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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

四部曲-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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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英知道采芝已尽她所能。
  “你怎样看内蒙石油股?”
  采芝微笑,“我从不碰股票,如果要我投资先得找张地图,查内蒙在何处。”
  “好家伙,说得有理。”
  “然后,找一找,那座石油矿所在,这种大型探测发撖,一定有详尽消息,还有,内蒙是一个自治区,并不与任何国家或机构合作,怎会有某系列股票流通。”
  “呵采芝,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不客气。”
  英与师妹分手。
  她傍晚在大富发牢骚:“好好一份工作,就此断送掉。”
  王旭问:“此话怎说?”
  英宽把详情讲一遍。
  “你肯定是有个骗局?”
  “梅太太为着讨好男友,必须表示绝对信任,一定会孤意一行,连累整个部门。”
  “文件是赝品?”
  “百分之九十八肯定,那男子心怀叵测,他要转移梅太注意力,生生一定另有目标。”
  “梅太多大年纪?”
  “有四十多岁。”
  “为什么你一个小女生看得穿的阴谋,梅太却看不到?”
  “当局者迷。”
  “梅太不是梅先生的妻子吗,她怎么又有亲密男朋友?”
  “梅太与丈夫分居已有三年,梅先生早已搬离家庭单方面申请离婚。”
  “啊,真不幸。”
  “我想吃烤白果,再香再糯没有了。”
  大师傅笑,“我们北方人说过:最舒服不过是躺着,最好吃不过是饺子,譬喻人何必多求,多也无用。”
  意境甚佳,很合英宽意思,她的研讨小组设在这间大富小食店。
  第二天一早,英宽还是尽人事劝梅太:“请小心。”
  梅太冷冷看着她,“我勿须征求你的意见。”
  太迟了,梅太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
  梅太开会之际,英宽索性跑去逛时装店。
  有一款新出高腰宽脚长裤合她身段及审美眼光,她一口气买三条。
  两小时后回到公司,觉得气氛不对。
  仿佛进入毒室,梅太那组人,面色死灰,私人秘书在收拾杂物。
  “什么事?”
  秘书转过头,忿恨地说:“你是首席亲信,你不知道还有谁知道,你问我我问谁?”
  梅太出来,“英,你进来。”
  英随即跟进。
  她看到梅太已把墙上证书除下。
  “什么事,生生银行文件不是真本?”
  梅太语调十分平静,像在讲别人的事,“都被你猜中,小妹你真是聪敏伶俐。”
  “怎么了?”
  “我一提出这件事就引起哄堂大笑,原来上头早已收到风说这宗收购是假资料,生生真正目的是大华电讯,我被愚弄,在会议上大大出丑。”
  英宽握紧拳头,“谁,谁陷害你?”
  不料梅太心平气和:“我,是我本人学艺不精,被一个男子愚弄。”
  “为什么,他在生生银行任职,他有什么同你过不去。”
  “他受古大中收买,提供假资料,叫我出错,乖乖让位。”
  “古大中是你我上词。”英张大嘴巴。
  “他一直觉得我威胁他。”
  “毒如蛇蝎!勾结外人,陷害忠良。”
  梅太轻轻坐下。
  “其实,你大可不必请辞。”
  “是,天天给同事嘲笑,忍辱偷生。”
  英问:“你有何打算?”
  “我已把整个小组的人辞退。”
  “什么!梅太,同事件需养家活儿。”
  “别急,这对你们有好处:有利用价值的人上头自然会加薪挽留,没用的早走早着。”
  英宽跌坐,“你的话叫我想起卡夫卡的小说变形记:一个人的存在价值发生变化,自冠军沦为一只昆虫,家人与老板也从尊重变为嫌弃厌恶,变形记指摘人心热利败变。”
  “是非曲直呀,这只蟑螂是我,此刻必须迅速离去,免遭践踏。”
  英掩住面孔,“我的天。”
  “我会到英国住一阵,读个硕士之类,你放心,我死也站着死,我不会躺下。”
  “那人”
  梅太扬扬手:“那人叫唐丰,你要记得这个名字。”
  梅太挽着她的私人物件离开公司。
  英宽像做梦一样,脚步都浮了。
  她刚想回岗位收拾,一个人走进来。
  英错愕,“古先生。”
  那人正是古大中,英平时不大见得到他,只见他穿着那种万多元一套熨贴舒服又毫不耀眼欧洲西服,怎么看都是斯文人,可是英忍不住警惕地退后一步。
  “英小姐,请坐。”
  英镇定地说:“古先生,我已不是宝生融资的职员了。”
  “请坐,梅太不错是解雇了你,这是我的新拟聘书,你请过目。”
  “我不想留在宝生。”
  “为什么,因为梅太不听你劝告,你一意孤行?”
  英宽不出声,他什么都知道。
  “你有什么理由离职,你工作表现得优异,为人忠实诚恳,与上级下司相处和洽,大家都喜欢你,你何必行动?回家想不想再回复我,对,你升级了,坐到梅太房间去,这次大迁移,上头根本没有预她一份 ,她自动离职,这也是原因之一。”
  英宽震惊。
  “这不是办公室政治,我古大中将往纽约总部担任新岗位,我的位子,由外头一位十分能干的年轻人接手。”
  英轻轻说,“我知道,他叫唐丰。”
  古大中意外,“你认识他?”
  “久闻大名,如雷贯耳。”
  “英小姐,你是人才,盼你留在宝生。”
  英宽点点头,古大中离去。
  秘书抢着进来,“英,英,是你留下我们整组人?”
  英愕然。
  秘书好不感激,“英,你救了我们,我们一组有两个女同事怀孕待遇产,又小陈及老王要奉养父母,少了这份工作真不行。”
  英宽不知说什么才好,都替她设计妥当了。
  “古先生宣布由你带领我组继续努力。”
  同事们纷纷进来道谢道贺。
  “听说你升级了,英,有什么计划,我等愿意效忠。。。。。。”
  英逃似离开公司奔进大富小食店。
  她掩着胸口喘息。
  大师傅斟杯茶给她,“阿旭在学校还未过来。”
  身后听到他声音,“一说曹操,曹操就到。”
  英宽大叫:“人吃人,人吃人。”
  王旭纳罕,“这同狗咬狗一样,是生活中最常见现象,你为何擎骇?”
  “恐怖,恐怖。”
  王旭笑,“说来听听。”
  英把事情形容一遍。
  “原来他们早就嫌梅太不济,请这个唐牛做催化剂。”
  唐牛,叫得好,这个奸人不配用牛字。
  王旭答:“梅太是老臣子,开除她不知要贴补多少赔偿,万一提出诉讼,累公司名誉有损,她自愿离职,为数有限,故用此计。”
  “可怕。”
  “梅太如此糊涂,活该退休。”
  英宽边喝清酒边叹气。
  “他们挽留你升级兼加薪?”
  “是,薪水差大一截,并且公司车子车夫及房屋子津贴。”
  “你发财了。”
  “可是我不想留任。”
  “你发疯了。”
  “王旭,这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这一年多你根本背担着梅太的工作,这件事上下均知,才会升你,你受之无愧。”
  “道义上…”
  “咄,你卖了谁,又对不住谁,谁被你害?”
  英宽答不上来。
  “你想跟梅太到英伦读硕士?”
  “我…” 英宽觉得无比苍凉,“我想起了变形记中主角格烈哥的悲惨遭遇,只有两个故事叫我痛哭:小王子与变形记。”
  王旭骇笑,“英,你太过多愁善感,难怪一次次失恋便难以康复。”
  英生气,“你呢,你每个月失恋?你是金牌资深失恋高手?”
  “坐下,待我亲手炒个鲑鱼腩饭给你吃。”
  英低头,“我不会回宝生。”
  这句话说得太响,回到公寓,她查电邮,银行通知她,她户口只剩余下一百零八元正。
  每月到十五二号号,薪水七除八扣自动转帐减清,每年付税,都要劳烦大姐,或是宝生会计部。
  这一代新女性因为太明白疼惜她们的大概只有她自己,能够依靠的也不过是本人双手,所以绝不吝啬,十分纵容自己。
  像英宽,连内衣都还两千元一套那种,一到冬季,全部轻柔暖的凯斯咪。
  梅太说过:“我有三双爱马仕贝京手袋,因有熟人,勿须轮侯,但是,由我自己付款。”
  梅太还有两部平治跑车,实践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八字箴言。
  英宽多多少少也沾染一点类此习气,她们整票女生都是受害人,吸进二手奢侈毒气而不自觉。
  如经会得花费,当然也要会得赚才是,英宽说嚣哥波士出产女装西服,试想想是何等英姿勃勃,多贵也得穿上。
  她看着聘书踌躇。
  午夜,她接到一通电邮:“我希望你说是,可以留下,古。”
  她问:“同事们可有加薪?”
  “全部加薪留任,只除出接待员贝女士。”
  “贝敏做了什么错事?”
  “她下个月生产,放有薪假一年,不知愿否复职。”
  英宽只得说:“明天见。”
  同上级撑过了头,最终吃亏的是自己,英宽想,梅太是个明白人,她会原谅手下。
  那天晚上她没有睡好。
  棋子,大公司里人人都是棋子。
  第二天一早英宽回到公司,发觉有人连夜开工,把她办公室搬到两边单边有窗的大房间,门牌上写着她的部门与姓名。
  窗的大房间;门牌上铜字写着她的部门与姓名
  一个漂亮高挑少女迎上;〃英小姐;我叫文琪;是你的助手;我坐这里
  英宽点点头;脱下外套
  今晨有李先生及邓女士电话;两人均是第一次找你;我查了一下;李先生是公益基金经理;大抵是想筹款;邓女士是一间画廊主持;代理内地新派画;可能与生意有关;我想问你如何回复
  英宽一听;佩服的五体投地;做事如此细致详尽;已超过助手范畴
  她心一动;〃你自生生过来
  是英小姐
  从前你跟谁
  我跟唐先生
  他又几时出现
  唐先生下星期才开始在宝生办公;他说;待大家安顿下来再说
  英宽心中冷笑;多么体贴;叫他们这办蟑螂如何敢当
  唐先生舍得将你拨到我处
  我并非唐先生爱将;他嫌我梗直
  呵是吗;我倒是喜欢这种脾气
  大家开始工作
  小组比从前静;大家都不想透大气;免得意外吹倒什么
  英宽找到师妹采芝
  关于唐牛这人;你可以告诉我什么
  唐牛?呵;你指唐丰;两个字只差一点点
  采芝一声不响;取出手提电话;把小小荧幕上图像给师姐果木
  英只看到一个英俊男装模特儿
  这是谁
  师妹低声答:“我的梦里情人唐丰。”
  “什么?”
  英把电话取过细看,只见照片里男子约三十岁左右,穿着白衬衫及一件旧而皱的西服,他留着胡须渣,无笑容,肩上像是背着一吨忧郁的砖头。
  “这人是唐丰?”
  “是,拥有哈佛及清华管理科文凭,此刻在青岛开会。”
  “你的梦中情人?”
  采芝苦笑,“我只想伸手拥抱他一下,问他一句:你终日锁着眉尖,到底心中想些什么。我们不同部门,偶然在升降机或走廊遇见,我会脸红,不敢正视他。”
  “采芝,这不是真的!”
  采芝叹气,“千真万确。”
  “你可有表态?”
  “我收得紧紧,丝毫不敢向任何人透露心事。”
  “为什么吃这种苦?”
  “即使他伸手招我,我也不便过去,同他那样的人在一起,必定吃苦,我还是在暗地里仰慕他算了。”
  “你对他认识多少?”
  “一无所知,但人事记录说他未婚。”
  “他可有亲密女友?”
  “我没听说过。”
  “会不会你消息欠灵?”
  “你又有什么秘闻?”
  “我听说唐某有——算了。”
  采芝黯然,“到八十岁,我心里仍有这个人。”
  英宽忽然微笑。
  “你不相信?”
  英宽轻轻说:“因为你年轻的心终于虚恬,叹人间美中不足今方信,纵使举案其眉,到底意难平。”
  “谁形容的如此贴切?”
  “一本叫红楼梦的书,你细读之后,会发觉什么都在里头,世事均有先例。”
  采芝黯然告辞,“我还有事,有空喝咖啡。”
  等唐丰真正出现的时候,英宽发觉他比照片更加英伟,但是,一个人心地如此奸险,外形再漂亮又有什么用。
  英宽对他只有厌恶。
  梅太之前,他不知害惨过多少人,梅太之后,他必定又会损人利己。
  英宽沉默跟在众同事身后与他见过面便回到岗位,因一直垂头,她看到唐某穿着一双黑色牛津皮鞋。
  还有,他理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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