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线-龙何-水火交融-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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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莫修顿时热泪盈眶,抽搐中勉强挤出一句话:“谢谢你,六品…… 跟我来,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六品单纯地跟着,一时还没想到何莫修要带他去见谁。所以当看到被藏在暗铺里的欧阳时,他又惊喜又绝望:惊喜于他还活着,绝望于他的伤势。
当晚,淅淅沥沥的雨给精疲力竭的劳工争取到了一点宝贵的休息时间,何莫修和六品却都无心睡觉,在门口忧心忡忡地聊天。
天空中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只有探照灯的光柱扫来扫去。日军对付这些累得只剩一口气的劳工,居然像对付严阵以待的正规军那样戒备。
何莫修茫然的望着探照灯光柱里的雨点,喃喃地不知道是自语还是对六品说:“……三年了,我被你们保护了三年多了。一直以来,天真是我的装甲,我躲在这层装甲里面享受你们虚构出来的阳光和太平,以为只要看不见,就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现在装甲破碎了,满地都是我的碎片…… 你看到了么?”
他回头,看见六品诚挚的眼神和诚实的黑线,顿时尴尬,意识到现在听他说话的人不是龙文章而是六品。
于是他换了一种能让对方听懂的方式:“欧阳不会死的,我会想办法救他;所有人都不会死的,我会想办法救大家。我说的所有人,是真真正正的所有人,包括欧阳包括龙妈妈,包括你跟我。”
逃跑是六品不敢奢望的事情,尤其是依靠何莫修。他进劳工营的本意只想好好照顾龙妈妈直到机场修建完工,但这个念头的诱惑如此之大,使得他忍不住靠近来紧张地低声问:“一起逃?…… 怎么逃?”
何莫修眼睛里浮现出得意之色:“本来靠我一个人是很难完成的,不过你来了,事情就容易多了。”
当满天星们试图逃亡却被地雷阵阻住时,六品正在何莫修的指导之下挖掘一条通往外面的地道。而何莫修的苦肉计终于见效,他流血化脓的右手成功地骗来了十六片宝贵的磺胺,同时偷到了一把削铅笔的小刀。
十六片磺胺,一碗草药,一把铅笔刀,一根缝衣针,一段袜子上拆下来的棉线,以及,一脑袋从没实践过的解剖学知识,一只仍在流血化脓的右手。何莫修就这样完成了他这辈子唯一一次开胸手术。
手术结束后,何莫修的勇气也差不多消耗殆尽。欧阳毫无生命体征的身体让他不敢抱太多希望,反倒是六品对他刮目相看,试图让他相信自己。
“今天早上,他动了一下。”锅炉房门口,六品低声但肯定地对何莫修说。
何莫修顿时很急切:“怎么动的?”
六品比划了一个手指轻弹的动作。
何莫修颓然:“那不叫动,那叫神经反应…… 六品,我害死他了,我从他身上挖出那么一大块肉来,正常人都难成活的啊。”
“你别怪自己了。”六品的安慰没什么技巧,却带着令人信服的纯厚力量,“我没想到你这么能干,真的,你比我们都能干。…… 而且,队长他们不会不管我们的,他们一定会来救我们。”
何莫修似乎被他说服了,眼光飘向远处的山野:“是的,他们会来救我们。……一定会的,说不定他们现在就在看着我们。……他在看着我们。”
他用低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自言自语,同时向远方比了个V字手势。
对面的山野上,四道风、龙文章和赵老大、思枫一伙潜伏在草地上。四道风和龙文章一人望远镜一人瞄准镜地看着劳工营方向。
“见了个鬼了。”四道风比划了一下何莫修的手势,“废物鸡瞧见我了,还比划这个,啥意思这是?”
“骂你二呢。”龙文章瞟他一眼,脸上浮现出自从欧阳他们失踪以后的第一个称得上轻松的表情。
“胜利!他说的是胜利!”身后的思枫脸上浮现出异样的光彩,“欧阳还活着!”她此时的身体经不起这样的激动,说完就软软的晕倒。
何莫修的这个手势给了四道风们极大的鼓舞,很快他们就商定了下一步的行动计划——趁着美军轰炸机场时的混乱冲进劳工营,接近何莫修和六品,跟着营救出欧阳。
此刻他们还在潜伏,瞄准镜中清晰地看到何莫修跟六品两个,没完没了地从锅炉房推出一辆车东西倒掉,然后再推,再倒,整整半个小时都在做这种莫名其妙的事。
龙文章努力寻找,没有找到妈妈的身影,不是没有担忧,但他什么也没说。
“搞什么?”四道风不指望任何回答地问。
“别管他们搞什么,爆炸来了,你们的任务就是接近他们,接近他们就等于接近欧阳。”赵老大吩咐。
龙文章心想,我很快就要去救你们了,等着我!
然而美军大爷再次展示了他们的无厘头(注:广东方言,乌鸦应该知道的),飞机过来时他们闯进铁丝网,炸弹落下却发现那里面是传单。预想中的轰炸没有发生,他们只能临时撤退。几个人几杆枪根本不是日军的对手,很快就被逼到一个一个死角,四面八方全是枪声,日军已经围上来了,估计再过几分钟就会将他们全歼。
绝境,七年来层出不穷地出现,吞噬了无数新队员们的同时也磨练出一批泰山压顶不变色的老队员,例如他们。四道风在想办法至少护住思枫一个,队员们则在紧张冷静地占据射击位,龙文章连难受的时间都没有,鹰隼般的眼睛注视着周遭的情况。
突然他像是被心电感应了一样,鬼使神差地回过头去。不远处一块草皮动了动,一个蓬头垢面的脑袋探了出来。
“小何!”他惊大于喜地叫道。
“何二鬼子!”四道风也发现了他。
“快,跟我来!”何莫修冲他们喊,然后就消失在地下。
龙文章恨不能扑上去抱住他,但军人的职责本能阻住了他。他示意四道风带领大伙先走,自己则最后一个进去,一边后退一边警戒。
地道里狭窄气闷,四道风一边爬一边还跟何莫修鸡同鸭讲地拌嘴,直到欧阳的声音响起。
……
四道风和思枫一人一个占据了欧阳两边的位置,一个微笑不语一个唠唠叨叨。
地道狭窄,龙文章被堵在最外面进不去,只能一边保持警戒一边竖着耳朵听。欧阳正在隆重介绍自己的救命恩人:“我没死,是因为一个看似软弱的家伙其实比谁都坚强,他给我做了手术,然后设计了这条可以救所有人的地道。他比谁都能干,但一直被我们的硬汉叫做废物鸡。”
四道风厚颜无耻地指着自己的鼻子向赵老大他们求证:“他说的是我吧?”
所有人都不理他,红果果色迷迷的赞赏眼光都看着何莫修。
欧阳曲起手指在四道风脑门上敲了一个爆栗:“少说话就不是你。”
于是四道风跟何莫修一样不好意思地低头笑了,只不过一个大眼睛大酒窝,一个小眼睛小酒窝。
龙文章静静地听着,嘴角浮上微笑。然后,仿佛又是心电感应一般,他回过头去,看到何莫修远远地隔着众人给他比了几个口型。
龙文章没有受过读口型的专业训练,但何莫修“说”得很慢很夸张,所以他马上就读懂了,四个字:你,妈,很,好。
龙文章回他四个字:我,会,回,来。
第 26 章举报色情反动信息举报刷分
26
四道风和老唐的两拨人马混进来之后,劳工营的情况立即改善了很多。虽然活计还是一样繁重,虽然伙食还是一样恶劣,但所有人都有了希望。
龙妈妈被送回去了,何莫修还留着,因为机场设计师渡边淳良认识他,时不时过来体验一下“你比我矮、比我胆怯、比我愚蠢、比我……”等等花钱买不到的享受。“高君1渡边又在叫。“嗨1何莫修像条真正的走狗那样一路小跑过去,在他面前站定,很上道地鞠下一个九十度的深躬。
渡边满意地看着何莫修弯腰太深又得抬眼听他说话,为此挤出来深深的抬头纹。他用几张卷起来的图纸敲敲何莫修的头:“我来是想问问你那愚蠢的右手好了没有,你看,我是一个充满爱心的和平人士嘛。”
何莫修马上点头哈腰不迭:“谢谢您的帮助-……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他一边说一边悄悄把右手往身后藏。
但是渡边根本没有要查看他伤势的意思,他很清高的皱皱眉头捂住鼻子:“我只想问问,不用看了!你知道我最痛恨肮脏和丑陋的东西,我是一个有洁癖的完美主义者1“是是是,我明白1何莫修低头,不让渡边看见他如释重负的微笑。
不远处,龙文章皱着眉头看着这一幕。
(PS:有亲反映想看渡边跟小何的戏,我就写点儿来,8过不要将乌鸦的皱眉理解为吃醋那么肤浅,人家那是心疼哦。而且就算要吃,乌鸦也不会吃渡边这个不上台面的家伙的醋滴。)
收工后,龙文章跟着何莫修来到他的住处。欧阳被安置到地下道之后,这里又成了一个相对独立的空间。四道风的到来和指证使得劳工们相信了何莫修,所以他现在感觉前所未有的轻松和愉快。“小何,让我看看你的手。”龙文章直奔主题。
何莫修伸出右手来,他并不打算在他面前隐瞒。
手腕上缠着肮脏的布条,黄水还在慢慢渗出来。宝贵的磺胺全部用在欧阳身上,六品的草药只对新鲜伤口有效,所以何莫修的右手这几天都放任不管。
龙文章伸手去解布条,结痂的脓液已经将布条跟皮肉连在了一起,拉扯间何莫修疼得嘶嘶喘气。“忍着点,伤口得处理,不然继续烂下去你的手真的要废了。”龙文章一边安慰一边硬着心肠将布条全部扯下来。
饶是有思想准备,他还是倒吸一口凉气。细瘦的手腕上出现了一个拇指粗的通透性伤口,伤口周围的皮肉溃烂成恶心的灰黄色,血流得不多,因为都被脓液堵住了。
龙文章让他坐在自己面前,双手一上一下地握住伤口的两边。“小何,我得帮你把脓血挤出来,比较疼,你忍着点。”“好。”何莫修低头。
龙文章用力,脓血刚开始往外渗,何莫修就疼得咬牙切齿肩膀颤抖。龙文章见状,手上一下子就没了力气。“这样不行,我没办法用力……这样好了,”他一把撸开袖子,将何莫修的头按在自己的左臂上,“咬1
何莫修被他这个动作弄得面红耳赤,迟疑着没有下口。
手腕上突然传来一阵剧痛,他便本能地张嘴去咬。龙文章的肌肉绷得很硬,饶是如此,也被他咬出了印子。他想住嘴,然而手腕上的疼痛一阵比一阵强烈,逼得他不得不加大牙齿的力量好缓解自己的痛苦。
龙文章铁钳般的手指从两个方向挤压着何莫修的伤口,左臂上的疼痛奇异地给了他力量和决心。他们两个都在让对方疼,他的手腕越疼,嘴上咬得越紧;他的左臂越疼,手上力气越大。
脓血从渗出来变成滴出来,颜色也从黄色变成健康的红色。最后当伤口里只流出鲜红的新血时,龙文章终于住手,何莫修跟着住口。
龙文章换了干净布条给他裹伤,一边裹一边温柔地抱怨:“还是这么怕疼……真不知道你前些日子怎么熬过来的。”
何莫修很想辩解“我其实没你想像的那样怕疼”,可自己刚才的表现实在有够丢人,所以他只能难为情地讪笑。
龙文章帮何莫修裹好之后,顺便看了看自己的左臂。那一圈深深的渗血的牙印让他笑得很得意,也让何莫修又一次面红过耳。
料理完伤口,龙文章才有心情想到别的事。“那鬼子头为什么叫你高君?”“他问我叫什么名字,我当时想到了高Uncle,就跟他说我姓高。”“你干吗不说你姓龙?我妈当时就在你旁边,你不用想也看得到她1
何莫修愕然地抬头,看到龙文章脸上难得一见的纠结表情,顿时笑开了:“不会吧,你居然在……你连这个都要吃醋?”
龙文章:“……”
现在轮到何莫修笑得很得意了,被他压制了这三年,从没想到还有扬眉吐气的一天。
龙文章无话可说,被那笑容刺激得一把握住他的脖子:“臭小子,长本事了你1
这个姿势太过暧昧,何莫修马上要躲,却被他双臂用力,扣进怀里。“别这样碍……外面有人……”何莫修惶急地小声嘟囔。
龙文章迅速扫视了一下周围环境,松垮拉上的布帘子外面是其他劳工的住处,疲累的抱怨声一阵阵传来。
这让他很不甘心,他其实没想别的,只想好好抱他一会儿。这些天来的担忧和心痛折磨得他几乎发狂,他在日本人的鞭子下卑躬屈膝、忍辱负重,冒着生命危险照看生命垂危的欧阳,还要忍受同胞的白眼和唾弃;而他只能在瞄准镜里远远地看着,无能为力。现在他终于在他面前了,不再是瞄准镜里可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