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爷小说网 > 文学电子书 > 潘金莲之前世今生 >

第2节

潘金莲之前世今生-第2节

小说: 潘金莲之前世今生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红卫兵慷慨激昂地对着她的小脸喊:
  〃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
  〃啪〃的一下巨响,单玉莲身边,躺了个半死人。
  是电光石火的一门吧。他犹在三楼一壁大喊:〃我不是反动派!不要迫害我!〃马上便跳下来了。他还没完全死掉呢。两条腿折断了,一左一右朝意想不到的方向屈曲,断骨戳穿了裤子,白惨惨地伸将出来。头颅伤裂,血把眼睛糊住,原来头上还戴了六七项奇怪的铁制的大帽子,一身是皮鞭活活抽打的血痕,衣衫褴褛,无法蔽体。
  他微弱地、有节奏地动弹着,乍看有如一场慢舞。最难跳的那种。
  红卫兵扑过来,用脚朝他前后左右乱踢,又用钢叉挑开外衣,刺破胸口,检验一下是死是活。最后,把他自满是玻璃碎片的地上拖走了。
  单玉莲惊愕他们院长是这般的下场。好可怜啊。
  老师木然把她们喊到排练室:
  〃各位文艺界的接班人,各位红色小娘子军!我们一起来为革命奋斗吧!〃三天之后,院里来了一位新院长,接管此处一切革命事务。
  章院长是个外行。
  他中等身材,而无笑容,接近愁容。双眉很浓,眼神深沉。像一头牛,多过像一个人。最喜欢挺起胸脯走路,做人做事,都表现得积极。外行领导着内行。
  他原来是啥人?
  就因为那一月的武斗。他是敢死队员,秉承〃文攻式卫〃的理论根据,立了一点功。
  指挥部先派大吊车撞开柴油机厂的铁门,他们二十人,用大木头和大型铲车撞破厂门左侧一段围墙,高喊着〃怕死不是造反队!〃的口号攻进、占领了食堂,切断了水源,天黑之前,调来十辆消防车,用水压一百储以上的水枪,从一千米外的河滨接力打水,向据守在楼里的群众喷射。当晚六时二十二分,武斗结束,敌人全遭俘虏、毒打、侮辱、批判、游街、关押声讯、受刑,厂里私设公堂、刑房达五十多处,刑具有七十八种。
  所有在武斗中立功的人,都参与进一步的革命行动。
  章志彬,摇身一变成为院长,单位领导人。
  他爱巡视排练,和在学习班上训话。
  小女孩蹦蹦跳跳地在操场上走着,一朵朵美丽的花。花儿经一声召令,又集中在课室里头,一个个坐得乖巧,听院长讲《红色娘子军》的故事——
  〃这儿是红色根据地。你看,红旗!红旗!吴清华看到英雄树上迎风招展的、鲜艳的红旗,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这个倔强的贫农女儿,在地主的立牢里受尽折磨,她没流过泪;南霸天打得她死去活来,她没流过泪。两个地仰望着红旗,就像见到党,见到了劳动人民的大救星电主席,好像有生以来第一次投进母亲温暖的怀抱…〃单玉莲从来没见过自己的母亲。投进母亲温暖的怀抱?那是怎么样的经历?
  她也许就是〃吴清华〃。因为,是党栽培她的。
  她苦苦地练习,譬如〃旋转〃,那个支持重心的脚,无论在十个二十个三十个旋转之后,也应该留在原地,位置没有丝毫变动,半分也不行。苦练的结果一,她趾甲受伤,发黑了,最严重的那回,是整片剥落,要待复元,方才可以继续。
  苦练的结果二,她可以跳娘子军。那一场舞,党代表洪常青给娘子军连的战士们上政治课,他左手拿讲义,右手有力地指着远方,慷慨激昂地说:〃我们干革命决不是为个人报仇雪恨,要树立解放全人类的革命理想!〃苦大仇深的妇女,穿了一身灰色军服,武装领巾红臂章,绑腿和舞鞋,手擎银闪闪的钢刀,红色彩带纷飞,报仇去了!
  舞蹈学院里头的小女孩,都是这般的长大了。
  最初,是《红色娘子军》群舞中的一员,面目模糊。不分彼此。
  后来,登样的、跳得好的,都被挑拣出来跳《白毛女》双人舞。
  文化大革命进行得如火如荼,一时间,整个中国的文艺,只集中表现于八个样板戏中。 《沙家兵》 。《红灯记》、《智取威虎山》、《海港》、《龙江颂》、《杜鹃山》、《红色娘子军》、《白毛女入任何演出、统统只能是这几个。大字报揭露革命不力的情况,也赞扬了推动者的红心。
  能够主跳喜儿,也是单玉莲的一个骄傲。
  到她长到十五岁,亭亭玉立。一个托举动作,升在半空的,不再是双目圆滚滚、黑漆漆的活泼小娃娃。她的双颊红润,她的小嘴微张。长长的睫毛覆盖柔媚的眸子上,密黑的双辫暂且隐藏在白毛女的假发套内。一身的白,一头的白。团排练了四小时,汗珠偷偷地渗出来。她好像偷偷地成熟了。
  章院长在排练室外,乍见,一不小心,眼神落在她鼓胀的胸脯上。女儿家发育,一定有点疼痛。微微地疼。
  单玉莲在洗澡的时候,总发觉那儿是触碰不得的地方,无端地一天比一天突起,突然之间,她感到这是令她惶惑的喜悦。有时她很忧郁,她的颜色那么好,她的胸脯高耸,用一个白洋布的胸罩紧紧拘束着,却是微微地疼。——她自己感觉得到自己的美。
  虽然迷迷糊糊,没工夫关注,但一只刚出蛹的脆弱的蝴蝶,翅膀还是温偏的。
  好像刚才的《白毛女》 双人舞,多么的严肃。喜儿是个贫农的女儿,父亲被地主打死了,她逃到深山。风餐露宿吃野果,头发都变白如雪了,一头很闪闪,遇上了旧日爱人大春。大春加入新四军,让她知道:旧社会把人变成了鬼,新社会则把鬼变成了人。
  挑大春的男同志,踏着弓箭步,握拳透爪,以示贞忠于党,喜儿在他身畔感慨,转了又转。他凝望着她,那一两丝轮在脖子上的湿德的头发。
  抱着她的腰时,她感到他年轻稚嫩的手指一点颤动。他们也同学了十年吧,到底他是不敢抱紧一点。小伙子的表情十分艰涩。
  服务员同志喊:
  〃单玉莲同志,院长让你下课后去见他。〃
  单玉莲赶紧抹干身子。
  她把长发编了辫子,又绕上两圈,静定地越伏在头上。
  章院长见到敲门进来的少女,上衬是浅粉红色的小格子,棉质,袖口翻卷着,裸露的半截手臂,也是粉红色。
  啊。她刷洗过澡,空气中有香皂的味道,是带点刺鼻的茉莉香。刺鼻的。
  他给她说大道理:
  〃单玉莲同志,你八岁就来院了,我看过你的档案,你是孤儿,也没有亲戚,所以出身很好。肯吃苦,有革命精神,对党的感情也很朴素。〃章志彬这样说的时候,他的脸部表情是很严肃的。基本上,自家对党的感情也很朴素,他跟他的爱人,每天早晨起来,都站在毛主席像跟前,报告〃他〃知道:毛主席毛主席,今天我们要开什么会去了,今天有哪儿的工宣队来访,大家交流经验了,我们遵照您的指示〃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来抓思想。临睡之前,也对毛主席像说道:毛主席毛主席我今天又犯错了,什么什么地方没有批外…
  夫妻早请示,晚汇报。
  章院长面对着久违了的、娇俏可口的点心,恨不得一下吞噬了。
  〃单同志,你长的也够水平,跳得不错,本该是国家栽培的一号种子。可惜出了问题,我们得研究一下。〃'单玉莲心焦了,什么事儿呢?
  一双秀眉轻轻地遵聚,满目天真疑惑。
  〃院长,发生什么事?你不是要我退学吧?〃
  他深思。
  他的双目愣愣地望着她,整个人干得想冒烟,是一刹那间发生的念头。他口渴,仿佛在她瞳孔中看到自己如一头首。
  他很为难地道:
  〃——是出了问题。因为,这个,你的体型很好,太好了,就是太'那个'——〃说时,不免把单玉莲扳过来,转一个身,她的胸脯,在他眼底微颤。也许只是错觉,但他扶着她的肩,又再转一个身。
  〃你的体型,并不简单,你明白吗?芭蕾,是有很多旋转、跳跃,或者托举的动作。你是有点超重,有负担,舞伴也不可能贴得近,很难,控制自己……〃他实在很难控制自己了。
  一边说,手一边顺流而下,逆流而上。
  无法把这番大道理说得分明了。到了最后关头,那种原始的欲念轰地焚烧起来,他也不过是一个男人吧。他不革命了,末了兽性大发,把这少女按倒。——她还是未经人道的。
  章院长把桌上的钢笔、文件、纸稿……一手扫掉,在欲海中浮荡。
  她挣扎,但狂暴给他带来更大的刺激,只要把练功裤撕破,掀开一角,已经可以了……不可以延迟,箭在弦上,特别的亢奋,他用很凶狠的方式塞过去——
  一壁纷乱地暴瞪着她:〃你别乱动,别嚷嚷。我不会叫你委屈。〃他强行掩着她的嘴:〃我会向组织汇报——〃外面传来:
  〃文化大革命万岁!〃
  恰好淹没了单玉莲凄厉的痛楚呼声。
  她见到他。
  (一张可惜厌的脸,穿着绫罗寿字暗花的宽袍大袖,一个古代的富户人家。一下一下地冲击着她。张大户把她身下的湘裙儿扯起来,他眯着眼,细看上面染就的一摊数点猩红。)
  单玉莲拚尽最后的力气,她还是被强奸了。她头发散乱,人处于歇斯底里,取过桌上一件物体,用力一抡,充满恨意地向章院长的下体狂砸。
  她一生都被毁了。
  院长喊叫着,那物体沾了鲜血。
  她义无反顾地狂砸。门被撞开了。章院长的爱人和两名老师冲进来,一见此情此景,都呆住。
  单玉莲受惊,发抖。还半褪着裤子。
  院长双手掩着血肉模糊之处跳动,痛苦呻吟:
  〃这人——反革命——〃
  他爱人咬牙切齿地把她推打,狠狠地骂:
  〃你这淫妇!〃
  淫妇?
  她的头饰得低低的,背后仍传来人的窃窃私语。听得不真切,隐隐约约,也不过是〃淫妇〃二字。
  单玉莲眉头一锁,又强忍了。 



第二节
 
  她背负着这个黑锅,离开了舞蹈学院,从此之后,再也不是在台上劈叉大跳的白毛女了。一双腿,还是蹬踏着。
  次日,只低首默默地踩动机器,车缝鞋面。不觉又已一年半。
  组长自裁床搬来一叠一叠的黑布或白帆布,来至车间,…一分了工序。她粉红色的世界,她芳菲鲜奶的前景,都被黑与白代换了。千篇一律,千秋万世。
  女人们一早就摸清她的底了,男人们呢,也是木着一张张的脸,私心不可告人:听说她的故事,联想到她的淫荡……
  奉公守法地在她身后东搬西移,乘势偷窥一下。毛主席的话:〃要光明正大,不要搞阴谋诡计。〃每个男人都不让世人知道心下跃跃欲试蠢蠢欲动。
  所以,这鞋厂,有个好听的名儿:〃跃进鞋厂〃。
  厂内遍贴大字报和标语:
  〃批林批孔〃
  〃批深、批透、批倒、批臭〃
  〃在学习会上多发言〃
  〃要团结,不要分裂〃
  这倒是个非常先进的单位。
  单玉莲惟有含冤莫白地感激大家帮助她进行思想改造,今后重新做人。
  她的风光,她的灿烂,一去不复返了。她连为革命样板戏出一分力量的机会也没有了。
  抬头一看,大风扇,终年都没开过。每一片扇叶都积满了灰尘。每一个机器上面都默了残线。每一个角落都有特殊的胶的味道。胶,绝缘体,电通不过,水渗不透。她困围在一只巨大的白球鞋里头。
  每当她把一堆鞋面车缝好之后,便放进纸皮箱,然后搬抬到另一部门去。
  人人都做着同样的工夫,妇女头上也得撑上半边天。
  单玉莲吃力地咬着牙,她不相信自己做不好。最重要的,是她不能倒下来,让瞧不起的人更加瞧不起。
  忽地,横来一双援手。
  〃同志,让我帮你。〃
  她见往来的同志当中,有人轻而易举地便替她把这重甸甸的纸皮箱给托起来,搬过去。这人的无产阶级感情特别鲜明,还问候一句:
  〃你不舒服吧?〃
  单玉莲只平板地答:
  〃我在'例假'期。〃
  正如往常一般,妇女们都是无私隐地、理直气壮地回答。阶级战友是没性别之分的。
  她又回到自己的车间了。
  那人转过身来。
  只一眼,她无法把视线移开。他是一个俊朗强健的青年,肩膀很宽,满有苦力。他这一转身,好似把整个鞋厂都遮盖了,充斥在此空间,无比的壮大,是个红太阳。
  单玉莲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他。
  这原是她今生中的初遇。
  她想起刚才的一句话:她坦言告诉他自己在〃例假〃期。忽地,她的脸红了。什么话也不必说,她的红晕就代言了。
  本在鞋面上穿梭的针,一下就穿过她的手指。毫无防备,锥心地疼,是一种从没有过的疼痛。在心头。
  她马上蹬踏,急乱中,针只是贯穿得更深切。未了逼不得已,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