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线-龙何-水火交融-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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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以为这样就很足够了,这样温暖如人间四月天的情分。直到那晚之后,他才感觉到:原来,别有一重天地。
原来,味蕾不仅仅用来品尝食物的味道,更能品尝爱的醇酒;
原来,皮肤表面的神经末梢在特定的人手掌之下会如此敏感,掌心的枪茧会带出一片战栗的凸起;
原来,人皮肤和关节都是可以品尝和吞咽的,明明有大块瘀斑,却一点也不觉得疼痛;
原来,真实的肌肉起伏的线条会让人有沦陷的感觉,远不同于当年临摹的大卫石像;
原来,一个人呼吸是可以将另一个人融化的,一个人的味道是可以将另一个人淹没的;
原来,将自己的一部分交付给另一个人,是那样催人泪下的信任。……
原来,还有这样的感觉。
那么,现在意识到,会不会太晚?……除了等待,还是等待。
第五天上午,何莫修主动去找龙妈妈习字,他希望可以通过这个平息一下自己紊乱的心情。“龙妈妈,您觉得……他们会有事吗?”他到底忍不住去问。
龙妈妈的声音忧伤但很宁静:“小何,别的孩子我不知道……不过脏仔不会有事的。”“?”何莫修不知道惊喜更多还是惊讶更多,“您怎么知道?”
龙妈妈对他虚弱地笑笑:“这是做母亲的本领,当妈的总知道自己的儿子在哪里、好不好。”
何莫修仍然不知道该放心还是继续担心,毕竟做母亲的特异功能是他永远无法了解的领域。然而上天也要保佑“母亲”这个伟大的身份,院门外居然传来脚步声:他们回来了!
留下来的三个人急忙迎接过去。打头的四道风一身泥水和掩饰不住的黯然:“折了五个,伤了俩。”
四道风后面是龙文章,他也好不哪去,看起来像是三天三夜没睡觉,事实上也差不多。他没说话,只比划了几个手势,于是欧阳低声替他翻译:“折了三个,伤的也是三个。”
在他们的身后是伤员,何莫修和龙妈妈顾不上跟龙文章打招呼就投入救治的工作。……至少,他没有受伤。
而龙文章在礼貌地询问唐真要不要洗澡并得到否定的回答之后,便毫不客气地占据了浴室。……
安顿好五个伤员已经快到深夜,何莫修匆匆洗漱过后回去睡觉。房间里很安静,他应该还在熟睡。照何莫修的个人经验,龙文章那种严重缺觉应该睡到明天中午才对。
所以他轻手轻脚地摸上床,尽量不碰到他。可是床有点小,要进去就只能从他身上跨过去。他刚要跨过他的长腿,突然感觉腰上一紧,整个人被扣住,按在他胸前。
再一次碰到那火热的胸膛,尽管隔着衣服,何莫修的心也狂跳个不行。“你……没睡么?”“睡了一下午,补回来了。”龙文章的声音喑哑而沉静,不带一丝睡意。
这种声音立即勾起那些脸热心跳的画面,何莫修支持不住地倒在他身上,脸埋进他温热的颈窝。
龙文章却又将他的脸捧起来:“小何,这几天……你怎么样?”
何莫修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所以干脆就没有回答。“想知道……我这几天在想什么么?”龙文章盯着他的眼睛,“我以为——我会心乱如麻,我以为我会辗转反侧,我以为我会想很多……可事实上没有,这五天来,我没有一时一刻想到你们——我是说,你跟我妈妈。”
何莫修不知道他什么意思,所以继续沉默。“五天来,我满心想的都是如何分派人手、如何设伏击点、如何计划撤退路线。脑子里全是鬼子、目标,以及那帮打死也训不好的烂白菜帮子,就是没有你们两个。……直到回到院门前,我才想到你们,想到这几天来,我妈又教你多少国文,写了多少字。”
还给我讲了很多你小时候的糗事,何莫修在心里暗暗补充。“我不想你们,是因为你们在这里安安全全地读书练字;而我,我在为你们打造一方安静的书桌。”
黑暗中两滴泪水砸到龙文章脸上,他咽下一声叹息,翻过身来把他压在身下。几个月前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情,如今可以成为现实:他低头,吮去他的泪水。……一切都像那晚一样自然,只不过动作缓慢了很多,仿佛要将当时没能充分领会的神妙之处一一补回来。……手掌抚过敏感的腰身,然后牢牢固定祝……紧抿的双唇再一次被撬开,他用手撩起他的额发,手指插入发间。……他精悍的胸肌一遍一遍地在他身上摩擦,直到两个人的体温都在不可思议地升高;……
当他再一次低头寻找时,何莫修紧张地向后缩了缩:“文章,别这样,脏……”“我不嫌你啦。”龙文章闷声答道。“那要不……我也帮你……”“不用的啦。”
顿了顿,龙文章想起应该解释点什么。他抬起右手抚上他的脸颊:“你知道吗?我对我妈说过很多忤逆不孝的话,最让我后悔的是这句——我是你杀人不眨眼的儿子-……说出去的话收不回来,可我总想做点什么来消除它。……你看,这就是我那只扣扳机的手,——杀人不眨眼的手。”
何莫修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拉住他的手细细地亲吻。……想要净化这只手上,所有的阴影和血腥。
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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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长谷川报告了日军侵占滇缅公路的消息之后,倒再也没继续报道更坏的消息。欧阳通过他的电台跟大家说了几个好消息:国军跟日军在怒江两岸对峙并伺机反攻,日军一直没有机会打过来;美国空军沿着驼峰航线继续向重庆和昆明运送物资,虽然损耗巨大但一直在坚持。
沦陷区也得到了美国空军的援助,欧阳正在跟美军联系轰炸驻沽宁的日军基地的事宜。他对着电台一阵敲打,最后却是一脸无奈。
四道风问:“怎么了?”
欧阳皱眉:“美国人那边明明是懂中文的翻译,怎么我跟他们说话就是说不通?”
龙文章问:“你怎么跟他们说的?”
欧阳:“还能怎么说,就说清楚轰炸的时间、地点、强度呗,可那边就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答应得很勉强。这次虽然说好了,可我担心以后怎么打交道。”
何莫修在一边接话:“也许他们想让你用他们喜欢的方式来交流。”
“他们喜欢的方式?”欧阳回忆了一下,“我寻找那娇弱花儿一般的韵律,呼唤一颗星星年轻沉思的心灵…… 唉呀,这些话我能听懂,可是…… 不会说啊。”
“信得过的话,我教你说吧,我读过莎士比亚和勃朗宁夫妇的十四行诗……”
于是那个阳光明媚到天气很热的下午,一行人抖落着鸡皮疙瘩听何莫修抑扬顿挫深情念诵:
“……我最亲爱的先生,我用我全部的诚挚和感激请求跟你一起共事的荣幸,并将此行作为我记忆中最珍贵的片段…… 我像罗密欧期盼朱丽叶的青睐那样期盼你的到来,并且绝不会率先喝下怯懦的毒药…… 对鲍西娅的热爱和对夏罗克的憎恶让我们站到一起,共同捍卫哈姆莱特式的正义。…… 我发誓向像安东尼奥追随巴萨尼奥那样永远追随你,你忠实的朋友,欧阳山川,哦不,四道风。”
欧阳暗暗磨了下酸透的牙齿,指出一个现实问题:“这么长,要多少时间才发得完啊?一句话唠叨半天,被鬼子发现,咱们这个窝就彻底端了。”
何莫修略一思索:“这样啊…… 要不我把电台改装成移动式的,这样在任何地方都能发报了。”
“好做吗?”
“So easy!装个电池就行,我再考虑一下怎么加大电池的容量,尽量支撑更长的时间……”
次日,沽宁的街头跑着一辆很普通的黄包车,车夫是个很普通的汉子,很普通地迈着看似全力以赴其实磨磨蹭蹭的步子。守街的日军赏给他们一个很普通的注视,就没再浪费视线了。
欧阳跟四道风两个坐在车上,四道风很懒散地靠着车背,大大咧咧摊开的双腿下面是他的双枪,飞刀藏在衣袖里。欧阳前所未有地像个传道授业解惑的教书先生,右手揽着四道风的肩膀,一副推心置腹的样子在他耳边淳淳善诱。
(PS:此时为什么是小四而不是小何陪着欧阳,我给个解释:鬼子的电波侦查车还没来,小何的反侦查耳机还没开做;第一次移动发报,小四担心欧阳的安全,所以来当贴身保镖咯。)
就在四道风宽厚的肩膀的掩饰之下,欧阳的右手飞快地敲击着,嘴里面还小声地念叨:
“我最亲爱的朋友,感谢你无私的友爱,使我免遭巴斯克维尔的恶犬的追击…… 我在走投无路之际得到你的援手,并将尽我所能对得起你的拯救…… 我和你,一起——”
天很热,四道风一侧的脸皮被欧阳嘀咕出来的热气熏得通红冒汗,另一边的身子却冷得发抖:“行了行了,你发报就发报,念叨个什么劲?娘的我都快被肉麻死了!”
欧阳抱歉地笑笑:“没办法,一时半会记不住,只能念两遍熟悉熟悉。”
“你不是教书的吗,连几句屁话都背不下来?”
欧阳乐,非常难得地跟着粗口:“屁话,确实是屁话…… 可美国人就吃这一套,这么一说人家的态度立马转弯,谈得再顺利没有了。”
“莫非大鼻子都跟何二鬼子一样的娘娘腔?这种恶心死人的狗屁话,老子一听就想做噩梦。”
“你还抱怨呢老四,你也就听听,我回去还得接着背,小何写了五六个版本给我,说是让轮换着用……”
平生第一次,欧阳很无助。除了莎士比亚版之外,何莫修还接连写了拜伦版、圣经版、荷马史诗版等等,满当当的亲啊、爱啊、你的啊、我的啊,为免把大家集体冻死,只写在纸上给欧阳一个人,没敢当众念出来。
(PS:这些屁话是我的恶作剧,所以故意写得很夸张,所以大家表跟我抬杠说“丫一美军翻译读过这么多诗歌戏剧么”……)
轰炸总需要提供具体方位,美国人一听说沽宁城的建筑密度就是一连串的No No No,欧阳无奈之下只能保证,轰炸来临时安排队员作地面指示。
所谓的地面指示,说白了就是活靶子。在预定的地点预定的时间点火,早了不行晚了不行,航空炸弹威力巨大,总是有新队员躲闪不及被殃及。
负责场外监控的龙文章,一次一次透过瞄准镜,清楚地看到有人被炸成碎片,有人被烧成焦炭,有人临死前还拽着某个鬼子当垫背。……
“趴下啊!趴下啊!死猪脑子!以为你两条腿跑得过炸弹吗!不愧是一帮番薯、烂菜!……” 他无力地痛骂,红肿干涩的眼睛里没有泪水。
然而事实不容他继续骂下去了,被炸得七零八落的日军不要命的冲过来,眼睛睁不开就一顿盲射,三四枚流弹从他头顶飞过,还有一枚擦过了八斤的脖子。
龙文章抬手干掉抬着发炮筒的鬼子,几米之外唐真的机枪一顿倾泻,四道风甩出两把飞刀,嵌入看起来像是领头的鬼子的咽喉里。
撤!几个老手很默契地对视一眼,趁着对方一瞬间的停滞迅速退到一道巷子背后。危险还没有解除,墙背后日军的命令还在逼近。几人在鬼打墙的巷子里东钻西钻,然而日军却像附骨之蛆一般穷追不舍。
事到如今,只有一个办法了。龙文章深深地看了战友们一眼:“没别的路了,分开撤,活几个是几个。…… 别婆婆妈妈了,这是打仗!”最后一句话是冲着八斤吼的,因为看到八斤正在跟唐真争夺机枪,好让她可以假扮平民混过去。
说完他就一马当先地冲出巷子。日军发现了这个目标,惊喜不已地追随扫射,被龙文章几个翻滚险险躲开。
前面有条肮脏的河,那是曾经用来藏过炸弹的沽宁下水沟。龙文章毫不犹豫地跳进去,身影立即被浮在水面上的烂菜叶子等垃圾遮住了。日军追到河边正欲射击,被一阵点射齐齐放到——那来自身后的四道风等人。
龙文章的水性很好,可以屏息潜水五分钟之久,可那是在家乡温暖洁净的海水里练就的,而不是这样——散发着恶臭的废水,不敢睁眼,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凭本能往前划水。因为听不到外面的动静,他不敢轻易浮上来,直到最后一个肺泡都快要爆炸了,才小心翼翼地将鼻孔浮上来换气,同时微微睁眼四处察看
还好,方才他一阵不要命的潜泳,已经离开了危险区。他从河里走出来,浑身滴答着脏水,头发里面都是水藻,粘在脸上的几根葱叶被一把撸开。
因为枪还在身上,龙文章并不敢大意,仍然在巷子里东绕西绕了好一阵子才回到他们的小院子。第一眼看到四道风几个都已经回来,和留守院子里的人一起眼巴巴地看着他。
双方相见,全都松了口气。
四道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