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部曲-第10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她手足冰冷,背后像是被人插了一刀,痛得叫她抬不起头。
“本来不想再去第二次,可是又觉得会在那里得到宝贵资料,那环境充满毒素,坐久了会吸入肺内,真不宜久留。”
英宽已肯定这人是王旭。
她以为他是一个朋友,患难之交,互相可以信任,可是——
“第三次会议,她出现了,且称她为冷小姐,因为整个人像行尸走肉,冷冰冰,毫无生气。”
英吸进一口气,又缓缓呼出,照说读到这里已经足够,她已知道王旭怎样看她,他的真面目如何,她可以键出了。
有人不想她继续当王旭是朋友。
那人要掀开王旭真面目给英宽看清楚。
这神秘人是何种身份,想帮人还是想害人?
这是王旭教授最新心理学著作中第三章,英宽是主角之一,他用她来探讨女子失恋心态。
如果事先他征得她同意:“英宽,借你的经验做学术研究,可以吗?”说不定英宽会答允,那又是另外一件事。
但现时,他隐瞒身份,假冒是她朋友,骗取资料,他是歹徒。
世上好人其实比坏人多,可是英宽连二接三遇到老鼠蟑螂。
这时,大部分同事仍在卖物会,公司里静悄悄。
英宽走到窗前,叹息几声,到茶水间去做咖啡。
经过唐丰房间,发觉他也回来了,英看清楚他在换衬衫,想退开已经来不及。
他脱下汗湿衬衫换上另一件,只不过三五秒间,英已经看到他健美V型背脊,同女同事们想象中一样漂亮,而且肌肤颜色均匀平滑,并没有长毛。
英闪进茶水间做了一大杯咖啡又回到自己办公室,她继续读王旭的著作。
“冷走进小组的时候,大家都屏息,她的脸一丝血色也无,双眼红肿,身形憔悴,似病入膏肓,她双肩尖耸……”
英不禁抚摩面孔,这么差,这么骇人?
“她一声不响,手里握一大杯黑咖啡,不停喝它提神,喝那么多液体,却不见她上卫生间,奇怪。”
英咭一声笑出来,真不愧是心理学家,观察如此入微,评语这么刻薄。
英心酸。
知人口面不知人心。
英几乎要多谢这个揭秘的神秘人。
这是,秘书敲门,“英小姐,唐先生说你专心工作已经很久,怕你肚饿,送一碗及第粥来。”
英抬头,“及第粥最好吃。”
“喻意也好,谁不想状元及第。”
“替我多谢唐先生。”
英揉揉酸涩双目,他们这一代的视力算是报销在电脑荧幕上了。
“冷不算漂亮,她穿白衬衫卡其裤,但衬衫扣错口子,袜子不配对,整个人像一只小丑旧娃娃,头发也许久没有修理,她脸上写满失恋字样,最惊人的是,“她手臂纹有字样;唯恐天下不知道似的;我太好奇了;像冷这样的病人;还会痊愈吗?”
英宽闭上眼睛
半晌;她缓缓吃完她的及第粥
她取出小镜子;照自己的脸容
不辞镜里朱颜瘦
也许;她应当做皮肤护理;还有;烫一个新发型;每朝运动跑步
英宽挺起胸膛
她听姐姐说过;有那种矫形内衣;穿上虽然呼吸困难;但有收腹凸胸效果
振作是一件痛苦的事
但如果不愿死去;就得好好提起神来
未读王旭著作之前;她真没想到自己可怕;可怜也许;但不是骇人
明天吧;趁假期整理一下仪容
她的目光回到电脑上;可是文字已告一段落;叫英宽哭笑不得的是;有字样打出: “欲知下回分解;下星期六同样时间敬请留意”
是下班时间了
英收拾桌面东杂物;取过外套;走到升降机大堂;发觉唐丰也站在那里
她不愿再与他同一部升降机;她讪讪地说: “我忘了手袋。”她转身
谁知唐丰不接受她的藉口;他说: “我陪你走楼梯好了;那是好运动。”
英宽一心要卢避开他
自从读过第三章后;英无比自卑;她没有胆子面对异性;尤其是唐丰这样的人
她抬头问: “你有话说?”
“你怎样看今日股市?”
英宽定一定神: “银行好比投注站;全民皆赌;你说会怎样?”
她与唐丰拾级而下
大厦楼梯只用水泥铺成;没有装修;灯光也很差
英说: “我从不相信不劳而获;相反;出了十分力;赚得三分回报;已经心满意足;我存若干美国蓝筹;放在那里好几年动也没动。”
“你不是赌徒;你很小心。”
英冲口而出: “不;我把感情筹码压错;一败涂地。”
“一次失败不等于一世。”
英宽不再说话;他们已走到楼下;英推开保险门
唐丰忽然说: “去喝杯咖啡可好?”
英看着他英俊的长方脸;黄昏;他下巴已有胡须影子;有种憔悴美
他的邀请十分吸引;但是英宽仍然自惭形秽
他轻轻说: “你我是公司里唯一没有配偶的两个人。”
英提起勇气; “不;今晚我有事。”
唐丰无奈点点头
英转头向车子走去
她右手掩住胸口;那里乌溜溜一个洞;仿佛流出黑血
第二天一早她致电美容院
接待员抱歉地说: “我们三个星期后才有空档。”
“我由梅太介绍来。”
“呵;是梅太太熟人;你可以现在来吗?九点半;马利可以帮你全身按摩;阿安做脸;罗拉洗头。”
“我还要修指甲。”
“只有一早这个空档。”
“我五分钟后到。”
这家美容院一站式服务;英宽一踏进门;四五个服务员趋向前;她们每人只有这三十分钟空档;十时后;预约的客人就会陆续上门
她们对英宽的状况议论纷纷: “没有见过这样僵硬颈肌;像石头”; “皮肤超干;快要打折;像五十岁”; “手背起斑;不得了”……
英已失救
几个专家又推又拿既搓又揉;感觉真好;英的肌肤得到安慰;她勉强忍耐;才不致落泪
那时英伏在案前工作;他看到她专注凝神;头发垂下似挡着视线;他会提起她的发尾;替她用像筋结在头顶
英觉得那就是幸福
可是他离去之际际;对这些细节竟无眷恋;还说了许多难听的话
即使她曾经认识他;那也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她一定要忘记
一个叫珍珠的美容师帮她护理手足;理发师走近: “我叫唐璜。”
英微笑;她肯定他是真的
“你有若干白发。”
英宽吁出一口气
“信任我;我帮你处理这一头缺乏光泽的枯发。”
英付出代价后离开美容院;看看镜子;她觉得样子比昨天整齐得多;现在;她是一个优雅的失恋人士
她去买衣服: “我要六件四号长袖白衬衫;款式相同即可。”
店员不允: “一件小飞侠领子;另一件晚礼服领;这一件大翻领;那一件旗袍领;我们还有蝴蝶结领子;英小姐;来点变化好吗。”
英想起姐姐: “各要两件;我送人。”
“令姐有孩子;不宜纯白;我替你挑条子格子点子衬衫。”
“呵;今年女式西服可精彩呢。”
英大包小包往姐姐家走
惊见英容腹部隆然;动作不便
英容正约见保姆,当日介绍所荐好几个人来。
英到厨房做咖啡,见到小外甥坐在高凳上吃果酱,糊得一嘴都是。
他遗憾地告诉阿姨,「婴儿出生,我就是小哥,没人疼哥哥。」
「我会照样爱你。」
那小孩感动,走近用双臂抱进阿姨,把覆盆子果酱印在她阿玛尼西服上。
英看到英容送走最后一个保姆。
姐姐问妹妹:「你觉得哪个好些?」
英回说:「脏功夫应当自己做。」
「我只得一双手。」
「那个短发中年女子还算整齐。」
「那就是她了,我通知介绍所。」
「祝你幸运。」
「你回来帮手吗?」
英答:「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不用水里来火里去,只需处理奶瓶及粪便。」
「人类的幼儿真费周章。」
转头一看,只见小哥把英带来的六件衬衫全部一件件套穿在身上,摇摇晃晃走出。
英宽大笑。
英容说:「你对孩子有那么大容忍力,一定会说好母亲。」
英答:「为什么要动气?母子也不过相聚十多年,之后他远走高飞,你要见他也难。」
「这是真的。」叹息。
「从前说至少二奶会在身边,现在女孩子也多奇志,陈李方家的女儿读完专科三年没回过家。」
「都到什么地方去了?」
「世界那么大,陈小姐据说在美太空署受训,方小姐在非洲做义工,李家女儿是无国界医生,常驻印度,探讨人类器官出售事件。」
「我的天。」
这时,家中原有保姆嚅嚅要求加薪,英把她拉到一角,悄悄自皮夹掏出三千元交到她手中,「每月加五百,预支半年,别出声,好好做下去。」
那佣人喜不自禁。
外劳离乡别井丢下亲人到远方做粗工,为的什么,不能怪人家贪心。
稍后姐夫的母亲与妹妹前来探班,家里插针地方也无,英宽连忙告辞退出。
自闹哄哄一个墟回到冷清清小公寓,英宽反而松下一口气,结婚生子?暂时不必多想。
她键入聊天室。
有人说:「我们已经订婚一年,他到澳洲工作,我本来打算跟着去,谁知他一封电邮把我抛弃。」
电邮!只用电邮。
「你算幸运,我那位在电话录音机中留言。」
「怎么说?」连英宽都想知道。
「性格不合,我们分手吧。」
「你怎么做?」
「我转赴伦敦,读完硕士才回来。」
「可有伤透了心?」
「直至在大英博物馆埃及文物部看到千年古物罗萨泰石碑,石匠在碑上刻的埃及象形文及希腊文有多久了?人生不满百,何必常怀千载忧。」
「有智慧。」
「你结婚没有?」
「还没,你呢,你几岁?」
「三十一,未婚。」
英宽不禁苦笑在。
周末到临,英怀着兴奋及恐惧之心追读第三章。
“冷小姐时时咬牙切齿,脸肌缓缓转动,开头我以为她咬口香胶,可是不,她一直不停用力咬牙切齿,像是咀嚼敌人血肉一般,可见她情绪何等紧张,恨意多么涩深,肯定她的牙齿已遭磨损。”
英宽蓦然抬头。
她一点也不自觉。
这一刻她何尝不正咬紧牙关。
做人竟这么辛苦,实在可怜。
她连忙松开牙关,这才觉得牙根酸软。
王旭说得对,他把她形容得淋漓尽致,活灵活现。
这时,有电话进来,录音机代答:“这是英宅,有事留言。”
“英,我是王旭,几天不见,十分挂念,请联络。”
嘎,是他,英又紧紧咬住牙,他还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太可怕了。
他还斗胆主动撩拨她,可恶。
分明是想看她死去没有,如果活着,再当白老鼠研究一番。
无耻,卑鄙,她还一直当她是患难之交。
王旭继续写下去:“我接近冷,与她攀谈,发觉她不是冷酷,而是魂不守舍,一句话七个字她只听进去三个字左右,我问:‘是第一次来吧,以前没见过你们’,她却回答:‘前边也一样下雨’,这是什么意思,新诗的其中一句?”
英宽握紧拳头。
“而且还有一宗怪事,她的肚子会不停咕咕呜叫,咕噜咕噜,像只小动物,清晰可闻,四周的人都听得笑起来,冷却懵然不觉,可怜,不知多久没吃东西了,真怕会饿倒在地上。”
她成为她眼中小丑。
“冷与小组格格不入,不说一句话,我想她不会再出席,我要把握机会,与她结交,终于邀她到大富吃碗荞麦面。”
披着羊皮的狼。
第二天,英宽去看牙医。
看护大吃一惊:“伍医生 ,英小姐有一年多没来,牙齿被咖啡染成棕色,肉眼可见有四处被蛀。”
医生铁青面孔命英照X光。
“哟,”看护火上烹油,“牙齿磨得出现轨道,需要做一只橡胶牙箍。”医生问:“发生什么事?”
英宽解释:“失恋。”
大家这才静下来。
两小时后英宽牙齿焕然一新,雪白整齐,恢复旧貌,英宽觉得安慰,至少她已有勇气缓缓修复仪容。
回公司途经过大富,英别转面孔。
怎么个说法?旧恨散不尽,新怨上心头,她真不中用。
不过,她肯定已走到失恋第三步,那就是承认事实。
她接到一个电话,由李家宝亲自打来。
「英小姐,还记得我吗,我是家宝,想请你到舍下吃茶。」
啊,英宽不想赴会,可是想一想,这也是走入人群的时候了。
她们约好下班时分见面,李家派车接她。
英上车时看见李千金已在车厢内。
「啊,你这么客气。」
李家宝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