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天香夜染衣(唐穿) 作者:以凉(晋江2013.12.23完结)-第15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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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皱了皱眉:“以李显的性格断不会如此行事,且论实力,他即便拥兵在手也毫无胜算。”
说话间,如飒已然奔至殿前,跳下马来,急喘道:“按理确实如此,可不知他买通了什么人,此时宫门大开,大队的兵卒从各门一起涌入,无法阻挡!”
她心中一震,忙跑上台阶,冲进大殿,想要去寻武承嗣。仁寿殿紧闭的大门猛然被推开,内里的人却由于殿堂深广,并未听到响动。她急步而入,里间的谈话渐渐传入耳中,令得她的身形一僵,竟立在廊中,再难向前。
“若不是她亲手将那毒药喂给你,这场争斗里孰胜孰负还未有定数。”
她的心猛地一痛,竟像是被无数刺芒透体而穿,恍惚间竟听得到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天地剧变,山河异色,都只是因为这一句话。
门的另一侧,他的声音依旧沉稳如常,平静地穿来:“此事与她无关,若不是我一直瞒着她,没有将真相告诉她,也不会沦落到这般田地。”
武瞾叹了口气,幽然道:“都说是关心则乱,她若不是当真担心你,也不至于相信我会果真帮你解毒,放你离开。”
她站在门外,头脑间轰然作响。须知,这世上亲情再重,面对皇权却也不过是一片鸿毛而已。谁人能为了亲情和惜才之情而坦然放对自己皇位威胁最大之人平安离开?刺芒在脊,一日不除,如何能安于心?
仁寿殿内室,武瞾的声音又再度响起:“沈南璆所下的西域的毒,那日你的确是喝了?”
“是,他将毒下在茶碗上,本是要自行饮下。然而下人为了安全起见互换了我们的茶碗,所以那碗毒茶,我的确是喝了。”
“那么你体内的毒是何时解的?”
武承嗣淡然答道:“姑母身边既然有人知道问心可以用来以毒攻毒,我身边自然也会有人知道。”
“所以你用的也是问心?”
“是。”
武瞾皱了皱眉:“既然知道问心的余毒会潜伏在体内,你从此便一生不可再醉心权术,又何必一定要夺位?”
武承嗣笑了笑,深如潭水得眼中却没有丝毫笑意:“侄儿的心思,姑母岂会不知?”
为利者,死而聚其财;为权者,死而擅其位。他是生来为权之人,纵是一死,也当死在权利的最巅峰!如是,才是一生。
“问心的毒的确难缠,然而我早已部署好了一切,要借着昏迷的时候看出朝中异动,好做筹谋。”他沉声道。
武瞾摇了摇头,叹息道:“既是如此,你如何又答应她离开?”
他坦然笑道:“皇位再高,原来也只有九层金阶,不过如此。侄儿想要的都已拥有过了,再无遗憾。”
他得到了他所要的一切,所以这一切,便再不是旧年凌烟阁前想要的那只可描画天下的笔,也不再是通天宫外一直想穿上的那件唯有天子才可穿上的至尊衮服。
那山河,也终究是那山河,所谓的锦绣河山,落在脚下,不过是寻常草木的芬芳。
这一切,在他昏迷的时候忽然如醍醐灌顶,通透异常,所以当她又喂他吃了一次问心,他不怪她。
“这一次离开,姑母也不必费心派人追捕,或西域,或海外,侄儿再不会回来。”他说得坦然,随即转身向外走去。才走至门口却不由得顿住脚步,面前便是立在门廊处早已哭成泪人的她。
所有的话,所有的思绪,凌乱在一处,最后只化作一句:“武承嗣,原来害你不能留住帝位的人,是我。”
作者有话要说: 武承嗣中毒前后的波折终于是交代清楚~
☆、穷途烽烟路
将问心喂给他的时候,她一直以为那便是当时唯一能解救他的办法。然而当局者迷,机敏如她,也不曾想过,原来令得他虚弱下去的早已不是当初沈南璆下的毒,而是问心留下的余毒。
所以她不曾救他,而是令他的身体更加恶化的元凶!试问,一份问心已然令得他咳血昏迷,更何况此时他的体内又多了一倍分量的问心!
然而即使如此,她仍记得那个黄昏,她抱着他,说出问心的事来。他没有辩解,也没有责怪,只是紧紧回抱住她,淡淡地说:“既是如此,我们一起离开。”
他素是情深言浅,那样平淡的一句话便已是最坚定的回答。只是如今,她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又该如何面对他,面对这个深爱她却被她亲手折断了原本可以翱翔天地的羽翼的男人?
“武承嗣,原来害你不能留住帝位的人,是我。”
听了这话,他走出门来,薄唇紧紧抿在一处,深不见底的眸子紧紧地盯着她看了半晌才沉声道:“既是知道了真相,卿便只有这一句话吗?”
她也曾见过他阴鸷或暴怒的样子,却从不曾见过此时的他,阴沉、森然、全然不似平日的冷静沉稳。她不由怔住:“你这是——”
他冷然打断她的话,将她拉到前殿,语速又快又狠:“几欲成太子妃,两次女扮男装应试恩科、金榜题名,一度为贵妃,数次为女官,进过李旦的上阳宫,也进过我的魏王府。沦落太湖的乱军中的时候呢?被我冷落在上阳宫的时候呢?仁寿殿前我对你弓箭相向的时候呢?通天宫里我丢开你一人称帝的时候呢?谢苒苒,那么多大风大浪都经历过了,眼前的事算什么?”
“可是若不是我——”她被他一连串的话说得透不过气来,竟至泫然欲泣,再难接着说下去。这么多年,那么多事,她一直可以平静地面对。只是唯独他,是她唯一的软肋,举足无措,面对他的责问竟连一句完整的话也无法继续。
武承嗣皱了皱眉,盯着她脸上仍未干透的泪痕:“别说愧疚的话,你我之间从不曾有过亏欠。”
她心中大恸,记起他屡屡苦等的那些春秋冬夏以及最终因她放弃的皇位,泪水又顺着白皙柔美的玉容簌簌而下,抬起头,对上他坦然相对的双眼,又看到他因眉宇间蹙起的细微折皱,习惯性地伸手去抚。
他冷峻的眉宇却皱得更紧,一把抓住她的手,淡淡地说:“若真有愧疚,就随我一起走,替我做一辈子的衣服。”
听到这句话,她才回过神来,记起先前殿前发生的事,忙道:“方才宫门生变,如飒来报,说是李显已经带兵攻了进来。”
他闻言,眉头一挑:“我本以为先攻进来的会是李旦,倒是小看了这个在房州窝了十载的废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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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庐陵王今日威风得紧,这一身盔甲穿在身上倒果真看不出前两日的样子了。”张昌宗骑在马上,远远看着正在宫门口指挥进攻的李显,琉璃般的眸子间满是戏谑的笑意。
张易之正色道:“看他指挥调度,确有几分威严,没有辜负陛下对他的期望,也不枉你我者集体刻意以李贤的事相激。”
张昌宗冷笑道:“自幼生在皇家的人,就算再懦弱,也是有几分血性的。李贤夺了他王妃在先,就算是手足情身,也断难容得被人如此相欺。”
张易之抬眼向李显的方向看了看,沉声道:“我倒是听老宫人提起过,咱们这位庐陵王年少时暴躁难安,在几个皇子里性子也最是不稳的,不然也不会才做了几天皇帝就被废掉了。不比上阳宫里的那一个,这么多年不动声色,退了位也仍是安安稳稳地做皇子。”
“上阳宫的那一个吗?”张昌宗记起李旦那张向来波澜不惊、从容安稳的面容,诡笑了下,“那个人的确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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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寿殿前,以移岚、承影、寒蝉和如飒魏王府四大近侍早已列阵在前,身后的侍从皆刀剑在手,蓄势待发。
武承嗣携着苒苒走出门来,看了看这般忠心耿耿的手下,平静地问:“尔等这番阵势所为何事?”
寒蝉将剑支在地上,单膝跪下:“主上,事已至此,不如入殿将那老妇抓起来,以保全主上和主母安危。”
“你且起来,”他未置可否地看了看寒蝉一眼,又转而问:“庐陵王此番带了多少人马?”
如飒垂头道:“约有五千人,此时宫门大开,兵马随时都可能攻到这边来。”
寒蝉恨恨地捏了捏剑柄:“此次计划再无人得知,只要再有半个时辰,便可顺利成行,那个窝囊了一辈子的废帝如何偏偏选在这个时候逼宫?”
移岚性格略为沉静些,听了这话便皱眉道:“只怕他此次这么顺利,不是天意,而是人为。”
一直没有出声的承影猛然抬头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有人里应外合,特意打开宫门迎接他?”
一时间殿前寂静无声,众人心头皆是一沉。须知武承嗣御下虽严,却也时常体恤手下之人,能成为魏王府旧部的人不多,却都是武承嗣的心腹。此时移岚突然质疑有人里应外合,对于这些一直跟随在武承嗣身边的人来说,无疑于晴空响雷,不可置信。
她心中一动,恍然闪过一道身影来,身侧的武承嗣却一摆手,沉声道:“多说无益,还是先出宫再做计较。”
“主上,不如先抓了里面的人。”如飒不甘心地看了一眼面前大门紧闭的仁寿殿,上前道。
“你想用里面的人要挟庐陵王吗?”武承嗣冷笑道,“庐陵王或许一直不敢杀那人,但若是有人替他杀了,又或是那人死在乱军中,才是他最称心如意的事。”
这一生,李显皆受制于武瞾,做七皇子时如此,成为太子时如此,乃至后来称帝、位位列九五时亦是如此。武瞾于李显,是生身之母,也是一生的桎梏,一生不得自由的源头。如若武瞾果真身死于乱局之中,他肩负了一生重担的身上便再无枷锁,必如脱缰野马,无法掌握,甚至反噬他人。
“那么现在当如何是好?”寒蝉往日性子虽冷,遇到危急关头却向来是四大近侍中最难冷静下来的那一个。
“自然是要先冲出去才是。”承影答道。
移岚摇了摇头,垂头道:“此事更是困难,现在各处宫门都被庐陵王的手下控制着,只凭我们王府旧部的实力恐怕难以抗衡,除非能找到其他出路。”
苒苒柳眉一蹙,螓首微垂道:“宫中素来多夹道,其中繁复错杂,尤以通往上阳宫的宫道为最——”
闻得“上阳宫的”三字,武承嗣的眉头更是紧在一处,沉声道:“不可。”
她心知他定是想到了她和李旦的事来,不由莞尔一笑:“正是因为他在那里,所以李显定不会相疑,也想不到你我会藏在他那里,所以上阳宫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他低头看她,仍是明眸如水、黛眉如画的纤纤倩影,这么多年,一直未变。只是那如水的明眸中只有他的身影,那如画的黛眉间流连的只有因他才生的情愫,而那曾在桃花树下惊鸿一瞥的纤纤倩影,也只伴在他一个人身侧,连同他的身影,渐渐融成一体。
“主上,此时万万不可!”寒蝉急道,“那个李旦和李显是亲兄弟,李家人恨主上入骨,若是落入他的手上定无善果!”寒蝉的话只说了一半,此时的朝野党派相争虽严重,然而恨武承嗣的人不止是被迫将帝位拱手让人的李氏,就连武氏,武承嗣的亲族,又何尝不痛恨这个铁面无情、乾纲独断的冷血帝王?
她平静地凝视他的眼,他叹了口气,才要开口,却被她抢了先:“我知你最不愿受人恩惠,更何况是他。只有这一次,若要我为你做一辈子的衣服,你也要先保住自己的命才是。”
“主上慎行!”四大侍卫忽丢开手中的兵器,齐齐跪倒在殿前,异口同声道。
他眉宇一沉,转头看了看跟随自己多年的侍从们焦急的神色,摆手止住众人:“时间紧迫,先往上阳宫。”
她心中一松,侧头看到他凝重的面容,料想他虽应允了她却定是心中抑抑,只是不露在面上而已。如此思来,见众人皆准备出发,独自站在他身边也不免尴尬,却因着面前皆是他的部下,不便出言宽慰,只得僵立在当场,无所适从。
待得众人准备停当,移岚牵过方才如飒骑进来的那匹马,他翻身而上,转头看了一眼仍在踟蹰的她,忽纵马过去,猛地一把抓住她的手,将她拉上马背,护在自己身前。冰冷如旧的胸口紧紧地贴着她的背,没有一丝温暖的气息,却令得她凌乱的神思瞬间归回本位,再无半分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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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在房州幽居多年,李显旧年在御苑里练就的骑射功夫却依旧没有落下多少。他此时银盔加身,亮剑在手,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