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云吟-第2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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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药发现才得以见天日。地图已经由韩北亭完璧归赵,皇朝与韩氏结盟,同时六王被赦。还雁说完的时候,神色安静,轻轻说道:“六王,其实也是个可怜人。”
封氏一族被六王供出,皇帝龙颜大怒,下令全国通缉。虽然知道流云心中抑郁,还雁见了也只是保持沉默。毕竟是他们害的流云如今这般样子,还白白配上了一条无辜生命。
流云心中最为害怕面对的一个问题,却始终得勇敢面对。还雁握着她的手,用他的温暖帮她克制住了扭头逃跑的冲动。
“滟染掉下莫归崖……粉身碎骨,尸首也没有寻到。”流云眼前一黑,晃了晃差点跌坐下去。心中苦涩痛楚,心上好像有锋利的刀子来回割砍,疼得她冷汗津津,气息翻覆上涌。粉身碎骨,尸首也没有寻到……事实是如此令人揪心。那样的悬崖,失足跌下的人全部都是脑浆崩裂,体无完肤,面目全非的。粉身碎骨,多么贴切,贴切地令她恨不得抄起桌上剪刀往自己心口扎去。
“我才应该是那个粉身碎骨的人。”她恨恨对自己说。难怪啊难怪,这许多天内,蔺言竟是一次也没来探视过。他必是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骨中疮,若见了她,保不准一剑劈下,以平了心头怒气,消了眼中恨意。若是如此,她的愧疚感倒也能够稍稍平息。
滟染……那奈何桥上的一抹天蓝,不知道这是她在生死线上徘徊时产生的幻觉,抑或是她真真实实的存在过。如果是这样,那么那个白衣男子,便是滟染心心念念的那个“熔雪”,便是她的……那丝疑惑在心头萦绕多日,她终是按耐不住,在自己终于能下床行走后,一个人慢慢来到了前厅。司徒耀,她最敬重的爹爹,可能是那个唯一能揭示一切的人。
“不行!我绝不答应!”流云一皱眉,那是爹爹的声音!他的语气少有的凌厉却又饱含痛苦,“我已经飞鸽传书,他必能赶来。那样的方法,你想都别想!”
流云好奇,是谁在跟爹爹争吵,居然能惹得他如此勃然大怒?她轻手轻脚从偏厅走近,靠在雕花屏风后偷眼看去。是还雁!
“师父,到现在为止还不到十八年,况且那人来不来的了还是问题,飞鸽传书都已经四次了。目前这方法是唯一可以续命的。云儿她,若是没有……便活不过年底了……”
流云脑中电闪雷鸣,定在原地冻住了一般,竟是活不过……今年么……
“你在这里干什么!”耳边“锃”的一声,一把冰凉的长剑架在了她肩上。她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只是呆呆地转过脸,看向那长剑的主人。
二师兄曲蔺言面色冰冷如霜,那眼神却是凌厉骇人,透出重重杀气扫过流云面颊。
身世
身世
冰凉的剑身映射出流云木然神色,只听她道:“二师兄,我知道你心中愤恨。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惹上封离,不该害死师姐。”她顿了一顿,颇是困难地扭头看向司徒耀和还雁,“况且我命不久矣,还不如一下子来的干净。”
“蔺言!你做什么!放下剑!”司徒耀怒目圆睁,真气汇集手心,蔺言一有动作他便不会手下留情。
蔺言死死盯着流云,却是不发一言。
还雁剑眉紧蹙,沉声道:“滟染的死,不能全怪云儿。如今说什么你都不会想听,我也不会多费唇舌。只是我要告诉你,她的命,是滟染所救。你如今一剑下去,滟染的一番苦心也就白费了。”
流云坦然看向他,无奈叹道:“二师兄,大师姐是你一生挚爱,她也是我敬重一辈子,如姐如母的师姐。她因我而死,我比你更加想杀了自己。爹爹,还雁,你们不要阻他。”
司徒耀手心真气更加旺盛,怒道:“这是什么话!难道我死了一个徒弟,还要再死一个女儿不成!”
“爹爹!”流云厉声打断,一转身,那皓颈牢牢贴上了冰冷剑身,看得众人不禁倒抽一口气。“请爹爹不要插手。”
司徒耀双拳紧握,脑中天人交战,过了好一会儿,终是缓缓收回真气,颓然别过脸去。还雁一手捏着红木靠椅的手把,指关节都已经泛白。“云儿,你切莫轻生,还有方法可以为你续命的。”
流云温柔一笑,“傻瓜,虽然我不知是什么方法,但爹爹既然刚刚能因此雷霆震怒,那必不是什么好法子,我也不会同意的。”
她顿了顿,脸上渐渐泛出绚烂笑容,却又夹杂了一丝淡淡的羞怯红晕。她深深看着他的双眼,神色坚定道:“还雁,你是……我的情之所衷,魂之所萦,如果谁害死了你,我必会将那人千刀万剐。你若丢下了我而去,我必会一死相随!”闻言,还雁修长身形竟是晃了一晃,勉强靠着椅子稳住了自己。“所以,我理解二师兄的心情。他要杀我,情有可原,也无可厚非,你们……不用阻拦。”
蔺言双眼一眯,冷声道:“好!我倒要看看你如何视死如归!”他手中长剑一抖,一股凉意从她颈间划过,她竟是不躲不闪,任凭那丝丝凉气贴上她的皮肤,渗入她的骨肉。
“不要!”耳边传来还雁发抖的嗓音,她便软软倒在了一个熟悉温柔的怀抱里。
她奇怪的发现自己意识还在,不由得轻轻睁开了眼睛。一缕青丝缓缓滑落,散在了她的脚边。她伸手抚上了脖子,却没有预计的疼痛和血腥。脑中雪亮,她猛地抬头看向蔺言。
“既是滟染的决定,我尊重。”蔺言转过了身,光线从他身上滤过,落在地上铺开。看不清他的表情,一种怅然若失却从他身上漫开,传达到了流云的心里。
“谢谢。”
“不用谢我。”蔺言声音依然冷冷。他举步要走,却被流云唤住。
“蔺言,从小到大,我都知道你不喜欢我。每次我与师姐在一处时,你的眼神就异常复杂。”她扶了还雁站了起来,全神盯住蔺言,表情有些期待,有些彷徨,犹豫了许久,终于道:“蔺言,师姐喜欢的,是不是我哥哥熔雪?”
是不是我哥哥熔雪?是不是我哥哥熔雪?这句话犹似晴空中无名天雷降下,震得在场的每一个人神魂俱乱。
蔺言握紧了手中归鞘长剑,缓缓走向门口。他脚下蹒跚,竟似一下老了十几岁一般步履艰难。他终是走到门边停了下来,只听得他长长一声叹息。
“她走的时候,心心念念的,还是他么?”
他的背影孤寂萧瑟,流云竟是不敢再看,低了头咬了咬唇,轻声道:“是。”
突然悲惨凄厉笑声传来,震得她双眼酸涩,有股捂住耳朵不想再听的冲动。
“原来你这一生,心中便只有他一人……只有他一人啊……哈……”大笑嘎然而止,蔺言闷哼一声,一口鲜血洒落白石地。还雁连忙要去扶他,他却不管不顾,甩开了他的手,跌跌撞撞地踉跄奔出。
流云双眼黯然,全身像被抽空了一般,腿一软跌坐在了红木靠椅中。
“爹爹,是时候,告诉我真相了。”
司徒府正厅之中,气氛异常凝重。
还雁和流云坐在偏座上,俩人皆是一声不吭,面无表情。流云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着腰上玉佩的流苏,眼神却是呆呆地盯着地上白砖。六公子司徒槿平面色苍白,时不时拿起汗巾捂住嘴巴,身体猛地抖动几下,双眉痛苦皱起,显然是久咳未愈。
主座上的司徒耀一手端了一杯晨甘,另一手掀开茶盖,却也不喝,只是怔怔地用那茶盖敲打着杯缘,发出“叮叮”的声音。那茶中热气缓缓升腾,却屡屡被那欲合即掀的茶盖中断,司徒耀脸上的神情便在断断续续的氤氲中一时清楚,一时模糊。
“叮。”那单调噪音突然停顿,一声叹息传来,竟是饱含苦涩,后悔,心痛,无奈……他抬头望向流云,脑海中的几张脸重叠在一起,她长得好像他们。他眉眼一松,心思飘到了十五年前的那个冬末春初……
“老爷,老爷,褚公子一家已经到了。”老管家程伯急急忙忙跑进大厅,上气不接下气地禀报道。
“什么?这么快?”司徒耀惊讶道,喜悦之情难以言表。他立即放下手中名目花册,大步流星的跨了出去。还未到正门口,便见到一个英姿飒爽,丰神如玉的男子走了进来。男子面上带笑,声音清朗如春风:“大哥,好久不见了。”他身后跟随着的一位绝色女子也向他屈膝行了一礼,梨涡浅笑:“大哥。”
司徒耀哈哈大笑,拍着男子肩膀说道:“惊云,阿怡,你们可真给了我个惊喜啊!要不是我邀请你们来喝小儿槿平的百日酒,我和采荷还不知道你们又多了个小女娃呢!哎,熔雪那小子呢?四年不见,如今也快十一岁了吧?”
褚惊云微微笑了一笑,道:“熔雪,还不抱了妹妹来见过司徒伯父?”话音刚落,一个小小人儿便从唐怡身后走出,抬了脸脆生生喊道:“熔雪见过伯父。”司徒耀细细一打量,这孩子面目白净,眼神雪亮,虽是稚气未脱,却已然有了一股傲骨神韵。在看向他手中小心翼翼抱着的女娃,粉雕玉琢,两腮鼓鼓,煞是可爱。
司徒耀不禁露出欣慰艳羡的神色:“惊云,你这两个孩子,长大后风采必不输你与阿怡啊。这女娃儿起了名字了没有?”
唐怡笑答:“我颇爱晴朗天边浮云流动,全然的悠闲自在,不被俗事牵绊,便给她起名为‘流云’。”
“流云?好名字!”司徒耀揉揉流云小小的粉嫩脸蛋,却引来她一阵咯咯娇笑,眼睛扑闪扑闪的直望着他,向他伸出肥嘟嘟的小手。司徒耀一把抓住,轻轻晃着道:“哈哈,这孩子是不怕生呢,还是与我有缘呢?对了,流云生辰与槿平相近,不如把那百日酒一并办了罢。”
几人谈笑风生间便来到了后院。
“大哥,姐姐她身体怎么样了?”唐怡颇是忧心地问道,“大哥传书中要我们带的药物都集齐了,希望对姐姐的经年痼疾有所帮助。”
司徒耀闻言放慢了脚步,语气有些无奈:“老样子了,自从靖儿离家后她的痼疾发作的一年比一年厉害。如今又生下槿平,身体已经是大不如前了。”
“靖儿的事情,也是无可奈何,大哥还是劝劝嫂子,让她想开点。如今为了槿平也得好好保重身体啊。”褚惊云安慰道。突然他又想起什么,连忙拉住司徒耀皱眉道:“大哥,那传书上说的阴阳双煞,罗刹夜叉是怎么回事?”
司徒耀脚下一顿,敛神说道:“此事本不想让你们知道,只是那两人实在是高手中的精英,我若赴约,还请你和弟妹守住采荷和槿平。”
褚惊云越听越迷惑:“他们都是西域人,大哥怎会与他们有交集?大哥赴约应战,这又和嫂子侄子有什么关系?况且听说大哥年前一战负伤仍未痊愈,如何应战?”
“这事情说来话长。那双煞有个妹妹,在皇朝无恶不作,几月前我下了战贴将她击败,谁想到她竟是已经有了三个月身孕,败下阵来后体弱气虚,命没能保住,连带腹中胎儿也一命呜呼。”司徒耀神色中流露悔恨,重重叹了一口气继续道,“那双煞约战百日酒当晚,说要与我在凤鸣山顶的建木林决一死战,同时交出槿平……”
“什么!”褚惊云剑眉一挑,肃然道:“这双煞也忒不讲道理了!大哥,此事不能马虎应对,离约定日期还有半月余,我们应从长计议。”
司徒耀无奈摇摇头,几人便不再讨论这事,直直走向后院主院。褚惊云和唐怡见过了纪采荷,她气色颇佳,只是整个人虚软无力,不能长期下床走动。
褚惊云见了这番光景,心中不免唏嘘了一番,更是一百个不放心,最后终是决定与司徒耀一同上建木林迎战。他笑说,“此二人臭名昭著,我去当个判官也好鉴定一下公平与否不是么?况且战书中并未说明只得去一人罢。”唐怡和司徒府一干人等则守护在纪采荷身边,以防双煞暗箭伤人。
百日酒前晚,司徒耀与褚惊云在大厅中商量着如何赴战以及如何安顿纪采荷与槿平。突然一个家丁张皇失措地跑进了厅内,拼命喘气道:“老爷,不好了,槿平公子被劫去了!”接着一阵婴儿的哭声从房顶传来,迅速远去。
司徒耀脸色大变,转头道:“惊云,你在这儿守着,我追去看看怎么一回事。”说着便施展轻功飞身上了屋顶,追随着那啼哭声奔去。
褚惊云心中亦是担心调虎离山,连忙转了身往纪采荷房中走去。行至院门前,突然发现一抹黑影窜入后院。他心中一惊,连忙拿起石子往旁边掷去,“噗”的一声那人的注意力被吸引过来,回转了头向这边看来。
月光淡淡照在他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