥舍不得你,舍不得长安。但大丈夫做事,要有担当,哥哥这么做,没有后悔过;只是,以后…怕是要委屈你了。”
霍光闻言,想到,他还是太小了,渺小到帮不上哥哥的忙,于是乎只能一个人留在长安。
“光儿,哥哥很庆幸这次的事情没有连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