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天香夜染衣(唐穿) 作者:以凉(晋江2013.12.23完结)-第17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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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淄王,便是相王李旦之子隆基,此次回长安过中秋,恰好赶上与吐蕃的集会。绮纹一直远居于岭南,对此并不关心。她深吸了口气,才试图活动身子,又听到门外有人声响起:“唉,临淄王年少有为,那个什么吐蕃王子哪里是他的对手。不过,我倒是听到了一个新鲜事,也不知是真是假。”
先前说话的那人忙开口询问,那声音的主人才又继续说了下去:“我听说啊,那吐蕃王子在离开骊山前给皇上留下一张画像,说是必要娶画中的女子才会称心离开。你说那画上的人是谁?”
“这还用问?自然是咱们的金城公主,王子一定是那天宫宴上看过公主的歌舞,惊为天人,才特意命人画了她的小像向皇上求亲。”
“这你就错了,”说话之人不无得意地说,“我听皇上长贵总管身边的小平说,那画像很旧了,像是多年前画的。那上面的人——”她压低了声音才又接着说下去:“倒有七八分像是咱们皇后娘娘。”
“哈哈,你这丫头八成是被小平给唬了吧。咱们皇后娘娘就算保养得再好,也已经是四十开外了,怎么可能被吐蕃王子看上?再说了,娘娘一直居住在咱们大唐,如何会跟吐蕃人结识?”
听话的人显是不信,然后绮纹听在耳中,却想起多年前的事来。如果来的依然是当年那个吐蕃王子,那么……她皱了皱眉,想支撑起身体,却碰触到床边帘幔上的穿着珠碎的流苏,发出一阵清脆的声响。
随着一连串脚步声响起,一个宫女拉开帘幔惊喜道:“夫人醒了,还不快去禀报皇后娘娘?”
她睁开眼睛,盯着床前依旧微微晃动的流苏,若有所思。
大明宫,紫宸殿。
嘭!李显重重地一拍桌子,怒道:“岂有此理!求娶皇后,他还有没有把我们大唐放在眼里?”
一众侍从皆直直盯着地面,噤若寒蝉,深知伴君如伴虎的道理。
“陛下,绮夫人醒了,在殿外请求面圣。”长贵走到御座前,低声道。
李显挥了挥手:“不见!让她回去歇着。宁承基已然伏法,她就是再闹朕也没办法再变出个大活人给她!”
长贵惴惴地向前凑近了一步,压低了声音道:“她说,是为了和亲的事来的。”
李显微微皱眉:“传她进来吧。”随后又看了看左右。长贵见状忙扬声对左右随侍的人道:“皇上想静一静,你们都先下去吧。”
一齐楚宫腰,双翦秋水瞳,李显印象中的绮纹一直是韦家娇贵且爱生事的二小姐,如何当真这般着意过她的容貌?
“宁氏见过陛下,陛下万安。”声音低低的,并无年少时的张扬出挑。
李显皱了皱眉:“宁承基已死,夫人原是为他胁迫,不必随他的姓氏,还是换回韦姓吧。”
“陛下有所不知,他虽罪该万死,却唯有一样事并非他所为。”绮纹凄然一笑:“当年的婚事,原是我自己跑去他的山寨的,何来强娶之说?”
李显一惊,原本想好的说辞也都被堵了回去,只静静地听她叙述下去。
“当年我带家弟出游,曾与他在驿道相逢。谁知后来爹娘便因时局不安,定要我嫁与当地的士族,以保家族安宁。我在几个弟弟的帮助下逃了出来,却别无去处,唯有去山寨投奔于他。”
李显皱了皱眉,明白若她在走投无路之下肯于投奔一个不过是萍水相逢的男子,那么她对于这个人也多半是有好感的。他只想过晨吟因家中骤变而痛彻心扉的苦楚,却并没有想过宁承基这个罪魁祸首对于韦家的二小姐究竟意味着什么。
绮纹的声音低低回响在殿内:“他见了我,只问我,是要留下来做他的夫人,还是离开另寻归宿。我就这样留了下去,直到家人听到消息寻上山寨。”
空气凝滞了许久,李显才说:“这些内情,朕都不曾知晓。”
绮纹凄然一笑:“这并不是我来面圣的原因。”
“和亲的事,你既已听说,就先瞒着皇后吧,朕自会想到办法的。”李显叹了口气。
绮纹忽伏地叩首道:“民妇宁氏绮纹请求代为和亲。”
李显失声道:“什么?”
绮纹缓缓抬起头来;凄然一笑:“难道陛下从来只是把我当做皇后的妹妹,并不曾仔细看过我的样貌吗?”
出现在李显面前的这一张脸,柳眉杏眼,粉面如桃,加之比晨吟略微年轻,竟足有七分与画中的韦舒颜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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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夜的豆卢府格外宁静,后园的小楼上,苒苒煮了清茶,一室茗香。
“赤西来长安了,拿了你旧日的画像,定要迎娶画中之人。”李显没有喝茶,只是盯着她看。
执壶的手顿了顿:“眼下打算怎么办?”
“宁承基已死,绮纹回来了。”李显的声音含着浓重的倦意。
她放下茶壶看向他:“陛下是要用绮纹替代小晨嫁去吐蕃?”
他叹了口气:“不是朕的主意,是她主动请求的,对外仍只说是将奴奴下嫁过去。”
“既是如此,便依她的意思吧。她的样貌倒也近似,只是到时要想办法瞒过赤西才是。”清澄的茶水饱含着甘甜的暖意,齿颊生香。
随着和亲事宜的确定,整座唐宫也开始为金城公主的大婚而忙碌起来。奴奴闷在宫里看着宫人们不断地为自己量体裁衣、置办首饰,心里也不安了起来,连往常对着满庭花树起舞的兴致也淡了下来。
晨吟记起上次见崇福寺香火鼎盛,便带着奴奴出宫散心,顺便去崇福寺求签。她因见着绮纹自从被救回来就一直神情平淡,再不见大悲大喜,便也念着要带她一道出去走走。谁知到了她房门口,刚好碰到宫人送进去两箱子新制的宫装。她愣了愣,认出是李显身边的人,便默然退了出来,自带着奴奴和墨函出宫去了。
奴奴虽名为皇室娇女,却因李贤早年遭黜的缘故,一直生长于民间。如今重新得见天日,不免满心欢喜,如鱼得水般流连于市集,直到午后才怏怏随着晨吟往崇福寺去。
晨吟因寺内香烟缭绕,不免被熏得头痛,便让墨函随奴奴去殿内请签,自己转过前殿,在后园闲逛。远远见得一块青石孤立于菩提树下,形状颇为奇特,便走了过去。谁知那青石之后有一人正独坐在一方蒲团之上。
她从后面见那人穿着僧衣,知是寺内的僧人,便也不便上前,打算绕过菩提树往前殿迎奴奴。才走了两步,迎面正好撞见裹儿,见了她便欢笑着说:“难得在寺里看到母后,难不成也是为了咱们的玄净禅师?”
玄净禅师?她怔住,才想起上次来拜访他,恰好遇到李显,故无缘得见。便随着裹儿回转身去,恰好见得那青石后的僧人站起身来,那身形气度,依稀像极了一个人。一瞬间血液凝固,她只觉天地之间无比的安静,唯有心跳的声响愈演愈烈,像是要脱离自身的束缚。
“玄净禅师,我来替你引荐我母后。”裹儿上前一步,拦住了那僧人。
那人慢慢回过头,容貌一点点地映衬在她的双瞳里,最后定格成记忆中熟悉的模样,轰然作响……
早已是年岁不轻,那往日的丰神俊朗随着岁月的沉积,蜕变成眼前沉稳淡定的僧侣。他眼望着她,双手合十:“见过皇后。”
那声音,沉沉的,击打在她的心上,唤醒了她对于眼前处境的反应。她盯着他,颤抖着唇,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说了一句:“玄净大师有礼了。”
“母后,这位玄净禅师佛法精深,曾远去西域广译真经,堪比贞观时的玄奘法师。裹儿以往最恨那些虚无的禅语,如今听了玄净禅师的话,才发觉果然佛法无边。”裹儿满心欢喜地同她说。
她置若罔闻,只盯着对面的僧人看,远远近近,前前后后,纵然风霜满面,却如何看不出曾经最是亲近的那个人?
玄净笑了笑:“公主谬赞了,玄净不过是方外之人。所说道理得入人心,并非玄净之功,而是听佛法之人心诚,自然能够领会佛祖深意。”他顿了顿,看向晨吟:“皇后娘娘从未曾来过崇福寺,此番到来,可有感悟?”
可有感悟?她愣住,依旧盯着他看。感悟什么?是世间变化远超出世人想象的极限;还是世事艰辛、终难长久?
远远的,奴奴拿了新求的签找来,粉红的衣裳摇曳在风中,蹁跹若蝶:“母后,你看这只签写的是什么,奴奴怎么看不懂?”
“哼,我说母后怎么想起到寺里来,原来是带着那个狐媚子来求签的。”裹儿一甩衣袖,愤然离开。
玄净见状也一施礼,笑道:“皇后贵人多事,贫僧先行告退。”
她盯着那抹客套的微笑,几乎心疑是认错了人。然而那么久的相伴,朝夕相对,多少会有些痕迹在,如何会认不出他来?
待得奴奴跑近了,她才回过神来,接过那只签,但见其上写道:“鸿雁于飞水云间。”她皱了皱眉,不知所云。
命墨函送了奴奴回宫,她才穿过坊间往豆卢府走去。苒苒穿了一袭湖绿色的绣裙,拉她在小楼的窗前坐下,眉目间不见幽居已久的哀愁,反而多了一分妩媚轻柔。
“苒苒,你看这张签。”她小心翼翼地从袖中取出了那只签子,递给苒苒。
“鸿雁于飞水云间?”苒苒蛾眉微蹙。
她忙问:“怎么样?这只签是好还是坏?”
苒苒看了看她,才答道:“‘鸿雁于飞,肃肃其羽’,本出自《诗经》,其境颇伤,盖时人迷惘、无人知其本意。此外,鸿雁者,为千里传信,本是佳禽。而今飞于水云之间,却变数颇多,非是良示,只怕是百转千回,无可臆测。”
她点了点头,心中的惶恐无以复加,忽抱住苒苒大哭起来:“苒苒,你猜我今日在崇福寺遇到了谁?”
苒苒拿过手绢一面替她拭泪,一面应道:“我知道。”
“你知道?”她忽抬起头来。
“我知道,”苒苒苦笑,“李显在崇福寺遇到他时也是吃惊非小,所以才特意封了他的孙女做金城公主,进宫陪你。他对我说起这事时一直叹气,只怕当年邙山别院的事另有蹊跷,并非他的本意。”
她怔了怔地望着苒苒,经年不见,竟也觉出她心境的变化。心里忽一片空茫,只盯着室内的一切,鸳鸯枕被、如意双杯、璇玑对瓶、锦绣同心织帐……
桌前,分明是一对早就摆好的白玉杯。
作者有话要说:
☆、阴差又阳错
奴奴出嫁的那日,大红的绸缎从唐宫的门前一直铺展开来,穿过热闹非凡的朱雀大街,一直延伸到长安的尽头。
送亲的队伍浩浩荡荡,携带着李显赐下的丰厚嫁妆,沿着文成公主昔年入藏的道路一路行去。
李显站在城楼上,眼望着送亲队伍远去,一时感慨万分,推掉了何知韵在曲江池设的小宴,换了常服乘马车到了相王府附近的一座院落。
随行的侍卫依例留在院门外守着,他独自走了进去,院内屋舍清简,陈设质朴,唯有庭内的树木还算得繁茂。
他穿过庭院,径直走进正堂,轻轻挪动屏风前的一只玉瓶,不多时,一道暗门随着隆隆声响从屏风后现出影踪。他挑起灯,缓步而入,漆黑的洞口随即在身后关闭,一切又都恢复了原状。
豆卢府内,苒苒煮了新茶正候着他,一袭浅碧色的衣裙好似修竹。
“奴奴走了。”他重重地在远离窗口的地方坐了下来。
苒苒倒了一杯茶给他,淡淡地说:“陛下放心,我已命人将颜淑带了回来,混在车队中。若赤西中途发现人不对,也可以由她出面顶上。纵然赤西觉察到异样之处,她的容貌同那图画上的人几乎如出一辙,就是赤西想否认,也是不能的。”
李显喝了一口茶,宽慰道:“还是卿想的周到。”
苒苒笑了笑:“陛下既许苒苒鸾胶得续,苒苒自然也当为陛下略尽绵薄之力。”
他听了但笑不语,转而盯着她梳妆台上的铜镜,沉声道:“裹儿昨夜才告诉我,小晨前几日去崇福寺见了他。”
苒苒点了点头:“我知道,她回来大哭,说是两个人形同陌路。”
他深吸了一口气:“六哥自然会看开,只怕她却不会那么容易释怀。”
“当初瞒住她,你和李贤都有责任。”她抿了一口茶,“如果早些说清,事情也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李显猛地转头看她:“如果我告诉她,她就会转身跟他走。根本不会有裹儿,也根本不会有这么多年的夫妻情分。”
“可是她在你身边这么多年开心过吗?”
他怒目而视:“你又不是她,如何知道她会不开心?这么多年伉俪情深难道都是演戏不成?”
她微微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