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歌未央 作者:安敦恬澈(晋江2014-07-08完结)-第5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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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心恬想古人这点可就真不如自己了,出个门,总是步行马车的,中国这么大,要想游历遍了,还想再回来写《史记》,一辈子的时间恐怕都不算长。
在座的各位也尚都年少,多数也未曾离开过长安,冷心恬在现代时,走遍五湖四海不敢说,但至少旅游过小半个中国,终于有了占上风的感觉,这一题谈旅游,准备充分。
她扶着卫青起身,顺便又看了看袖子道:“子长兄说的有理,大汉的风光的确很美,北有大漠孤烟、长河落日;向东可临碣石,观沧海,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海灿烂若出其里;如若乘舟而下,小桥流水人家处,也可饮酒、做赋;至于巴蜀,那是天府之国,人间宝地。”
一气呵成,冷如尧在一边听着这诗词大杂烩,觉得很满意。
霍去病熬不过软硬不吃的家仆,只得带着两个亲随绕到太史令府后面,正寻思着还有没有别的办法,忽听墙内传来冷心恬的声音,他停住脚步,看了看那墙,挽了挽袖口,也顾不得什么身份,决定爬上去看个一二。
“夫人口中所说之处,可曾亲临?”
“嗯,我都去过。”冷心恬边说边用余光看司马迁的表情。
司马迁不为冷心恬所说所动,只是惊讶于她年纪尚轻,竟然阅历比自己还要丰富。
旅游这个题目,冷心恬真的占了上风,司马迁也不示弱,马上抛出了下一个问题——何为英雄?
“智过万人者谓之英,千人者谓之俊,百人者谓之豪,十人者谓之杰。尚无定论。”宾客中有人答道。
一人一句,轮到冷心恬时,冷心恬觉得方才说的太多,这次只用一句就好了,便答:“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福祸避趋之的人,当为英雄。”
司马迁问完此问,未作任何评论,好像并未得到他想要的答案,只请大家到旁厅略作休息。
冷心恬不敢说自己回答的很好,但也的确是尽力对答,如今司马迁不赞赏也就罢了,还是连一个笑脸也不给,完全无视她和大将军的存在,举步随宾客离席。
宾客大多都去了别厅,只剩下司马迁身旁的两位,冷心恬看准时机,追了两步,拦住司马迁的去路。
“夫人?”司马迁的目光依然只向前看。
“我们就不能好好说话吗?方才都是你问我们答,现在我可以问你吗?”司马迁不答话,冷心恬就当他默认了,“那好,方才你说读史写史,若让你写高祖和楚霸王之事呢?”刘氏天下,看你要怎么评价这个与汉高祖刘邦争夺天下,还差点害他命丧鸿门宴之人。
司马迁终于正眼看了冷心恬一眼,意思让她先说,冷心恬觉得自己终于问了个有点水平的问题,有了几分信心,还是继续坚持那个原则,最好不用自己的话说,就引了早已准备好的李清照的词句来助阵:“生当做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
卫青生性谨慎,拉住冷心恬,示意她不要再说;冷如尧开始也随着宾客到了旁厅,之后,又折返回来,躲在司马迁背后的廊子中,静静地听着冷心恬和司马迁的对话。
“等等,”司马迁开口道,“高祖幸得布衣丞相张良、勇士樊哙相助,坐拥天下乃天命也。”
冷心恬觉得司马迁口是心非,尤其是他在《史记》中,明明是赞扬项羽的啊。
卫青也察觉了司马迁的刻意掩饰,便道:“青认为项羽,真英雄也。”
司马迁看了一眼卫青,先请了身旁剩下的两位客人先行,然后道:“英雄与否,都与后人评说,正如方才夫人所言,写史之人,不敢妄加评论。”
冷心恬听了这话,知道司马迁还是听了她说的话,不像是表面上那样,完全地不在乎,便边行礼边道:“我刚才已经很尽力回答你的问题了,那我能不能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夫人之言,不无精彩之处,然言语好似出自各家,时而婉约,时而豪放。”司马迁说这话的时候,已经是看着冷心恬,两人间是交谈之状,卫青见司马迁终于态度缓和下来,也替冷心恬感到高兴。
这也能看出来!她刚才确实是抄曹操气势磅礴的观沧海,又背马致远的曲中景致,冷心恬不禁心中一惊,忙把袖子贴紧了身上,“小抄”可不能让司马迁发现;冷心恬一动袖子,才发觉卫青一直站在她身边,如果她刚才拦不下司马迁,大将军会帮她拦住,如果袖子被风吹起,大将军会帮她挡住。
“呵呵,我到处走,认识的朋友也多。”冷心恬只好荣幸的和各位历史名人当了一回朋友。
“夫人之题,想必非比寻常。而今日夫人为宾,是否应从主人之礼?”
卫青感觉到这是司马迁今日的最后一次为难,当然一定要顺从主人之礼,他看向冷心恬,好像在问她有没有把握;冷心恬对卫青一笑,做了个请的手势,既然已经回答了那么多问题,还怕他最后一下,不成?不知道又是什么家国天下的大事,《战国策》、春秋三传、陆游什么的,她正好还没用上呢。
司马迁顿了顿,道:“请问夫人,封王拜将、史册永载,轻乎?重乎?”
冷心恬半天没有回答,她只是觉得这个话题,自己有太多的感触,汉武帝开疆扩土,一世英名,终不过是一抷黄土,轻乎重乎?卫青建功立业,战功累累,可卫家最后的结局,轻乎重乎?还有那个现在和自己息息相关的人,霍去病漠北决战,驰骋大漠,那是他一生的梦想和荣耀,可余下的时光……轻乎重乎?
冷如尧焦急地等着冷心恬的答案,如果实在不行,她会站出去的。
卫青也不知冷心恬在想些什么,怕她答不上来或者又胡乱说些不合规矩的话,就上前一步,想替她来答。
冷心恬挽住卫青,往前蹭了一步,道:“生死是注定之事,是非成败转头空,古今多少事,都不过付与说书人,还要问轻重吗?还有很多比这些更好的东西呢!”
冷如尧听着冷心恬前面几句说的不错,结果最后一句又恢复了平常本性。
“何为世间最珍、最贵之物?”
墙外,霍去病听见了司马迁的问题,急切地想听清楚冷心恬的答案,又往上凑了凑,结果脚下一空,只得用手臂扣住围墙,可脚下垒起来的东西倒是倒了一大片,声响惊动了太史令府上的家仆,霍去病当然不能让他人发现他堂堂的骠骑大将军,差点儿翻墙,只得带着亲随绕出了巷子。
冷心恬想了想,来到汉朝的一切都浮现在眼前,她笑道:“英雄泪。”
司马迁并没有让冷心恬再说下去,只是独自走在前面,引着她和卫青去寻别的宾客。
冷如尧跟过来道:“答得都挺好的。”
“我是不是最后一个问题说错了,现在也觉得自己有点儿自相矛盾了,可是刚才突然就想到这个……”
“我觉得有戏。”冷如尧笑道,不管怎样,在这个时代,她和心恬的对话,总是最轻松的,最默契的。
筵席结束,司马迁送宾客们到门前,冷心恬觉得自己还没有得到来问问题的允许,便和卫青一直在一旁等着。
忽然,不知哪位宾客带来的狗,冲着冷心恬就跑了过来,冷心恬一慌张,忙是躲到卫青背后,惹来众宾客一阵笑声。
司马迁看着被吓了一跳的冷心恬,突然想到了什么,之后宾客们的话,他似乎都没有听进去。
直到冷心恬来到他面前,还是很不确定地问他下次能不能来问他问题,司马迁点了点头,就急匆匆地回府了。
卫青和冷心恬虽然不解他为何这般,但总算得到了允许,也都松了口气,卫青笑道:“别走那么急,我们还等人呢。”
冷心恬正奇怪间,只见冷如尧拿着包袱跑了出来,说要和他们一起回卫府,冷心恬又惊又喜,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心里只是不停地重复,今天太幸运了。
宾客散去,冷如尧也离开了太史令府,整个庭院又恢复平静,司马迁独自一人坐在书房的小桌前,借着烛光月光,端详着手中的竹扇,紫色的扇穗坠在半空,轻轻打开——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十章 李广难封侯
卫青帮冷如尧重新开张了小药铺,又让她在府中照顾身体一直不好的小儿子,还答应帮着查看于单的下落,冷如尧这才毫不犹豫地跟着二人回到卫府。
冷心恬忙完了司马迁的事情,冷如尧的事情也暂时没有什么变化,终是可以坐在院中喝茶养伤,虽然这几日都没有亲自去霍府,但每日都派贞儿去打听他的消息,贞儿每回一个“安好”,她才可以继续做手上的事情。以前是刘毓公主,不过冷心恬总是相信就算刘毓貌美无人可及,霍去病是一定会站在她这一边的,可自从于单生死未卜以后,冷心恬发现自己对霍去病信任渐渐地……
“夫人,”,卫府的家仆唤了冷心恬三声,冷心恬才意识到这是在叫自己,她还不太适应这个称呼。
“有位将军来找您。”
将军?卫青不在府中,也不该是朝中的大臣来谈公事,何况还是亲自来找她。冷心恬又确认了一遍,慢慢走向府前。
冷心恬一步一蹭,可李敢早已经在院中走了不知道几圈,看到冷心恬,如释重负,几步冲到冷心恬跟前道:“这次,你可得帮帮我。”
冷心恬还没从惊讶中缓过神儿来,就被李敢抓到一边。
“我爹爹这几日,不吃不喝,总是叹他打了一辈子的匈奴,每次打了他们就总是跑,几月后又复来犯边,如今要直捣王庭了,他自己却不能上披挂上阵。”
“你是说李广将军?”
“爹爹那脾气,你又不是没见过。”冷心恬看的出来李敢真的很着急,顾不得礼数就拉着她说了一通。
“那我能帮上什么忙?”
“你能不能跟大将军说说,让爹爹跟着去,就行。”原来是这件事情,冷心恬脑中一连串的想法都冒了出来,李广跟了卫青,自杀,李敢打了卫青,霍去病杀了李敢。
李敢见冷心恬不说话,才发现自己拉着她的袖子,退了一步,道了句:“夫人。”
“我,这个忙……”无论怎么想,如果冷心恬帮了李敢,那她是不是也算始作俑者。
冷心恬看向李敢,道:“我去劝劝将军,可以吗?”
李敢有些不知所措,他觉得就算他以前抓过冷心恬,可是冷心恬一定会帮他这个忙,李敢做了个请的手势,两人走向卫府门口,一路无话。
刚刚出了卫府门口,只见一个人冲散了前面的侍从,在李敢面前站定道:“回府!”
这如雷贯耳的声音,不用看,都知道是身经百战的老将军李广,自最后在狱中见过他,已经有些时日,声音没变,依然那么有冲劲儿,可却不忍心再去看他发鬓。
李敢七尺男儿,在众人面前被父亲训斥,自然有些挂不住面子,不过他最了解他的父亲,在朝中时,他从不以结交权贵为荣,贬为庶人之后,更是不问朝中之事,只有每每提起匈奴时,他才看到了原来那个箭射石穿的父亲。
“将军,我和李兄只是许久没见,他又见我受伤,这才来府上看看。”
“丫头,你少替他说话。”
“那我送送您。”冷心恬道。
“你回府,休息吧。”李广头也不回,边说边行。
“我……”李敢走过冷心恬面前时,冷心恬小声道,李敢听得出冷心恬在犹豫,不过希望总还是有的,忙向冷心恬行礼,便跟了李广去了。
冷心恬站在卫府门口,思来想去,还是不能让李广跟着卫青,不管结局怎样,至少她得做些努力,她对随从道:“咱们去趟霍府。”
骠骑将军府大门紧闭,一个人也不见,冷心恬觉得有些奇怪,早晨贞儿才刚刚回的“安好”,随从去敲门,许久才有人来应,说将军不见客,就又关了大门。冷心恬只得亲自去敲,开门的人见了冷心恬,稍稍一愣,道:“将军今日谁也不见。”
冷心恬站在门口,霍去病在生气?还是真的有要事要谈,没有空来见她,心中有些难受,却依然劝自己往好处想,这好像还是她第一次被关在霍府门外。
冷心恬上车,命众人往回行,却忍不住再看一眼骠骑将军府,突然,在府邸西侧的偏门,有一队车马停了下来,冷心恬忙叫随从跟了上去。
那队车马停下,几人从车上搬下一个大箱子直接进了霍府,而随后下来的女子,明艳动人,竟是刘毓。
冷心恬一怔,直到刘毓快要跨过霍府的门槛时,她才顾不得腿脚不伶俐,跳下车喊道:“站住!”
刘毓回头一看是冷心恬,笑道:“是你?”
“你来这里干什么?”冷心恬质问道。
“我与将军有约,送些东西。”
“送东西?”冷心恬觉得这个借口很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