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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节

双生◎天香夜染衣(唐穿) 作者:以凉(晋江2013.12.23完结)-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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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连太子妃房氏也派人送了西疆进献的沉香枕来,说是有助于助眠安神。我枕着睡了几日,却愈发地开始失眠了起来。
  许是思虑过多,往往过了午夜才睡下,还未至天亮却又醒了。
  叹了口气,披上外衣,到外面走走。自从前几日太子李贤和七皇子李显二人在殿上同时请旨赐婚以来,韦舒颜三个字竟比大明宫还要出名,就连普通宫人经过我身边也莫不侧目以对。
  此时的大明宫也不过才睁开朦胧的睡眼,脚下的鹅卵石上残存了些许露水,略为湿滑。我一边注意着脚下的路,一边思索起自己目前的处境起来。不知不觉就到了含元殿附近,才一抬头,却见李显自殿中走了出来,见了我一愣。我不觉一笑,向他挥了挥手,他停顿片刻,便向我走了过来。
  “怎么这几天都不见你?”我尽量笑得自然。
  “倩罗走了。”不过四个字,两个人都沉默了起来。
  倩罗,便是赵妃的闺名。我早就知道她也不过是这两日的光景了,临到此时,头脑中出现的却还都是她的好,似乎那个妒冠长安的骄傲女子如同大唐极富盛名的牡丹,国色天香,傲视群芳。
  回到慕云轩,李贤早已等在了那里。一桌的小菜精致清淡,桂花粥香甜糯软。
  他见我回来了,就起身拉我坐下,俊逸的嘴角微微含笑:“怎么这么早就出去了?”
  我顺从地坐了下来,两个人开始吃东西,相对无言。
  对我而言,欺骗与背叛是决不可原谅的。只是我更清楚的是,不过十几天后局势就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而现在,或许是我同李贤所能相处的最后时光了。
  可是,如果我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如果我不知道李贤所将要面对的绝境,现在的我还能像这样相敬如宾地同他坐在这里吗?
  终日闭门不出,不免思绪日渐凌乱,因而吃了晚饭一个人出外散步。借着月光,眼见得面前的太液池波光闪动,似有无数星云密布其间,倒好似如今的时局。
  “碧落未忍诉,艰难唯一辞。”我不由得苦笑,盯着池水半晌,却只说了这样的一句话。
  身后忽传来一声叹息:“怎么想起说这么伤感的话来?”
  我回过头,便看到李贤正站在皎洁的月光下,往日时时翘起的嘴角紧紧地抿着,一双俊眉间隐有褶皱。
  我想问,为什么这么晚还跟着我;我想问,为什么这段时间对我这么好;我想问,为什么要请武后赐婚……
  可是我却只是抬起头,笑着说:“如果你从来没有骗过我该多好。”淡淡地看他,口中轻轻吐出令他色变的句子:“红惑迷,倾天下;紫胤出,定盛世。”
  “你──”他盯着我,仿佛被月光冻结在那里。
  “其实我是红惑对不对?”直视着他的眼,我终于问出了口。
  他看着我,许久,终于点了点头。
  早就该想到的,红惑必然是我。出生时就有红云满室,绝不是巧合。如果我是紫胤的话,一心要得到帝位的李贤又怎么可能轻易表露出对我的好感,引得武后疑心大作?而只有我是红惑才可以解释这一切,解释为什么他明明对我有好感却决不过分接近我,解释为什么他要故意引起武后的注意好留我在她身边,解释为什么他明知武后不会衬他的心意却故意在人前表现对我的亲密,解释为什么我们之间永远不可能有结局……
  我冷冷笑过,复又抬头看他:“听说宫里的佳酿不少,我们找地方喝酒吧。”
  他听得我如此说,嘴角便轻轻上扬:“说到喝酒,我倒是知道一个好地方。”
  随着李贤穿过太液池边光影交错的树丛,我盯着他的背影:骄傲如李贤,永远都不会用道歉的字眼来弥补所做的一切。这个男子,肩上背负的不止是整个李唐王朝的梦想。
  曾经的背叛,我不会原谅。
  但是谢谢你,李贤,最后还是没有欺瞒我到底。
  太液池侧面的拐角处有一段清澈浅洌的水道,沿着水道转了几个弯,就看到树影掩映下一座优雅精致的小亭立在当中。
  我于是笑道:“果然是个好地方。”
  谁知才没走几步,就发现有人正坐在亭中自斟自饮。见我们来了,就立起身来:“没想到今晚这里会这么受欢迎。”
  “显,我们──”
  不等我说完,李显却又坐了下来:“既然来了,就坐吧。”
  三个人坐定之后,气氛未免有些沉闷。勉强笑了笑,我看向李显:“怎么这么晚了还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才说出口却又反应过来:我又何尝不是这么晚了还同李贤出来。
  没有理会我,李显倒了一杯酒给自己,随即对李贤说:“我以为你早就忘记这个地方了。”
  此时,我眼中的李贤,不再是那个丰神俊朗,举手投足间倾倒时人的皇家贵胄。
  而我眼中的李显,也不再是那个固执己见、豪爽英气的明快少年。
  我想说,你们都不必争抢,未来的位子我早就清楚。可是语言贫瘠得令人不可信任。
  三个人,杯杯酒,句句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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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宿醉的后果就是醒来的时候头会很痛,且分不清自己是在什么地方醒来的。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看着眼前的一片绮罗绕顶,便明白自己依旧身在宫中。
  果不其然,才一起身就见门帘一卷,李贤笑着走了进来:“前一阵还抱怨自己睡得不好,如何今日却一直睡到这个时侯?”想想也是,一直说自己睡得不好,原来只要什么都不想,把自己醉掉,便可以安静下来。
  理了理蓬乱的头发,我抬头看了看四周,疑惑道:“这里不会是你的东宫吧?”
  对面的李贤还没来得及回答,却听得门帘一响,有人接话道:“小颜猜错了。”
  李显正跨步进来,满面的笑容暖和舒适:“这里是我出宫前住的地方,还不错吧?”
  昨晚眼见天色晚了,两个人都不方便送我回临近武后居所的慕云轩,只好先送我去别处休息。然而李显的府邸远在宫外,又不放心把我丢到李贤的东宫,惹人猜疑。最后还是李显想起了这个年少时居住的住所来。
  回到慕云轩,桌上早备好了一桌的小菜。
  第一次可以不必面对着李贤用餐,我拾起筷子,才夹了一口,团儿就站在门口一脸阴阳怪气地看着我:“哟,我们未来的太子妃今儿个容光焕发,也不知道昨天一夜不归是去了哪里,把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弄得左右为难。”
  早知道这件事是瞒不住的,我也只有从容以对:“有劳姐姐了,不过姐姐还是少操心为好。女人的皮肤最是易老,尤其是到了姐姐这样的年纪,思虑过多可是大大的不妙……”
  还没说完,原本还满面春风的团儿立时柳眉倒挑,杏眼圆睁:“你是什么身份,连我也敢嘲笑?”
  一阵环佩作响,就听得门外有人道:“你又是什么身份,连未来的王妃也敢随便欺侮?”抬了头,就见上官婉儿立在廊间,俏脸含霜。虽然因为上次为了我的事被武后责罚,上官婉儿却仍掌管宫中诏命,在武后身边的地位不可动摇的。
  待团儿神色黯然地离得远了,我才亲热地拉过上官婉儿的手,撒娇道:“好久不见姐姐,怎么这么长时间也不来看舒颜。”
  “你这丫头,还不是动动嘴皮,也不曾真来找过我。”面前的美人笑着点了点我额头。
  “姐姐是天后娘娘身边的大红人,哪里是舒颜随便能够见得的,引得舒颜是日日想,夜夜盼的。”我一边作委屈状,一边偷偷瞄着上官婉儿。依旧是柳叶青眉,依旧面赛芙蓉,若不是眉间那块新添的伤痕,这位史上有名的才女当真是绝色丽人。
  看到她眉间的伤痕,我的心里也是过意不去。虽然清楚那晚她能够及时救我必不是巧合那么简单,但那之后为了我的事而受责罚却是事实。想到这里,便笑着将她拉到梳妆台前坐下:“既是姐姐怪舒颜一直没去拜见,那么今日就容舒颜替姐姐换个新妆容好不好?”
  打开妆匣,丹砂殷红,点点揉入美人骨,金粉漫抹,层层晕染出华贵的风姿。手中的笔才放下,就拿起台上的铜镜给上官婉儿:“姐姐,你看,这样可还满意?”
  镜中的美人微微笑着,眉间原本的伤痕不见了,一朵傲然清绝的梅花悄然绽放其上,淡淡的金色光晕萦绕眉际,竟平添了几分娇艳,恰是日后被人们称作“上官妆”的妆容。
  正自高兴,却眼见的镜中一片红光闪动。我神色一动,遂回头去看,一道艳红的身影远远立在廊下。
  太平公主冷然看着我,那双酷似武后的凤眼狠狠地盯着我,良久,才转身离开,大红的宫装亮得刺眼。
  作者有话要说:  


☆、归自谣(苒苒述)

    太子颇好声色,与户奴赵道生等狎昵,多赐之金帛,司议郎韦承庆上书谏,不听。天后使人告其事。诏薛元超、裴炎与御史大夫高智周等杂鞫之,于东宫马坊搜得皂甲数百领,以为反具;道生又款称太子使道生杀崇俨。上素爱太子,迟回欲宥之,天后曰:「为人子怀逆谋,天地所不容;大义灭亲,何可赦也!」甲子,废太子贤为庶人,遣右监门中郎将令狐智通等送贤诣京师,幽于别所,党与皆伏诛,仍焚其甲于天津桥南以示士民。承庆,思谦之子也。
  乙丑,立左卫大将军、雍州牧英王哲为皇太子,改元,赦天下。
  ──《资治通鉴? 唐纪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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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就是中秋,按照常例,高宗在麟德殿设宴,宫中大兴歌舞。
  按照我现在的身份来讲,是没有资格参加宫宴的。然而上官婉儿一早就派了人来接我,说是武后要我随驾前往。
  既是随驾前往,自然不会有席位。我侍立在武后身后,前面的上官婉儿和团儿分立左右,站在我身边的则是一个名唤季雪的宫女,修长的身子,白净的瓜子脸,不大多话。
  过了半晌,高宗李治的銮舆停在了宫门前,大红的地毯遍铺地面,两行宫人跪列在地。我俯身在地,刚要抬头,旁边的季雪就暗暗拉了一下我的袖口。我于是低头垂眉,随着众人一道恭迎这位史上褒贬不一的李唐皇帝。
  麟德殿,是宫里举行宴会、观看杂技舞乐和作佛事的场所,位于太液池正西高地上。上下二层,殿堂、廊庑建在上层台基之上,由前殿、中殿、后殿组成。此次的宫宴正设在身为主殿的中殿,东西宽九间,南北进深五间,甚是宽广豪华。
  待众人落座,我方衬着斟酒的机会,偷眼看向李治。那是一张温和儒雅的面容,鼻梁高挺,眉目清隽,同故去的李弘有着惊人的相似。不知不觉,手中的酒壶不觉一倾,内里的美酒湿了一地,脸上的泪水也随即淌了下来。
  一边的团儿立时瞪了我一眼:“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还敢来御前随侍!”
  若在平时,我早有千百种方法来应对,而此时的自己却只是直直地望着座上的李治,一句话也说不出。还是上官婉儿上前扶住了几欲跌坐的我,柔声道:“御前一切小心,小颜也注意些。”
  “婉儿姐,这次明明是这丫头笨手笨脚洒了贡酒,你可不要偏袒!”团儿一脸的不平。
  “这是怎么了?”本自举杯同武后亲密地谈论着什么的李治也注意到了一边的杂乱,温和的声音略带磁性,丝毫不见怒气。
  武后那双漂亮的凤眸扫过我们几人和地上那一片殷湿的地毯,随即笑着对李治说:“不过是小丫头打翻了酒壶,没什么大不了的。”
  一双明黄的靴子随即落在我眼前,声音平和:“朕怎么不曾见过她?”
  “她是韦玄贞家的女儿,臣妾看着喜欢就留在身边一段时间。”武后笑着应道。
  李治随即就不再追究,只是笑道:“既然是你相中的人一定是不错,看着合适的话就替朕赐婚吧。”
  殿下因这句话而立时静了下来:唐代的婚姻相对自由,此时值得李治和武后一并赐婚的极有可能是几位皇子,更何况,只凭我出身韦家,能够配得上也必定是高官权贵无疑。
  我几乎可以感到阶下几道热切的目光不断地扫视:不论真心或是虚情,出身韦家注定了要成为权势争夺的筹码。
  谢绝了上官婉儿要我回去休息的关切,我也有自己的私心:如果可以多看一眼那张近似李弘的面容,对我来说是多么奢侈的事,如何可以不珍惜?
  拿了酒壶,到阶下给依次为各桌的人倒酒。不同于史上的其他皇帝,自武后入宫以来,废旧后,弃淑妃,李治对她几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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