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天香夜染衣(唐穿) 作者:以凉(晋江2013.12.23完结)-第17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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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十载的颠沛流离、宫廷争斗终究教会了她如何才能更好地保护自己。
本想好随着李显的车队离开帝都就悄悄跑掉,找一处没人的所在,然后安安静静地过自己的日子。
苒苒说过,自有办法找到自己。她相信,便也不忧心。
只是她未曾想过,会认识这样一个热情、天真、骄傲、执着的吐蕃王子。令得她不忍心有意欺瞒,却也不忍心将实情倾吐而出。
思来想去,接近吐蕃的时候,她终于下定了离开的决心,遂趁着夜色纵身跃出营帐,循着篝火照射不到的路线潜身而行。
跳动的火舌低头舔舐木柴发出嘶嘶的响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地折磨人的心肠。她深吸了一口气,才要窜向旁边的一处林木,却听得身后蓦地响起嘈杂的声响,随即有吐蕃侍卫大叫道:“刺客!快抓住刺客!”
她吓了一跳,忙缩在树影里向外张望,心里不免嘀咕:吐蕃人的守卫真是出色,才逃出营帐就被发现了行踪。这些年自己生活在宫廷,浑浑噩噩,原本就不出色的武技也愈发地生疏了下来。
营地的火光跳动不已,她下意识地向后缩了缩身,忽觉身后软软的,像是触到了什么。那感觉……冰冷冷、软绵绵,像是……
她猛地一跳,才要惊叫却被捂住了嘴,冷冽的气息在耳畔扫过,留下虽压低却依旧清晰的声音:“别叫,我带你走。”
这声音——她皱了皱眉,疑惑地缓缓回过头,对上一张久违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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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有找到皇后的下落?”李显甫回到皇宫便迫不及待地问。
长贵惊讶地微微抬头,才答:“陛下莫急,皇后娘娘一直都在宫里,并没有失踪。”
“可是朕离开前明明找遍了整座皇城,都查不到她的踪迹。”李显呆了呆。
长贵一面替李显换下满身风尘的外氅,一面答他:“回陛下,听说那日金城公主远嫁吐蕃,皇后娘娘心疼公主,故而一个人去了雁塔散心。待奴才带人找到她的时候,娘娘已经哭倒在雁塔下。宫里派了飞马报信,但是陛下走得太急,且行踪荫蔽,只怕是八百里加急也没能追上御驾。”
他一把拉过宫人刚捧来的龙袍披在身上,皱眉问:“皇后现在状况如何?”
“回陛下,皇后娘娘一切安好,此刻正在寝宫中歇息。”
他颓然倒在龙塌上,长出了一口气,那颗起伏跌宕的心也终于落回了原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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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从未想过,协助自己逃亡的人会是武承嗣这座大冰山。
印象中的大冰山一直是一张深沉的脸,面无表情、不苟言笑,像是戴了一张冰冷的金属面具。
她曾无数次质疑苒苒如何会舍弃相王那样温柔和煦、才华横溢的人,偏要选择这样一座不通情理、不解风情的冰山。而如今,她贴着大冰山缩在树影间,却忽然有了一种安全踏实的感觉。像是有了大冰山在,她就再不用担心自己的处境。
有大冰山在,苒苒自然就会顺利找到她。有大冰山在,不怕。
“抓刺客!”营地里的呼喝声逐渐升温,依稀可以听到兵器交击的声音。她暗自吐了吐舌:原来除了自己和大冰山外,今晚营地里居然还有别的夜行人!
吐蕃的武士一向勇武,很快就将闯入营地的人围困了起来。她借着火光看去,但见四五个黑衣人立在正中,手中的刀明晃晃的,刺得人眼痛。
她揉了揉眼睛,看见为首的黑衣人似乎嘀咕了一句什么,然后那几个刺客手起刀落,竟都当场自尽了。她看得目瞪口呆,不免向后一缩,被武承嗣按住:“趁机离开。”
她点了点头,才要随他起身,却听得赤西的声音响起:“别管其他的事,你们先去守护西面的主帐。”
西面的主帐,就是她如今居住的帐篷。既然奴奴已然失踪,她也就在赤西的安排下住进了这座本属于和亲公主的营帐。赤西时常去探她,吐蕃人不拘礼数,婚前也是同桌而食。她为此深受其苦,盯着那一桌酸甜口味的菜,满脸黑线。
曾几何时,李显也会为她准备这样一桌爱吃的菜,贪看她进食时满足的表情。那么如今呢,她身处何境,又将往何处?
“汉家女!汉家女!”营地内传来赤西的声音。
她擦干泪水,笑了笑,跟着武承嗣的脚步向林木最深处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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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精美的瓷瓶骤然跌落在地,变作了大大小小的碎片。
“陛下息怒。”宫娥们在惊惶间跪了一地。
李显盯着面前的女子,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殿内余下的人见状忙退了出去。一时间,寝殿内四下俱静。
头戴凤冠的女子轻移莲步,纤腰如柳:“陛下这是怎么了,如何这般动怒?”
“皇后呢?你不是该在和亲的车队里吗?”李显沉声道。他早已与苒苒商议过,因恐赤西途中察觉绮纹不是晨吟,便找来这世上最像晨吟的人同时藏在车队之中。
女子挑眉轻笑:“一夜夫妻百日恩,这阖宫里的宫人都认臣妾做皇后,陛下如何倒不顾念旧年之情?”
“你——”李显怒极,推开她,举掌要打,盯着眼前那双无比熟悉的秋波,忽颓然放下了手,哑着声道:“颜淑,这么多年,朕对不住你。”
颜淑本匍在地上,钗环凌乱,听了这句话,唇间的冷笑忽然僵住,停了良久,两行热泪簌簌而下。
“陛下——”
她当年被武承嗣作为晨吟的替身留在李显身边,幽禁的数年间也曾朝夕相伴。若是当年晨吟不重新出现,如今的后位也八成会是她的。
李显盯着这张又熟悉又陌生的容颜,呆立许久,才叹气道:“你且在这里歇息吧,朕出去走走。”
“陛下,可是皇后她——”
他转过身,挥了挥手:“自今往后,你便是朕唯一的皇后。”
她抬起头看着他萧瑟的背影,泪珠滚落在唇间,泛起些许的甜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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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吐蕃的营地,便是一片茂密的森林。其间鸟雀鸣翠,草木茵茵,清馨的味道扑鼻而来。
她用力吸了一口清馨的空气,大声问:“大冰山,你打算带我去哪里?”
前面的玄衣巍然如山,声音且沉且稳:“我在前面备好了马匹,附近有处山谷,甚是隐蔽。”
她点了点头,跟在后面走了几步又问:“大冰山,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
“问。”回答简短,一如武承嗣素来的作风。
“哦,”她点了点头,“那你说说看,为什么不当皇帝了?”
他向前走了几步,忽停了下来,转身盯着她看:“怎么想到问这个?”
她吐了吐舌头:“不可以问这个么?”
玄衣沉静,薄唇微抿:“无可,无不可。”
“无可?无不可?”她眨了眨眼,“所以到底可不可以?”
他仰头透过交错的枝叶,看向湛蓝的天空:“没有经历过,便会渴望。得到了,便又是另一番情境。”
“所以你是厌弃了当皇帝才离开的?”她始终没有听苒苒听过个中的细节,因而格外好奇。
他不置与否,只转过身负手道:“制在己曰重,不离位曰静。重则能使轻,静则能使燥。”
这本是《韩非子》里的句子,她不曾读过,只听得似懂非懂,跟在他身后拖着步子。
“所以你是怎么回到长安的?还是说你根本就没离开过长安,一直留在苒苒身边?”她想了想,又问。
“离开过,又回去了。”他的声音穿过静谧的林木,稳如朱雀街头长安坊间的晨钟暮鼓。
她闷闷地跟在他身后走了几步,才开口:“大冰山,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只有苒苒才是你的真爱了。”
武承嗣顿住脚步,回头看她,抿得极薄的唇像是一把锋利的刀。
她吓得呆住,想到苒苒远水解不了近渴,颤声道:“你——这是怎么了?”
“答案。”他的声音略有些冷冽。
她咽了咽口水,希冀掩饰自己的慌张:“你这座大冰山说话那么简单,如果不是苒苒那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猜得透你在想什么?”
出乎意料,那双素来冷硬的薄唇轻轻扯动了一下,像是微笑,却又转瞬即逝。
她揉了揉眼睛,忽然仰天大叫:“啊——原来大冰山也会笑——”
他瞥了一眼被她惊走的飞鸟,默不作声地转回身,继续向前走去。
“喂喂喂,大冰山,你等一等我呀,太快了我跟不上!”山林间回响着她略带笑意的声音。
大冰山所说的山谷,就在林北十里的绝壁之下,四周奇石嶙峋,临渊而望才可隐约看到崖下的些许的绿意。
她盯着山崖下的绿光,眼眶微湿:“原来是这里。”
“你来过?”武承嗣转头看她。
“何止是来过。”她笑了笑,脸上又有泪痕滑过。
武承嗣皱了皱眉,没有多言,只默然将腰间早就备好的绳索解了下来,系在一块坚固的巨石上,慢慢贴着石壁顺下去,才开口:“我先下去探查,再上来背你。”
她死死盯着谷底,脸色苍白:“不用,我可以自己下去。”
怀中的匕首,依旧是当年小栗子送的那把鱼肠剑,削铁如泥,锋利无比。她一手接过绳子,一手以匕首在崖壁上固定,身形轻灵如燕,上下翻动间匕首银光四现。武承嗣看在眼里也不由点头:“轻功不错,鱼肠剑也不错。”
她轻飘飘地落在谷底,叹了口气:“这些年失忆,连武功也生疏了,比起当年来时,还是不如的。”
他闻言不由皱眉:“你来过这里?”
她凄凉一笑:“不止来过,我还知道一处比这里还好一百倍一千倍的藏身所在。”
作者有话要说:
☆、谁人是黄雀
穿过几座随意分布的简陋木屋,晨吟径直走向最后一座屋子,举手按在破旧的木门上,还没推门却先哭了出来。
武承嗣推开门,四处打量了一番道:“这一间采光不好,我一向只住在前面的那间。但看陈设,可以推知此处曾是一位身处尊位、但视力不佳的人居住过的。看门外的设置,多半还有人长期在门外守卫过。”
“不是守卫,是关押。”她擦了擦脸上的泪,走进门去,熟练地摸到石床下的机关。随着隆隆声响,一条黑漆漆的地道在床下显现出来。
武承嗣微一挑眉,自怀中取出火石,跟在晨吟身后进了地道。这样一条幽深而曲折的地道,她走在前方去似早就熟读过地图般,从容如流水,颇有苒苒平日行事的样子。武承嗣看在眼里,素来深邃的眸间也不免暗影浮动。
四十年动荡,她纵明朗单纯,也终究是长大了,有了自己的经历,也就有了沉重的过往。
穿过阴潮的地道,当初重逢裴丝娜时见过的那只金鹰已荡然无踪,她盯着空荡荡的地道,只觉前尘往事皆如旧梦。身后响起武承嗣的声音:“此去何往?”
她微微仰头,眼中沉淀着的满是对于旧日的留恋:“是一处四季都春暖花开的地方,很美很美。”
武承嗣默然跟着她走了一段路才又开口问:“此处便是你跟李贤当年的藏身之所?”
她讶然转身,盯着他看:“大冰山,看不出你居然这么有智慧,不逊于我家苒苒啊。”
他抿了抿薄唇,默不吭声地借着火折子的光亮向前走去。
晨吟扁了扁嘴,跟在后面嘟囔道:“小气。”
“我家。”他的声音忽在前面响起。
她瞪大了眼:“什么?”
“我是说,她是我家的。”素来清冷的声音此时听来倒柔和了些许。
她眨了眨眼,努力消化掉他简短的话语,然后轰然大笑起来,原本沉郁的面容也因此开朗了许多。
走出地道的瞬间,她看着眼前的一切,惊讶得合不拢嘴。
哪里来的四季如春,哪里来的鲜花满谷?空寂的山谷里除了焦黑的石头别无他物。记忆中唯一的乐土,那些独属于她和李贤的记忆,难道也烟消云散了吗?她跪坐在地,忽然痛哭失声。
“是有人特意用火烧了一切。”武承嗣在谷内仔细探查了一番,淡淡地说。
“为什么?”她喃喃地说。
武承嗣沉声道:“自是为了掩藏秘密。”
她惊讶地抬起头来:“哪有什么秘密,这里不过是一座幽静的小山谷罢了。难道是因为我和李贤曾在此隐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