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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节

晓梦轻烟+番外 作者:上官冰忆(清穿,晋江2012.07.09完结)-第6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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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似乎很多人都知道。八弟出乎意料的放下了多年的部署与执着;十四弟出乎意料的带走了心甘情愿的柯盈雷;大行皇帝在震惊之初私下召见她却在一席深谈后默许了他们的行为。而最出乎意料的是十三弟,他不言不语的任她离开,从此在交辉园中深居简出。
  直到他即位,他才蓦然发现这个他曾经最熟悉最了解的皇弟变得很陌生。从前的十三弟随性自由,可如今的他,严谨律己,处事方式雷厉风行,只是细节之处还能见到他的温情。
  那种拼命的做事风范是以透支自己的生命为代价的。他是完好无损的在活着,只是失去了鲜活的灵魂。所余,不过是一副空洞的躯壳。
  也许别人不能体会,但雍正是明白的。只有一种力量能够彻底的改变一个人。
  其实,很多人都改变了。他慢慢闭上眼睛,任一些镜头在脑海里渐渐清晰。
  雍正四年正月。
  大雪纷飞、银装素裹。
  允禟给盆里添了些碳火,微弱却温暖的火光刹那间刺痛他的眼。微微眯起眼,一道熟悉的身影坚决的定格在他脑海。
  她或许不是最爱我的女子,也非我最爱的女子。但她,就是她,是一个独一无二的存在。
  当年对盈雷说的话犹言在耳。可内心却没有因为岁月的流逝而变得平静。自吟秋离开,他的生活仿佛缺了一块。她总是不起眼的存在,却在悄然间占据一个人最深的想念。
  自她离开,再没有一个人会因为他的一个微笑而窃喜半日;再没有一个人会因为他一个蹙眉而半日不知食滋味;再没有一个人固执的爱着他却从来没有对他吐露半个字。
  有些感情是在看不见得地方扎根的。
  他曾经极其的羡慕盈雷和十三弟。他们是真正去为自己的爱情去努力、去等待、去成全的人。他们清楚的能够照映到彼此。
  但后来,他终于明白,其实,感情是用不同的外壳包裹起来的,用外壳来否定感情是极其愚蠢的。只是,他终究了解的太迟了。
  火盆里滋滋的声音惊扰了他的思绪。他抬头,门口伫立着一个巍然不动的身影。深不可测的眸子平平的射来,和他的视线相撞,彼此都无法看清对方的心思。
  允禟淡扯嘴角,没有起身、没有客套,平淡的语气一如他平淡的表情。“皇上亲临,允禟惶恐。”
  雍正慢慢踱步至他身前坐下,与他平视,即使这里简陋的能听见外面肆虐的风声,却依然无法夺去他们身上淡然却夺目的气息。
  其实,他的九弟和他未必不是相似的。九弟亲近八弟和十四弟,而他与十三弟一直都惺惺相惜,其实基于的是同一个理由。他们都是自身缺少温情的人,却谁都无法抗拒温情。
  “你想用棋子换取什么?”雍正随手添了块碳,没有抬眼,只是专注的看着那盆火。其实允禟的答案他是知道的。
  “我想知道皇上的底线在哪里。”允禟却是一眨不眨的看他。
  他停下自己的动作,看了看天色,沉沉道:“你和他,留下一个人。”这是他的底线。虽然即位三年多,但他比任何一个人都清楚,大行皇帝留给他的是一个怎样的江山。即使他有十三弟这样得力的助手也无法拿自己的江山做赌注,去成全他们潜在的野心。
  “我留下。”干脆的回答,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挣扎。他自己都不免一怔,命,莫非自己竟如此不珍惜自己的命?
  雍正似是愣怔,半晌,叹道:“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
  “不必了。”允禟的脸上却是释然,“我知道我最想维护的是什么。”
  “为什么?”他问的很模糊,可允禟却知道他问的是什么。
  “倘若易地而处,四哥会选择自己还是十三弟?”他没有再称呼他为皇上,却是很简单的一句四哥,从前不曾有过的诚意今日却是诚恳无比。不是为了此刻的他能够放过他,而是因为此刻的他能够了解他的意愿。
  雍正沉默不语。倘若易地而处,自己的选择必然和他一样。他欠十三弟的何其多,多到他如今拼命的想补偿,却发现越是补偿欠下的越是沉重。倘若生命是最后偿还的方式,大概他唯一能做的也是这些了。
  只是,老八何其有幸,能让允禟如此尽心维护。
  允禟像是看穿他的疑问,淡淡的回道:“惺惺相惜。”这么多的兄弟,惟独八哥知道他是怎样的人,惟独八哥真正把他当作手足而非仅仅是兄弟。
  手足,砍掉后是锥心刺骨的疼痛的那种。
  “希望你不会后悔。”雍正站起身,绕过火堆,与他齐平。允禟也站起身,两人隔着不长不短的距离,平行的站立,谁都没有看向谁。
  “也希望皇上不会后悔。”允禟微微一笑,却是一语成谶。
  他后悔了吗?
  他也在问自己。从年羹尧到隆科多,从九弟到弘时,他手上沾染过太多的血。人人都道他是残忍的君主,可他始终都坚信一点:真正的仁慈是对整个天下而非某一个人。同样的,有些残酷是必要且由不得自己选择的。
  那个身世奇异的女子一直对他心存芥蒂不知是否是出于她所知道的讯息。他曾经想除掉她,他曾经误解过她,可是,在他心底何曾没有把她当作知己?她可以玲珑剔透的看清每个人的心灵深处,她可以同样看清他却不能理解他,终究是因为她根深蒂固的观念吗?他也曾负气的以《大义觉迷录》来为自己做苍白的辩解。只因他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不在乎。
  他也有他的无力感,他也有自己的渴望。如果他拼尽所有的力气换来的是后世所有人的不理解,那么他终究也会有怨怼。
  十四弟在守陵前,曾经不无讽刺的对他说道:“我不恨你,四哥,一点都不恨。因为你是我们兄弟中最可怜的人。所谓为天下为苍生,说到底,是忘了如何为自己而已。”
  原来,仍然是同胞的兄弟最能刺痛他的心。
  手心不自觉的攥紧,身旁却有双温暖的小手覆盖。他转过头,那拉微微一笑,辗转的柔情立现。
  “朕是不是一个很失败的人。”他看着上方,语气再平静不过。
  “皇上是一个好皇上。”那拉目不转睛的看向他,眼底不曾掩饰的心疼。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他究竟是一个多辛苦的皇帝,没有人比她更能感受他所背负的压力有多大。
  太多人的质疑迫使他只有更殚精竭虑。她知道,他是一个多么要求完美的人,不仅要求自己,同样要求别人。
  是因为这份对人对己的苛刻才使得他不被理解,可是,即使所有人都不理解他,她仍然是那个坚定不移的站在他背后的人。
  不管前面是刀光剑影,或是千夫所指,她都会没有声响的一同承担下来。她唯一在乎的是她是否是他心底可以去分担一切的人。
  “一个好皇上却未必不是一个失败的人。”他在心底说道。其实他比任何人都了解自己,也了解自己错失的是什么。但是,人只能向前走,一旦回头,便很难有当初的勇气与决心。
  就这样,睁着眼,直到天明。
  直到传来消息,怡亲王病危,他匆匆赶去,却看到昔日丰神俊朗的面容此刻只剩下单薄的身躯。他蓦然间疼痛无比。这八年来,正是这副越来越瘦的身躯一次一次在他身边分担他的忧虑,为他铺平前方的路。
  如今他的理想尚未实现,而他的左臂右膀却要离开……
  雍正的手腕却被他无力的手握住,带着一丝淡然却满足的笑,道:“四哥,我没有遗憾了。”
  他的确没有遗憾。对四哥,他做到了尽心;对云悠,他做到了尽力。他没有任着性子去挥霍他的生命,他唯一做的,是竭尽所能的去缩短他愿望实现的那天。
  他不想让她等太久。
  如果她能做到来这里,那么他必定也能去到她的世界。他相信他有着那么强烈的意志力,他相信,一切终会实现。
  似是看到那般的温暖光明在一步步的靠近。他的眼睛慢慢阖上,笑容却永远的凝固——雍正所见过的最纯粹的笑容。
  他竟没有预期中的流泪,只因他知道,那是十三弟真正渴望的天堂。他为他高兴,可前方的路,那不知终点的路,终究要他一个人不能停顿不能回头的走下去了。
  他也会——很累很累。


  第51章 胤禩
  雍正四年九月。
  秋风萧瑟,洪波涌起。马车里郭络罗。翊翎翻转了个身,迷糊的抬眼,却见那海蓝色的身影入了定般沉思着,如海水般忽远忽近的气息。她心里微叹,环住他的腰,头靠在他宽厚的背上,低低的问道:“在想什么?”
  胤禩握住她的手,淡笑了下,道:“恍然如梦。”
  “我在想盈雷。”她顿了顿,似是不经意的提起这个名字,随即紧抿的唇泄露了些许自己也不甚明了的害怕。
  他怔怔的看着马车外卷起的尘土飞扬,那个名字如针扎一般刹那间在他心头烙下无数看不见的针孔。
  如果,十三弟得到的是她矢志不渝的心,十四弟有了补偿的爱情,那么,他呢?所余的不过是一段渐行渐远的回忆。他曾以为时间也带不远,却蓦然回首间发现,曾经刻骨铭心的明眸皓齿终究随着另一个灵魂的侵入而变的模糊不清。
  “胤禩。”她低低的唤,声音在寂静中听来有些颤音。
  他转过身,将她拥入怀里,柔声道:“我在想你嫁给我时的情景。”
  她脸上浮起俏丽的红晕,随即抬头,第一次郑重的问:“其实,最初你是怨我,怨我对你的一意孤行对吗?”
  当初是她一心要嫁他,她贪慕他身上温暖的气息,她心疼他眼底流淌的落寞,她心折他高贵的灵魂与坚定的意志。她自小与那些皇子一同长大,他们宠她、他们让她,却惟有他,让她愿意从骄傲的格格变作平凡的为爱而生的女子。
  她从前不明白,后来还是听到盈雷说的话:见了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她心里是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
  原来,这便是她的感受。能与他一起,不论风雨不论贫富,她都是欢喜的。只要——他与她的心一样。
  他微怔几分,继而微笑道:“说傻话了,因为你,我才做到了一些凭我一己之力无法做到的事情。我又怎会怨你?”
  他耳边响起九弟当日劝说他的话。他何尝不明白,娶了她他在朝堂的地位,他额娘的地位,可他偏偏无法说服自己去答应。他曾立誓,这一生必将自己最完整的感情赋予他的妻子。从身份到心灵,完整的赋予同一个人。
  她是美丽的、骄傲的、热烈的。可他知道,能懂他的人却不会是她。直到,他听到她与额娘的对话,听到额娘开怀的笑,听到额娘亲口对她说:“翎儿,我喜欢你的个性,你是独一无二的格格。”
  他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抽空,后来便不再坚持。也许,他想要的人不会出现在紫禁城,那么,额娘既然喜欢她,他也是开心的。
  她摇了摇头,再度埋首于他怀中,道:“我知道你是怨我的,我带给你的远比剥夺你的要多许多。”她给他的他何尝不能自己去争取?即使过程艰难了些,可那属于他自己的胜利。一旦有了她,他所有的努力看在有心人的眼里变作了是她的存在带给他的荣耀。她知道不是,没有她他一样能做的很好。是她的自私让他一生笼罩在她的阴影下。
  他前襟渐渐湿润,喉口一震:“翎儿!”
  她一直都是那么骄傲,即使当年她以身涉险害盈雷入狱,却遭到张氏的陷害丢了他们唯一的孩子时她也不曾流泪,只是倔强的咬住下唇,把眼眶的泪全逼了回去。她的确一向一意孤行,认定的事情即使错了也不愿改变。
  他不是不知道她这么多年的等待与寂寞,只是,他忘记该如何付出。
  他的心遗落在了一个早亡的女子身上,她和他的额娘是同一个国度的人,他曾以为他是最了解她的人,而她亦是。却在似知己似亲人的相处中浑然不觉自己心意的转变。
  如果他能更早的察觉自己的心意,而非将十三弟亲手送进养蜂夹道后才惊觉自己的痛心,才惊觉她在自己心里已然根深蒂固,是不是一切都有转变的机会?
  只是,他永远无法让时间倒流,让一切重新开始。
  “胤禩。”她停止抽泣,带几分凄然的神情看他。她怕极他怔仲的神情,怕极他心底最深处的想念。
  他怔怔望她,清楚的望见她眼底的惶恐。
  “我和你一样想念她。”她抚上他清瘦的脸,“我要你明白,我是你的妻子,你心里的每一分痛,我都感同身受。”
  他不语,只是凝视她,任记忆里的片段潮水般涌来。她是他的妻子,他决心要给她唯一的人,他却始终将她拒之心门外。
  但——她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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